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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節 亂(一) 文 / 奧丁般虛偽

    才過立冬,凜冽的風就捲著冰雹子給人們來了個下馬威,所幸雹子小,入地便化,沒造成大災禍。

    雉娘過慣了早起晚睡的生活,窗外頭還是黑乎乎時,就從被褥裡爬了出來,裹了冬襖,在床頭發了陣呆。

    從點著炭盆的暖房間出來,小媳婦兒的臉被冷風吹得縮了縮,起了紅暈,宅牆外那顆大樹一夜間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枝,院裡天井石板上覆著層白霜,很安靜,偶爾細細的窸窣響動隨著風傳過來,那是外宅干粗重活的下人已經起來了,正在忙碌。

    往常這個時辰,她該拌食料去養雞喂騾了,但現在當了官太太,不需要再操持什麼,骨頭閒得都犯癢了。

    「苦日子能熬,美日子倒過不舒服了,沒出息。」雉娘呵了口白氣,捏著小拳頭敲了自個腦袋幾下,「咚咚」的悶響,要是讓婢女瞧見,又得竊竊議論,說國相夫人傻勁上來了。

    她漫無目的地沿著石板小徑閒逛,府邸是前任相國留下的,頗有幾分顯赫氣派,院大牆白瓦紅,劉備家裡人少,又不喜整日待在屋裡,所以伺候的僕婢不多,一路遇不見人,顯得空曠。

    出得兩道院門,雉娘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像是唱曲,有點耳熟,側著頭細聽,是李家的怪人又在嚷怪腔怪調了,不過這次的調調比以前好聽些。

    他男人總說,生死兄弟分開來住,成什麼體統,顯得疏遠,所以府裡格外分出幾棟別院,由幾個叔叔住著,來往也方便,興致來了,聚到一處比武論文,挑燈夜談,同寢共眠,方才是手足恩重。

    黑燈瞎火的,她逛到四叔的院子中來了。

    這個年代,婦人倒沒後世那麼多條條框框的理學規矩,可雉娘沒由來地有些心亂,剛想扭頭朝回走,就聽見有人說,「唷,是嫂子啊,起得真早哩。()」

    李臣也起得早,在院子裡練了趟武,二哥三哥臂力驚人,招式剛猛異常,天生就適合沖戰陣斬敵將,他學不會,便隨著簡雍習那劍道技擊之術,年月亂,就是書生學士也有身好武藝,至少防身綽綽有餘。

    等發了身潮潮熱汗,李臣坐天井沿上休息,劉府沒富貴到豢養歌姬舞孃,每人配個貼身美婢,也都不喜好這個調調,用膳食都是去堂廳一道吃,午時僕人輪流來打掃清理,現在也沒旁人,所以不怕遭人笑話,正哼著黃梅戲,另個年代他奶奶喜歡聽,耳熏目染下到現在還記得些唱腔。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隨手摘下花一朵,我與娘子戴發間。」這是《天仙配》的唱詞,當時流傳最廣,印象也深,隨口就能唱來。

    正唱著歡哩,眼角瞅到有人影,一看是雉娘,他招招手,才說了句話,冷風吹過,打了幾個生響的噴嚏。

    「你……把襖衣穿上,汗涼了凍到骨頭,得生病的。」雉娘站院門旁,過了會,輕輕說。

    「喔,不礙事。」李臣一頭汗,正燥得慌,不在乎地回答。

    「去穿上,病了沒人照顧的。」

    「這說的什麼話,就算真病了,大哥還請不起郎中?再不濟,還有嫂子嘛。」李臣逗著趣,不過聽雉娘言語很堅持,還是回了屋,等穿好厚襖,再出來時,門空人去,已經瞧不到她。

    「沒說兩句話就走,大清早的真悠閒。」李臣聳聳肩,又接著哼了起來,「……你挑水來我織布,夫妻雙雙把家還。」

    ……

    雉娘小跑急走地趕回房,這時天放亮了,剛進門,就瞧到床旁坐著個人,嚇了她一跳,再看,是崔嬸,愁著張臉,嘴唇動了,不知在念叨什麼。

    「婆婆,這麼冷的天,你不多睡會?」雉娘湊過去,坐到老人身側,檢查著衣服,見婆婆穿得很厚實,才放了心,又起身去點炭盆子。

    「笨閨女,在自個家,又有人伺候著,還怕婆婆穿少了凍著呢?」崔嬸笑道,「你去哪了?」

    「就在院子裡閒逛了會。」

    「還沒習慣吧,多過些時日,就覺得享福了。」崔嬸把媳婦兒拉過來,打量著,突然又問,「乖媳婦,別臊,老實跟婆婆說,備兒他……他最近到底睡你房裡了沒?」

    愣了一下,雉娘才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當下連脖子根都紅透了,「沒。」她搖著頭,聲音細得像只小蟲豸。

