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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蒼京情 018 半路喊停 文 / 惜梧

    章節名:018半路喊停

    午夜時分,一陣噠噠馬蹄聲響過寂靜的長街,落雨般飄入未眠之人的耳朵裡。經|典|書友群2577-9060或2400-612

    岐城東郊三十里外的原野上,一個個帳子靜靜的佇立在黑色的天幕下,除了主帳之外,其他帳內皆是一片漆黑。

    主帳內,晉海昀隨手翻閱著呈閱上來的公文,頗是心不在焉。

    自從諶王進城後,岐城的官場時不時就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原先他也不過是蘇靳寅手下的一名副將,岐城諸多官員裡敢於明目張膽對抗起明哲的一人,如今不過是數日的時間,他就坐在了本該屬於蘇靳寅的位置裡,安然的批復著一疊疊的公文,做著之前羨慕的事情。

    此前的渴望,於此時得以實現,可他卻連絲毫的喜悅都沒有。

    城北瘟疫區裡的親人,等著他去解救;那一聲聲哭喊叫嚷的悲切之音,像警戒,又似指責,在這個寂靜無聲的夜晚裡,如魔音穿耳般不停縈繞在他的耳邊。

    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指尖重重壓在公文上,不一會兒,墨汁竟濡染散開,字跡也慢慢模糊起來。

    帳外由遠而近的傳來噠噠的馬蹄聲,整齊有序,將他沉浸在沉鬱裡的思緒盡數拉扯了回來。

    他猛地起身,剛回過神的眸光裡還帶著一絲迷茫,隨著那馬蹄聲漸行漸近,那抹迷茫也慢慢轉變成鋒利尖銳,恍若利劍欲要衝破黎明前的黑暗,驅散籠罩在頭頂的烏雲,重尋回那一片晴朗的日空。

    帳內燭火辟啪作響,碎裂在沉寂的情緒裡,也引起他突然而來的霍然動作,他走到帳內的兵器架前,利落的拿下橫放著的長劍,又整理了下身上的銀白戰甲,快步的走了出去。

    帳簾被高高甩起,獵獵作響,原野上微冷的夜風急促的灌入帳內,吹起案上胡亂擺放的公文折子,吹落一道墨色的痕跡,痕跡下,寫著七個字置之死地而後生。……

    晉海昀穿過巡邏的侍衛,站到帳前的一處高地上,半瞇著眼,看著幾騎快馬絕塵而來,搭在腰側佩劍的手不由得握緊了劍柄。

    眨眼間,那快馬就到了他的面前。

    許是沒想到此處還有人等候,馬上那幾人皆是震驚了下,待看清楚等候的人是晉海昀時,臉上就劃過濃濃的嘲諷。

    當先一人振臂一揮,跟在他身後的幾人就走上前,側對著他,馬背上趴伏著的幾人也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但見他們雙手被粗繩捆綁著,反剪在了身後,嘴裡還被塞了一團破布,在看到晉海昀時,狂喜頓時湧上了眼眸,雙手雙腳不自覺的動了起來,欲要掙扎出如此屈辱難受的束縛。

    那幾人揚鞭一揮,鞭子在空中劃過一道柔韌的弧度,伴隨著「啪啪啪」的幾聲脆響,馬背後幾人的衣裳已經破綻出一道猙獰的鞭痕,身子也彎曲了起來,隱隱顫抖著,近乎痙攣。

    「父親,母親,弟弟!」晉海昀見狀,瞳孔猛地一縮,快走幾步衝上去,就想要解開他們身上緊勒著的繩索。

    不想,橫空出現的一柄利劍,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霍然抬頭,冷冷的仰視著那個人,記起這是明哲的另一個貼身隨從莫芹,臉色頓時暗沉了下來,立即厲聲叱道:「給我讓開!」

    「讓開?」莫芹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屈起鞭子指著那幾名臉色難看的人,端著下巴,神色格外得意,「晉副將,哦,不,晉將軍,我看你臉色甚是難看,是否沒休息好?還是你以為,你是在做夢呢?若是真能隨便就放開,還要我等辛苦跑這一趟作何?」

    晉海昀陰鶩的盯著他,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他冷冷的掃視了一圈,在看到押著親人的那幾人時,眸光猛地一緊,心裡頓時涼了一截,殘存的僥倖心理也被盡數摧毀。

