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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老公,今晚必須交軍糧》章 節目錄 第一百章 我沒有懷孕! 文 / 秋月皎皎

    白天渾渾渾噩噩的,傍晚,秦多多第一次沒去藥膳館。

    懨懨地回到家。

    「少奶奶,今天回來的早,」范姨看了一眼屋外,落日還掛在屋後的樹梢頭上,一片金黃。「晚上不準備去藥膳館了?」

    「不去了,」秦多多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我有些累,晚飯別叫我吃了,你自己吃吧。」

    「身子不舒服?」

    「沒有,就是覺得頭暈沉沉的。」

    范姨不信,急步走上樓梯,伸手在秦多多的額頭摸了一把:「沒有發燒啊,怎麼會頭暈呢?」

    「沒事,范姨,我睡會就好,你別擔心。」

    「少奶奶,要不,還是找醫生看看吧?你懷著孩子,這可不能馬虎。」

    什麼?

    秦多多轉過身,又好笑又好氣地說:「誰說我懷著孩子?」

    「我聽我弟說的,說少奶奶懷孕了。」

    「他鼻涕蟲胡說八道!」秦多多氣壞了,「他才懷孕了呢!」

    范姨抬頭看著秦多多,她不明白,少奶奶為什麼一聽見懷孕這兩個字就如此著急上火?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有什麼好羞躁的?

    「少奶奶,每個已婚的女人都會有這麼一天的,很平常的事情。就好像我們院子裡的那棵棗樹,春天開花了,秋天結果實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范姨笑著勸慰道:「我知道,少奶奶面皮薄,又是初次當媽媽,難免會有些難為情。」

    「打住打住!」秦多多比劃了一個手勢,很無奈也很窩火:「范姨,你為什麼偏要說我懷孕啊?明明是沒有的事情。」

    「少奶奶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蒸)的了,絕對不是煮的!」

    「可我弟……他跟我說,少奶奶懷孕了,讓我好好照顧你呢。」范姨一時不知該相信誰。

    秦多多站在樓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范姨:「范毅夫這個臭鼻涕蟲真是那麼說的?這該死的,他幹嘛要這樣無中生有造我的謠啊?說我懷孕了,我自己還不知道呢,他卻知道了,他是神仙哪?」

    看秦多多一臉的正色,范姨也羞窘了,她一邊嘟嚷:「不會吧?小毅會跟我開這種玩笑?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啊……」

    秦多多也無暇跟范姨多作解釋,匆匆回到臥室,坤包還在手臂上掛著呢,她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

    電話掛通的時候,秦多多有些擔心,這正是晚飯的時候,范毅夫會不會在約會啊?

    「喂!」秦多多的聲音很大,火氣也很大。

    「小師妹,你師兄雖然老了,耳朵還不聾,你不用這麼大聲。」

    秦多多顧不上理會范毅夫的調侃,直截了當地問:「你幹嘛要造我的謠?你說我懷孕了,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什麼叫我說你懷孕了?我又不是先知先覺的聖賢,我怎麼能知道你的事情?小師妹,你火氣別這麼大好嗎?慢慢說。」

    「不是你跟范姨說的,說我懷孕了?」

    「沒錯,我承認,是我跟我姐說的。」

    「那你承認是你造的謠嘍?」

    范毅夫叫苦連天:「我的小師妹,我造你這種謠有意義嗎?這不是你的老公說的嗎?說你懷孕了,反應還很大,身體又不好。正因為這樣,我才叮囑我姐,讓她好好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上官少雄說的?他想幹什麼呀?

    「你沒亂講?」

    「我發誓,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秦多多咬了咬牙,這個該死的上官少雄,他幹嗎要跟范毅夫說這沒影的事情?他的用意是什麼?

    「好,我這就找他算賬去!」

    「等下等下,」范毅夫將季報推得遠遠的,他已從秦多多的話裡得到了一個讓他欣喜若狂的信息,那就是,秦多多否認她懷孕!

