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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蒼京情 082 他的承認 文 / 惜梧

    章節名:082他的承認

    「你說什麼?」

    顧惜若眼裡滿是不可置信,雙手無意識的搖起段天諶的肩膀,手背隱約有青筋顯現,足可見她手下的力道有多大。

    若不是段天諶的體型足夠龐重,怕是被她這麼一搖,整個人就要抖成破布了。

    只是,兩人各有心思,倒也沒注意此刻的姿勢有多具有違和感。

    「若若,你別太激動,先冷靜一下。」段天諶掰下她的手,緊緊的握在自己寬大的手掌中,眼裡滿是愉悅的笑意。

    顧惜若見狀,卻是愈發火大。

    都到這個時候了,她還冷靜個毛啊?

    那三十多萬的西北兵權,可是眼前這人的倚仗了,將來若真是發生了什麼不可避免的事情,至少還有那三十多萬大軍作為後盾。

    可他倒好,交出去後還笑得如此雲淡風輕,指不定現在皇后一黨的人有多開心呢!

    她懷疑,這人是不是魔怔了啊?

    顧惜若咬著牙,無比哀怨的看著他,卻發現他始終是嘴角噙笑無關痛癢的模樣,心頭的火氣居然奇跡般的退了下去。

    想到這人的能力和此刻的神情,她心下詫異不已,之前被激怒到九霄雲外的理智又慢慢回籠,連置氣怒罵都顧不上了,逕自沉浸入自己的思考當中。

    段天諶眼裡劃過一絲亮光,看著顧惜若的眼神裡帶著些許的審視。

    可以說,顧惜若有這樣的反應,完全超乎他的想像。

    兵權的意義,但凡是有點憂患意識的人都會懂。可是,他與她相處那麼久,多少也瞭解些她的個性,知道她除了暴躁粗神經之外,還真是想不出她會有這方面的覺悟。

    難道說,顧連這些東西都告訴她嗎?

    如若不是,是否就能夠說明,他這個王妃心明如鏡卻難得糊塗,足夠的深藏不露呢?

    顧惜若越想越不對勁,越想就越不安。

    半晌後,她霍然抬頭,黑亮的雙眸裡像是被霧氣遮罩住了一樣,教他都看不真切,「我想問問,那兵權,是誰率先提出來的?如今這三十多萬的西北大軍,又是由誰來接手?」

    段天諶聞言,袖中的手不自覺的動了動,為她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而感到無比吃驚,稍微沉思了下,他便摸上她的發頂,笑意盈盈道:「若若,這些事,煩亂複雜,你就不用多加操心了。你也累了,趕緊躺下休息啊!」

    「啪」

    顧惜若最討厭他這副敷衍應付的模樣,心下一惱就將他的手拍了下來,鼓著腮幫子氣沖沖道:「段某人,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這事兒,是柳國舅等人提出來的吧?」

    段天諶聞言,眼裡快速的劃過一絲亮光,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輝的雙眸緊緊的盯著她的小臉,但對她的話,並不置可否。

    顧惜若見狀,心裡的不安逐漸的擴大。

    不用想都知道,她所猜想的便是正確的。

    乍一看,她那問話無關緊要,實則揭露出了方才上書房內關於西北兵權去向的激烈爭論。

    當然了,這事情肯定不是蒼帝提出來的。

    如果他真有這個意思,早在兩人的大婚之後就開始盤算起來了,而且從以前到現在,他肯定會有無數次得天獨厚的機會,不可能會拖到現在。

    而段天諶接掌西北兵權多年,自然更懂得其中的重要性,也不可能做出這般自毀長城的舉動來。

    那麼就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了。

    之前在上書房內,上演了那麼激烈的明爭暗鬥,她雖然不是很瞭解其中的內幕,卻多少都能看出其潛藏極深的貓膩。

    尤其是柳朔存不遺餘力近乎明目張膽的維護御林軍統領蘇啟亮,更是讓她心裡滋生起來的疑問逐漸得到了解答。

    她對古代的官職不是很懂,也不是很清楚蘇啟亮此人手中所握有的兵力有多少,但是,早些年,顧曾經跟本尊提起過一些,稱泱泱宮廷之中,守衛森嚴,宮裡宮外有八萬御林軍,三千御前侍衛。

