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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老公,今晚必須交軍糧》章 節目錄 第八十二章 夜深難寐見詭異 文 / 秋月皎皎

    回到家,秦多多也不像往常那樣等上官少雄,逕直上樓。

    等上官少雄停好車上樓的時候,秦多多已泡在浴缸裡了。

    上官少雄走到露天涼台。

    城郊的夜,永遠是那麼的寧靜,幾座各自為陣營的別墅,靜默地矗立著,偶爾有一兩個窗戶飛出渾黃的燈光。遠遠望去,那燈光就像一隻隻帶著心思的眼睛,窺探著黑夜的秘密。

    上官少雄覺得像自己的眼睛。

    他好想探出秦多多的心思。

    抽著香煙,任煙霧與夜的黑色交融在一起。帶著清草氣息的空氣中,混合進一縷縷香草味。

    天空上,孤星點點。黑暗中,火星點點。

    微弱的星光,映紅了上官少雄陰鬱的面孔,帶著涼意的夜風,同時蟄疼了裸露的肌膚。

    當他將第十個煙頭摁在花盆裡的時候,身後的燈光,突然熄滅了。

    上官少雄轉身進屋,摸著黑,將半開的窗戶關嚴實。

    有些惱火地按亮他自己那一側的檯燈。

    秦多多已睡下了,背對著上官少雄,整個人蜷縮在被窩裡,只露出小半個腦袋。

    「被窩裡空氣不好。」上官少雄將被子扯開。

    秦多多翻身坐起,跳下床,將窗戶重新打開:「屋裡空氣不好。」

    秦多多有打開窗戶睡覺的習慣,但此刻,上官少雄很容易看出,她在生氣,她在針對自己。

    上官少雄脫掉外衣,穿著絨衣絨褲就跳上床,「你幹嘛,你還有理了?」

    秦多多閉著眼睛,不作聲,身子往床沿移了移。

    「是不是我突然前去讓你們不舒服了?」

    「上官少雄,你太無聊了吧?」

    「怎麼會無聊呢?今晚看了一場精彩的大戲,我興奮得很哪。」

    「有病!」

    「我沒病,你們這對師兄妹才有病吧?」上官少雄冷冷地說,伸手就去撩秦多多的被子:「你給我起來,給我說說,你和范毅夫到底是什麼關係!」

    秦多多蜷縮著身子,不說話。

    「不好意思說是吧?那我替你說,」上官少雄又點起一顆煙,捻在指尖上,任煙霧在眼前縈繞,「青梅竹馬的情侶吧?我有些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沒走到一起去?看你那個老娘,就差沒給范毅夫擦屁股了,你那個老爹也是,那張老臉一直像朵花似地開著。多多,你那對勢利的父母既然那樣巴結著范毅夫,而你又這樣喜歡他,走到一起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你能跟我說說,這到底是為什麼嗎?」

    又是范毅夫,又是范毅夫!

    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秦多多承認,老媽侍人接物確實有些勢利,可讓上官少雄如此貶低與輕視,她當然不允許。父母再不好也是自己的父母,自己可以說,但別人不可以嫌棄與鄙視。

    「上官少雄,我有什麼錯,你可以說,但絕不允許你說我的父母!」秦多多坐起,狠狠地挽了挽頭髮,咬著牙說:「假如你硬要把我和范毅夫捏到一塊說去,隨你,你愛說不說。」

    「腦羞成怒了吧?我不就是說中事實的真相嗎?」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秦多多不想說了,她跳下床,從衣櫥裡抽出一床被子。

    上官少雄一把抓住秦多多的手臂:「逃避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秦多多仰起頭,直直地看著上官少雄那張充滿玩味與怒氣的臉,冷笑道:「這不是逃避,是不想跟你這個胡攪蠻纏的人說話。我累了,我要睡覺了。」

