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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34章 專業和非專業的區別 文 / 卷風

    紮營的事情自然不用潘厚仁操心,當篝火升起來之後,入夜山林當中的寒氣,就被驅散一空,圍著火堆坐下來,暖洋洋的感覺讓人很舒服。

    潘厚仁原本是躺在火堆旁邊的,而四個太醫閒來無事,就拿霍亂來說話。

    「霍亂者,吐瀉較劇,氣陰兩傷,皮膚潮紅,乾癟微汗,身熱口渴,腿腹抽筋,腹脹尿閉,脈象細數,舌質淡紅,苔黃或白且燥。此乃最為明顯之表象,若是等到心陽衰竭時,其主證就是面色蒼白,眼窩凹陷,聲音嘶啞,形寒肢冷,冷汗淋漓,手足螺癟,筋脈痙攣,脈象沉細,舌苔白膩。」

    說話的太醫乃是其中年紀最大的,頭髮鬍鬚也最白的一位,潘厚仁斜著眼睛看老人家捋著鬍鬚,搖頭晃腦的念叨著,不由得心中略煩,他是聽不懂這些東西的,只知道所謂霍亂簡單的說就是不講衛生造成的。

    「寧太醫說的是,那該如何治療呢?」

    劉高雖然是名門之後,其父親又是堂堂的太醫令,然而太醫也是一種技術工種,都有技術人的通病——只講技術,不講權貴。劉高既然是一名太醫,就得放低姿態,畢竟他受年齡的限制,若是不謙虛好學,很容易在圈子裡被人扣上「年少輕狂」的帽子,甚至嚴重的還會認為劉高是「目無尊長」。

    潘厚仁在後世就是象牙塔裡的老師,環境跟太醫院這種圈子很類似,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貓膩來,很顯然,剛剛說話的這位寧太醫,應該是太醫院裡資格比較老,而且本事也還行的一個「權威」。倒不是說權威就一定不好,只不過有時候迷信權威,反而會壓抑年輕人的創造性。

    「依老夫多年的行醫經驗來看,氣陰兩虛證的治法,就應該是氣陰雙補、扶正驅邪。()用生脈散加減。」那寧太醫說了一長串藥名,最後問道:「高太醫,你看呢?」

    「寧太醫果然是妙手回春,不過在下認為,生脈散固然有用,但若是簡單處理,用急救回陽湯也不錯!」

    劉高這是順桿子爬,先高度讚揚那寧太醫,然後再說出自己的處理意見,即便是寧太醫感覺有些不妥,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拆劉高的台。

    另外一個太醫此時又問道:「那若是心陽衰竭證呢?」

    所謂心陽衰竭,就是比較嚴重的情況了,限於對霍亂病人的治療基數不夠,不管是寧太醫還是劉高,都不好意思隨口而說,場面一下子陷入沉寂當中。

    「這有何難,雖說本道爺沒見過真正的霍亂病人,可是從你們剛剛描述的情形來看,本道爺認為,只需溫運中陽,活血祛淤。方用《傷寒論》附子理中湯加減即可。」

    原本寂靜的場面突然被這一長串話打破,卻是那不知何時溜躂過來挨著潘厚仁躺下的四瘋,此時突然插口。他這一插口將寧太醫等人嚇了一跳,就連潘厚仁,都沒有覺察到四瘋的行動,扭過頭去驚恐地看著他:「我那個擦,你能不能別走路跟野貓似的,一點響動都沒有!」

    「那是你功夫修為不到家!」四瘋曬道,「你就算是埋在泥巴裡,只要心跳沒聽,我都能夠發現!」

    「那多無聊啊,螞蟻打架你都不得不聽,多煩!」潘厚仁對於四瘋的這種顯擺可是毫無興趣,倒是四瘋剛剛說的那個話讓潘厚仁有些驚訝,道:「四瘋啊四瘋,你竟然還會治霍亂?」

    「多新鮮啊!」四瘋聳聳肩膀,望向劉高等人,「練武者必學醫,否則練出岔子了,受傷了,找誰去?你當我每天跟著師傅光是擺架子呢?醫書都不知道翻爛多少本了,咱們這叫活學活用,不像有些人啊,學到老也沒見他們出手救過幾個人!」

    四瘋這話好像就若有所指,而四個太醫當中除了年紀較輕的劉高之外,三個老人家的神情都有些不自然起來。

    其實四瘋說的也沒大錯,大明朝這個太醫院的制度本身就有問題,首先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太醫院不對外。也就是說,除非是皇親國戚或者是極高權勢者,才能享受到這一特殊的待遇,君不見那電視電影上,皇上對誰好,或者是擔心誰的身體了,就會說:「快請太醫」,由此可見,這是一種皇上的恩賜,平常人是享受不到的。

