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猜燈謎群芳入園 文 / 鳳初鳴
正好元妃派人送出一個燈謎來,命大家去猜出,猜後每人也做一個送進去。賈環萬分窘迫,他雖然精讀了四書五經,但是在詩詞上並不善長,燈謎更是從來沒有做過,這不是讓他出醜嗎?反正他也不指望拽元春的裙帶得好處,便胡亂做了一道燈謎。結果元妃從宮裡傳話出來說他作的這個不通,也沒有猜,沒有賞賜也罷了,但是招來眾人一通大笑,賈環無比哀怨瞧了探春一眼,心道:「我說不想來,你非要我來,結果讓我出了醜。」
心裡盤算著得把詩詞這方面的短補起來,以後往來應酬行酒令時也不至於拿不出去,一想到某日自己吟詩一聲,把大家震住,尤其讓那眼皮朝天的蕭景刮目相看,想想就爽到毛孔裡,被大家笑話的鬱悶也一掃而空了。
這裡眾人笑過以後也沒有理會他如何yy,賈母見眾人興致不錯,便命在自己屋裡設一宴,作一架小巧精緻圍屏燈來,設於堂屋,讓眾姊妹在屋裡猜謎嬉戲。又預備下香茶細果以及各色玩物,為猜著之賀。
圍屏燈上貼了他姐妹做的燈謎。又做了燈謎大家取樂。賈環也有了興趣,走至屏前瞻仰姐妹們的大作。
第一個是元春的:有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氣如雷。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
賈環猜著的爆竹,一響就散的東西,華麗麗的一聲巨響,然後就沒了,己身化為灰燼,正好比元春,看上去威威赫赫,把賈家推向鼎盛的同時也開始了由盛轉衰的路子,這真是無可挽救了。
再看迎春做的:天運人功理不窮,有功無運也難逢。因何鎮日紛紛亂?只為陰陽數不通。
打一用物。
謎底是算盤,賈環看了直搖頭,誰能想到賈家富貴如此,後來竟為了五千銀子賣女兒呢,可憐迎春金閨花柳質,嫁出去只一年就被折磨死,實在是太可憐了。如果那個時候自己能中舉做官的話,要救她一命還是有把握的,當然前提條件是他能考中,能做官,否則自身都難保了,哪裡還能惜香憐玉。
再接來是探春做的是「風箏」:階下兒童仰面時,清明妝點最堪宜。游絲一斷渾無力,莫向東風怨別離。
賈環看了,心裡盤算起來,送探春遠嫁番邦和親,只怕這是賈府為了苟延殘喘做的最後掙扎,可恨賈家男人無能,用女兒姐妹固寵,如果要救她,只怕他得做到部堂一級的高官才有可能,這個就沒多少把握了。
賈環心煩鬱悶起來,再看黛玉做的「更香」也是不祥之物。看到「焦首朝朝還暮暮,煎心日日復年年」之句,心裡更煩,放一邊再看下一個。
下一個是寶釵做的,更是不吉利。
「有眼無珠腹內空,荷爾蒙花出水喜相逢。梧桐葉落分離別,恩愛夫妻不到冬。」打一家常用物。
謎底是竹夫人,竹夫人是用竹篾編成,也有用整竹做的,有許多可透風的窟窿,夏天抱在懷裡納涼,過了夏就扔一邊了,所以有『恩愛夫妻不到冬』之語做謎面。
才及笄的女孩子就做如此悲慼之語,可見不是享福壽的,賈環憐惜她們,可是又沒有好法子救助,也沒心思再玩,便退了出來。
趙姨娘見他出來,又忍不住抱怨:「你不在老太太跟前奉承,又出來做什麼?不上檯面的東西。」