    「我胡攪蠻纏?」上官少雄委屈極了,也氣憤極了!提高聲調:「撇開別墅和送你媽的生日禮物,我想請你解釋一下,范毅夫跟酒店裡的員工說,他是為岳母做壽,讓大家多盡點心。你聽聽,范毅夫竟然跟別人說,你媽是他的岳母!」

    秦多多一愣:「不可能!范毅夫絕對不會這麼說的。」

    「那要不要找店裡的員工來當面對質啊?」

    見上官少雄一臉的正色,再說,上官少雄不是個善於說謊的人。

    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會為自己所說的謊言而生氣。

    「他……他也許是為了提醒酒店不要怠慢吧?」

    「他一個堂堂的大公司老總,是酒店的財神爺,他們拚命巴結還怕巴結不上呢,用得著說你媽是他的岳母?」

    這話也有道理。

    但秦多多還是有些不信,范毅夫會那樣說嗎?

    「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問他一下。假如他真敢那麼說,我饒不了他!」

    上官少雄一把奪過手機,似笑非笑地說:「別找借口和他打電話!」

    秦多多差點氣死!

    她的火也上來了。

    「上官少雄,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怎麼啦,這樣說話不好?不好就別做。」

    我的老天!

    「我做什麼了我?上官少雄,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反過來跟我鬧!」

    「跟我算賬?你憑什麼跟我算賬?」上官少雄哼聲連連。他真的想不明白,明明是秦多多有錯,她反過來還要跟自己算賬。這還有天理嗎?「我倒要聽聽理由是什麼?」

    穿著睡裙的秦多多站在床底上,赤著雙腳,春夜的天氣還是很冷的。但因為很生氣,所以,她沒感覺到寒意。「上官少雄,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爸媽,沒錯,他們既沒有地位也沒有財勢,是一介普通老百姓。但是,再下里巴人,他也有人格,也有尊嚴!你既然娶我了秦多多,我父母就是你的岳父岳母!我沒指望你有多麼的孝順他們,但你不可以看輕他們!看不起他們,也就是看不起我秦多多!既然看不起我秦多多,你為什麼還要和我結婚?」

    一言中矢。

    但上官少雄不承認:「誰說看不起你爸媽了?我是不喜歡看到他們那樣對待范毅夫!」

    「他們怎麼對待一個人,那是他們的自由,別人無權過問!」

    「對別人怎樣我不管,但他們那樣對待范毅夫就是不行!」

    「我沒覺得他們對范毅夫有多麼的好。就是特別一些,那也是因為范毅夫曾在我家待了三年,彼此間有一份感情。」

    「是嗎?感情!」上官少雄嗤笑道:「你不是說過嗎?當年,你媽對他如仇人一般,狠不得攆他出去。()這會兒又講有感情了?」

    繞來繞去又繞去范毅夫的身上。

    秦多多有些無語了。

    老媽確實有些勢利,秦多多也很反感。日常生活中,她也常會提醒老媽,甚至,劈頭蓋腦地教訓一通。

    「沒話說了吧?」

    秦多多不肯服輸:「我是懶得理你。」

    上官少雄看了一眼秦多多,見穿著單薄的她渾身打顫,又心疼又是不悅,抓起被子就將秦多多裹上,然後甩在床上:「心裡有愧就開始行苦肉計?受凍感冒不用花錢啊?」

    秦多多拚命掙脫,上官少雄連被子緊緊抱著。

    「我行苦肉計?」秦多多苦笑不得:「對不起,我不會像某些人會演戲。」

    想起上官曉月,秦多多的嘴角更是撮得高高的:「要不,你請你親愛的妹妹來教教我?」

    上官少雄的聲音,一下子低弱了下去,手頭上的勁兒也少了許多。「我在說你的問題呢,你扯到別人的身上幹什麼?」

    「上官曉月是別人嗎?那不是你心心唸唸的妹妹嗎?她—」

    上官少雄急了,將秦多多壓在了身底下,伸手就把那張小嘴給捂上。

    秦多多氣壞了,張口便咬。

    哎喲一聲,口內,頓時瀰漫起一股血腥味。

    上官少雄一個痙攣,全身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他的身體保持著原先的姿勢,卻鬆開了嘴,移開了唇。

    伸出舌尖,伸出摸了一下。燈光下,手指肚上殷紅斑駁。艱難地轉動了一下舌頭,又疼又麻的感覺。

    秦多多也太過分了!