    只是,平時蒼帝不出宮,那三千御前侍衛並沒有光明正大的守護在周圍,而是充當起暗衛的角色,被蒼帝派出去執行各種各樣的任務。

    偌大的皇宮裡,要守住進入皇宮的九道宮門,並維持住皇宮內各位主子貴人的身家安危,那八萬的御林軍便顯得格外重要。

    也正因為如此,統領一職的權柄之大,從中便可以窺出。

    說白了,誰擁有了那樣一股力量,皇宮就相當於那人的囊中之物,宮門守衛什麼的,也都只是擺設而已。

    從此前段天昊和柳朔存的異常反應中,她便可以猜測出,那個蘇啟亮是他們的人,搞不好還是親信什麼的,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人安插入蒼帝的「身家性命維繫軍」裡,說是費盡心思千挑萬選也不為過。

    估計,在蘇啟亮執掌御林軍的這些年裡,御林軍上下多多少少都發生了一些變化,更甚至是借由他的手,使得段天昊暗中獲取了很大一股力量。

    而如今,蘇啟亮一旦被撤了下來,那麼御林軍八萬多的兵力,就不知道落入誰人之手了。

    這也難怪,在蘇啟亮被打入天牢之後,段天昊和柳朔存會如此不甘心。

    剛開始,她還覺得有些大題小做,就算是蘇啟亮真的放了王三進來,蒼帝也不可能會勃然大怒,下如此狠手。

    在思路被捋順之後,她想,她知道是為什麼了。

    蒼帝乃一國之君,生殺予奪在他人眼裡,那是何等的榮耀;可在他面前,那不過是泱泱權柄裡極小的一部分,是手段,也是權勢的延伸,但要究其根本,它卻只是為了維護一樣最根本的東西。

    那東西,便是帝王權威!

    說起來,段天諶也夠厲害,自己很隱秘的出手,近乎明哲保身,並沒有直指蘇啟亮是如何勾結王三從而陷害他的,而是單純將整件事情剝露出來,像撕洋蔥一樣,一層層撕掉裹在外面的皮兒,等到最後一層外衣都無聲墜地,蒼帝自然而然就看到了蘇啟亮背後主子的用心了。

    也許,他並非看不懂蘇啟亮背後的主子是誰,只礙於大局,沒有揭穿出來。

    可任何一個帝王,都不願意被自己的臣子所糊弄利用,甚至是算計,這對於一國之君的龍威來說,簡直是毀天滅地的屈辱。

    是以,蘇啟亮的下場也就這麼確定下來了。

    整件事兒,乍一看上去,便是段天昊等人借用迷迭香,給段天諶設了一個局,想要讓他鑽進去,利用蒼帝的手除掉這個眼中釘。

    可誰想,段天諶棋高一著,提前看穿了對方的計謀,來了個局中局,反倒是將對方辛辛苦苦培養起來的勢力給拔出掉,進而又牽扯入了柳家二爺,狠狠的打擊了那些人。

    到了這裡,似乎兵權上交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了。

    可一想到原本屬於他們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心裡又很不是滋味。

    顧惜若抿著唇,無意識的拿小腦袋在馬車板壁上磕,輕靈的撞擊聲在安靜的車廂裡響起,晚風吹過,掀起一角車簾,便合著若有似無的風聲飄散了出去。

    段天諶抿唇笑了笑,緊緊盯著那張小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原先的疲憊盡數一掃而空。

    於他而言,能得她這樣的關心和維護,已經是上天的饋贈了。

    他覺得他很滿足!