    「幹嗎?」

    「你真的沒……沒懷孕啊?」

    「你才懷了呢,臭鼻涕蟲!好了,你趕緊忙你的去,我不打擾了。」

    范毅夫纏著不放:「我沒什麼好忙的,我還想跟你說幾句話呢。十幾天沒聯繫了,你都好吧?」

    秦多多撇了撇桃花般的唇角:「你不忙?別騙我了,天天忙著跟人約會,你還會想得起我秦多多是誰嗎?」

    「我約會?跟誰約呀,我怎麼不知道?」

    「少騙人了,我早就知道你有意中人了,范大總裁,什麼時候把你的意中人領來,讓我看看呀,也好讓我請你倆吃頓便飯。」

    這下,范毅夫急了,將手中的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提高聲調:「我范毅夫什麼時候騙過你秦多多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意中人了,看到我天天在約會?」

    「有就有唄,你急什麼急?」

    「我沒有,你硬說有,我能不急?說我天天在約會,那真是冤枉死我了。你這段時間沒見到我,不知道我天天忙得腳後跟直打後腦勺!」

    聽范毅夫似乎在手機那頭大嚷大叫,這也太不附合范毅夫沉穩的個性了。

    「你真的沒有在談戀愛?」秦多多也不知為什麼,竟然會問出這麼一句話。這話一出,她的臉刷地紅了。

    這話不該問出口的。

    「沒有,沒有,沒有!小師妹,你要我說多少個沒有才相信?」

    「這就怪了,你既然沒有意中人,那上官少雄為什麼說你有了意中人呢?還說你的那位意中人的各方面的條件很好,是一個領導幹部的獨生女。」

    哼!

    范毅夫突然想明白了,冷笑道:「我明白上官少雄的用意了。在我的面前,他說你懷孕了,跟你卻說,我有女朋友了。他這樣做,無非就是不讓我們聯繫。嘿嘿,上官少雄還真有心機啊,這不,他的目的不是達成了嗎?我們整整十四天沒有聯繫了。」

    原來是這樣。

    秦多多的俏臉上騰起羞忿的紅暈!

    「很好,我這就找他去!」

    「別,」范毅夫阻止道:「何必多此一舉?你這個時候去找他,一定很生氣。氣壞了身體可是自己的,我們已經識破了他的詭計,只要不再被他巧言蒙蔽就行了。」

    「我真的沒想到,上官少雄竟然是這種玩弄手段的小人!」

    「有其父必有其子。」

    秦多多一愣,這句話,已多次聽范毅夫提起,而且,秦多多注意到,范毅夫每次提起上官雲河的時候,都是帶著鄙夷和憤恨!

    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糾葛嗎?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公公的廣濟公司與范毅夫的恆業公司不是同個行業的嗎?同行是冤家!

    「范師兄,我聽范姨說,你讓她找一份很重要的文件,那到底是什麼啊?」

    范毅夫迅疾地看了一眼門口,壓低聲音說:「這事別跟別人說,生死攸關的大事。你身邊沒人吧?沒人聽見吧?」

    「沒有,整個家只有范姨和我,范姨還在樓下忙著呢。」

    「哦。那你今天怎麼這麼閒呢?往常這個時候,你不都是在藥膳館嗎?」

    「今天不想去了。」

    想起那本充滿血腥味的筆記本,秦多多覺得毛骨悚然。一整天,她什麼心思都沒有。

    怎麼辦,要報警嗎?

    報警的話,上官雲河絕對逃不了法律的制裁。想起公公對自己的百般疼愛和照拂,秦多多有些遲疑,有些躊躇。

    可不報警的話,那位冤死的婆婆會瞑目嗎?自己的正義感與良心何在?