    「你!」上官少雄咬了咬唇,眉頭倒豎:「你還真敢咬啊!」

    秦多多翻身坐起,抓過被子圍著半隱半現的身子,她冷著臉迎向憤怒的上官少雄:「為什麼不敢?你這是對我耍流氓!對待流氓行為,我的任何行動都是正當防衛!沒把你的舌頭咬下來算是我的仁慈了。」

    上官少雄一愣,臉上浮起了一縷諷刺:「耍流氓?這說法太有新意了。我和你是領了證的夫妻,夫妻之間的這些小動作是正常的親熱,天下哪對夫妻沒有這些小動作?」

    「上官少雄,我覺得你應該普及一下法律知識。」

    上官少雄不置可否。

    「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婚內強姦,是犯法的!」

    上官少雄不由地嘿嘿一笑,但很快將笑容凝固在唇邊。他斜睨了秦多多一眼,慢騰騰地說:「我糾正你一下,剛才,我根本就沒想和你做那個事。你,太自作多情了吧?」

    秦多多的臉,一下子染上了紅暈,她氣急地說:「婚內調戲也是犯罪!只要是違背我的意願,你對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犯法的!」

    「是嗎?還有這樣的法律?你拿來我看看。」

    此刻的秦多多真有些恨那些法學專家,為什麼不把婚內強姦的法律解釋往深處往遠處延伸一些?至少得讓自己找到支撐的法律依據嘛。

    「自己上圖書館看去!」

    秦多多狠狠地說。

    當她看到上官少雄的唇角緩緩地流下一絲血液時,內心頓時有了淡淡的悔意。自己下嘴也太重了些。

    將一包餐巾紙朝上官少雄扔了過去。

    上官少雄沒接。他走進浴室,用冰涼的自來水清洗了一下那條受傷的舌頭。當他看到浴盆裡的水漸漸地變成了紅色時,又火大了。

    這女人也太狠了吧?

    「秦多多,假如由此而影響了我的說話功能,你負全責!」

    秦多多鑽進了被筒裡,輕哼了一聲:「就算啞巴了也不影響你的正常生活,我負什麼責?實在要我負責任,沒問題,一日三餐還是供得起的。我向你保證,至少比露絲的待遇要好。」

    露絲是貓,自己是個偉岸的大男人,秦多多竟然將兩者擱在一起。

    上官少雄越想越憤怒。

    他狠狠地瞪著微瞇著眼睛的秦多多。

    表面上,秦多多很平靜,安靜得,如夜空中的那輪圓月。

    實際上,她很不平靜,那兩排如蝶翅的睫毛,不住地抖顫著,舞動著。眼瞼下的陰影,不住地變幻著圖案,長長短短。

    閉上眼睛不說話的秦多多,委實比睜著大眼睛張牙舞爪的秦多多可愛!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蘿莉臉,白膩而富有光澤,緊致的腮上,盛開兩朵嬌艷的桃花。玉鼻高聳,櫻唇微啟,一綹秀髮散亂在枕上,散發出幽幽的藍光……真的是一個讓男人們見了無不傾心的尤物!

    別說是范毅夫了,就是自己這個心冷血冷的人,不也是被秦多多一步一步地牽入情愛的泥潭,成了她的俘虜?為了她,自己竟然費心費力地欺騙起上官曉月來!

    這要換上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見秦多多很恬靜地躺著,甚至,還響起一陣陣輕微均勻的呼吸聲,上官少雄覺得,自己的心,彷彿擱進了冰窖裡!

