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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48章 醫館裡的無照大夫 文 / 卷風

    說服沐晟向朱棣提議攻打瀾滄國並不是潘厚仁今天來平西侯府的唯一目的,還有另外一個事情,潘厚仁並沒有忘記,那就是——昆明城裡的大夫們為啥都走了?

    沐晟並不是不知道這個事情,他只是因為事務繁多,故而根本就沒有去研究產生這個問題的根本原因,只是很粗暴的認為,是這些大夫怕死,所以在這個節骨眼上溜了。

    「豈會如此簡單呢,侯爺你想想看,一個大夫,他在學藝的過程當中,首重是什麼,是醫德!厚仁我不認為所有的大夫都缺乏醫德,很有可能時別的原因,讓這些大夫心存顧慮了!」

    「哦?厚仁你這樣說,是不是已經發現了什麼?你呀你呀,從來都是這樣,明明心中有數,還要來考校我是不是?」沐晟半開玩笑說道。

    「侯爺,厚仁我哪裡是這樣的人呢,其實這個事情跟我們剛剛說的那個事情有關呀,上一批離開昆明前往建平州的大夫,不是都被瀾滄國人給謀害了麼?」

    聽潘厚仁這麼一說,沐晟臉上頓時變了顏色,點頭道:「太可恨了!第一批出發的大夫,其中大多是我們昆明城裡最有名氣的大夫,大多數還帶著他們的學徒,這倒好,愣是被人家一鍋端了!」

    說到這裡,沐晟注意到潘厚仁的面色頗有些不以為然,頓時微微沉吟,就明白過來,「是了,厚仁你是要說關於這些大夫的撫恤問題麼?」

    「沒錯了!我聽說昆明府裡是有這樣一筆費用的吧?」

    「是!」沐晟點點頭,道:「這是我跟張大人商議決定的,讓昆明府支付給每個陣亡大夫三十兩銀子的撫恤金,難道說是因為大家對這個金額不滿意麼?厚仁啊厚仁,這可是你起得頭啊,帶動我們整個昆明的人命價格,是一步步的往上漲啊!」

    「是麼?」潘厚仁冷冷一笑,道:「侯爺如果真是這樣認為的話,不如我們一起出去走走,看看那些大夫家裡,是不是個個都拿到了三十兩銀子的撫恤金!」

    「你的意思是…」沐晟總算是回過神來了,他雙眉一抖,人就從椅子上坐起來,「走,我們出去看看!」

    武人的性格總是乾脆的,沐晟甚至沒有做任何安排,而他也沒有讓潘厚仁帶領自己專門去什麼地方,而是從平西侯府出來,就去了昆明城名氣最大的一個大夫家裡。

    到了大夫家門口,看到高高懸掛的白色燈籠,沐晟也禁不住搖頭,轉身對潘厚仁道:「你聽說過沒有,這家醫館的東家姓管,跟京師太醫院令劉純乃是同門師兄弟,可惜啊…」

    看來劉純的同門師兄弟也沒能逃過瀾滄人的毒手,潘厚仁惋惜著上前敲門。管大夫家的親屬們見是平西侯上門,自然是各種逢迎。沐晟只是保持肅穆的神情走進靈堂,恭敬上香之後,問那管大夫的未亡人,有沒有收到昆明府支付的三十兩撫恤金。

    老婦人點頭,說是收到了,謝謝朝廷的關懷,只不過潘厚仁看這管氏家裡面的陳設,三十兩銀子怕是不會讓他們看上眼,只不過是朝廷的一個心意而已。

    從管氏醫館裡出來,沐晟只是淡淡地看了潘厚仁一眼,潘厚仁迎著沐晟的眼神,微微一笑,也是什麼都沒有說。

    「走,去下一家!」

    沐晟揮揮手,他的衛隊在前面開道,一路卻是走到算是昆明城裡平民集中的地方,同樣是一家門楣上掛著燈籠的醫館,只不過無論是房子所處的位置還是進去之屋子裡裝修陳設給潘厚仁的感覺,很明顯不如管氏醫館。

