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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蒼京情 072 什麼收穫(已修) 文 / 惜梧

    章節名:072什麼收穫

    蘇靳寅怔愣著,站在原地。()

    眼見著那鐵鏈子夾帶著鼓鼓勁風森森寒意朝自己的脖頸套來,他的腳下竟然像是生了根似的,想要移動,卻是半分都挪動不了。

    對於裘充這突然的發難,他顯然是懵了的,雙眼瞪得如銅陵那般大,隱約還潛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驚懼,心跳也驟然慢了半拍。

    乍一看去,整個人恍若雕塑。

    青擎不敢妄動,執劍的手卻緊緊握起。

    身為段天諶的貼身侍衛,他自然懂得,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於他而言,段天諶就是他的天他的主宰他的全部,聽從主子的安排和吩咐,是他唯一需要謹記並遵守的事情。

    其他的,如此刻蘇靳寅危在旦夕,在沒有得到主子的吩咐前,他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段天諶擰眉看著眼前這突然發生的情況,雙瞳裡明滅不定,似是有詭譎之影隨意晃動,幾番沉浮積澱後,重歸平靜。

    「青擎,救人!」他攏了攏袖子,往後退去一步。

    下一瞬,那黑色的身影就如颶風般席捲而過,氣流渾厚而霸道,幾欲將那兩個人捲至半空。

    驚呼聲乍然響起,裘充受此大力,身形一個不穩,就往後倒去,砰的一聲,他就重重撞到了地上,唇角還流下了一縷殷紅的血痕。

    與此同時,青擎收了掌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到了蘇靳寅身旁,緊緊扣住他的手臂,立即將他拽出了牢門之外。

    手一伸,鐵門砰的關起,將裡外隔絕開來。

    蘇靳寅下意識就回頭,透過重重鐵欄,視線定在牢內縮成一團的人影上,垂於身側的手緊緊握起,背光處,神情隱現淒婉哀絕之色。

    但見那牢中之人仍舊維持著方才被撞倒在地的姿勢,手腳隨意擺放,不成規矩,毫無形象,卻不見一絲一毫違和感。

    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人,眸光平靜,宛若死水,乍一看去,整個人似乎被嚇傻了。

    可等到青擎順著蘇靳寅的視線看去,不經意間對上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時,他立時心神巨震,少見的失態。

    不知為何,從那人如此波瀾不驚的眼神中,他幾乎能夠看到對方潛藏在平靜之下的驚濤駭浪,恍若一個個急湍迅猛的漩渦,帶著常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和巨流,將他整個兒捆綁並拘困在那股強大的暗流當中,隨後吞噬入腹。

    這麼多年在段天諶身旁的跟隨,哪一日不是行走在風口浪尖之上血海腥風之中?

    見過的紅刀子估計比此生所遇的人頭都要多得多,可在觸碰到這樣的目光時,他登時心頭巨震,腦子也於此刻莫名放空成白。

    那是無聲的恨意!

    潛藏在一馬平川的心情平原中,於輾轉承合處,驟然跌宕起伏,給予他人最致命的一擊!

    他震撼,也驚懼,可身旁還站著他追隨多年的主子,容不得他退縮。

    何況,於他這種暗衛出身的人而言,「退縮」這兩個字,簡直是太過於奢侈華麗了。

    「蘇大人,此人秉性惡劣,為著您的安全著想,您還是離遠些。否則,若是您有了什麼損失,屬下擔待不起,就是王爺也不好做。」青擎鬆開他的手臂,戒備而警惕的望了眼牢裡的人,隨之恭謹的退回到段天諶身後。

    可饒是如此,他那執劍的手也跟著緊繃起來,手背青筋突起,恍若一條條肆意晃動的小青蛇,人而可怖。

    蘇靳寅是個聰明人,自然知曉他的言外之意,雖心中不悅,卻在瞥到氣勢兇猛的裘充時,所有的不悅皆煙消雲散。

    他抿了抿唇,默不作聲。

    自始至終,段天諶皆是冷漠以對,淡淡瞥了眼蘇靳寅,便垂眸玩起腰間的玉珮,淡淡道:「蘇大人,橫豎人也在這裡,你沒必要這麼激動。本王既然帶你來了這裡,自然會給你足夠的認親時間。」

