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朝花待夕拾 第497章 風語，請你記住烙印 文 / 雨水半盒
天空的一角漸漸露出了魚肚白，晨曦已經慢慢浮上來了，本來很快就可以看到美麗的日出了，然而盤坐在一起的人，卻都沒了這樣的美麗心情。|經|dian|小|說||
離別的場合向來如此，談及過去的囧事就大笑，想到未來的未知就唏噓，享受著當下的濃情又總覺得不夠。
永城東面近山，此時剛露臉的日光，正是從翠庭山的山尖出照射過來的。厚厚的雲層正在完成撥雲見日的使命，鍾意靠在陸霆朗的肩頭，剛剛在迷濛中睜開眼，就看到了這一幕。
「天都亮了啊！」鍾意調整了一個姿勢，有些輕歎的說道。
天亮了，人也該散了，這是他們之間沉默的默契。
說是來歡送陸霆朗的聚會，其實也是讓陸霆朗揮別過去的一個儀式。
他作為主角，只在聚會開始的最初小醉了一下，後來東西都吐乾淨了，人也就慢慢清醒了，之後全程都維持著清醒的狀態，和人只是碰杯，卻不再多喝一杯酒。
鍾意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從他的眼神裡就能讀出來——他想用最清醒的意識，把這些人的面孔都深深地印在腦海中。
他一定是不捨得忘了這些人的，雖然他嘴硬說要忘記過去。
陸霆朗的眼睛裡都泛起了血絲，鍾意抬眼看過去，覺得心疼了，就輕輕抬起手指，在他的眼瞼上撫摸幾下，輕聲道：「別人都睡了，你也閉眼休息一下吧！還有幾個小時天才能大亮呢！」
陸霆朗反手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指撥下去，狠狠眨了幾下眼，才啞聲道：「我不睏，我還想多跟他們待一會兒。以後……沒機會了。」
鍾意也不勉強他了，起身把他給自己蓋著的衣服取下來，重新披到他身上，乾脆和他一起端坐著，看著周圍這些熟悉又即將遠去的兄弟們。
有幾個她還不怎麼記得名字，便一會兒指著一個躺得如同八爪魚的問名字，一會兒又指著一個穿著巫師服的問外號。
陸霆朗看著眼前躺得橫七豎八的「戰場躺屍」們，也低聲跟鍾意講起了他們在獵鷹時發生過的事情。有好的有孬的，有搞笑的有悲情的，有活著的，也有死了的。
陸霆朗說：「這些故事，以後你想聽的話，我天天講給你和孩子們聽。爭取以後讓孩子們不聽著老爸的英雄事跡，就睡不著覺！」
鍾意知道他現在就靠這些回憶撐著自己了，也不和他爭論什麼了，就微笑著說一聲「好」，然後順著他的心思，不停地發問，不停地讓他回憶著過去。
憋在心底的回憶全被翻出來，陸霆朗的情緒先是變得感慨，後又變得平穩，等到睡著的人們一個個開始甦醒之後，又變得慢慢激動起來了。
雖然大家昨晚玩的很瘋，但有的人生物鐘比較強大，還是習慣於早上六點就行了。醒了之後，有的人反應不過來是什麼情況了，以為這是在搞野外作戰，一個猛子掙扎起來就踹醒了身邊的人。
之後就形成了多米諾骨牌效應，搞的一排人全醒了，「戰場躺屍」們瞬間滿血復活。
陸霆朗看起來也沒有多留人一步的意思，雖然已經激動的渾身發顫了。
他微笑著走過去，挨個跟每一個剛睡醒但已經恢復神識的兄弟擁抱，然後低聲說著不同的祝福話語。
到了楊振天跟前，陸霆朗在大白天的猛然間看到他的光頭，還是有點不適應，張口就開玩笑道：「媽的，楊隊，你這副形象再留兩撇八字鬍，還真像是蔣光頭！」
楊振天頓時黑了臉，指著他的鼻子又要開罵，陸霆朗卻忽然對他敬了個軍禮。
儘管兩個人都沒穿軍裝，但是楊振天也反應的很快，反應過來陸霆朗是什麼意思之後，他也挺直了身子，回應了他一個軍禮。
他對他敬的那個禮，不是下屬見了上司的見面禮，而是好戰友之間的送別禮。
「楊隊，沒想到最後要走的時候，給您添了個大麻煩！我知道這幾天您忙得不行，但還是得說一句，謝謝了！」
這話說了不止一遍，楊振天都聽煩了，因此他不耐煩的回道：「你也知道我最近都在為這件事忙活！你放心，我還在努力為你尋求更多的證據，證明你那天確實是去解救人質的！這次的處罰說重也不算重，可對你多少有點不公平，我心裡也難嚥下這口氣！你反正要退伍了，軍籍再要回來也沒用了，除非你還想當文職的軍官！」
陸霆朗猶疑了片刻，視線重新掃回到鍾意的身上，才緩緩說道：「我先……試著從事別的行業吧！鍾意她，可能不太喜歡我繼續留職部隊了，我也覺得，該多抽點時間陪著她。軍籍爭取不回來就算了，軍功章剝奪了也就剝奪了吧，可是……」
陸霆朗慢慢抬頭，一雙眸子忽然染了幾絲戾氣，道：「能不能別把我從獵鷹戰隊除名？我當初廢了那麼多心血才進來，這五年裡立下的戰功也是最多的！其他的處分我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但是被魏知遇那孫子害的我從獵鷹除名，我不服！」
「你不服也得服！法律紀律是你不服就能改的嗎？」楊振天一說就來氣，「行了，兔崽子！我知道你心裡想要什麼了！我會幫你爭取一下的！我們也該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他這話聲音揚的很高，傳的也遠，幾乎所有的戰友都聽見了這聲命令。
象徵著分別的命令。
陸霆朗忽然高叫了一聲，鍾意還沒來得及聽清那是什麼話，就聽見周圍的男人都高呼了起來，發出的音色雖然不一樣，但是音節是一樣的。
鍾意聽著有些耳熟，但可以確定那不是漢語也不是英語，也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兒聽過這個聲音了。
陸霆朗帶著一群戰友往前走，他們一直高呼著同一個調子，像是穿梭在人世間瘋言瘋語的苦行者。
鍾意遠遠地跟在他們的後面，看著為首的那個高大俊朗的男人，一瞬間有些神智恍惚——
這個總是飄忽不定的男人，從今以後，就真的要安定在她身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