    曾幾時,秦多多一看到自己便叫著嚷著交軍糧。自己曾那樣厭她躲她羞辱她,她沒有半點的退卻,勇往直前。

    今天,自己這樣誘她惑她,她卻沒有半點反應。不對,她有反應,有很強的反應,她將自己的舌頭都咬出血來了。只是,這個反應不是上官少雄所期待的。

    是個相反的反應。

    反常,太反常了。

    假如說,以前的秦多多表現出那樣的熱情與執著,是因為愛自己的話。那麼,現在這麼冷淡地對待自己,那是因為她不愛自己了,她的心裡有了別的男人了。

    越想越氣,越想,那火就越大。

    「秦多多,你不許睡,我有話要說!」

    上官少雄用力去扯被子,他要剝掉秦多多身上的那層保護殼,他要把秦多多暴露在自己的睽睽目光下!

    秦多多雙手緊緊地拉著被子的兩角,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

    「好,你裝睡是嗎?那我倒要好好的欣賞欣賞你美麗的睡姿!」說著,上官少雄拖過椅子,在床前坐下。

    秦多多依舊不作聲。

    秦多多表現的越冷漠越淡然,上官少雄越生氣。

    屋內,光線融融,一片靜謐,小金鐘走動的聲音,顯得格外的煩燥與刺耳。()

    啪地一下,上官少雄將小金鐘扔進了抽屜裡。

    彭地一聲,將抽屜重重地推了回去。

    如此驚天動地的聲音,依然沒驚醒秦多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個在床上躺著,一個在椅上坐著,這樣的對峙,自然是坐著的那位先敗下陣來。

    上官少雄強力地將連天的哈欠硬逼回到嗓子眼裡,他不能在秦多多面前表現出睡意闌珊的樣子。

    也許,秦多多真的睡熟了,她輕輕地發出一聲夢囈,轉了個身,背對著上官少雄。

    「秦多多,秦多多!」上官少雄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就去推秦多多的肩膀,命令道:「你馬上給我醒來!」

    其實,秦多多根本沒睡著,她堅持著不讓自己去見周公,就是想看看,上官少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秦多多微闔著雙眼,喃喃地說:「老公,我的睡姿你還……還沒有欣賞夠呀?那……那我接著睡,你接著欣……欣賞哈。老公,晚安……。」

    說著,又睡著了。

    上官少雄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大半夜不睡,欣賞秦多多的睡姿?自己真是有病了。

    這也怪不得秦多多,不是自己說,要欣賞秦多多的睡姿的嗎?

    上官少雄氣乎乎地站起來,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餓了,去找點東西吃。」

    尤嫌不足,又哼哼地說了一句:「吃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還高檔酒席呢。」

    說著,偷看了秦多多一眼。

    秦多多紋絲不動。

    他只得怏怏不樂地出去。

    聽到重重的關門聲,秦多多一下子轉過身子笑了。

    她斷定,上官少雄絕對不是去找吃的,而是,去找睡的。

    沒過一會兒,秦多多翻身起床,抱起一床被子走了出去。

    過道上,只亮著兩盞昏暗的節能燈。

    露絲睡在樓梯轉角的那個精緻的貓窩裡,聽到動靜,它潛了過來,趴著前爪,肚皮貼在地面,翹起尾巴,朝秦多多喵嗚地叫了一聲。

    秦多多有些奇怪,這露絲有個習慣,那就是,上官曉月在家的時候,它會睡在樓上的窩裡,而上官曉月值夜班的時候,它會將范姨床前的那塊小地毯當作休憩的所在。

    聽范姨說過,露絲是上官曉月很小的時候從外面揀來的。只是,露絲是范姨一手養大養活的。畜生也通人性,也懂得寂寞。

    上官曉月不是搬到單位宿舍住去了嗎?

    露絲怎麼還睡在樓上的窩裡呢?

    也許是露絲以為上官曉月回家了吧?

