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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節 徐州親家(一) 文 / 奧丁般虛偽

    「薊侯和那袁本初還得鬧騰上好幾年,平原是非之地,咱們夾在兩強之間,真是難受。」夜黑沉,商量完運糧的章程,李臣背著手,慢悠悠地出了衙門,也不讓差役送,沿著青石板路朝家走去。

    月色皎白,冷冷的,在穹蒼上顯得寂寥,家家戶戶已然掩好門,熄了油燈,守夜巡街的人敲著鑼,「丑時已至」的喊聲順著風隱約傳過來。

    「真清靜呀。」他瞅瞅天,欣賞了下浩瀚的星空,在後世,天可沒這麼透淨幽明,佇了片刻,才邁開步子繼續前行。

    「今日見了子龍,我方才憶起,糜丫頭莫不是那位長阪坡托付阿斗後,投井自盡的夫人?狗娘養的,這麼好的小姑娘,可惜可憐。」他悲哀地想。

    其實對李臣而言,廝混到如今這步,已經超出了剛來時的念想,哪怕什麼也不做,關鍵時刻跟緊兄長逃命,往後憑結義兄弟的身份,也是高官厚祿,圈上百千畝肥田,建上華宅美樓,尋個好婆娘,養幾個俏麗婢女,樂呵呵地渡過殘生,也算安逸。

    但人不能這樣吶,李臣是個重感情的人,可不是沒心沒肺的混賬貨,至少,關二哥張三哥的命要扭轉過來,嬸子雉娘也得照料好,現在還多了個糜丫頭,每當想到這裡,心裡就燃著大志向,總在殫精竭慮地琢磨,往後的路該如何走。

    劉備這人前半生苦啊,哪怕如他這種不喜歷史的人,從戲曲評劇裡也能知道個大概,到哪兒**後都是被人攆著打殺,難得安穩。

    「命是天注定?我便不信這個道道。」李臣想。

    衙門和劉府離得不遠,走得再慢,一刻鐘也到了,他從偏門進。才拐到自個院中,就聽到有人輕輕地抽泣。

    「誰?半夜躲著哭,嚇人哩。」李臣話才出口,一個人影「哧溜」從黑暗中竄了出來,劈頭蓋腦便仗棍打來,幸虧他身手尚算矯健,否則明日腦門上定是青腫一片。

    定睛一看,竟是雉娘!

    「你個歹漢子。浪蕩貨。」小媳婦兒散著發,她心裡憋著火,又因為是醜事,得私下解決,萬一張揚了出去,可壞了人家小閨女的名聲,所以沒尋到衙門去,遣退了下人婢女,帶著「叔媳」來院子裡枯等到夜半。

    糜丫頭到底還是年齡小,又是大家族出生。嬌生慣養的,不通曉世情,瞅著雉娘的臉色,以為真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問什麼都不說,只會哭。累了眸兒也紅腫了,有一搭沒一搭地在那抹著鼻涕眼淚。

    「我說嫂子,你這是幹啥。」李臣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說遇這事。對方要是個歹人,李臣早幾拳干倒,如不解氣再踹兩腳。可偏偏是雉娘,朝公說是下屬主母,朝私說是恩人兄嫂,不好還手也捨不得,只好繞著那口天井邊躲邊問。