賈環又好氣又好笑,說:「大家都奉承老太太,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去湊那熱鬧人家也不放在眼裡。就算我想抱老太太的大腿也湊不到跟前去,不如用其他法子。」
趙姨娘趕忙問:「你有什麼法子,可以在那麼多奉承老太太的人裡面突出出來?」
賈環有自己的主意,在這個家裡立足,討老太太的好是必要的,以後不論是分家產還是被人欺負,有老太太做主總是好些。雖然他也想孝順一個這個七十好幾的老太太,可是擠不到跟前去,倒不如另闢蹊徑,同時還得不能跌了身份。
「你明著討好老太太,只怕會遭某人的忌。你看老太太疼哪個,你就去討好那個人就是了。」賈環替她定下討好的人選,老太太年邁,本該孝敬,黛玉湘雲探春是他喜歡的,也願意討她們歡心。像迎春惜春還有鴛鴦平兒也是可憐人,能照顧就照顧些。
「林姐姐是老太太疼的人,你不妨討她的好,老太太知道心裡必然喜歡,豈不是比奉承老太太又擠不上去還惹人厭要好些。」賈環給趙姨娘指點。
趙姨娘一翻眼睛,說:「那林丫頭見了我正眼都不瞧,小看我是偏房,我還上趕著奉承她去?」
「你不要凡事只看別人的不是,你自己也沒做幾樣令人尊重的事,還說別人不好,林姐姐性子直,不像寶姐姐那樣圓融,所以才會把情緒帶在臉上,這樣的人就算讓你一時不快,也比背後捅刀子強些,是不是?」
趙姨娘被說的也沒有言語。
賈環又說:「我不是讓你奉承她,是要你關心她,她父母雙亡怪可憐的,而且她也是知好歹的人,你照我說的做就是。」
賈環交待了一番話,趙姨娘照他說的去見黛玉,說:「環兒想學做詩,近來做了幾首,請姑娘點評。」
黛玉有些奇怪:「他想學詩直接找我就是,我把一些做詩的技巧可以教給他,這樣著人送詩過來要我點評,豈不是多費事。」
趙姨娘把賈環教的話轉述過來:「他本來也是想過來親自聽姑娘講解的,只是男女有別,而且年紀又大了,總要提防些小人言語比較好,若是因為學詩壞了姑娘清譽,他就是萬死也不足以贖其罪,所以不肯親自過來,只托我轉交。」
趙姨娘是有心買好並無他意,黛玉是個極心思極敏感的人,難免多疑,心裡忖度起來,古禮有雲,男女七歲不同席,更何況都是十來歲的少男少女了,到了這年齡也該避嫌,寶玉不知避嫌,還在清晨直入姐妹房中看她們起床,又央求姐妹給他梳頭,晚上還直入閨房,成日裡沒黑沒夜的玩鬧,只顧自己一時快活,全不顧此舉對姐妹的清譽多有妨礙,倒是賈環年紀雖小,卻是想得長遠,真心替她打算,寧可自己少學點也不肯做有礙她清譽的事。
黛玉是知道好歹的人,明白誰是真正為她考慮,心裡念情,卻無從回報,就拿著那幾首詩細細點評起來。
次日趙姨娘來拿點評,一看密密麻麻幾篇蠅頭小楷,心裡又驚訝又感動,黛玉體弱多病,針線活也少做,卻一夜之間不辭勞苦寫了好幾頁的紙,可見對賈環托的事很盡心,心裡一感動,對黛玉也經常噓寒問暖起來。還替賈環傳話,要她每天早晚散步小半個時辰,晚上喝粥養胃,紅棗粳米粥或是雪梨粥燕窩粥都可以。還時常送一些賈環在外面淘來的有野趣的東西,黛玉心裡很感念,更加指點賈環學詩,對寶玉也遠了些,不再允許他直入閨房內室。
賈環本來不贊成黛玉一片癡心繫寶玉的做法,這般執念,最後也只是白白淚盡而亡。可是,她父母雙亡,無所依靠,寶玉的情是她活下去的動力,若是勸她不要執迷,斷了對寶玉的心思只怕很難,成全她和寶玉結為連理,更難。真是不知道怎麼幫她才好。