    秦多多對露絲輕輕地說了一句:「你要是怕孤單,就到樓下去找范姨吧,上官曉月不在家呢。」

    露絲似乎沒聽懂,又喵嗚了一聲,掉頭又回到了窩裡。

    推開緊鄰的客房,一陣濃郁的香草味便衝了出來。

    秦多多咳嗽了幾聲,用手在前面扇了幾下。

    越發肯定,上官少雄就在客房。

    客房裡漆黑一團,秦多多依照著記憶中小床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通地一下,將被子扔過去。

    顯然是砸著人了。

    黑暗中,有個人陰聲陰氣地說了一句:「不需要你獻慇勤,給我拿走。」

    上官少雄。

    秦多多轉身就走,邊走邊撂下一句:「我主要是為我自己考慮。」

    上官少雄一愣。

    「你要是生病了,不得我照顧你啊?」

    原來是這個意思。

    上官少雄將大半截的煙頭狠狠地掐滅在手中的煙灰缸裡。

    秦多多帶笑走回到自己的臥室。

    重新躺下,躺在寬大的床上,身邊又沒有聒噪,按理,貪睡的秦多多應該很快進入夢鄉。

    事實是,秦多多數了上千隻羊後也沒睡著,依舊目光炯炯地看著天花板上那如水波般晃來晃去的光紋。

    眼看快天亮了,她煩燥死了,把睡不著的責任推到了月亮的身上。

    爬起來衝過去將窗門關上。

    第一次不喜歡開窗睡覺。

    關窗門的時候,眼神下意識地往旁邊的客房一瞟。

    奇怪了,客房裡竟然傳來出淡淡的燈光。

    上官少雄也睡不著啊?

    哼,這種心思醜惡的人就該睡不著。

    秦多多正想轉身,卻突然看到玻璃窗上若隱若現地映著一張面孔。定睛看時,又不見了。

    上官少雄跟自己一樣,站在窗前往外張望?

    似乎不像。

    貼在窗上的那張面孔,型號似乎更小些。

    秦多多打開通往露天涼台的門,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她想走到客房的窗下去看看,可一堵牆攔住了去路。

    這堵牆以前是沒有的,是因為上官曉月曾從客房通過涼台走到哥嫂的臥室而激怒了公公,公公一聲令下,在客房與露天涼台之間壘起了一道與整體很不協調的磚牆。

    公公的用意是將一切會影響小倆口感情與安寧的不利因素都擋在磚牆外面。

    曾經很感動,曾經很感謝。可是,此刻,秦多多覺得公公有些多此一舉。

    牆,不僅擋住了上官曉月輕躡的腳步,同時擋住了秦多多好奇的心。

    秦多多在牆旁站了一會兒,怏怏地往回走。

    滿腦子都是對牆那頭的好奇與想像。

    沒注意腳下,一腳踢翻了一隻小花盆。光噹一聲,震天動地。

    秦多多被嚇了一大跳,一隻蟑螂從黑暗裡跳出,挪動著長長的鬍鬚向屋裡閃去。

    掖著心跳,秦多多回頭一看,客房的燈光熄滅了,只有暗沉的星輝投射在冰涼的窗台上。

    難道,上官少雄偷偷地回到臥室來了?

    心頭有一陣喜悅滾過。

    臥室靜悄悄,只有那抹燈光依然撐著倦怠的眼神不離不棄地望著秦多多。

    讓重新回到床上,被窩裡也是一片涼意。

    按滅了檯燈,秦多多讓自己與黑夜一同沉淪。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大腦有些蒼白有些迷糊的時候,秦多多聽到一陣細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是露絲在夜遊吧?這露絲,跟自己一樣,也失眠了嗎?也是因為跟男人生氣而無法入睡?

    嘿嘿,露絲才不會因為某只公貓的絕情而生氣,它的情和愛,永遠不會固定在一隻公貓上。秦多多曾好幾次見到,與露絲相親相愛的並不是同一隻公貓。

    砰。

    什麼動靜?

    不像是露絲的腳步聲,而是關門聲。

    是上官少雄離去了?