    之前,他接到消息,說是明哲要見他。

    是以,在入夜之後,他特意等在了這裡。

    不成想,沒等來明哲,卻是等到了自己的親人。

    看著他們蒼白裡略顯紅潤的臉色,想必是在城北瘟疫區裡治好了瘟疫,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可在察覺到那幾個看守著親人的人時,才猛然意識到,為了讓他匍匐屈服,明哲是下了多大的狠心和血本,連押解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都要派上武功高強的暗衛。

    好久後,他才冷冷說道:「莫芹,你別仗著你是總督大人的貼身隨從,就可以不辨是非胡作非為。總有一日,你所做的惡事,都會得到報應的。」

    莫芹為他這樣的冷沉和陰鶩所驚,手中的鞭子又高高揚起,狠狠的甩了下去,鞭笞在**上傳出的脆響,聽得他忍不住閉上了雙眼,滿是痛苦之色。

    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冰冷的劍柄,似乎想要通過這樣的溫度和力道,努力平息內心裡翻滾騰掠的仇恨和勃然大怒。

    馬背後親人的鮮血刺眼而血腥,落在他的眼裡,卻彷彿匯聚成了熊熊燃燒的烈火熾焰,若是可以,估計莫芹已經被火海燒得灰飛煙滅。

    「你想怎麼樣?」他仰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眸光裡帶著令人心驚的漠然和冰冷。

    莫芹暗暗心驚,忍不住心裡發怵,可一想到眼前這人即將成為他的俘虜,那點兒懼怕也被拋之腦後,長鞭指著他的鼻尖,冷冷笑道:「晉海昀,你聽著,不是我想要對你怎麼樣,而是總督大人想要你怎麼樣。你背叛了總督大人,早該想到這樣的結果,不是嗎?」

    晉海昀緊了緊手中的劍柄,對明哲的目的自然瞭然於心。

    可若是再讓他重新選擇一次,他也同樣是這樣的抉擇。恨只恨,他不夠強大,不夠深謀遠慮,竟讓明哲把手伸到了自己親人的身上,給了對方脅迫自己的機會。

    他看了看後背血肉模糊的親人,眼裡劃過一絲痛色,抿著唇,握著拳,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雙手將長劍丟在了地上,雙臂張開,面如死灰的看著自己的父母親和弟弟,儼然一副束手就擒的灰敗模樣。

    莫芹眼裡劃過一絲鄙夷,冷冷嘲笑了一番,伸手一揮,身後跟著的幾人就策馬上前,手中的長鞭高高揚起,對著晉海昀就狠狠的打了下去。

    一時間,寂靜無聲的原野上,清楚的傳來鞭笞的脆響聲音。

    晉海昀咬著牙,緊繃著身子,承受著來自地獄魔鬼般疼痛殘酷的刑罰,整個人幾乎站成了一座僵硬的塑像,唯獨那雙眼睛裡閃著令人心驚的光芒,灼灼的盯在那幾個淚流滿面嘴巴被堵的親人身上,眸底深處似乎還快速的劃過一絲柔光。

    莫芹最恨他這副要死不活硬裝高風亮節的模樣,心下不悅的同時,雙腿一夾馬腹,整個人就繞到了晉海昀的身後,在他的防備和仇恨當中,對著他的膝蓋就狠狠的打了下去。

    「噗通」一聲,晉海昀身子一個不穩,直直跪在了地上,揚起陣陣煙塵,正朝著莫芹所在的方向。

    「哈哈哈哈……」莫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雙手撫著長鞭,得意的俯瞰著他,語帶嘲諷道,「晉將軍,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犯人都比你要好得多。你說你值得嗎?當初違背總督大人的命令,私自給諶王遞去了書信,如今諶王是來到岐城了,可除了被總督大人囚禁在總督府裡,可有給過你半點幫助?如今這些,就當作是對你的懲罰了。你就好好享受著吧!哈哈哈哈……」