    「若若,別再撞了,」他挪過去,將那顆和板壁不斷進行著撞擊運動的小腦袋捧住,看見她黑亮靈動的眼睛裡,會心一笑道,「你再這麼撞下去,事情也不會再重來。而且,你以為把兵權上交了之後,事情就這麼完了嗎?」

    怎麼可能就這麼完了呢?

    雖然現在西北兵權交上去了,可這部分兵權的接掌者會是誰,目前還沒有一個定論,要再次提及此事,只怕也是好一番唇槍舌戰。

    而且,此前上書房的事兒,也給朝中那些站好隊的官員狠狠的一擊,只怕從今天開始,一直沉靜如水的朝堂局勢又要開始沸騰起來了。

    顧惜若明顯一怔,覺得他是話中有話,可偏著小腦袋想了好一會兒,始終都沒想出個頭緒來,有些心煩意亂的撓了撓頭髮,扯著段天諶的衣袖,就要問起他之後的打算。

    可某個人的嘴巴倒是閉得嚴實,無論她怎麼哀求,他根本就沒有要透露的意思。

    顧惜若心裡卻像是藏著一隻小貓兒一樣,死活都抓撓不著,可那麼多次的相處下來,也知道段天諶說一不二的性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後,便賭氣的靠在馬車板壁上,閉目養神。

    段天諶並非不願意告訴她,相反的,能夠看到她對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心裡還是格外的歡喜的。

    可他也知道,此事牽扯的關係錯綜複雜,並不是隻言片語就能解釋清楚的。再者,以她那個靈動的性子,一旦於一堆亂麻裡扯出了一根線頭,說是不會追根究底下去,他是怎麼都不會相信。

    看到那蒼白中透著疲憊的小臉,他又怎麼忍心說跟她說起那些煩心事?

    顧惜若本就累到了,小腦袋又高速運轉了那麼多圈,自然也很是吃不消。

    這不,一靠在馬車板壁上,她就覺得腦子裡異常沉重,不多時就直接點著小腦袋睡起來了。

    段天諶眼裡劃過一抹心疼,將她小心翼翼的扶著躺下,並拿過滑落在地的軟毯,動作輕柔的給她蓋上,這才搭上她的脈搏,細細檢查著她的身體情況。

    待發現內傷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只需好好睡上一覺便可,他才長舒了一口氣,又生怕她著涼,便除下自己的外裳,輕輕的蓋在了她的身上。

    那柔和的目光流連不捨的從她熟睡的面容上轉向車外,一雙黑瞳在微暗的車裡迸射出束束利光,冰冷而無情,冷淡的表情裡也散發出陣陣寒意。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馬車終於緩緩停在了諶王府的正門前。

    青擎跳下車,撩起車簾,恭敬立於車側。

    段天諶瞥了眼仍舊沉睡的顧惜若,眼裡劃過一抹心疼,隨即拿起軟毯,將她整個人裹了起來,打橫抱起就要往府裡走去。

    顧惜若感覺自己像是在雲端漂浮著,腳下一個踩空,整個人就急速向下滑,驚得她連忙睜開眼,緊緊抓住身邊的事物,額頭上瞬間也沁出了點點汗珠。

    她眨了眨眼,待發現自己被段天諶打橫抱著時,小臉唰一下全紅了,連忙揪起他的衣裳,尖叫著道:「段某人,你快點放我下來。這要讓人看到了,我還用不用活了?快點快點……」

    段天諶眸光微閃,薄唇頓時抿成一條線,理都不理她,在府內眾人的詫異視線裡快步走入府中,看得某女那叫一個鬱悶。

    後來,她也沒有亂動,如殭屍般由著他抱著,左看右看,就是堅決不看那雙始終盯著自己不看路的眼睛,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矯情。

    橫豎肢體接觸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雖然臉紅,可也沒有再明目張膽的推拒。

    不一會兒,兩人就走入了正廳之內。

    段天諶隨手揮退了廳內的下人,輕輕的將顧惜若放在了椅子上。

    駱宇早就等在了這裡,此刻看到兩人以這樣的姿勢走進來,嘴巴頓時張得大大的,桃花眼裡滿是不可置信,「王爺,你們……你們……」

    顧惜若將小腦袋埋在某人的胸口,很是鬱悶的癟癟嘴,並給駱宇投去一個鄙夷的目光。

    至於嗎?