    秦多多看了看時間,三點還差一刻。上官少雄不會半夜三更離家回部隊,往常,總是在六點離開,八點就可以到駐地。

    秦多多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不會是進小偷了吧?

    曾聽陳姨說過,去年家裡進過賊,那賊很奇怪,不偷錢不偷金銀首飾,專偷莫名其妙的東西,比如,書,比如,公文包。

    秦多多膽子不大,但好奇心重。

    秦多多悄悄爬起來,她要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進賊了。

    她赤著腳,一步一步地走到門口,又百倍小心地拉開房門。

    房門半掩,秦多多探出頭。

    樓道上,很安靜。那兩隻節能燈仍然很兢職地堅守著崗位,昏黃一片。露絲果然沒睡著,瞪著彈珠一般的眼睛望著秦多多。

    秦多多第一眼就望向隔壁的客房。

    客房的門關著,沒有動靜。

    第二眼,投向正對面的那道門,公公的臥室。同樣是沒有動靜。

    當她第三眼望向斜對過的那道門時,秦多多愣住了,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湧到了頭頂上!

    只見,門上掛著的那只布偶,這會兒不住地晃蕩著。

    不用說,剛才的關門聲是那裡傳來的。

    上官曉月不是搬到單位住去了嗎?

    會是誰關的門?

    無疑,是小偷!

    秦多多想起,電視的法律節目裡,不時地教育觀眾在遇到類似的情況時,不能著急發慌,最好不要和歹人面對面,以免被歹徒所傷。

    她將門關好,悄悄地潛回到床上,在第一時間拿出手機撥出去一組號碼。

    手是亂抖的,心是狂跳的。

    幸好,上官少雄很快就接電話了。

    「老公,不好了,不好了……」

    上官少雄半倚在床上,無神地望著天花板。手機響起的時候,他一個寒顫,下意識的,以為是剛離去的那個人打來的。

    神情,更有些落寞而孤淡了。

    他第一次,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第一次,他厭惡這樣的日子;第一次,他希望結束這樣的日子。

    他知道,自己在變化,在受一個人的牽引而變化。在秦多多沒到來之前,在秦多多沒在自己的心裡紮下根之前,他多麼期待那種日子,他多麼期望快點和那個人生活在一起。

    可是,現在不想了,不願意了。

    他只想和秦多多在一起,吵也在一起,鬧也在一起。笑在一起,生氣也在一起。

    朝夕在一起,生死在一起。

    心裡有了這麼對的在一起,上官少雄對那個人不由地產生了倦怠,產生了冷淡。由此,便有了今夜的突然襲擊,便有了今夜那痛苦的哭泣。

    手機裡,傳來了秦多多清晰的聲音。

    上官少雄為之一振,心裡的陰霾頓時散去,全身緊繃的神經頓時舒展開了。

    「怎麼啦?是不是我不在身邊你害怕了?」戲謔,發自內心。開心,來自內心深處。

    「不是啦,老公,家裡進小偷啦,真的真的,我聽到樓道上響起了腳步聲,我看到曉月房門上的那只布玩偶在晃來晃去,」秦多多早已把先於前的不愉快棄至腦後,慌不擇言地說:「肯定是小偷進了曉月的房裡了,老公,我們報警吧,我們快去抓小偷吧?」

    聽了半天,上官少雄明白了。

    同時也有些窩火了。

    曉月這是故意將門發出那樣大的動靜的,是成心的。

    他真的沒料到,上官曉月竟然會半夜潛回家,而且,竟然跑到客房去。

    上官少雄很意外,話語中難免帶些火氣。

    結果是,上官曉月抽抽答答地哭了半天。回房的時候,她將房門關得震天響。

    讓上官少雄揪心的是,關門聲果然驚動了秦多多。

    更讓上官少雄,秦多多以為上官曉月的房裡進賊了。

    「不可能的,家裡這麼多人,怎麼會進小偷呢?好了,你別胡思亂想,好好睡覺。」

    「你不相信?那我自己去看看。」

    秦多多如此說,上官少雄更慌忙了。

    小偷是肯定沒有,但秦多多會發現,上官曉月在她自己的房裡。

    秦多多已對曉月產生了不滿和懷疑,上官曉月明明說搬到單位住去了,突然潛回家,此舉會加深秦多多對她的懷疑。

    上官少雄趕緊起床,他叮囑了一句:「你千萬別出去,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秦多多反而不緊張了,因為,自己的身後有個強大的男人。