    從這家醫館出來,沐晟的臉上已經變了顏色,可他還是沒有說話,又帶著潘厚仁去了另外一處。

    這裡已經靠近昆明城衛所所在,這裡居住的可以說是整個昆明城最貧窮的人,故而在這片區域裡的醫館,看上去就非常破舊,臨街大門連個門楣也沒有,更沒有懸掛白色的燈籠,而且還在開門營業,一個中年婦女,正在問診抓藥。

    沐晟跟潘厚仁就站在門外看著。很明顯,那個婦人並不是真正的大夫,無論是診脈還是觀色,她的動作都很不熟練,甚至於在診斷的過程當中她還會時不時翻看一下手邊一本破舊的醫術。

    「她這不是在謀財害命麼?」看了片刻,沐晟就要上去阻止,站在他的立場上,所作所為不可厚非,然後潘厚仁卻是伸手將沐晟一把拉住,「侯爺,請稍等,你看看那些病人!」

    「病人?」

    因為剛剛沐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醫館和老婦人身上,卻是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病人,此時再看,沐晟卻是眼角一抖,道:「這些人,這些人…」

    很明顯,來看病的人大多都是軍戶家人,雖說軍戶當中也有發了財的,可是大多數軍戶都過得很困頓,就連身上穿的衣服,也都讓人慘不忍睹。沐晟注意到剛剛結束診斷的一個老軍戶,顫顫巍巍的從腰帶裡掏出兩個通寶來,不由得低聲驚歎,道:「兩個通寶的診費?」

    「侯爺你是覺得太貴了麼?」潘厚仁問道。

    「是太便宜了吧,兩個通寶啊!」沐晟搖了搖頭,感慨一句之後又道:「不過既然這個婦人不是真正的大夫,照理說一個通寶都不應該收吧?」

    潘厚仁搖了搖頭,「侯爺,你看,這些人明知道老婦人診斷還不熟練,可是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是理所當然的模樣,兩個通寶,相信就是他們平常收的費用了,也只有兩個通寶的診費,才會有這樣的醫館呀!侯爺,你要去問問麼?」

    這個時候沐晟卻是猶豫起來。

    「侯爺,你還是去問問吧!」潘厚仁不等沐晟做出決定,就自顧自的往前走,很快走進醫館裡面,而他一身的穿著打扮,還有整個人的氣質,頓時引起醫館裡所有人的注意,順著潘厚仁,大家又看到沐晟極其幾個衛士。

    「侯爺來了,侯爺來了!」

    一下子,醫館裡亂了起來,不少軍戶紛紛上前參拜沐晟,而不屬於軍戶系統的病人,則是以平民的身份向沐晟敬禮。

    「都起來吧,都起來吧!」沐晟還禮,請大家起來,不等他開口,就有病人道:「侯爺啊,我們都是沒法才來請林大姐診斷的,沒法啊,林大夫死在前往交趾的路上,我們這些人生病都沒人管了,還請侯爺不要怪罪林大姐啊!」

    「沒有,沒有…」沐晟連忙否認,說他沒有查處那個老婦人非法行醫的意思。就在這個時候,那林大姐卻是跪下來,道:「侯爺,求侯爺做主啊!」

    「你先起來說話,求本侯為何事做主?」

    沐晟身邊的幾個衛士原本想讓那些平民百姓離開,可好說歹說,那些病人愣是不走,直到沐晟開口阻止,整個醫館裡才安靜下來,那林婦人才繼續開口。這一次可不是沐晟自己問的,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林大夫響應了平西侯和昆明府衙的「號召」,千里迢迢趕赴那交趾,誰料出師未捷身先死,成了明朝白求恩。