    嘲弄的笑聲在原野上久久迴盪,吸引住了其他士兵的注意,莫芹也不嚴加呵斥,反倒是趕著那些巡邏的士兵,圍到了四周,冷眼旁觀著晉海昀這所謂「叛徒奸細」的下場。

    一片嘲弄屈辱中,誰都能看到晉海昀伸手擦拭著嘴角的血痕,狀若悔恨愧疚的低下頭,卻是沒有看到,那雙低下的眼眸裡一閃而過的殺氣。

    ……

    段天諶看著顧惜若睡去後,才緩緩起身,走到了正廳裡,獨自品茶。

    不多時,門外傳來一道叩門聲,隨即張揚的紅衣就鑽了進來,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神色凝重道:「屬下參見王爺。」

    「不必多禮,」段天諶放下手中的茶盞,愜意的靠在椅背上,淡淡問道,「可是晉海昀那裡傳來了什麼消息?」

    駱宇點了點頭,「王爺,方才得到的消息,說是明哲命人綁著晉海昀的親人,去到了岐城東郊三十里外的原野處,並以其親人作為脅迫,逼得他不得不繳械投降。而他自己也身受重傷。」

    段天諶皺了皺眉,挑眉看著他,極其不悅道:「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如此吞吞吐吐的,想要被關入暗室嗎?」

    駱宇摸了摸鼻子,暗暗想著他才不要被關入暗室呢!那是人待的地方嗎?

    別的人不說,單是青冥關了一段時間後,整個人就發生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比起之前的可愛,好端端的一個人就變成了木頭,木訥而無趣了。

    想他如此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該是多少少女的春閨夢裡人,怎麼能夠被暗室磨掉了翩翩風華,錯過了那麼多好花?

    「王爺,晉海昀之所以會重傷,是因為明哲派去的隨從惡意懲罰,拿了鞭子抽打所致。不過,屬下相信,以他的毅力,忍耐這些傷痛,應該不成問題的。」駱宇摸了摸鼻子,又恢復了他一貫的玩世不恭。

    段天諶閒閒的瞥了他一眼,屈起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眉頭緊緊蹙起,似乎在想著什麼。

    駱宇沒得到他的吩咐,也知道每次處於這樣的情況,自己肯定是不能去打擾的,是以也很識趣的坐在了椅子上,慢條斯理的品嚐,同時也在等待著他的決斷。

    一時間,廳內寂靜得能聽到淺而綿長的呼吸聲。

    半晌後,段天諶才抬眸看向駱宇,沉吟著道:「除了晉海昀出了點意外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準備好了?」

    駱宇連忙起身,恭敬回道:「王爺,的確準備好了。只等著您一聲令下,屬下等人就可以依計行事了。只是,屬下擔心,晉海昀的傷勢會比較嚴重,會不會影響計劃的正常實施?再者,他的親人,如今都在明哲的手中,從方才暗衛傳來的消息來看,那些人似乎都被明哲指派下來的高手鉗制住了,若是想要救出來,怕是要費一番周折。」

    聞言,段天諶動作優雅的收回了手,紫色描金邊的衣袖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度,最後卻收攏於沉靜之中,但見他緩緩起身,負手走到門前,看著外面暗沉的庭院和守在庭院裡木頭般的護衛,眸光裡頓時蓄滿了凌厲的殺氣。

    「讓暗衛給晉海昀送去療傷的藥物,萬不可因為他的一點意外而影響了大局,」他道,語氣冰冷而漠然,「至於他的那些親人,能救則救,若是救不出來,你該知道怎麼辦。還是那句話,什麼都沒有大局重要。你可懂得?」

    說著,他回頭別有意味的看了駱宇一眼,滿含警告之色。

    被他這麼一瞅,駱宇心尖兒顫了顫,只覺得後頸一涼,有種成為逮捕獵物的陰森感,下意識的就要往後退去,只是猛然一想,薄唇也緊緊抿了起來,臉上也布上了冷沉和死灰之色。

    他握了握拳,而後才緩緩拱手,低聲回道:「屬下遵命。」

    四個字,簡單而明瞭,或許連段天諶都不知道,那是從他齒縫裡擠出來的,艱難而心緒複雜。

    不是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回答,可所有的想像都終止在了段天諶那一番理智而清醒的話裡,「以大局為重」是他們的宗旨,若沒有晉海昀那幾個「多餘」的親人,似乎他也沒有想過,這是不是就是他的本心。