    上官少雄關切備致的語氣與舉動,讓秦多多感到很溫暖很安全。

    就算真的進了小偷又有什麼關係?

    一陣疾速的腳步聲過後,上官少雄推門進來。

    「老婆……」

    上去就把秦多多摟進懷裡。

    秦多多心花怒放,上官少雄這是第一次喚自己「老婆」啊。老婆這個稱喚很平常很普通,很多男女在相識幾天後便互稱老公老婆了。可對上官少雄來說,這段路程卻走了一個多月。

    「老公,」秦多多癱在溫熱的懷抱裡,撫著上官少雄冰涼的臉,動情地說:「對不起,我不該讓你睡到客房去的,那裡一定很冷吧?」

    「不冷,」上官少雄輕輕地將秦多多放進被窩裡,雙手仍然緊緊地摟抱著嬌小的身子:「好好睡吧,不早了。」

    秦多多剛閉上眼睛突然睜開,「老公,不可以睡,我們得去抓小偷!」

    「小傻瓜,哪來的小偷?」

    「真的真的,」秦多多掙脫開上官少雄的手,翻身坐起:「那小偷一定在曉月的房裡。」

    上官少雄將秦多多按下:「好好好,你說有就有,你好好躺著,我去看看。」

    「老公,我跟你一塊去。」

    「不好,萬一真的有小偷傷到你怎麼辦?躺好,我去看看就回來。」

    秦多多從抽屜拿出那只女子防身電棍:「老公,把這個帶上。」

    上官少雄撲嗤一下笑了,「我一個軍人,哪用得上你們女孩的防身武器?」

    嘻嘻。

    上官少雄徑直走到斜對過的門前,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弄出了一點動靜,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秦多多趕緊坐起來:「怎麼樣,老公?」

    上官少雄一邊脫外衣一邊笑著說:「哪來的小偷?我進去看了,什麼也沒有。」

    「那……那個布玩偶為什麼一直在晃動?」

    「很可能是氣流的作用吧?」上官少雄知道,這個癥結沒解開,秦多多會一直念到天亮。「你這邊門一開,再加上我們這裡的窗門是打開的,空氣從窗門裡灌進來,從門裡吹出去,布玩偶也就開始動手動腳了。」

    唔,這很有道理。

    秦多多放心了。

    反手抱住上官少雄火熱的身子,在他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還是老公厲害,賽過福爾摩斯了。」

    「現在可以放心地睡覺了吧?」

    「嗯。」秦多多美美地閉上眼睛,過一會兒又睜開:「老公,你不會又到客房睡去吧?」

    上官少雄輕輕地拍著秦多多的背,安慰道:「不會,我再也不去客房睡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睡在你的身邊。乖,閉上眼睛好好睡,老公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秦多多美的,鼻涕泡都要出來了。

    相處這麼久,上官少雄何曾跟自己說過如此甜蜜的話語?

    這一個夜晚,秦多多做了一夜粉色的玫瑰夢。

    這一個夜晚,上官少雄眼睜睜到天亮。

    他靜靜地敲著,右手臂枕在秦多多的腦袋之下已經漸漸地麻木。但他不願抽出手臂,他喜歡這種感覺,更不願驚醒秦多多。

    腦子裡,一片紛亂,全是在客房裡發生的情景。

    上官少雄像個高超的剪輯師,將亂糟糟的場景剪貼成流動的畫面:

    孤零零地躺在客房的單人床上,被子的單薄更是增添了身上的寒意,他翻來轉去睡不著。范毅夫的身影,就像鐫刻在腦海似的,無論怎樣驅趕都趕不走。

    這個該死的男人,他竟然敢覬覦我上官少雄的女人!依他的脾氣,他真想找范毅夫決鬥,鬥個你死我活!