    雖然他們這夫妻做得實在是太有名無實了,可如今也不過是抱抱而已,應該不是很過分吧?

    駱宇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訕訕然的,想著王妃你真是太單純了,也太不瞭解內情了。

    像王爺這麼「潔身自好」的人,別說是這麼抱著了,就是遇到一個女子給他行禮,也都要保持在安全的距離之外,沒得讓那胭脂水粉味兒沾染上了自己的衣裳。

    當然,潔身自好也都是以前,如今有個活寶似的王妃,神仙估計都要動動凡心的,更何況是他們這英明神武還沒成仙的王爺?

    「駱宇,過來看看,王妃的身體可還有何不適?」段天諶回頭淡淡瞥了他一眼,直把他看得心驚膽戰。

    顧惜若卻始終都掛念著他額頭上的傷,死活都不要自己先治,在好一番的勸告之下段天諶才妥協下來,允許駱宇先處理了他額頭上的傷口。

    下一刻,卻見駱宇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胸口,緩步走了過去,伸出手就要給顧惜若把脈。

    不想,中途伸出一隻修長的手,將他的手攔住。

    他狐疑的抬頭,看見段天諶那張冷如冰霜的俊臉,一張臉頓時苦了下來,神情哀怨的道:「王爺,您這是作何啊?屬下可沒有特殊的功能,能夠不號脈就診斷出身體狀況的。您可真是太抬舉屬下了。」

    顧惜若也怔怔的看著段天諶,根本就不理會駱宇的哀嚎鬼哭,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裡像是夜晚最閃亮的星星,璀璨的光芒盡數傾瀉在那張俊臉上。

    她很好奇,段天諶到底想要做什麼。

    來自現代的腦袋總是無比發達、充滿想像力的,她雖然心裡有種驚喜的預感,可在期待著段天諶的神情動作時,還是忍不住咧嘴一笑。

    饒是段天諶素日裡有多鎮定,此刻被那兩隻發著明亮灼熱光芒的眼睛盯著,多少也有些不自然。

    他圈起五指,抵在唇邊輕咳了幾聲,像是要掩飾住自己的尷尬,又像是想要提醒駱宇不可太過分。

    奈何他如此反常的動作,已經成功的吸引住了駱宇的注意力,桃花眼微微一瞇,在他的身上逡巡了一圈,而後視線掠過他那微紅的耳根處,忽然就不動了。

    耳紅?

    他……他沒看錯吧?

    他這個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子,居然會突然耳朵紅了起來?

    難道接下來的動作,很讓王爺感到羞澀?

    想到這裡,他的手唰的收了回來,藏到袖子裡,向來半瞇著的桃花眼幾乎撐成了銅陵眼,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生怕錯過了段天諶接下來的任何一個動作。

    段天諶眼裡頓時透露出危險的訊息,像一隻隨時發怒反擊的豹子,看得駱宇後頸一涼,不自覺的退到了顧惜若的椅子一側,收起一貫的嬉笑模樣,抱拳道:「王爺,您要做什麼,就趕緊吧。王妃的身子可耽擱不得啊!」

    嗯,是很耽擱不得。

    瞧這小臉,白裡透紅,粉嫩粉嫩的,哪裡像是身體出狀況的樣子?

