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V75】不能存在的孩子 文 / 錦夏末
莫子非見狀，正要起身，那位大夫一把按住他受傷那隻手的手臂處。手臂沒有受傷，但莫子非感到一陣專心的疼，而且力道之大，似得莫子非竟然一下子沒有掙脫開。
「讓你好好坐著就給我好好坐著，有什麼事不能處理好傷口之後再去辦的？虧你還是個做大事的人，怎麼莽撞到連自己的手都不顧的程度了？」那位大夫一邊嘴上教訓著莫子非，一邊不停下包紮的手。
一個大夫，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深厚的靈力。而且，他似乎知道自己是誰！
「你是……什麼人？」雖然覺得這人很危險，但似乎對自己不會構成威脅。莫子非便乖乖地繼續坐著，讓他包紮傷口。
那位大夫動作靈活，很快地把傷口包紮好了。
等一切處理完了，才抬頭回答莫子非的話：「在下羅游，羅游醫館的大夫，處理傷口二十文，加上你讓我包紮了兩次，一共三十文。」
莫子非並沒有理會羅游伸過來要錢的手，而是一把抓住，急切地問道：「羅游？你這名字……是不是原名？」
之前他為了查清楚老夫人叫人每天給自己的茶水裡放的東西是什麼，派了很多人去找一位神醫，但都沒有結果。
但是後來因為幾位長老的事情，他趁機把那些潛伏在自己身邊的老夫人的丫鬟都給賜死了，那些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東西自然就沒有再碰過。
所以找神醫的事情就那麼擱置了下來。
而那位神醫，名叫……什麼來著？
莫子非眼睛一亮，抓住羅游的手更加用力，語氣堅定地問道：「雲遊！你本名是不是叫雲遊？！」
好在這時候醫館沒有別的患者，只有羅游的一個徒弟在櫃檯算賬，否則非得起騷亂不成。
雲遊在光界的影響，就好比華佗在人間的影響，他的醫術，不是一言兩語能夠描述地完的。華佗且不能讓死者復生，可如果是雲遊的話，起死回生也不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神醫一般都有怪癖，這個雲遊雖然藝術高超，但是據說一生只治三百個病人。
「年輕人，老夫的本名就是羅游。」
這羅游回答得也是異常堅定，不論是語氣，還是眼神中都並無半點虛假。
莫子非只好放開羅游的手，站起身低垂下頭道：「抱歉，羅游老先生，我認錯人了。」
那位羅游大夫聽言，撫著鬍鬚哈哈大笑起來：「知錯就改就還是好孩子。」
「……」莫子非收緊下顎，從腰間摸出一兩銀子放在桌上，繼而說道：「我身上沒有碎銀子，就不必找給我了。」
「那我就權當小費了。不過……」那羅游彎了彎眼睛問道：「你怎麼知道老夫的小名叫雲遊？」
「你說……什麼？」莫子非這下子是有點惱火了，剛才還說自己不是雲遊，現在又這麼問，任誰都心裡不會很高興。
「我不用雲遊這個小名已經很久了，因為大多數人都只記得我叫雲遊，把我的本名都給忘了。」說著，那雲遊老頭站起身繼續說道：「聽說，你找過我？」
莫子非的怒氣消了些，對一個頭髮半花白的老大夫，他的那些暴躁脾氣上不來。
「我是找過您，可是一直沒有音信。不是聽說您只治三百個人嗎？現在怎麼倒開起醫館來了？」莫子非重新坐下，雖然有些擔心以卿，但他眼前一時半會也走不開。
見莫子非坐下，雲遊也跟著坐下，面對莫子非的問題，笑著回答道：「年輕時候的事情就別再提了，那時候心高氣傲，現在老了才醒悟過來。醫者，應當廣施仁愛，而不是像老夫年輕時候那樣。」
莫子非點了下頭，伸出手來：「原來是這樣。不過，看來雲遊前輩知道我是誰，能否請您幫我診一下脈？」
那雲遊拉過莫子非的手，認真切脈。
仔細看這雲遊，雖然頭髮鬍子都花白，但眉宇間都透露著一種專屬於年輕人的活力，這大概就是人老，心不老。
只見雲遊的眉頭一下子皺緊，沒過一會兒又鬆開。
「樹大招風，不過看來你早就知道自己喝的東西不對勁了。」那雲遊鬆開莫子非的手繼續說道：「還好你早些知道，沒有再服用那東西，不然再服用個把月，連我也無力回天。每個殭屍的人體都有自動排毒的功能，人類也一樣，只不過速度都很緩慢。你體內的毒素，雖有排出，但是還是有大量淤積在體內。」
莫子非並沒有問要如何做才能更快排毒，反而問道：「請問，這種毒叫什麼？」
「你應該關心的可不是這個。」雲遊拿起毛筆，快速在紙上寫下一張方子放到莫子非面前：「你回去按照這方子抓藥，至於比例，那些大夫只要稍有資歷，自然會知道。」