    段天諶側著臉看他,稜角分明的面部半明半暗,似乎能夠讀懂駱宇心中的想法,眸光浮沉變化了好一會兒,才重歸於平靜深邃,如一泓深潭,暗藏著令人心驚的寒氣和尖銳。

    他閉了閉眼,伸手揉了揉眉心,轉身往裡走去。

    「明哲有所動作,算來也是今晚的事情。門外那些礙人的東西,也該清理掉了。一會兒出去,本王不希望再看到他們任何一個人。」

    駱宇看著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神色有著些微的複雜,只是一想到那些年裡他們的隱忍和屈辱,複雜的情緒又瞬間消失殆盡。

    他轉過身,打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身後,月色湯湯,也不知將誰的寂寞身影照亮。

    ……

    段天諶回到了內室裡,看著一如既往橫躺在地上的被子,認命的彎腰拾起,躺在床榻上,將他和顧惜若緊緊依偎的身影蓋住,神色莫測。

    駱宇的擔憂和思慮,他又何嘗不明白?

    只是,比起那些年裡他所經受的那些,如今的一切都是那麼得不值一提。

    他不怕駱宇等人如何評判,如何在心裡質疑,若是這些評判和質疑能夠讓他的計劃更有效得進行,他絲毫也不介意做出更過分的。

    可唯獨對著面前這個小妻子,他選擇了隱瞞不說。

    他知道,以她這樣直白而愛恨分明的個性,十有**不會同意他的做法,可還是那句話,為著所謂的大局著想,他不得不這麼做。

    人前,他做著所謂的冷血無情之人,人後,他依舊是她優雅完美的夫君,堅實強硬的靠山。

    他所想的,不過是要在她心目中保留著一個美好正義的形象。只因他不確定,一旦讓她知道了他的過去,是否會失望的指責他,而後離開他!

    他接受不了,也不敢去想像這樣的可能,唯一可行的辦法,便是直接把這些可能都掐斷在萌芽裡。

    許是摸索到了熱源,沉睡中的顧惜若翻了個身,自動將小腦袋貼在了他的胸膛,雙腿也搭在了他的身上,小手隨意的虛握成拳,擱在了他的胸前,整個人便如八爪魚一樣,攀附在了他的身上。

    段天諶伸手撫上她的小臉,看著她睡夢中依舊皺起的娥眉時,忍不住無聲揚唇。

    說實話,她的睡相還真是差得可以,他甚至懷疑,若是哪日自己不陪睡著,她是否就會踢被子著涼,甚至是很不幸的滾下床?

    指腹在小臉蛋上輕輕游移,斂目打量著此刻獨一無二的小妻子。

    她的肌膚白皙瑩潤,濃密而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一層暗影,呼吸間恍若水潭深處搖曳浮動的竹林暗影,帶著別樣的靜謐和祥和,想要將世上的喧嘩都盡數打破囊括。

    飽滿亮澤的朱唇微微張開,原本清淡的唇色,因著錦被下的溫暖變得嫣紅,像是半盛開的艷花,隨著輕微的呼吸,花瓣漸綻,嫩蕊飄香,彷彿在邀請著他的採擷。

    而那白皙如玉的修長頸部,袒露在空氣中,隨之現出姣好流暢的線條。

    段天諶眸光微暗,心神微動之時,雙唇已經湊了過去。

    顧惜若睡得昏昏沉沉的,不情願的抬起一邊眼瞼,柳眉蹙起,素手抬起,帶著點不滿地推他,嘟著個小嘴道:「段某人,你再動,信不信我咬你?」

    段天諶的笑意蔓延,和她拉開一點距離,再度凝眸打量,隨即,以吻封唇。

    讓人心頭發燙髮顫的親吻蔓延之下,顧惜若睡意全消,睜著一雙水濛濛的黑亮眸子,惱怒的嗔了他一眼,身形不住的扭動著,別開臉,嗔道:「作死啊,段某人,想要好好的睡覺都不行,這不是讓我咬你嗎?」