    「歹小子,有這麼當漢子的麼!」老嬸子一下子暴跳如雷,「作孽啊,就算不為孫娃想,也不該冷落了我的好媳婦!」罵著罵著一口氣就堵了胸口,喘了好久才緩過來。

    「國相怎麼了,哪怕做了刺史州牧,也是我肚子裡滾下來的肉,」她且氣且哀,抱著雉娘嗚咽,「婆婆給你做主,等那混帳貨回來,非打折兩根腿骨不可,讓他整日朝外跑,讓他不念著個家。」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清清閒閒地陪著婆婆,也就足夠了。」將頭埋在老人懷裡,雉娘憋著淚說。

    「糊塗話,哪有女人樂意熬活寡的。」崔嬸教訓道,拿指頭狠狠捏了捏媳婦的臉頰肉,「還有件事,婆婆也琢磨很久了,臣兒都二十出頭的人了,也該尋房媳婦了,成家立業嘛,有了婆娘,男人的心穩了,骨子裡也有了奔頭。」

    她摸著雉娘的頭,接著說,「在老家時是窮,沒根基,難找合意的閨女,現在不同了,都當了官兒,富貴了,備兒心野性子不細,也不知道去說道說道,咱婦道人家可得幫襯幫襯。」

    莫名間,雉娘有些心虛,她咬著嘴唇,絞著手指,「四叔是個有主意的人,也不曉得會瞅上誰。」

    「細找慢尋,總會有合心意的。」崔嬸說,還有句話她藏在心裡,「這樣,就安寧了,我死也能合眼了……」

    婆媳間的對話,李臣一無所知,他可是忙慘了,一直在衙門地頭奔波。

    劉備是在半月前誓的師出的軍,整個郡國的事務就落到了功曹主簿的頭上,特別是今年冬季冷得早,估摸得下大雪,要防地凍天災,屋垮人亡,郡國內四處放糧施衣,免得出現凍死饑荒,百姓缺了暖少了吃食,容易亂,如果和青州其它地方的亂民群起響應,整個平原國就完了。

    李臣貼告示雇了幾百勞力,都是郡內貧苦,沒備好過冬的青壯漢子和些不事種植的逛鬼,把平原縣的城牆修繕加固了番,主要是給點活計,既熬了他們精力,防止了作亂,城牆穩固了,縣上也多份安全,以備萬一。

    工錢不高,早晚兩頓半粟半麥的雜飯,雖是重體力活,但對很多人而言,就是老天照顧了。

    縣城留守著一百軍士,劉備兵本就不多,留不下更多的人了,「要防餓殍,百姓有個屋子有碗飯吃,就不會遭人唆使著造反了。」

    他暗指著地方上的一些大戶,劉備和他們的關係不太融洽,但也不能剷除,一則沒個緣由就抄家滅族,落了壞名聲,二則這年月能知書識字的,至少也是個小豪強出身,不能和地方上的人共治,外來客連書記小吏都找不到,特別如劉備這小班底的,根本就無法管理事務郡民了。

    「等開春,主公就應該能回師了,當然,這是指薊侯和邟鄉侯都懂得退進。」簡雍喝了口熱水,暖了肺腑,疲倦的臉也精神了些。

    「嗯,公孫大人竟起全兵,明顯是拿力迫人哩,但後面幽州有劉虞,聽說和他不太對付,冀州牧韓馥大人也是袁家的舊吏,拖得太久易起變故,不過袁渤海沒個準備,不會死戰,大概會求和吧。」李臣搓了搓凍紅的手,這是兩人在公事之餘分析推演的結果。

    「河北群雄並起,主公卻只能仰人鼻息,真真錯過機會。」

    「是啊,平原一國,實在是太小了。」

    坐在小國,觀測天下,越看越覺得自己渺小,無形中倒起了幾分雄心壯志,這是李臣參議國事以來,日益加深的感覺。

    「雖對歷史不太熟,但至少知道兄長以後的前程,倒也不必過於擔心。」他想,「這時代之洪流,總會由我們做主的。」

    ※※※

    ps:今兒忙公事,回晚了,大伙包涵。

    看討論區,有同志覺得餃子吃得慢,一小媳婦多少字了還沒吃抹乾淨,別急,該吃到嘴的絕對逃不掉。

    花一萬字就能吃到的,那算什麼好餃子,就一開胃的小醃黃瓜。

    ps1:黃梅戲發源地乃湖北黃梅縣,我奶奶就愛聽,從小我耳朵都聽出繭了,還真會唱幾句,不跑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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