    他算是明白了,王爺現在是關心則亂了。

    「咳咳……」段天諶覺得耳根處微微發燙,微垂下眼簾,不去看顧惜若那滴溜溜直轉的眼珠子,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一方錦帕,在顧惜若的不敢置信和駱宇雙目圓睜的震驚裡,輕輕的拿過顧惜若的如玉手腕,將那錦帕輕輕的覆在上面。

    待這一整套動作都做完之後,他頓覺方才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了下來,後背似乎還出了一層汗。

    其實,也不能怪他會有如此奇怪的感受。

    之前在眾人面前,他和顧惜若之間的相處都是大大方方的,就算是動作之間有什麼碰撞牽扯,在眾人看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當然,如果駱宇要對股修容拉拉扯扯,他自己很有理由去阻止,可類似於把脈這樣芝麻綠豆般的事情,他若是要阻止,倒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了。

    潛意識裡,他還是不喜歡旁人對她的觸碰,小的,大的,都不喜歡。

    這種感覺來得很奇怪,卻又洶湧澎湃,彷彿他方才不阻止,此刻心裡就跟長了一根刺兒般,動哪兒就哪兒疼起來。

    他自知此舉有些不妥,在對上顧惜若那瞠目結舌的模樣時,神情裡微微不自然,下意識的輕聲解釋起來,「若若,男女授受不親……」

    顧惜若看著覆在手腕上的錦帕,頓覺頭頂上方飛過一群烏鴉,隱約能聽到那嘎嘎的歡叫聲。

    她驚愕的抬頭,朱唇微張,心情於風中凌亂,晶亮如葡萄的眼珠子似乎要掉出來一樣,滿臉的不敢置信。

    尼瑪,這簡直是太驚悚了。

    不就是把個脈而已嘛,以前也沒見過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今兒個是怎麼了?

    難道是鬼附上身了?

    她起身走到段天諶面前,伸手探了探某人的額頭,又探了探自己的,神情呆滯的呢喃道:「事實證明沒發燒啊。往常那麼正常的一個人,怎麼變得那麼幼稚了?」

    「噗哧」

    耳邊冷不防響起了愉悅的笑聲,兩人齊齊看去,卻見駱宇抿著唇憋笑著,妖孽般張揚的臉通紅通紅的,顯然是憋笑憋得很難受。

    待看到他二人回頭,他連忙伸手摀住嘴,快速的別過臉,笑得也不敢那麼明目張膽,只是那劇烈抖動的雙肩卻洩漏了他此刻的真實狀態。

    神啊,來個人把他劈暈吧!

    不然,他會笑死的。

    王爺簡直是太可愛了!

    這模樣,就跟初次接觸情愛的年輕小子一樣,怎麼看都格外的彆扭。

    他算是知道了,沒經驗的人,就是很可怕的啊!

    段天諶被他這麼一笑,整張臉頓時紅白交錯,最後各種顏色沉澱下來,就成了鍋底黑。他重重的咳了幾聲,板起一張臉,聲音裡聽不到任何的起伏,就好像方纔的羞郝感根本就不存在過一樣,「駱宇,笑夠了嗎?笑夠了,就可以給王妃把脈了。」

    駱宇很想說沒有笑夠,可是在感受到身邊驟然下降的氣溫時,連忙強制性的用手合上嘴巴,生怕惹火上身。待平復下激動的情緒時,他才緩緩轉身,紅著一張臉,憋著笑道:「回王爺,屬下笑夠了,這就給王妃把脈。您請稍等片刻。」

    說著,便見他朝著顧惜若端端正正的行了個大禮,態度極為恭敬,「王妃,您請坐下,容屬下給您把把脈吧。」

    顧惜若被這主僕二人搞得莫名其妙,可在對上段天諶擔憂的眼神時,倒也沒有強嘴,直接拾起地上的錦帕,規規矩矩的覆在手腕上,隨即抬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駱宇微微頷首,伸手搭上她的脈搏,片刻後才拿開,若有所思道:「從脈象上看,王妃的身子並無大礙,只是較之以往有些虛弱而已。屬下給王妃開些滋補的藥,再從飲食上注意些,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段天諶懸著的一顆心頓時落回了肚子裡,剛想對顧惜若說要扶她回去歇息,卻發現她低著頭,有些心不在焉,眉頭不著痕跡的一皺,「若若,在想什麼呢?還是哪裡不舒服了?」

