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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安能平恩怨長醉只為不識君 019 童年 文 / 凌波

    019童年

    不一會,便有幾個丫環在屋裡擺上熱氣騰騰地飯菜,白韶卿卻沒什麼胃口,隨意吃了一些,總覺心亂如麻,難以安寧。()

    百無聊賴地在院裡坐了一會,又想去看看月重錦,又不知見了他說什麼好。當時在向山初遇時,他是個沉默的年青帝王,話不多,又總有點神遊天外的模樣,可他那雙眼睛。她卻是記得分明。

    內斂淡定,時常望著一個地方出神,可一旦那目光轉過來,卻會變得分外犀利。當時她和玄慎子在山腳設計為難四國君主而得出的印象,秦王自負、楚王拔扈、紀太子盈弱,而月重錦,則是善良。

    她始終記得他嘴角微微蕩起的那絲笑容,當時覺他是在暗笑玄慎子的試探,現在想起,卻覺他是在自嘲。

    他的身上凝聚著本質的寬容和後天付加的帝王之心,他是在笑他自己,不能擺脫枷鎖。而如今,他為這枷鎖付出了更大的代價麼?造成眼前這樣情勢的,也許,還因他的善良,身為帝王不應該有的仁慈之心。

    按楚夙所說的作個猜想,似乎他又是輕衣簡行地離開了皇宮,在月楚交界之處,受到伏擊,隨從皆死,而他失去了記憶,流落在此。這其中必定有一個陰謀,也許現在的月國已經有人將他取而代之。

    白韶卿想到這裡,霍地站起身來。

    她想到了對她影響至深的一個人,他曾說過,月重錦是他的侄子;初見他時,他就有暗衛守護,隨時發佈指令,行事迅速;從他對自己所做的事情上看,他做著極為長遠細緻的籌謀,月重錦這樣的情形,也許也是他計劃之一?

    她在屋裡走來走去,將發生的事一件件回想起來,雖然找不到絲毫將一切事連接在一起的疑點,可心裡那莫名慌亂地沉重感,卻是越來越重。

    在屋裡來回踱步了好一會,忽然她聽到院中傳來極輕地腳步聲,像有人悄悄靠近,她忙閃身到長窗前,隔著窗子望去,卻見一個青衣少女正在院中東張西望,她布衣荊釵,雍容盡掩,慌亂地眼神更是顯出她內心地焦急與不安。正是方纔那被拒之門外的齊如春。

    她輕手輕腳地往院裡來,又不敢靠的太近,只得伸著脖子朝屋裡輕喚:「卿卿,你在這裡嗎?」

    白韶卿怔怔看著她,不敢開口,更無法動彈,卻聽她又道:「在嗎?應我一聲呀,我是如春啊,你忘了我嗎?」說著聲音中已帶哭音。院內春風拂動,她覺得冷,伸手抱著身體,又朝前幾步,遲疑地看著面前的大屋:「卿卿,卿……」說到這裡,忽然咳起來,起初只是掩不住的輕咳幾聲,到後來越咳越厲害,小臉漲地通紅,站也站不住,就地坐了下去,一手捂著脖子,眉頭緊皺,咳個不停。

    到此地步,白韶卿再也不能坐視不理,她猛地拉開房門衝出去,一邊伸手在她背上輕撫,一邊把她往屋里拉,齊如春嘴唇顫抖地看著她,眼淚涔涔而下,卻是說不出話來,只是猛咳。白韶卿將她扶到床邊坐下,拉過被子來蓋在她膝上,又回到桌邊倒了杯茶,給她慢慢地灌進去,她這才緩緩回復過來,只是片刻前因咳氣喘漲地發紫的臉,裉下了顏色,卻又白的十分嚇人。

    她喘著氣,眼淚注視著白韶卿片刻,顫抖地伸手往她臉上摸來,輕輕地劃過她的臉頰,指尖落到她的下巴處,她再次痛苦失聲,並掙扎著離開床邊,順著床沿跪下:「卿卿……姐姐對不起你……你受苦了……」

    白韶卿目中含淚,伸手要將她扶起來,哪知她竟用力掙脫,向後挪開一些,拉著她的袍擺痛哭流涕:「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卻沒想到,你明明到了眼前,我卻……又認不得你了……卿卿……我日日夜夜都盼著能再見到你,以為我們能像從前那樣……能聽到你喚我姐姐……卻沒想到……沒想到……」說罷放聲大哭,旋即又開始大咳。

    白韶卿看她一張小臉瞬間變色,越漲越紅,眼睛中都開始漸漸滿是血絲,額前更可見青筋疊暴,呼吸聲更是一聲急過一聲,白韶卿慌張起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只覺她脈動極快,想到她的病,腦中忽然一閃,伸手就朝她衣襟裡摸去,果然,很快就觸到了一個瓷瓶,拔開瓶塞,一股藥香撲面而來。而與此同時,齊如春的面色已經隱隱有些由紫變黑的趨勢,這時再也沒時間猶豫不決,只得將藥倒出兩粒來,塞進她嘴裡,送了幾次茶水,才總算是給灌了下去。

    她緊緊將齊如春抱在懷裡,盯著她臉色一分分地慢慢變化,好在這藥果然沒有差錯,她的臉色再度緩緩回復,嘴唇張著,卻是氣若游絲,再沒力氣說話。

    白韶卿便抱著她,二人靠在床邊,就這樣坐在地上,許久許久,齊如春才恢復過來,輕聲道:「小時候……咱們也這樣過……你還記得麼?」那時白韶卿是膽大包天的相府小姐,比起同樣處境的閨房女兒來,她總是時不時會顯露出獨有的叛逆,是齊如春幫著她,藏著她,兩個小身影團抱著,在牆角,在庫房,在書房……躲避爹爹的追究。

    往事宛如重現,白韶卿心中酸楚,輕輕點頭,齊如春依著她,眼中閃起淚花,哽咽道:「我……還想像從前那樣……護著你,卿卿,姐姐曾答應過要永遠會護著你的……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姐姐……對不起你……」

    說著話她又開始全身顫抖,白韶卿忙將她瘦小的身子再摟緊些,拉過被子來蓋住她,一邊輕聲道:「你這病……得了多久了?」

    齊如春身子一抖,遲疑不決了好一會,才道:「八年了。」

    白韶卿聞言一怔,齊如春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哭道:「那日我去了……卿卿,我去了!」白韶卿心中劇痛,喉嚨哽痛的說不出話來,齊如春的聲音如風般斷斷續續:「我聽說你爹那日要……又聽說……你沒有在……那天……我偷偷地跑去送他……沒想到……沒想到看到了那一幕……卿卿,我可憐的妹妹……姐姐對不起你……對不起嬸嬸……還有小康……小康……我聽到他叫爹爹了……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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