    這件事情事關重大,秦多多又不敢隨意和外人提起,真是難煞了她。

    「怎麼啦,想師兄了?」范毅夫逗她。

    雖然沒見到秦多多的面,但范毅夫早就感覺到了,秦多多心情不好。

    他見不得秦多多不高興,他希望秦多多成天揚著張桃花般嬌艷的臉蛋,跟自己張牙舞爪,跟自己任意發作她的小脾氣。

    「想你個頭啦,鬼才想你呢。」秦多多露出了艱難的笑,嬌嗔道。

    鬱悶了這麼多天,范毅夫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燦爛的笑容。第一次,在辦公室用一種很散漫的坐姿鬆開緊繃了多日的身體。

    「我的頭能被秦大小姐想起,榮幸之至。至於鬼嘛,那就免了,我這個人對女鬼沒什麼興趣,這個世界上,我只對一個人感興趣。就是不知道,這個人呀,對我是不是也感興趣。」

    秦多多聰慧之極,她哪能聽不出范毅夫的話外之意?

    「不理你了,我要下樓了。」

    「別,我還有話沒說呢。」范毅夫將雙腿翹放在桌上,整個身子倚在寬大的老闆椅裡。

    「快說。」

    「小師妹,我突然感到餓了。」

    真奇怪,一聽見秦多多那張牙舞爪的話語,范毅夫多日充得滿滿的胃,突然騰空了。

    秦多多依舊沉浸在極度的氣憤中,彷彿電話那頭不是范毅夫,而是上官少雄!

    「你餓了關我什麼事?」

    范毅夫嘿嘿一笑,咧開雪白的牙:「怎麼不關你的事?一是,你是開飯館的老闆,二是,是你讓我有了飢餓感。」

    秦多多沒心思跟他胡侃:「懶得跟你胡說道,我有事,再見!」

    范毅夫猜得到,接下來秦多多會做什麼。

    沒錯,他也很想去找上官少雄,他要問問,上官少雄為什麼要這樣胡中生有地造自己的謠言!上官少雄太卑鄙了,真是小人行徑!

    可是,他擔心秦多多會由此氣壞身子,為那樣的一個陰險小人生氣,不值當!

    「秦多多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你看,今天晚上能否撥冗接見一下范某人?」

    「沒空。」

    「我知道你很忙,我不是說了嗎,請你撥冗接見?」

    「到底什麼事?說!」秦多多顯得很不耐煩。

    「三言兩語說不明白的,必須得面對面說。」

    秦多多明白了范毅夫的意思,她哼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拿起車鑰匙就走。

    剛走下樓梯,手機響了。

    「你到底要幹嘛?」秦多多一邊換鞋一邊黑著臉問。

    「小師妹,我差點忘了一件大事。」

    聽范毅夫很正經的樣子,秦多多不由地一愣:「什麼大事?」

    范毅夫抓過包,急急地離開辦公室,故作很神秘地說:「有關我公司的大事。」

    秦多多心頭一鬆,對著手機白了一眼:「你公司的大事跟我有關嗎?別煩我,我有正事!」

    帶著怒氣,咚咚咚地跑出了屋子。

    范毅夫很清晰地聽到,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

    秦多多出門了。

    范毅夫這才真正的急了。

    天黑了,絕不能讓秦多多帶著怒火開車上路。這種狀態,絕對不安全。

    「多多,我很嚴肅地跟你說,這事,關係到我的公司,也關係到你的公公,以及你公公所在的公司,你的家庭。我覺得,我必須在今天晚上把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一一地向你告知。」

    范毅夫的話,讓秦多多很自然地想起范姨近來所幹的事情。范姨,不就是為了尋找一份有關兩家藥業公司生存大計的材料而日夜不安嗎?

    秦多多遲疑地站在院中,沒回答。

    范毅夫接著趕緊往下說:「多多,我現在已經在路上,正趕往那家你去過的美女私房菜館。假如你對我還有一絲絲的關心,假如你想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請你這會兒也過去,我在那裡恭候大駕!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去,但我希望在半小時後見到你。」

    這個死鼻涕蟲,把話說得柔中有剛,剛中有柔,讓人無法拒絕。

    「好吧好吧,真討厭!」

    范毅夫又是一陣嘿嘿地笑了。

    秦多多把車子開出車庫的時候,范姨追了出來:「少奶奶,少奶奶!你這是要上哪去啊?」

    秦多多探出頭,笑了笑:「我去見你的弟弟。」

    去見自家的弟弟,這不是壞事。只是,

    范姨本打算今晚再進書房,再做一次徹底的尋找。

    「那……少奶奶什麼時候回來?」

    秦多多歪著頭想了想:「說不準,不回來也有可能。」

    心裡打算著,見過范毅夫後再去找上官少雄。

    范姨的心,咯登了一下,今晚,少奶奶似乎不打算回家,這麼說,少奶奶要和弟弟去過夜?