    顧惜若搖了搖頭,撐著椅子扶手站起來,轉而看向駱宇,說出了自己心底裡的疑惑,「駱御醫,之前你是給我把過脈的,應該知道我體內的確存在著迷迭香的吧。可是你來說說看,為何之前在上書房裡那麼多御醫,包括你在內,都沒有發現迷迭香的痕跡呢!」

    此言一出,段天諶和駱宇的神色頓時變得嚴肅冷凝起來,彼此看了看,最終還是駱宇放低了聲音道:「王妃體內有迷迭香,屬下確定是不會錯的。至於為何在上書房的時候沒有了,屬下也不是很清楚啊。王妃想想,此前是否服用了什麼藥物,把迷迭香的存在給掩蓋過去了?」

    顧惜若皺了皺眉,心想,這可能嗎?

    她記得,從昨晚被那蒙面人帶走之後,自己可是什麼都沒吃到喝到的,記憶裡覺得比較反常的,就是恍惚記得聞到了什麼味道。

    但是,應該沒有什麼關係的吧?

    「若若,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橫豎此事已經揭過,日後多讓駱宇注意些,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問題的。」段天諶走過去,伸手撫上她的發頂,忽然覺得這個姿勢很有感覺,就像是摸小狗似的。

    某小狗憤恨的撇開,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心中無比怨念起來,想著她爹怎麼沒把她生得高一點,瞧某人這滿意的神情,就感覺手感很好似的。

    「王爺!」忽然,一道急促的聲音傳了進來,緊接著眼前黑影一閃,便見一名年輕男子飄身落在了幾人面前,單膝點地,恭恭敬敬的行禮。

    段天諶神色一肅,連忙走上前,將那男子扶起來,沉聲問道:「怎麼現在才回來?事情可都還順利?」

    那男子抬頭,張嘴就要匯報,只是在看到站在一旁的顧惜若時,猶豫不決。

    顧惜若眸光微閃,覺得這個時候她應該很識趣的走開,實際上她也邁開步子往前走了,可是小臉上還是鬱鬱不平的,怎麼都覺得不舒服。

    「等等,」段天諶眸色微沉,伸手拉住她的手,一個用力就將她拉到身旁,鄭重其事道,「這是本王的王妃,從今以後,也是你們的主子。有什麼事兒,直接說就好,不用有太多避諱。駱宇,一會兒傳令下去,就把本王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王爺!」駱宇和那男子齊齊驚呼,為他口中的話語和語氣中的認真而又驚又喜,兩人對看了一眼,直接噗通的跪了下來,鄭重的磕了個頭,恭敬道:「屬下參見王妃。」

    顧惜若聞言,袖中的手不由得蜷了蜷,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氣一般,看著那張臉都格外的模糊。

    她有些急切的別過臉,努力的遏制住心中不斷上湧的激動和驚喜,片刻後才低下頭,有些語無倫次道:「那個……你們……你們繼續聊……哦,不,你們說正事,我回去睡覺……」

    說著,便見她掙開段天諶抓著她的手,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若若。」段天諶急急跟了上去,待看到她邊跑邊朝著自己揮手時,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這才轉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兩人,漫不經心道,「都起來吧。說說看,都有什麼發現?」

    駱宇和那男子齊齊站直了身子,隨之便見那男子走上前,拱了拱手,恭敬道:「王爺,裘充帶回來了,此刻已經將其關入暗室裡,周圍還加派了人手監視。同時,屬下們按照您的吩咐,引著那些人繞了好幾圈深山,也埋伏截殺了不少柳屹暝帶去的高手。只是,在追蹤那個人的行蹤時,出現了一絲意外,咱們的人……跟丟了。屬下辦事不利,請王爺責罰。」

    語畢,他便直直跪了下去,低著頭,靜候處置。

    「起來吧,這不是你們的錯。若是那麼簡單就讓你們追查到,他就不是那個他了。」段天諶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神情,似乎這樣的結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此刻聽說了,也不過是淡然一笑,「不過,你所說的意外,是指什麼?」