    蘇靳寅忽覺有些不對勁兒,沉默思考了下,腦中一束白光劈過,將他混亂的思緒劈出個涇渭分明來。

    他定定的盯著段天諶,神色略顯複雜,幾次張口欲言,卻在瞥見對方平淡得近乎冷漠的神情時,不得已嚥回了自己的話,心裡似乎被稻草堵住,亂而悶。

    在此之前,他還對段天諶的用意心存幾分戒備,總覺得以段天諶那樣堅忍的心性和詭異莫測的手段,不像是遵守彼此約定的人。

    至少,也會在將他帶來這裡的過程中,出點所謂的難題,做做所謂的試探。

    可這一切的結果,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不會認為,段天諶不屑於對他下手,更不會覺得面前這個男人是個善類。

    那麼,段天諶的目的又是什麼?

    前前後後猜測了那麼多次,為何就是猜不到對方的心思?

    這是不是說明,段天諶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可怕?

    思及此,他的臉色也顯得格外凝重,低沉著聲音回道:「王爺說笑了。蘇某乍一看到這位親人,心中激動也是在所難免的。如今倒是讓王爺見笑了。」

    說著,他就朝段天諶作了個揖,低垂的眉眼裡銜滿了謙恭之意,雙眸隱於暗處中,卻教人無法看清他此刻的心緒。

    可段天諶是何許人,想要窺出他此刻萬分之一的心緒,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見他撣了撣衣袍,往後退了一小步,雙手抱胸,姿態閒適的站著,彷彿面對的不是暗牢裡陰森而蘊滿血腥的鐵門,而是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只差沒手執金樽對酒當歌一番了。

    「蘇大人,你都沒跟牢裡的人說上一句話,怎麼這麼快就認定他是你的親人?雖說暗牢裡光線陰暗,可這眼睛還是要擦亮來看。你要知道,這可關係到你日後的決定的。」

    他的話,較之以往的惜字如金,此次卻是難得的多了很多。

    可在面對著這樣明顯的警告和勸誡,蘇靳寅心中卻是五味陳雜。

    他沒立即接下段天諶的話,而是直接轉頭看向牢中之人,眼神裡也滿是複雜。

    段天諶不禁擰眉,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卻見裘充正冷冷的看著他,頭髮散亂,衣衫粘滿了血腥,不忍直視。

    他遞給青擎一記眼色,隨之便見青擎走到鐵欄處,沖裡面的人喊道:「裘充是嗎?見到王爺還不立即下跪?」

    不想,裘充卻大笑起來,整個身子忽然也跟著動了,如蟄伏的黑蛇被人驚醒,轉瞬間注入了鮮血和生命,搖頭擺尾般在地上任意活動著,一面舒展肢體,一面齜牙咧嘴冷眼相對,看起來頗有幾分青面獠牙之狀。

    青擎擰了擰眉,不解他為何如此反常,下意識就回頭去看段天諶的反應。

    待發現自家王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時,整張臉頓時繃了起來,緩步踱至段天諶的身側,低聲道:「王爺,從把這人關入此處時,此人便是這副近乎癲狂的模樣。屬下無能,至今都未能馴服此人。」

    「他一直都這樣?還是因為提到本王的名字而變成這樣?」段天諶追問。

    青擎想起過往的一切,忍不住心驚起來,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看段天諶,硬著頭皮道:「王爺聖明。每次屬下提到王爺時,他都是這副模樣。可若是提到其他的事情,他卻是安靜得很。」

    段天諶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轉而看向處於怔愣中的蘇靳寅,淡淡道:「蘇大人,你還愣著做什麼?親人當前,不該趕緊認親?此次機會,可千萬要好好把握住機會。否則,要等到下一次進來,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蘇靳寅猛然回神,腦子裡還殘存著方才思考著的事情,此刻轉頭看到他,也沒經過大腦思考,下意識就脫口而出,「王爺可否告訴蘇某,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又或者,你想從蘇某和牢中之人的身上得到些什麼?」

    段天諶劍眉高高挑起,薄唇輕吐出四個字「與你何干」!