    這樣的念頭一出,便在腦海里長根了,怎麼都揮之不去。

    這不太好吧?少奶奶還是上官家的兒媳婦呢,還是一個孩子的他媽呢。

    「少奶奶,要是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就不要去了,大晚上的,你身子不方便。小毅那裡,我跟他說去。」

    秦多多皺了皺眉:「范姨,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沒有懷孕,沒有!」

    「少奶奶,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范姨下意識覺得,范毅夫不會騙自己的,他說秦多多懷孕了,那一定是的。

    「我沒開玩笑。」說著,秦多多就要發動車子。

    范姨趴在車門上,臉上露出一付很複雜的表情:「少奶奶,今天……今天不出去行不行啊?」

    看范姨的表情跟往常不一樣,秦多多扭頭問:「范姨,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我……我還想進書房……進書房看看……」

    原來是這回事。

    秦多多從包裡摸出鑰匙遞給范姨:「你自己進去吧,進去之前你一定要把總電閘關掉,書房裡頭的東西要依原樣放好,別讓人看出來。」

    范姨接過:「少奶奶放心。」

    嗯。

    秦多多駕車剛離開雲廬,范姨就摸出手機打電話。

    「小毅,你在哪裡?」

    「姐,我有事,正在去私房菜館的路上。」

    「小毅,你是不是去見少奶奶啊?」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范毅夫不敢跟姐姐說真話。

    姐姐很喜歡秦多多,但不喜歡自己和她糾纏在一起。

    范毅夫理解一個當姐維護弟弟的心思。

    「你不要嫌姐嘮叨,咱們的爸媽沒了,你就是姐唯一的親人,姐不得不說。弟,少奶奶雖然是個好女子,姐也很喜歡,可是,她是有家有業的人,而且,她已懷上了孩子。老人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門婚!我們不能做那樣缺德的事情啊。」

    「姐,多多沒有懷孕!」

    「你前幾天不是說……」

    「那是上官少雄故意在我面前亂說的。」

    范姨哦了一聲,又說:「就算少奶奶沒懷孕,她畢竟是人家的老婆,還是個軍人的老婆。我聽說,假如軍人不肯離婚,那他老婆絕對走不了。還聽說,軍婚是受法律特別保護的,我真擔心你會被別人戴上破壞軍婚的帽子。」

    「姐啊,你想多了。」

    范毅夫承認姐姐的擔憂是正確的。

    只是,他無法阻擋秦多多的魅力,他實在無法將秦多多放下。

    斷了聯繫的這十來天,范毅夫的心情很是雜亂,他告誡自己,既然秦多多已經懷上了上官少雄的孩子,那就說明秦多多已打算跟上官少雄繼續過下去。自己,應該把對秦多多的那份心思和渴望給隱藏起來。

    自己,只能在一邊默默地祝福秦多多。

    可是,他的心裡一直有一股怨恨,他埋怨秦多多,既然上官少雄如此辜負和欺侮她,秦多多為什麼還要跟上官少雄在一起,為什麼還要給他生孩子!

    秦多多這不是自找罪受嗎?

    埋怨只是心頭的一陣風,吹過了就吹過了,范毅夫想得更多的是,還是秦多多那奪目的光彩,那古靈精怪的神態,那風趣幽默的笑談。

    他想忘,卻真的忘不了。

    今天,他突然聽說秦多多並沒有懷孕,這個消息,無疑是一道強勁的春風,一下子吹走了心裡那僅存的一點陰霾!