    一時間雞飛狗跳的,漢子莫名其妙地嚷嚷,婆娘怒氣沖沖的喊罵。旁邊還有個小丫頭扁著嘴抽泣。

    「要娶妻便按規矩辦。相親擇期,請媒下聘。八人抬地花轎迎娶過門,哪能如此荒唐。」雉娘終究體弱,追了會就氣喘吁吁,扶著井沿,惡狠狠地瞪著這臆想中花花心腑的四叔。

    「娶妻?你胡扯個什麼!莫不是發癔症了?」李臣也有些發火,本就一肚子事,忙裡忙外,好不容易能歇息會,還鬧了這出事。

    「敢做便敢認。」

    「我有什麼不敢認的?」

    「混賬人,要遭災禍的,天老爺眼明著哩,要雷劈電打的!」

    「你……」李臣不習慣和婆娘鬥嘴,指著院門,「出去,天大的事明兒談,我從北海回來,沿路便沒睡個好覺,偏你還來煩人。」

    「便得利馬說清楚。」雉娘把糜貞拉過來,「你到底準備如何待她?」

    李臣倒不解了,「又關這丫頭什麼事?」

    這好一頓爭執喲,小糜貞早嚇傻了,她窺窺兩人橫眉怒視的神色,怯生生地說,「你們別吵了,我也不哭了,嫁狐兒臉便是了。」

    假如能吐血的話,李臣這下子早滿身鮮血淋漓了,指著雉娘,「到底你再想啥?先別說什麼嫁不嫁,光這丫頭地家境,人家長輩也看不上我這土包子。」

    話音未落,就聽到門外有人說,「什麼配不配得上,我臣兒看中的,嬸子捨出老臉,也要辦妥。」估摸吵得太凶了,聲音揚了出去,被旁人聽見,怕出事,只好請出了老夫人。

    崔嬸進了門,慈祥地摸了摸糜丫頭,「真是俊姑娘,我一瞅便喜歡,咱家雖不是大富大貴,怎麼也是國相府,便不信,談不成這門親事。」

    春天的氣候像婆娘陰晴不定的心情,響午還晴空美陽頭的,黃昏時黑雲就屏了天,才入夜,大大的水點子就砸了下來,一時間入耳的是辟啪的雨點急促,入眼的是銀絲交織的浩瀚雨幕。

    「賊天道,不叫人太平哩。」督軍從事於邈抹了把臉,都是水,他揚聲叮囑著,「一定得把草蓆子繫緊了,否則這麼大地雨,至少得霉三成糧。」

    「督軍大人,歇下氣吧,光這雨,狼養大的漢子也得給淋垮。」有親信懇求著。

    這路是沒法走了,濕泥都能埋了腳背,於邈瞧了瞧一個個怏得縮馬背上的部屬,「兄弟們,再咬把牙,到前面山谷子裡尋到避雨的地界,就歇息一晚。」

    四周立即響起一片如釋重負的人語,這是田楷攻入清河國後,留守在靈縣的一支偏營,四百人,正護送著從靈縣一帶收繳來地糧秣,整整四十車,急走慢跑地朝著貝丘大本營趕去。

    於邈用力拍著坐騎的脖子,安撫著它,雷聲大,驚得馬直嘶喚,再走得兩步,他突然飛快地四下張望了一遭,問,「聽到什麼聲響沒?」

    「剛滾了個悶雷吧。」有人回答。

    不,雷聲沒這麼低,像是伏著地傳來的,雨聲也不是這般濺錚似地響動,多年的行伍經驗,讓於邈聲嘶力竭地吼道,「佈陣,拔刀,有敵襲!」

    晚了。

    一桿子兵將還在手忙腳亂中時,一百騎殺氣騰騰地精悍馬隊,錐子似地就插了進來,才幾眨眼的功夫,便將整支隊伍分割成了幾截。

    雨聲雷聲,喊殺聲、碰撞聲、人驚馬叫的嘈雜,刀斬斷骨頭地悶響融在一起,「賊人誰敢和我一戰!」於邈厲聲大喊,鼓舞著士氣,他很打過幾次惡戰,眼練得毒,一瞟局勢就能推測出敵兵並不多,只要熬過了起初的慌忙,布好圓陣,便能抵抗住。

    話音未落,一黑衣黑騎便馭馬劈開人群,殺到眼前,「河北高覽,特來取將軍首級,以酬主公厚恩。」那漢子咧著嘴,露出猙獰地笑。

    再下個瞬間,血霧噴濺,於邈覺得自個飛了起來,又狠狠地落到了泥沼之中。

    和疾風驟雨的狂亂相比,方纔的那點小**亂算不得什麼,很快,就平息了。

    高覽勒住馬,緩緩解開手上被血染紅的布,雨大刀柄容易手滑,拿幾層厚布死纏著,砍得俐落殺得盡興。

    「清點人數,將繳獲的馬匹帶走,掀倒糧車。」他飛快地下著命令,這種馬匪似地戰法,要的便是來去如風,出其意料,見軟地殺見硬地尾隨騷擾,到今日,折損了十一個弟兄,已經襲擊了三支糧隊,七個村莊,一把火燒了快熟的冬麥。

    博平、靈縣一帶都是新打下來地,民心本就不穩,失了這幾批糧,只能再從百姓嘴裡搶,人都得口吃食,遲早民變起亂。

    田楷在後方部屬的兵不多,都零星散佈在數個縣郡中,等到他們回過神來,彙集兵力時,自個早就收兵回退了。

    「再劫住平原的糧隊,貝丘城的守兵就熬不下去了,」高覽收了刀,瞧了瞧那敵將滾落在泥中的頭顱,揚起馬鞭,喝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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