    蘇靳寅差點就為他這樣雲淡風輕的模樣所氣急攻心。

    與你何干?

    與他何干?

    怎麼說,牢中之人也是他的親人,為何與他無關?

    可段天諶這樣的態度,是不是也意味著,對於此次見面,對方也是存著其他的心思,而他只是沒有發覺而已?

    眼見段天諶臉上漸漸露出不悅之色,他心中一驚,也不敢多加耽擱,直接湊到錯開的鐵欄前,抓住那兩根冰冷的鐵棍,目光灼灼的看著裡面的裘充,低聲問:「裡面的人,可是裘二爺?」

    說起來,他這也算是明知故問,甚至從那微顫的語氣中,可以窺出他此刻緊張異樣的心情。

    可僅僅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就已經讓牢裡的人身形僵硬了起來,恰好他正翻滾到側身的位置,此刻一停下來,那姿勢便是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不過,裡面那人卻沒有這個自知之明,反而是在聽到那特殊的稱呼時,一邊被壓住的臂膀正微微顫抖著,不敢置信的抬頭,如鷹隼般銳利的雙目緊緊的盯著蘇靳寅,彷彿盯著自己的獵物,就一個眼神便能將他俘獲。

    蘇靳寅見狀,心頭驀地升騰起一股酸澀之感,抓著鐵欄的手緊了又鬆開,鬆了又握緊,胸脯也跟著劇烈的起伏,彰顯著他內心的激動。

    「可是,裘二表哥?」他又問了一遍,可較之方纔的低沉,此刻倒是顯得輕鬆了許多,彷彿方纔他那樣的反應,已經驗證了他心中的疑問。

    這樣的結果,他渾身頓感輕鬆無比,甚至語氣裡還隱隱透露著一股欣喜之意。

    若說之前蘇靳寅的試探,已經讓裘充真正震驚了起來,那麼此次更為「親切」的問話,更顯得格外意味深長,甚至把他從震驚中拉扯了回來。

    靈魂歸位的第一時間裡,他猛地起身衝到鐵欄前,不管不顧的握上蘇靳寅的手,動作卻是前所未有的急切,與方才想要偷襲蘇靳寅的速度不相上下。

    蘇靳寅沒有任何戒備,甚至在自己的手被他握住時,還反握住了他的,面色動容:「裘二表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是蘇靳寅,小時候常跟在你身邊跑的那個啊!」

    儘管邊上站著的段天諶二人一致認為,這樣近乎「幼稚」的話,不該出自蘇靳寅這樣一個成年男子之口。

    可不得不說,他說得的確情真意切,裘充聽了,卻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

    正欲做出什麼回應,無意間瞥見蘇靳寅身後的段天諶和青擎二人,眼底的戒備也加深了幾分,眉宇皺起,用眼神無聲詢問著蘇靳寅。

    蘇靳寅知道他的顧忌,好一陣猶豫不決,便回頭看向段天諶,語氣裡甚至還帶著一絲懇求,「王爺,您看……」

    段天諶沒回答,對上他那樣近乎懇求的視線時,眸光依舊是平靜無比,淡淡瞥了眼裘充,撂下一句「你自己小心」後,便緩步走了出去。

    輕袍緩帶,姿容玉樹,迎著陽光看過去,他身姿挺拔修長,渾身似是環繞著淡淡的金光,彷彿暗牢裡的光線一下子變得充盈了起來。

    青擎見狀,也跟著走了出去。

    待重新見到外面的陽光,他才走到段天諶面前,試探著開口:「王爺,您就這麼放任他二人獨自相處,若是發生了什麼變故,豈不得不償失?依屬下看來,那個裘充,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段天諶回頭看了眼已經重新關上的暗牢之門,沉默了半晌後,忽而失笑,「本王有什麼好擔心的?縱然裘充再如何厲害,他還能夥同蘇靳寅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話落,他還淡淡瞥了眼青擎,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裡倏地劃過一道精光,如漆黑蒼穹裡的流星,將整個天幕劈成兩半。