    所有對秦多多不利的想法,在瞬間崩塌!

    他要馬上見到秦多多,他要告訴她,自已對她的期待,自己對她多年的渴望。

    最主要的,他要把和上官雲河之間的恩怨告訴她。他不想讓事情爆發後,秦多多無所適從,怎麼也得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小毅,那份文件我還會繼續找的,只要文件在家裡,我一定會找到的。」

    「姐,你要多加小心。」

    「你放心,少奶奶偷偷地配了一把書房的鑰匙給我,我準備等會再進去找。」

    秦多多竟然為了自己而偷配上官雲河的私密鑰匙,范毅夫在感動之餘,也有些擔心:「姐,你一定要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同時再去做那些事情。否則,我不讓你去冒這個險。你知道的,上官雲河那個老傢伙,心狠手辣,他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會小心的。」

    掛斷電話,范毅夫的心情更是愉悅了。

    原以為,秦多多的心在上官少雄身上,在那個顯赫的家裡。可不盡然,她竟然會為自己而背叛上官雲河,背叛夫家,這正好也說明,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份量遠遠地超過那個家,那個人!

    到了美女私房菜館,領位小姐笑著將范毅夫領到以前常去的那間包廂。

    范毅夫站在門口不進去,對領位小位說:「我要『花好月圓』的那間。」

    「范總,您不是一直很喜歡這間包房嗎?總說這間房很幽靜,前後套間的佈置很清雅。今天為什麼……」

    「今天我遇上了一件大大的喜事,所以,必須有對景的房名來襯托我的好心情。」

    「范總是……。請女朋友吃飯?」領位小姐看著范毅夫一臉的喜色,猜測道。

    「楊小姐,你今天的好奇心太大了。」

    領位小姐微微一笑:「對不起,范總,我去總台看看,看看『花好月圓』有沒有被客人訂走。」

    「就算是有了別的客人,你必須想辦法讓他們退出來,我可以補償他們,多少錢都可以。」

    沒過一會兒,領位小姐回來了:「范總,辦妥了。請,我引你去『花好月圓』。」

    「謝謝。」

    進入包房,范毅夫看了看四周,又推開木窗。一輪皎潔的明月正掛在半空中,向大地投射下明亮的清輝。窗外有幾棵造型很別緻的梅樹,此時雖不是花開季節,可那一樹的綠葉,卻有一種勃勃向上的生機。月光從枝葉的縫隙中跌落下去,一地的光斑,一地的金子在跳舞……「好,這個名字確實好。」

    「范總滿意就好。」

    「楊小姐,等會麻煩你把我的客人給引到這裡來。」

    「好的,您的客人是?」

    「秦小姐,你認識的。」

    「是秦小姐呀?」領位小姐一邊斟茶一邊嫵媚地看著范毅夫笑:「范總,那秦小姐是您的女朋友吧?」

    這話,聽上去怎麼這麼舒服啊?

    「以後告訴你,」范毅夫接過茶,笑吟吟地催促:「還不快去門口迎接?秦小姐馬上就要到了。」

    「遵命!」

    領班小姐調皮地揮了揮小手,邁著優雅的小碎步出去了。

    果如范毅夫所想的,領班小姐剛到門口,秦多多已從車上下來了。

    月色如乳水,融融地投照到秦多多的身上。

    秦多多穿著一襲小碎花的旗袍裙,上身套著一件鏤空的絲質中袖。素面朝天,一頭長髮很隨意地披在腦後,卻越發顯得眉眼如畫,淡雅、清純。

    好個美麗的秦小姐!