    原本這林婦人也就認命了,誰讓自己嫁了個大夫,治病救人是大夫的天職,也是他們的行為準則,耳濡目染之下,林婦人也能做到深明大義。可是後來有傳聞,說是朝廷撥付每個大夫三十兩銀子的賠償金,這個消息當時是讓林婦人喜出望外,老實說林大夫家裡實在是談不上有積蓄,用來做醫館的房子是祖宅,一年到頭為這些窮哈哈、苦哈哈們診病治療,收取的少許診療費僅夠養家餬口。

    若是有三十兩銀子的撫恤金,對於林婦人來說,也是一筆相當大的收益,若是能夠好好利用,說不定能將林大夫唯一的兒子拉拔到大,節省點討一房媳婦,也算是傳了林家的香火。

    然而左等錢不來,右等沒錢來,幾天之後,林婦人四處打聽,才知道這筆朝廷撥付的賣命錢,竟然是被人給吞了!

    「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沐晟怒了!

    沐晟這個人向來是個穩健的人,就連他身邊的衛士,都很少看到自家侯爺有發脾氣的時候,更沒有見過侯爺拍桌子,拍的還是醫館裡唯一的一張用來診斷的桌子,更重要的是,侯爺顯然是沒有控制好力度,竟然將桌子給拍散了架!

    稀里嘩啦的掉落聲將林婦人和週遭的民眾嚇得渾身顫抖,膽兒小的已經跪下連聲告饒,潘厚仁連忙站出來,讓大家起來說話,又親自上前,將仍舊跪在地上,眼淚止不住長流的林婦人給攙扶了起來。

    「這位大姐,既然是朝廷撥付的錢,那就是一個子兒都不會少的!」

    「厚仁,你…」沐晟聽潘厚仁這樣說話,還以為潘厚仁要自己掏腰包將這三十兩銀子給墊上。而他話才開口,就見潘厚仁從腰帶裡掏出一張銀票來,最差也是上百兩銀子的面額,塞進了林婦人的手中,道:「這是我代表潘氏運輸公司贊助你的,跟朝廷撥付的撫恤金沒有半點關係,那三十兩銀子,你還是得著落在侯爺身上啊!」

    「這怎麼好,這怎麼好!」

    林婦人一開始執意不收,後來在潘厚仁堅持以及周圍那些病人的鼓勵下,她才訕訕地將銀票收起來,又讓躲在後面的林大夫獨子來給潘厚仁磕頭。老實說潘厚仁很不習慣這種動不動就磕頭的習俗,可是眼下這種場面,若是不讓林家小兒磕頭,怕是林婦人又不敢收錢了!

    錢也收了,頭也磕了,潘厚仁轉頭過去望著沐晟,道:「侯爺,剩下的可就是您的事情咯!」

    「本侯自然省得,來人呀!」

    沐晟黑著臉,一聲吆喝,頓時幾個衛士齊齊上前應諾,就聽沐晟下令,要求他們馬上分派人手,弄清楚究竟在半路上犧牲的那些大夫,究竟有多少家屬拿到了錢,又有多少家屬還沒有拿到錢,不管有沒有拿到錢的,都要現場做出記錄,同時讓家屬畫押!

    聽沐晟如此安排,潘厚仁帶頭鼓掌,周圍那些病人紛紛景從,倒是讓沐晟臉色有些尷尬,道:「是本侯做得不夠好啊!承蒙皇上恩典,將這一方山水交給本侯,然外有賊寇橫行,內有貪官擾民,沐晟汗顏,回家定會向皇上自罪,還請諸位鄉親父老海涵!」

    沐晟抱拳團團作揖,引來眾病人的喝彩,唯有潘厚仁道:「侯爺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外有賊寇橫行,內有貪官擾民,這兩件事情,你可不能不徹底解決啊!」

    被潘厚仁如此將軍,沐晟等於是被逼上梁山,苦笑承諾道:「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沐晟勢必為雲南人民除此二害,死而後已!」

    「好!」

    醫館裡再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潘厚仁感覺自己目的已經達到,就趁著大家情緒激動的當口,緩緩後退,隱藏在聞訊而來的百姓當中,正所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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