    可是,不行!自己是個軍人,軍人就有很多的約束與義務。

    怎麼辦?

    好辦,只要讓秦多多盡快懷上自己的孩子,范毅夫便會斷了念頭。有可能喜歡一個有夫之婦,但不會喜歡孩子他媽吧?

    上官少雄矛盾極了。

    為了堵住上官曉月的口,拖遲秦多多離開自己的腳步和時間,上官少雄暗地給秦多多服用避孕藥,極力不讓秦多多懷孕。可是,為了阻斷范毅夫的邪念,又得趕緊讓秦多多懷孕。

    這真是難煞上官少雄了。

    卡答。

    打斷了上官少雄的苦思,抬頭一看,只見,門,緩緩地開了,閃進一個人來。

    一開始,上官少雄還以為是秦多多呢。

    好開心滴說,高傲的秦多多放下身段過來示好了。

    「哥……」

    啊?

    上官少雄猛地按亮了檯燈。

    可不是上官曉月嗎?

    上官曉月穿著一身牛仔,帶著一臉清媚的笑意朝自己走來。

    翻身坐起,納罕極了:「你……。你怎麼回來了?」

    上官曉月款款地在床沿坐下,伸手替上官少雄掖了掖被子:「想你了,所以下了夜班就回來了。」

    上官少雄壓低了聲音:「別胡鬧,回你自己房間去。」

    「我不,」上官曉月站了起來,脫掉外面的衣服,掀開被子就要鑽進去:「我要睡在這。」

    上官少雄嚇壞了,不住地瞟向門外。這客房緊鄰著臥室,萬一被秦多多聽到看到,那還了得?

    「不行!馬上回房去!」

    「哥,你就這麼狠心,就一點都不想我嗎?」上官曉月倒進上官少雄的懷裡,撫摸著那僵硬的身子,繼續施展著誘惑的手段:「哥,我們有多久沒在一起了?」

    上官少雄將懷中的人用力一推,沉下臉來:「你再不離開,我要生氣了!」

    望著上官少雄冰冷的面孔,上官曉月嚶嚶地哭了,邊哭邊說:「哥,你變了……你變心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哥了……」

    上官少雄扯過被子將上官曉月連頭帶腳地蒙住,不讓哭聲傳出去。

    「好了,別哭了,是你多想了,我還是我,什麼也沒變。」為了安撫上官曉月,更為了讓上官曉月走出客房,上官少雄只能耐下心來與之周旋。只是,他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心痛了,此刻的他,只是應付,甚至,帶有一些不耐煩。「曉月,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你搬到單位住去,我呢,盡快讓多多懷上孩子。你這樣出爾反爾,事情只能朝壞的方向發展。假如你還想跟我在一起,那就得照計劃行事。」

    上官曉月停止了哭泣,無助地望著上官少雄:「哥,我好擔心從此後就會失去哥……。」

    「怎麼會呢?是你多想了。」

    上官少雄說的很無力,連他自己都感到這話說得很空洞。

    上官曉月知道,她和上官少雄之間的關係就像是牛皮筋,扯得太鬆,上官少雄離自己會越來越遠;扯得太緊,很可能會扯斷,會永遠失去上官少雄。

    這真是一門高深的技術啊。

    她不能逼他太緊。

    只能楚楚可憐地站起來:「好,我聽哥的,希望哥不要辜負我的一片苦心才好。」

    「不會的不會的……」

    上官少雄迫不及待地希望她走。

    上官曉月看出來了。

    她裝作很溫柔地離開。

    在關上房門的時候,終於露出了她憤懣的心情。

    ……。

    越想,心頭越亂。

    上官少雄的腦袋裡,塞滿了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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