「這種毒，叫什麼？」莫子非接過方子，繼續問道：「毒性如何？」
雲遊歎口氣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這種毒並沒有具體的稱謂，只是把各種動物的毒稀釋之後混合在一起，因為毒很淡，就是短期內不會發病。但長久之後，你的肚子裡面會開始腐爛。」
「那多謝雲遊前輩。」莫子非站起身來，把那張方子放好，準備告辭。
「現在是一共一兩銀子，正好我原本也就不用找錢了。這方子只需服用半個月，體內的毒素就可以排完。慢走。」
雲遊把莫子非送到醫館門口，正要回去，莫子非突然拉住雲遊，低聲問道：「如果殭屍跟人生了孩子，那孩子……會什麼？」
雲遊的身子猛地愣住，他的腦子轉了好幾圈，想不通莫子非怎麼會突然問這個。
「這……」
這個問題著實難以回答，在光界的歷史上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如果有人類闖入，這光界上的殭屍哪個不會垂涎三尺，爭著搶著去吸她的血？
「按您的經驗，這個孩子如果出生，會是殭屍還是人？」問這問題的時候，莫子非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其實這個問題盤繞在他心頭已經很久了，從知道簫離歌懷孕那一刻就藏在心頭了，只是一直沒問，也一直找不到人問。
雲遊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見多識廣，雖然沒有見過這種情況，這種情況也從來沒有發生過。但他思考了一會兒，得出結論。
「這孩子不會出生的。」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不留一點餘地。
「為什麼？」莫子非的眼眸子猛地緊縮，為了不讓雲遊看出繆端，強行忍住大吼的衝動。
雲遊是何等沉默的人，他大致或許能猜得到莫子非為什麼會這麼問了。
但是聰明人從來都不會把窗戶紙捅破。
「非少，光界若是一統，雖然會導致不少人喪命，但是，這也結束了光界長期陷入戰亂的景象。故而我今天幫了您，老實說，這毒素若是一直留在您體內，等待身體自信排毒的話，您的身子必然會受損。」
這些話說的似乎有些離題了，莫子非疑惑地問：「您為何突然跟我說這些。」
「殭屍和人所生的孩子，有違天數，故而天命不會讓這孩子出世。不論是保護地多好，這孩子，必然都會在腹中便死去。而您，應當以一統光界，結束戰亂為使命，千萬不要做違背天理的事情。」
雲遊說得認真，莫子非卻感覺一陣心痛。
他已經知道雲遊必然是猜出了這個孩子就是他莫子非的。
「那麼，您的意思是，讓我親手除掉這個孩子？」
雲遊撫了撫鬍鬚，歎了口氣才說道：「就算你不動手，那孩子也不會出世。因為人與屍的結合，是人也是屍，既然是屍，就有嗜血的本性，而這孩子的母親是人，殭屍素來最愛人血，怎麼會忍得住本性，在出生之前不傷害他的母親呢？」
「你是說……這孩子，會吃了他的母親？」莫子非緊緊地皺著眉頭問道。
「沒錯。」雲遊點了點頭道：「所以，若是你想保住他母親，就得在成形之前把孩子除掉。但若是您心軟捨不得，那麼，這孩子的母親死了，這剛成形的孩子還能活下來嗎？最後只會是一屍兩命。」
莫子非握緊拳，轉過身去：「我明白怎麼做了。」
外面陽光普照，天氣甚好，這個大男人，以統一光界為己任的大男人，就在這繁華的街上流下了他的眼淚。
虎毒還不食子，可他莫子非，卻必須要把自己的孩子親手殺死。
從醫館出來之後，莫子非像是忽然失了魂魄，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著。周圍的一切，周圍的繁華喧鬧，似乎都與他無關。
這件事不能讓簫離歌知道，否則……一切都完蛋了。
「非少！」以卿到了醫館之後，雲遊說莫子非已經走了，他在街上找了好一陣才找到失魂落魄的莫子非。
「以卿，你來了？」莫子非回過神來，面容哀戚地說道：「我後悔了。」
「後悔什麼？」
莫子非搖搖頭不言語。
他後悔把簫離歌帶到光界來了，如果沒有帶她來這裡，就不能一日比一日難以割捨。
「剛才發生了什麼，你怎麼突然跑出去了？」深吸一口氣，莫子非強壓住哀痛問道。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