    在吃味的同時,領班小姐帶著濃濃的職業笑容迎上去:「秦小姐,您來了?快請,范總已在包房裡等您了。」

    「哦,他已經到了?」秦多多隨口應了一聲。

    「剛到,我引您進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事情就好了,我知道他在哪個房間。」

    領位小姐抿著嘴笑:「今天范總不在那個『清風柳岸』,他特地要了『花好月圓』的那間。為了這間包房,我跟客人磨了好一會兒,又送了他們一張打折卡,客人才同意把『花好月圓』那間房騰出來。」

    秦多多哼了一聲,說:「有兩個臭錢就臭顯擺,在哪個房間不能吃飯?非得這樣折騰你們?」

    「秦小姐冤枉了范總的一片心了,范總說,今天他請女朋友吃飯,所以必須有對景的房名來襯托他的好心情。」

    這個臭鼻涕蟲,又胡說。

    秦多多臉一紅,心裡頭卻如一頭小鹿在亂撞亂拱,瀰漫起一陣莫名的甜蜜。

    走進跨院,老遠便看到范毅夫站在廊下,眼巴巴地望這邊看。

    「秦小姐,您看,范總等不及了,到門外來迎接你了。」

    站在燈下的范毅夫,神態依然是那樣的俊朗,笑容依舊是很樣的親和與溫情。

    「多多,沒堵車吧?」不顧領班小姐在面前,范毅夫幾步跳過去,一把抓住秦多多的手:「是我考慮不周全,我應該開車過去接你的。」

    秦多多羞赧地甩開,「這個時間段怎麼會堵車?假如真堵,你過去接也是要被堵著。莫不是你范大總裁面子大,街上的車輛都得為你讓行?」

    「你呀,嘴上的工夫是越來越見長了,我才說了這麼一句,你滴裡答拉的說了一大堆。」

    「誰叫你招我?」

    「我哪招你了?上天可鑒,我疼還疼不過來呢。」

    秦多多的粉臉更是紅暈密佈了,她推了范毅夫一把:「你不是說餓了嗎?餓了還有這力氣說話?」

    說著,小身子一擺,風擺楊柳地率先進屋。

    范毅夫朝領班小姐一笑:「趕緊讓人上菜。」趕緊跟進去。

    秦多多已在紫檀木的小圓桌前坐下,環顧四周,「幹嘛非要這間房?有什麼特別嗎?」

    「當然!」范毅夫指著桌上的那個小牌牌:「花好月圓!這個名字對人對景,我喜歡。」

    「毛病,吃個飯還有這麼多的講究。我看你呀,是被錢燒壞了。」

    范毅夫將一杯玫瑰花茶放在秦多多的手上,大叫冤枉:「天地良心,這跟錢沒有一丁點的關係。」

    「那跟什麼有關係?」

    其實,答案,那位領班小姐已提前說了,是跟自己有關。秦多多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把這句話溜出來呢?這顯然有逃逗范毅夫之嫌嘛。

    果然。

    「跟你有關呀。」望著秦多多嬌羞的模樣,范毅夫心頭大亂。他真想把秦多多擁進懷裡,然後吻著她花一般的嬌靨,指著天上的那輪明月,告訴她,什麼叫做花好月圓!

    「一個管理著幾千號員工的大總裁,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說八道。」

    「這不能怪我,小師妹,」范毅夫直勾勾地看著秦多多,笑道:「平時吧,我這個人給人的印象像個小老頭,嚴肅而不喜多話。可不知為什麼,一看到你就想跟你笑,想跟你說,尤其喜歡跟你胡說八道。所以,說來說去,這跟我無關,要怪,得怪你自己,為什麼會讓我產生這樣奇怪的感覺。」

    「真是個豬八戒,慣會倒打一耙!」

    看到秦多多笑得很甜很美,也很舒心,范毅夫放心了,開心地說:「我這把耙呀,專打你這個妖精。」

    「你才是妖精呢。」

    「你不是妖精嗎?不是妖精的話,怎麼會勾得某個人的心成天亂亂的,一天到晚都是你的影子在眼前晃來晃去?」

    今天,范毅夫打算破釜沉舟了,把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都要跟秦多多說。

    再不說出來,范毅夫擔心自己要憋壞了。

    秦多多的心,開始亂了節律。她紅著臉嗔怪道:「你再胡說,我要生氣了。」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小師妹,你可千萬別生氣,生氣會長皺紋會變老的哦。」