    青擎聞言,暗自大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逾矩了,忙低下頭,提著一顆心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敢再多說什麼。

    段天諶緩緩收回了視線,瞇起眼,仰首看著湛藍的天幕,潔白的雲朵投影在他黑亮的眼眸中,瞬間就被那樣的眼色蠱惑,如水滴入大海,轉瞬平靜,與那分明的黑白之色渾然成了一體。

    他是不擔心蘇靳寅和裘充會聯手起來,做出什麼反擊的。

    如今的他,可不是數年前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孩兒了,這輩子自認除了佘煜胥能夠成為他的對手外,其他的人皆可以不放在眼中。

    當然,還除了他的小妻子之外!

    想到那張揚肆意的笑臉,他頓覺心口像是空了一塊,伸手捂上,按壓的力度卻漸漸加大,似是要將不斷升騰起來的落寞之感,悉數控制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內。

    他幽幽歎息了聲,神色莫辨,「時刻注意著裡面那兩人的動靜。還有,吩咐下去,時刻注意著裘充的動靜。待蘇靳寅出來後,記得將他二人的對話複述出來,也讓本王聆聽下表兄弟重逢的喜悅。」

    他雖不將那兩人放在眼中,卻也不會放任他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為胡亂耍出什麼心眼兒。

    該防備的,絕不落下!

    青擎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為他雲淡風輕的話語裡所暗含的機鋒而無比膽寒,連忙老老實實應聲。

    段天諶沒理會他,繼續道:「本王離開蒼京之前,那個人可有派人來救暗牢裡的人?」

    青擎微怔,待意識到他話語裡的「那個人」指的是誰時,連忙躬身道:「啟稟王爺,在您走後,曾經有人試圖闖入暗牢。只是屬下等人早已接到您的吩咐,在這四周布下天羅地網,縱然有再多的人闖過來,也只落得個有去無回的下場。屬下記得,前後一共有二十撥人左右,幾乎每撥人皆是武功頂尖的高手。」

    段天諶幾不可見的點點頭,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感到意外。

    若是佘煜胥沒派人過來搶人,或許他就該懷疑,此刻身困於暗牢中的裘充是否是真的了。

    不過好在,之前佘煜胥也算是下了大血本,居然真的把人帶到這裡來,反倒是給他提供了一個便利。

    想到也就是因為那次事情,使得他能夠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懂得他的小妻子在心中的份量,忽然之間覺得今天的天氣真是好到無可形容,那個人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惡。

    只是不知道,大名鼎鼎高傲尊貴的東梁國佘太子在被摔了那麼多次之後,臀部是否開花了?

    他還有臉再出現在他們面前嗎?

    青擎偷偷的掀起眼角,看著處於光芒環繞中的段天諶,心中的自豪感急劇膨脹。

    當然,若是他知道,他的主子正思考著死敵臀部是否開花這樣「深刻奧妙」的問題時,是否會狠狠的抽搐下面皮?