    那男子抬頭看了看他,如實稟報道:「屬下們在追蹤的過程中,遇到了柳屹暝等人,他們的目的似乎跟我們一樣,但是屬下等人在暗中不敢靠得太近,幾撥人這麼混下來,在入城的時候就把人給跟丟了。」

    段天諶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想到這麼多年一直壓在自己頭頂的人也會面臨著這樣狼狽的局面,心情一時大好,也很是不在意的擺擺手,隨聲吩咐了幾句後,便結束了此次的對話。

    顧惜若一路跑回了寢居,直到一屁股坐在軟塌上時,才拍著自己的小胸脯,緩了緩不穩的氣息。

    只是想到剛才段天諶說的那些話,她就忍不住握著小拳頭尖叫起來,驚得青雲連忙奔入內室,手忙腳亂的給她端茶倒水。

    她想,她今晚要睡不著覺了。

    有他那些話,她忽然覺得很歡喜,自己做了那麼多,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承認。

    是的,承認!

    這份承認,不僅代表著她以後可以在王府裡橫著走,不用再看青擎等人的臉色,還意味著他是從心底裡真正接受了她。

    那麼,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得到了他的回應,都是值得的了!

    這麼想著,她也暗暗下定了決心,一手招過神色錯愕的青雲,低聲在她耳邊說起來。末了,她還特意囑咐了下,此事不得讓任何人知道。

    青雲心下狐疑,卻也不敢多問,連忙福了福身,走了出去。

    ……

    柳府書房內。

    柳朔存負手站在窗前,仰頭看著天邊的一彎月牙,神色裡蘊滿了冷沉和凝重。

    出宮之後,他就馬不停蹄的趕往大理寺,詢問有關於王三的基本情況。

    直覺上,他和段天昊都覺得此事很不簡單,只是當時情況特殊,雖心中有疑惑,也來不及查問太多。

    尤其是在大理寺大牢裡看到二弟支支吾吾的模樣時,他心裡陡然升起一抹不安,屢次追問之下,才瞭解到,原來二弟和王三之間並非完全不認識。

    據二弟所說,當初王三持著一塊玉牌來,請求與他交談一番。而那塊玉牌,二弟也曾在自己這裡見過,心中雖有些狐疑,卻還是跟王三走了一趟。

    只是,後來王三提到要二弟暗中相助,使其能夠順利潛入諶王府裡,二弟便直接拒絕了。

    柳朔存也知道,這個二弟看似木訥,實則心眼不少,且不說王三從何得到的玉牌,便是此事事關重大,這個二弟也不敢擅作主張。當初他本想回來詢問自己,可當時正逢堯王爺大婚,府內諸人都是很忙碌的,他也根本就來不及問。

    自那次之後,王三也沒有再來見過他,陸陸續續又發生了一些事情,他也就把這件事兒給拋之腦後了。

    誰曾想,這個許久不見的人突然出現,竟會是在那樣的場景之下。

    想到上書房內王三言之鑿鑿的指證,柳朔存頓覺額頭青筋直跳。

    此事顯然不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樣簡單,雖然這個局,是他和皇后特意為段天諶設下的,可在看到王三那奴才出現的時候,他也狠狠的吃了一驚,只因當初安排進宮的人,並不是王三,而是另一個人。

    當時雖心中有所疑惑,可在看到那奴才的目的與自己的相同時,還是心存著一絲僥倖,便也想要暗中推波助瀾,借對方的手除掉段天諶,而又不會暴露自己的目的。

    可到了最後,事情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因一時的僥倖心理,他非但不能置身事外,得以坐收漁翁之利,反倒是惹了一身腥,被橫衝出來的顧惜若等人拉下了泥潭裡,如今卻是弄得裡外不是人了。

    他想不明白,為何好端端的,蘇啟亮會突然出現在當值的御林軍裡,而且還讓王三進了宮。再者,王三和那個人又是什麼關係?