    秦多多正要回答,幾個服務生上酒菜了。

    酒菜一上齊,范毅夫便揮退了他們。

    「多多,這是你喜歡吃的當歸兔肉,」范毅夫慇勤地給秦多多夾菜盛湯:「這道淡菜湯也是你喜歡的,多喝點,我知道,你今晚沒吃晚飯。」

    秦多多斜了范毅夫一眼:「你真是個間諜,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只要有心,沒有什麼不知道的。」范毅夫一眼不帶眨地看著秦多多。

    秦多多移開目光,面上的紅霞越來越燦爛壓奪目,連呼吸都有些急促。這個臭鼻涕蟲,他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也不怕把人看化了。

    心跳得厲害,臉,燙得要命。

    「你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說,到底是什麼事情?快說!」秦多多趕緊轉移話題。

    要說的事情,很重要,但不好聽,尤其會煞風景。

    「也不著急,等我們吃完飯我再跟你說。」

    「可以邊吃邊說。」

    「不好,」范毅夫搖了搖頭,俊逸的臉上閃過一絲陰云:「我擔心那個話題會影響咱倆的胃口。」

    「到底是什麼事情,你這樣神神秘秘的?」

    「反正不是什麼好事,不能拿它來佐餐。」

    秦多多噗嗤一下笑了,這個大鼻涕蟲啊,說話怎麼就這麼風趣逗人笑呢?小的時候沒看出他有這個基因和特長啊。

    秦多多端起湯碗,喝了兩口又放下:「范師兄,懷孕的這件事情真是上官少雄跟你說的?」

    「怎麼,你還不相信?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假話?」

    「我真的有些不信,他上官少雄的心思怎麼會這樣的陰暗?」

    「我也不相信,他長得一表人才,受著良好的教育,又是一個堂堂的軍人,他怎麼會有這樣見不得陽光的品行。多多,你不是說,他跟你說我有一個條件很好的意中人是嗎?你是親耳聽到的吧?」

    秦多多點了點頭:「我親耳聽到的,絕對沒錯。」

    「這就得無條件地相信了,他上官少雄就是一個無所不用極的小人!我哪來的意中人,還各方面條件都好!條件再好,會有你小師妹好嗎?我能隨意瞧得上嗎?這上官少雄啊,真會亂點鴛鴦譜!有機會見到,我一定要好好問問他。問問他,他什麼時候給我做的媒!」想起因為上官少雄無端的無中生有,自己與秦多多差點成了陌路人,范毅夫便會感到一陣無名的憤怒。

    秦多多哭笑不得,給范毅夫的碗裡夾了一塊兔肉:「吃塊肉消消火。你放心,你不找我,我也會去找他算賬的。」

    「算賬就不必了,我們放高姿態些,冷眼看著。古人不是說過嗎?多行不義必自斃!」

    秦多多的心頭一沉,她又想起了那本筆記本,想到了公公的惡行。

    她斟酌了半天,期期艾艾地說:「我今天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這件事情很重大,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什麼事情把我們的小師妹難成這樣?在我心目中,我的小師妹是無所不能的女神。」

    秦多多笑不起來,懨懨地說:「別開玩笑了,我沒心情開玩笑。」

    「好,不開玩笑,我們趕緊把晚餐給解決掉。」

    半個小時後,范毅夫和秦多多離開餐桌,走進裡頭的套間。

    秦多多在雕花的木沙發上坐下,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悄聲問:「這裡安全嗎?沒人來偷聽吧?」

    范毅夫在秦多多的身邊坐下,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說:「放心,只要我在這裡見客人,這裡的人就不會進來,他們都習慣我的這個規矩了。我把我們見面的地點放在這,就是因為這裡很保險。」

    「嗯,那就好。」

    范毅夫將削好的蘋果遞給秦多多:「我們各自都有話要說,是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還是……還是你先說吧?」秦多多的心裡沉甸甸的,日記本之事不是小事。假如事情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那就會冤枉老公公了。