只拿著黛玉的點評直歎氣,徐文璧看著納悶,問道:「你說你找了個教你做詩的好師父,難道他不好?」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這般才情這般容貌,除了寶玉,誰能配得上?也只有寶玉可為她知己,可惜無人為她作主,我是歎她花柳之姿,金玉之質,卻如此命薄。」賈環感慨萬分。
徐文璧大笑:「你也跟寶玉學會憐香惜玉了,她配哪個跟你什麼相干。」說著,拿起黛玉做的點評和幾首詩,邊看邊讚歎不止。
自元妃省親後一直念著大觀園的美妙景致,想著讓眾姐妹搬進去住,也不致使佳人落魄,花柳無依,又怕寶玉受冷落不高興,也命他進去。
寶玉固然是喜不自勝,賈環更是眼饞得要死,知道自己不進貴妃的青眼,只能無比艷羨地看著寶玉和眾姐妹搬進去。一時間,大觀園內花招繡帶,柳拂香風,山水愈發生色。
各處都添了丫環婆子伺候,寶玉住的更是眾多丫環擠破頭也想進的地方,結果丫頭多了,事非也多,時不時絆嘴吵架甚至還有盜竊之事,寶玉根本彈壓不住。
賈環眼饞羨慕,自知沒資格進去,索性專心上學不往園裡去,可是陸霄鳳卻要從軍去。賈環萬分不捨,說:「你還不滿十六歲,怎麼想著去從軍呢?」
陸霄鳳說:「我讀書不成,在學問方面沒有天份,所以不如投軍去,現在北邊事多,立功的機會也多,趁著現在去也好。大丈夫志在四方,也不必皓首窮經只讀那幾本破書。」
「這樣也好,你走後我也會發憤讀書,將來我們一文一武,並肩作戰,一起幹一番事業。」賈環緊緊握著他的手,兩個都很激動。
賈環見他去意已決,知道留不住他,只得幫他準備了近百兩銀子,又和幾個同窗湊了一席酒為他送行,自己又送他到城外依依不捨的看著他去了,這才回府,思念不止。
剛到家就碰上淳王又派人來找他,卻沒思心情去,只推說王夫人要他抄經。
王夫人的確要他抄經來著,她是嫡母,只要是老爺名下的兒子她都有管教之責,她就算懶得管,也得做出個樣子來,也算盡了管教之責。
賈環吃了送行酒又從郊外回來正覺得累,又不能違拗,只好極不情願地在上房抄經。丫環們也不理他,只管在一邊各做各的,賈環不滿這些丫環只知道奉承寶玉,偏要逗她們不得安生。一邊抄經,一邊尋事,一會要彩雲倒茶,一會要玉釧剪燭花,一會說金釧擋了燈亮。
賈環雖然也疼惜女孩,但是在她們面前很拘禮,願意為她們的將來考慮,不肯輕易不顧身份的玩鬧,更不如寶玉那樣慣會做小伏低,溫柔多情,一門心思在女孩身上,所以丫環都喜歡和寶玉親近,不大搭理他,再加上王夫人常暗中壓制他母子,丫環們更不敢理他了。
只有丫環彩雲對他好,端了茶給他,悄悄說:「你省些事罷,少討人厭了。」
賈環才送別了陸霄鳳,心裡正不自在,現在更沒好氣,說:「我在外面看人臉色,在家裡還要看丫頭們的臉色嗎?我本來不如寶玉那麼耐心好脾氣又會哄女孩兒,你想和他好就好了,何必挑我的不是。」
彩雲咬牙,戳了他一指頭,道:「你這不知好歹的,真沒良心。」又悄悄說:「你要什麼,只管叫我,別去惹那些姐姐們,小心她給你苦頭吃。」
「哼,丫頭們也可以給主子臉色看,還真是會看人下菜碟。」賈環冷笑,彩雲趕緊捂他的嘴,這太太屋的貓兒狗兒也是尊貴的,丫環更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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