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朝花待夕拾 第163章 舊故里，草木盡 文 / 雨水半盒
——梧桐葉都落完了。親親
鍾意聽完了這番話，眼前晃過的就是一樹一樹的梧桐葉落。
兒時她調皮總愛爬上她們樓前那棵高大的法國梧桐樹，又小又瘦的妹妹就站在樹下一邊拿崇拜的眼神看著她，一邊幫她望風以免脾氣不好的媽媽發現她們。
她們姐妹成長的歲月似乎一直是這種場景——她茁壯而又頑強的成長起來，爬的高度越來越高，而妹妹始終是那個瘦小的小女孩，一邊崇拜著她，一邊幫她看看周圍的風景。
她眼前晃過一幀又一幀的場景，背景是一樹一樹的落葉飛舞，到最後定格在那晚鐘愛喊著要和她斷絕關係那一幕。
要真能斷絕關係斷絕親情斷絕一切過往就好了，起碼現在心不會痛了。
「陸晗呢？讓他出來和我說。他答應過我小愛會沒事的，讓他出來和我說！讓他把小愛還給我！」
她覺得她現在的嘶吼都是無力的，否則為什麼她拚命喊到嗓子都要冒血了，還不見陸晗出來？
葉境北不知何時在她身後出現。此時這個已過而立之年的大男人也落淚落得如同孩童，可他竟然開口說道：「鍾意，你不要傷心了。鍾愛誤會你，討厭你，已經和你斷絕關係了，她已經不是你妹妹了！」
他說話的時候雖然泣不成聲，但這番話竟是說得很溜，彷彿練習過千百次一般。
鍾意猛然回頭看他，目眥欲裂地瞪著他：「你胡說八道什麼！」
葉境北像是憋不住了忽然爆發，說出來的話如同噴薄的山洪：「鍾愛進這間病房之前就是這麼叮囑我的！她說……她說如果她出不來了，就讓你忘了她這個不成器的妹妹！她想跟你斷絕關係，就是怕你沒法面對她的死！小愛，對不起，我沒辦法做你的好盟友！我做不到！」
「啊——」鍾意嘶吼到歇斯底里，終於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一連劃過三道閃電，整個走廊的視線都是忽明又忽暗。
萬籟俱靜的一瞬間，手術室的門忽然再次開啟，無菌衣上還沾染著不少鮮血的高大男子，此時推著一輛蓋著白單的推車，緩緩走了出來。
對於其他醫生來說這不過是一場失敗的手術，因此手術結束便作鳥獸散了。留到現在的只有這位主刀醫師。
他走出來時的姿勢很詭異，只用一隻手推著車，另一隻手垂在了下面。
一陣風吹來，眾人才看清楚——原來那隻手同白單下的一隻瘦骨嶙峋的手十指相扣著。
葉境北毫不遲疑地就給了陸晗迎面的一拳，他都沒來得及躲。
葉境北打完以後，語帶譏諷道：「小愛是怎麼死的，你比誰都清楚！現在裝一副情聖的樣子，給誰看？給你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看？」
陸晗悶哼了一聲，卻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啞著嗓子道：「要麼你現在滾，要麼我馬上喊保安過來讓你滾，自己選！」
葉境北怒極反笑，臉上的淚也被他抹去。他抬手想去掀開白單，卻被陸晗猛地制住了手腕。
「我只想看她最後一眼！」
「你沒資格。」
葉境北最終被及時趕到的保安「請」走了。
陸晗摸著嘴角的淤青，看了一眼孟老師懷裡暈過去的鍾意，冷聲道：「孟叔叔，我們的計劃可以繼續執行了。你什麼時候給她催眠？」
孟老師歎氣道：「我先將她送去我的診室吧！還有，你母親那裡，情況實在不好，不行就送到國外治療吧！」
陸晗緊了緊手中冰涼的手指，默默地點了點頭。
晚上十點，鍾意終於轉醒。
她看到周圍陌生的環境，條件反射地感到害怕：「有人嗎？這是哪兒？」
男人此時恰好推門進來，手裡還端著一杯熱牛奶。
「孟老師？」鍾意再開口的時候，嗓子已經啞得不行。
「來，小意，先喝杯熱牛奶，平復一下情緒！這裡是老師的心理診所，你放心！」
孟老師的語調又輕鬆又平穩，這也是心理咨詢師慣用的語調，讓人的心情能一點點緩和下來，從而達到治療的目的。
鍾意看著周圍簡單的佈置，以及那面並未抬出來的大鏡子，確實像極了心理診所，便放鬆下來了。
「孟老師，我……」
她喝完牛奶，剛想開口，卻被孟老師打斷道：「小意，你先不要有心理負擔。現在心裡有什麼負面情緒，焦慮，恐慌，懷疑，害怕，都閉著眼慢慢地講出來。你抬頭看一下頭頂的星星，一顆兩顆，很浩瀚很深邃……」
這間診所是半露天的，屋頂鏤空了一部分，一抬頭確實能看見夜幕。
鍾意覺得自己也許是被那杯暖暖的牛奶溫柔了一顆心，此時大腦都像停止運轉了，只想專心聽著這個男人說話。
「我和我深愛的男人，被人說是有血緣關係的。我好害怕這是真的。」她慢慢地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微風現在拂過你臉頰，讓你將這世間的醜惡都遺忘。此時面對平靜的星空，你感受到世界的美好了嗎？」孟老師此時也開口，語氣更為緩慢，語調之間的抑揚頓挫也控制的很好。
「感受到了。」鍾意順著他的話說道，「世界是美好的，我愛的人也是美好的，我的愛情是美好的，不該有那樣的污點的！」
「我最愛的妹妹走了，她一定去了天堂，她要去找一顆強大的心臟。下輩子她再來到這個世界，一定是個活蹦亂跳的活潑女孩。」
孟老師很是滿意鍾意這麼快就著道了，繼續說道：「如果你的愛人歸來，你要和他一起面對這個污點。」
鍾意猛地驚醒，尖叫著捂著頭，吼道：「不——我不要讓他知道！我不能讓他知道我是他妹妹！不——」
孟老師暗罵一句「糟糕」，只得繼續上前安慰她：「那你們以後便不再見面……」
不再見面？再也不見就再也不念嗎？
陸霆朗會不會是已經知道什麼了，所以才躲著不見她？
鍾意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震驚到，同時更加頭疼欲裂。她抱著頭幾乎要在床上打滾了，孟老師咬牙道：「小意，喝杯牛奶，平復自己一下。」鍾意聽話的將牛奶全部喝完，眼皮便越來越沉，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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