    「好,我先說。」范毅夫狠狠咬了一口蘋果,瞇縫起來的雙眼裡,透出一道寒意四射的精光!「多多,你也許聽我姐提起過我的一些事情,但我保證,你絕對不知道,我的具體經歷。」

    望著突然之間變了臉色的范毅夫,秦多多感到很陌生。她有些驚訝地點了點頭。

    「你知道嗎?大學畢業後,我坐了六年的牢!」

    「嗯,這事我聽范姨提起過。」秦多多微微點了點頭:「但范姨沒告訴我,你為了什麼坐牢。」

    「這還得從我畢業那年說起。我畢業後,很順利地進入了廣濟公司。」

    廣濟公司?不是公公所在的那個公司嗎?

    「是的,上官雲河當時就是公司的董事,也是我們研製部的頂頭上司,我直接聽命於他。」

    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

    「當時,公司正生產一種新藥。我雖然是一個剛進單位的新人,但我是學製藥出身,所以,很快就適應了工作,工作起來得心應手,很快成了上官雲河得力的助手。有一天,董事會急需要一份新藥的研製報告,而上官雲河又在外地。上官雲河一時趕不回來,就給我打電話,讓我去他的辦公室。

    那時我剛回到宿舍,接到電話當然不敢怠慢,趕緊趕到公司。公司的同事大多已下班,上官雲河的那個秘書也不在。我依言在文件夾裡找到了那份報告,正要走,卻發現文件夾裡還有另外一份材料,我隨手拿起一看,傻眼了。」

    「是什麼?」秦多多忍不住問。

    「是一份新藥的數據,很詳細的數據材料。」

    「這有什麼特別的嗎?你傻什麼眼啊。」

    「你不懂,這是一份新藥的臨床試驗各階段的數據。不內行的人,只看到一行行的數字,而我是學製藥的,我當然能看見這其中所包含的實際內容。」

    秦多多直直地看著范毅夫。

    「跟你說這些,你不會懂得的。我直接說吧,這款新藥根本不具備上市的條件,它的副作用遠遠大於百分之十!」

    「這藥上市了嗎?」

    「不僅上市了,而且,連帶著,廣濟公司也通過了證監所的核准,成了一家上市公司。」

    「這藥的副作用這麼大,這患者吃了,不是更害人嗎?」

    「對!所以,當我看到這份數據的時候,決心向上級部門報告,阻止新藥在市場上流通。」

    「你應該這麼做,但凡有良心的人都會這麼做。」

    范毅夫苦苦一笑:「我是這麼做了,可讓我沒想到的是,一個月後,我被莫名其妙地送進了牢房!」

    「誰把你送進去的?」

    「當時想不明白,後來知道了,這個人就是上官雲河!」

    「他為什麼這麼做?」

    「很簡單,就是不讓我揭穿新藥的真實面目。那新藥,是他一手研製的,也是他一手促成上市的。」

    明白了。

    新藥的存活與否,關係到公公的聲譽威望與財富。

    「後來呢?」

    「我在一夜之間成了囚犯!我當然不甘心了,被送到新疆的監獄後,我拚命向有關部門反映。可那些材實如泥牛入海,一直都沒有得到回應。那段時間,我不知寫了多少份材料,但自始自終沒人來搭理我。那年的年底,我突然生了一場大病,在監獄衛生所看了一天不管用,而且越來越重,第三天送到阿克蘇的市醫院,當天晚上就死了。」

    「這我也聽范姨說過,」秦多多長歎著一口氣,疼惜地看著范毅夫:「當時的情景真讓人害怕。」

    「多多,我這輩子都得感謝那位看屍首的老伯,是他發現我還尚存一口氣,是他用一具流浪漢的無名屍替換了我,我這才有了今天!」

    這也太玄了,假如那位老伯沒發現范毅夫還活著,范毅夫豈不要被人活活地燒成灰?

    想想都後怕!

    「這醫院也太玩忽職守了,竟然給一個活人下死亡證書!范師兄,你沒去告那家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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