    「呵呵……」低沉的笑聲自喉嚨裡溢出,顧惜若抵著他胸膛的手幾乎能夠感受到那一方胸腔的震動,剛從睡眠中甦醒過來的神志有些模糊發麻,不悅的推開他,微帶慍色。

    隱約中,似乎窗外傳來了一陣刀劍交擊的聲音,她眸光微閃,長睫撲眨著,似乎有些掙扎,迷離中,她又閉上眼,豎耳傾聽了下,雙眸又倏地睜開,所有的神志頓時驚醒了回來。

    「段某人,你給我起來。」她狠狠抬腳,想也不想就踢了過去,段天諶哪裡想到她會有此突然的動作,冷不防被她一踢,身子就滾到了床裡側,神情哀怨的看著她,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四個字慾求不滿。

    顧惜若沒跟他廢話,快速扯起微敞的衣裳,掀開棉被赤腳跳到了地上,衝到窗邊,扒著窗欞踮起腳尖往外看去,透過那朦朧的薄紗,依稀可以見到外面閃動對擊的人影。

    她眨了眨眼,眼瞼上下閃動之下,一滴鮮血濺在了她面前的窗紙上,緩緩的往下滑落,浸染著銀白皎潔的月色,無端的讓人感覺到清冷森涼。

    段天諶眸光流轉,認命的哀歎了一聲,輕攏了下胸前微敞的衣襟,拿起地上的外裳披在了身上,起身走下床榻,拿起那一雙小巧簡單的鞋子,走到了顧惜若的身後。

    許是察覺到了身後之人的靠近,顧惜若猛地回頭,皺著眉看著他,不解道:「怎麼今日就要動手?當初不是說,還有四天的時間嗎?」

    段天諶攬住她的腰,一起坐到了窗前的籐椅上,淡淡道:「雖說有四天,可從岐城到謨城,路上總是需要時間的。今日動手,剛剛好。」

    他一手扶著她的肩膀,將她尋了個好的位置坐著,隨之一手捧起她的腳踝,一手輕輕的給她穿上鞋襪。

    手指劃過腳底帶起的酥癢之感,驚得顧惜若縮了縮身子,惱怒的嗔了他一眼,刻意的轉移著話題,「可是,謨城那邊的消息,估計也傳到了明哲的耳朵裡,他若真是與你對上了,肯定會想方設法把你拖住的。如今這情況,又算是哪樣啊?」

    段天諶冷哼了聲,眉眼裡卻蘊滿了柔和溫情,隱約間還見到之前的點點旖旎氣息,他將另一隻鞋也給她穿上,這才扶住她的雙肩,深鎖住她的雙眸,淡淡道:「明哲的本意,的確如你所想。可是,你夫君是什麼人,豈能讓他如願?」

    顧惜若瞭然。

    抬手捧住他的臉,左右偏側了下,眸光閃亮如暗夜裡的明珠,閃爍著攝人心魄的瑰麗色彩,將段天諶的精魂都吸引了進去。

    片刻後,她放下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別過頭,看著窗外模糊的身影,小臉兒上寫滿了惆悵失落。

    「怎麼了?」段天諶將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上,有些含糊不清道。

    顧惜若又是歎了一口氣,白嫩的小手撫上他的頭頂,神色有些黯然,「我只是在想,一旦動起手來,又有多少人會遭受這場無妄之災罷了。」

    「若若,你該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段天諶抬起頭,將她的小手囊括在自己的掌中,眸光閃爍著,甚至還有些急切,「你是不是在怪我,不該這麼做?」

    怪?

    顧惜若一怔,暗自苦笑了聲,搖了搖頭,靜靜聽著窗外的動靜。

    「怪」這一個字,不該是從她口中吐出。

    只因,她沒有這個資格。

    或許,岐城的百姓,甚至是總督府中的一部分人,都會比她有資格。

    段天諶小心的注意著她的神色變化,待捕捉到那一閃而過的悲慼時,他的眸光頓時暗沉了下來,伸手將她攬入懷裡,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雙眸迸射出一道道寒光。

    耳邊刀劍撞擊聲漸漸消弭,等到房門被打開後,段天諶和顧惜若同時起身,迎了上去。

    「回王爺,那些人已經處理完畢。」駱宇染著滿身的血腥和寒意,走到他二人面前,沉聲稟報道。

    段天諶點了點頭,正欲開口,卻聽到一陣喧嘩聲如潮水般響起,而後四面火光大作,將他眉眼中的寒霜盡數消融,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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