    之前安排好的那個告密的奴才呢?還有那當值的御林軍侍衛呢?

    這麼想來,似乎所有的問題都圍繞到蘇啟亮的身上了。

    可恨的是,蘇啟亮竟然被打入了天牢,想要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都找不到絲毫的機會。

    「篤篤篤」脆亮的叩門聲有規律的響起。

    柳朔存從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轉身走到正對著書房門的桌案後,雙手撐著桌面,又恢復了以往的精明凜然。

    他抬頭看了看緊閉的大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才沉聲道:「進來。」

    「吱嘎」一聲,那扇門應聲而開,柳屹暝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進來,待看到形容憔悴的柳朔存時,神色明顯一怔,可隨即反應過來,關切道:「父親,您的臉色不是很好,可是身子不舒服了?是否需要回房歇息一下?」

    柳朔存擺了擺手,慢騰騰的坐到椅子上,手肘撐桌揉著眉心的褶皺,有些疲憊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可都還順利著?」

    柳屹暝又怔了怔,沒想到他第一句話就是問起這件事兒,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他心頭沉了沉,暗自思忖著該如何措辭敘述出來。

    不想,柳朔存見到他這副堪稱為難的模樣,一張老臉上頓時佈滿了緊張之色,騰的便撐著桌面站了起來,伸出手,跨越整個桌子的距離便揪住他的前襟,急聲追問道:「暝兒,你怎麼不說話?可是發生了什麼意外?你沒給那個人添亂吧?」

    連續三個急切的問話,聽得柳屹暝心頭發顫。

    這個時候,他若是再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就枉來人世走一遭了。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父親除了對當今皇上表現出他的恭敬之外,能夠讓他懷著極深恐懼的人,便只有那個神出鬼沒的神秘人。

    至於其中的原因,他卻不得而知。

    今日恰逢發生了那些事兒,他也有心想要瞭解清楚,是以,根本就沒有直接回答柳朔存的話,而是自顧自的問道:「父親,此前持著玉牌而來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背景?為何您會如此禮遇他,更甚至……」

    更甚至,近乎畏懼!

    柳朔存雙眸微微瞇起,早先的疲憊已經被柳屹暝的異常刺激得消失殆盡,此刻更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兒子,想要從他的神色裡看出些許端倪來。

    許久,他才鬆開手,從桌案後走了出來,站在柳屹暝面前,「暝兒,你告訴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兒?你為何會突然問起這些事情來?」

    柳屹暝抬眸看著他,腦中飛快的旋轉著,片刻後,才想出一套比較合理委婉的說辭,將之前發生的事情都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

    待最後一個字音落地,柳朔存卻是彭的拍起桌子,抖著手指向柳屹暝,氣得山羊鬚一顫一顫的,「我不是叮囑過你,不得做出任何有違那人的舉動嗎?你……你怎的如此糊塗呢?」

    說著,他猶自不解氣般,大手一揮就將桌上的筆墨紙硯揮到了地上,隨之乒乒乓乓的聲音在空寂的房間內響起,刺耳而雜亂無章,聽得人頭暈目眩心裡發顫。

    柳屹暝見狀,心知自己做錯了事兒,連忙跪下來請罪,「父親,兒子知錯。只是,當時那名叫言暢的侍衛再三遮掩,硬是不讓兒子跟著過去,兒子心下愈發好奇,想要一探究竟,不想,竟成了這種局面。兒子魯莽行事,還請父親責罰。」

    他低下頭,眼眸裡的冷芒一閃而過。

    直到現在,他都還覺得父親過於緊張了。

    雖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可私心裡,他還是認為父親對那人的能力有些誇大其實了。若真是十分了不起的人,又何至於落到向柳府求助的地步?

    一個人,連自己的安全都保證不了,更遑論其他?

    柳朔存瞥了眼自己的兒子,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沒捉蟲,偶先傳上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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