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朝花待夕拾 第723章 你聽，我的疲憊和恐懼 文 / 雨水半盒
小北這孩子人小鬼大，向來心事比其他孩子重多了，這一點鐘意早就有所察覺-
可她沒想到的是，連陸霆朗和魏澤成那種秘而不宣的親情關係，都被這孩子發現了。
趁著女兒還趴在窗台上瘋玩著，鍾意悄悄的把兒子領了出來。
她低聲問著小北：「你都知道什麼了？」
小北一頭霧水道：「什麼？」
鍾意耐心又解釋道：「你知道魏老爺爺是爸爸的什麼人嗎？」
小北點點頭，道：「好像……是外公吧？」
鍾意心下一驚，又問他：「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北皺著眉頭道：「小南告訴我的啊！」
鍾意更加震驚了，問道：「那小南又是怎麼知道的？」
小北想了想，才猶疑道：「好像是老爺爺自己告訴她的吧！不過小南有答應老爺爺，不許說給任何人聽的。當然了，她之所以告訴我，是被我套話了！」
所以這兩個小鬼才一直裝作不知道的？難怪當初魏澤成要求住進家裡，兩隻小鬼會為他求情。
鍾意懶得問他們小孩子之間具體的套話過程了，有些無力的說道：「那你覺得，爸爸會不會為了這件事傷心呢？」
小北學著某人的樣子，深深皺眉道：「我覺得爸爸肯定難過，但是肯定不會讓我們看出來的！」
嘿，不愧是親兒子，跟她的想法不謀而合了。
鍾意敲了一下他的額頭，笑道：「那你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呢？」
小北挺了挺胸脯，道：「老師說了，人難過的時候是需要發洩的。讓爸爸哭一場就好了！」
鍾意：「……」
果然，她不該跟小屁孩討論這麼深刻的問題的。
讓陸霆朗哭一場？鍾意回憶了兩人自從相遇到現在，她總共就見識了一次陸霆朗的眼淚。
其實也不算見識。
那次陸霆朗跟她回憶著獵鷹戰隊的事情，說起犧牲的戰友時，他一直趴在自己的肩頭，她也是根據自己衣服上的濕潤水跡，判斷這陸霆朗該是哭了。
所以嚴格來說，鍾意根本沒見過陸霆朗哭，甚至連掉眼淚都沒看到過，不論是悲傷的淚還是喜悅的淚。
這個死要面子的男人，是不會允許自己暴露出這麼脆弱的一面的。
好不容易把兩隻小鬼哄的上床睡覺了，鍾意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臥室，剛一開燈，就發現手機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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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過去一看，發現是一條短信。
拔了充電的數據線，打開以後才發現，其實是很多條短信。
全都是陸霆朗發來的，無非是在介紹他此時在幹什麼。
原來他遇到了爺爺，現在正在爺爺的病房裡，聽爺爺講那過去的事情。
鍾意打了個哈欠，動著手指給他回復了一條短信：「爺爺好不容易清醒一次，你就陪著他多說一會兒話吧！當然也要注意身體，傷口太疼的話，一定要叫醫生過來處理。」
過了很久，鍾意沐浴完了甚至連面膜都敷完了，也沒收到陸霆朗的回信。
大概是聽爺爺講的太投入，沒時間看手機了？鍾意心想。
隨後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之中。
早上的時候天依舊昏沉沉的，以至於鍾意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時候，還以為這是大半夜。
鍾意隨手摸過了手機，先沒接電話，而是先看了一眼時間。
竟然已經九點了？
鍾意頓時驚醒了，連忙接了陸霆朗打來的電話。
「喂？鍾意？」陸霆朗的聲音聽起來比昨天沙啞多了。
鍾意撥了撥凌亂的長髮，「嗯」了一聲，等他的下文。
陸霆朗在那邊停頓許久，才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開口說道：「小意，來醫院一趟吧！爺爺他……昨晚過世了……」
鍾意頓時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整個人一動不動的，保持著接電話的姿勢，似乎連呼吸都忘了。
陸霆朗故意給她留了一段緩衝時間，然後又開口道：「昨晚凌晨四點二十七分過世的。爺爺走得很安詳，也沒什麼遺憾了。我本來想叫你過來的，可他……他正跟我說著話，忽然一口痰憋住了……咳嗽著……咳嗽著，人就走了……我也來不及找你過來了……」
越往後說，聲音越沙啞，鍾意知道，陸霆朗已經到了隱忍的極限了。
她拚命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勉強回他一句：「你等等，我馬上帶著孩子過去！」
一大早的，兩個孩子已經被送去學校了，此時鐘意甚至連跟班主任請假都忘了，直接讓趙軍開車過去，先把孩子接到醫院再說。
匆匆趕到醫院，陸霆朗就坐在輪椅上，守在太平間的外面，整個人看起來頹廢而無力。
鍾意走近了一看，才發現他旁邊還豎著一個掛吊瓶的架子，上面的吊瓶已經撤掉了，然而陸霆朗手背上的膠皮還沒撕掉，看來是剛剛輸完液了。
「傷口又裂開了嗎？」鍾意擔憂的俯下身去，想看一下他腹部的傷。
陸霆朗一把抓住了她往下移動的手，然後抓著這隻手往上走，直到觸到自己的唇。
鍾意忍著心痛，苦笑道：「早飯是不是也沒吃？要不要我讓趙軍帶點吃的上來？」
陸霆朗搖了搖頭，道：「我沒什麼胃口。一會兒我還要去一趟火葬場，你帶著孩子在醫院等我吧！」
鍾意驚訝道：「不是說讓我來看爺爺一眼的嗎？」
陸霆朗搖頭，指了指掛吊瓶的架子，道：「剛才來幫我輸液的護士說了，孕婦和孩子最後別來這裡，容易造成心理陰影。所以我就讓火葬場的人提前過來了。」
鍾意看了一眼渾然不懂事的兩個孩子，也有些擔心這裡的環境，會孩子的幼小的心靈不利。
「爺爺他……怎麼忽然就……」她推著他的輪椅，忍不住哽聲問道。
其實相比較於魏澤成的忽然離世，鍾意面對陸建風的死，倒是沒那麼激動了。
畢竟陸建風的病情在那裡擺著，連醫生都說撐不了多久了，她早就做好這件事的心理準備了。
只是沒想到，爺爺會緊追著魏澤成的步伐辭世。陸霆朗淡聲說道：「爺爺走得很平靜。他大概是意識到大限將至了吧，昨晚一直拉著我說話，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最後我跟他說，你又有小寶貝了，他還高興的給寶寶想名字……」陸霆朗忽然看著自己的雙手，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