    然而能夠享受這種待遇的人又能有多少呢?故而很多時候,太醫其實都是閒著吃乾飯的,四瘋怕是對這點有些看不過去,故而才會出言譏諷。

    潘厚仁萬萬沒有想到四瘋竟然還會嘲諷人,往常他要是看誰不順眼的話,那都是用拳腳招呼的,估摸著也是因為這三個都是老頭子了,萬一傷筋動骨的會很麻煩。

    氣氛一下子就冷了場,別看太醫都是技術工種,八卦之心也不會就此熄滅,關於四瘋的來歷,這幾個太醫可是都打聽過,張真人的名頭不管是在武術界還是醫學界,那都是相當的好使啊,甚至於不管四瘋說的正確與否,太醫們都不敢發表意見了。

    劉高此時乾咳兩聲,開口打破沉悶的氣氛,道:「四瘋道長果然是高見,在下倒是想請教請教,如何治病於未然呢?」

    治病於未然,其實就是後世的預防醫學。古人在這方面有所長,也有所短,因為涉及專業知識,潘厚仁卻不方便開口了,萬一說錯了豈不是很丟人。

    然而劉高的問題,也讓四瘋啞了火。他是跟著張三豐學了不少,可是霍亂這種病症,可不是想碰上就能碰上的,換句話說,在不是必要的情況下,那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誰會想去沾這種渾水呢,犯不著啊!

    這次跟著潘厚仁去交趾,四瘋心中未嘗就沒有研究研究霍亂症的心思,只不過這種話他不方便擺出來說而已。

    因為四瘋啞火,太醫們又重新活躍起來,熱烈的討論著,直到沐安等人將晚膳弄好,大家吃過飯之後,潘厚仁就早早的去馬車上睡覺。明天還要早起,他可沒有精神聽那些醫生磨牙,至於四瘋還在跟劉高等人閒聊,潘厚仁也懶得去管了。

    也不知道一個通宵四瘋究竟跟太醫們都研究了些什麼,總之第二天早上潘厚仁起來之後,就發現四瘋跟那劉高的關係好像很不錯,他甚至肯出手幫暈車的那位太醫用內氣點穴調理,竟然還真是神奇的治好了其暈車的毛病,讓隊伍行進的速度恢復到預期。

    這是件好事,潘厚仁對四瘋這種大公無私的行為進行了高度的讚美,當四瘋提出既然潘厚仁如此高尚,不如明天就由潘厚仁出手給那太醫調理時,潘厚仁立馬就退縮了,他以自己功夫不到家為由,推的那個乾淨利落啊,讓四瘋異常的鄙視。

    一連幾天功夫,行走在幾乎沒有人煙的官道上,潘厚仁感覺很是無聊,而四瘋則是跟太醫們打成了一片,五個人時常為預防霍亂而爭吵到面紅耳赤,更是讓潘厚仁心煩。

    這天幾人又在熱烈的討論,潘厚仁實在是憋不住了,開口大聲道:「這有啥難的,只要管理好飲水、食物和糞便,就可以很好的預防霍亂病,煩不煩啊你們,都爭論幾天了!」

    「啊?」

    以四瘋為首的幾位「研究員」被潘厚仁一頓狂吼愣了神,半晌劉高才鼓掌道:「沒想到潘大人才是隱藏不露的大家啊,看來我們大伙這幾天的爭論,實在是獻醜,獻醜了啊。」

    劉高這話吧,表面上是各種謙虛,然而聽在另外三個太醫,包括四瘋耳朵裡,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消說,就連四瘋都沒給潘厚仁好臉色看,因為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麼,他這個師侄別說是什麼醫術了,恐怕連人參和羅卜都分不清楚!

    「厚仁師侄,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懂不要緊,做人最可怕的就是不懂裝懂。」四瘋清了清嗓子,語重心長地開始教育潘厚仁。

    潘厚仁撇了撇嘴,他不想跟四瘋爭論,只好不開口,騎驢看唱本,咱們走著瞧好了。等到交州,八仙各顯本事,誰的法子管用才是真理。

    接下裡的幾天裡,潘厚仁就感覺自己日子更難過了,他甚至想將幾個太醫交給沐安直接帶去交州,他就在這裡不走了。

    事實上現在他們已經很靠近交趾了,在途經一些村莊時,潘厚仁注意到有普遍的出殯現象,完全超過了正常的那種,也就是說,他們已經開始進入霍亂的重災區了。

    對此,潘厚仁最大的感覺就是不應該繼續走下去了,若是隊伍當中一旦有人沾染上霍亂,恐怕就會影響到整支隊伍,潘厚仁不想隊伍裡有任何人出事,只因為他比隊伍裡所有人都清楚霍亂這種病的猛烈性,可以說一旦重度感染,那真是沒藥醫了,只有活活的等死。

    「就到這裡吧,沐安將軍,找個有乾淨水源的地方,最好是我們自己找個地方挖一口井,絕對不能用村子裡的水井,更不能用河水!」潘厚仁讓隊伍停止行進,同時給領隊的沐安下令。

    「怎麼了,怎麼突然又停下來了,是要我們去給村民們治病麼?」

    作為太醫代表,年紀最大的寧太醫突然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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