    正這麼想著,但見前方快速奔來一個人,在一步之外單膝跪地,恭敬道:「屬下參見王爺。」

    「什麼事兒?」段天諶慵懶道,站姿不如之前那麼筆直,似乎跟他的小妻子混久之後,在不知不覺中,也把她的那股懶勁兒學到了精髓,只懶懶的一個站姿,就能窺出他內裡高貴的靈魂。

    那人為難的看著他,待他擰眉說了句「起身回話」後,才大著膽子走上前,也顧不得彼此之間的尊卑有別,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下一刻,但見段天諶眸光一緊,臉色猛地緊繃起來,冷冷質問:「何時發生的事情?為何到現在才報來?」

    那人連忙急速後退,噗通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道:「啟稟王爺,據手下之人來報,此事就發生在一刻鐘前……唔……」

    段天諶揮袖打了過去,那人受不住突然的大力襲擊,整個身子就呈拋物線般往後方拋去,落地時,地面被他砸出一個大大的坑,灰塵滾滾揚起,鮮血飛濺於半空之中。

    「廢物!」段天諶冷冷叱道,雷霆之怒隨著那突然發出的掌風而稍有緩解,只是那張臉上卻見不到之前的輕鬆與隨意,陰鷙的雙眸緊緊的盯著那人,話卻是對青擎說的,「本王不過是數月不回蒼京,你們也太倦怠了。青擎,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手下。」

    青擎聞言,連忙噗通跪在了他腳邊,甚是惶恐:「王爺,是屬下失職,請王爺恕罪。」

    段天諶如針般的眼神刺到他的後背,片刻後,才轉而看向被拍飛的屬下,冷冷道:「你跟本王說說,半路都遇到了什麼阻攔?」

    那人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臉色無比蒼白,唇角血滴一滴一滴的落往地上,和著他顫抖的聲音,顯得格外淒楚。

    「回王爺,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咱們的人已經快速彙集了起來,只是要往王府裡傳遞消息時,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某些突然冒出來的人攔住了,以至於拖到了現在。屬下已經命人去查那些人的身份,相信不久之後就會得到消息了。」

    「好好好!」他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臉色無比冷峻,緊抿著唇道,「可真是膽大包天了。青天白日之下,天子皇城跟前,居然還出現了如此荒謬的事情。看來那些人也按捺不住,開始對本王挑釁了。好,真是好啊!」

    段天諶冷哼了聲,其他兩人跟著抖了抖身子,本以為他還會繼續問下去,卻見他突然抬步走下了台階,頎長的身形打下一道如蒼松翠柏般的影子,一句冷淡的話就那麼飄入了彼此的耳中。

    「還愣著幹什麼?不趕緊給本王跟上來?」

    青擎和那人連忙鬆了一口氣,身子像是被人抽去了力氣般,頹然倒在了地上,胡亂的抹了一把冷汗後,他二人彼此對看了一眼,就蹭的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

    暗牢內。

    蘇靳寅看著消瘦不成人形的裘充,忽覺鼻頭發酸,忙垂下眼瞼,哽咽著道:「這些年,您都去了哪裡?為何會被諶王困在了這裡?」

    裘充知道了他的身份,語氣比之此前多了幾分真誠和熱忱,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顧左右而言他,「你呢?你為何又跟諶王這個小賊人走到了一起?莫不是你已經投靠到他的手下,認賊為主了?」

    這麼說著,他猛地抬眸看去,寒芒束束,幾欲將面前之人刺穿。

    蘇靳寅知曉他對諶王的恨意從何而來,抿了抿唇,忽覺喉頭發澀,下一瞬,欲要做一番辯解時,又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般,張了張唇,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裘充見狀,眸光倏地變得陰冷凶狠,右手越過鐵欄,猛地揪住他的衣襟,冷冷叱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那個人可是你我的仇人,你不想著如何報仇也就算了,居然還做出這般屈辱的事情?你怎麼對得起黃泉路上的族人?」

    蘇靳寅知曉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伸手將他的手指一根一個的掰開,苦笑著道:「二表哥,你真是誤會我了。若不是因為諶王,你又何至於落到如此境地,我和蘇晗表弟又怎麼會在幼年時期就需要四處流浪逃亡?這一份血海深仇,我時時刻刻都放在心上。」

    眼見裘充以懷疑的目光盯著他,他心頭驀地發堵,連忙將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末了,他還輕歎了聲,頗是無可奈何道:「二表哥,你也知道,我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的……若不是……你……」

    話音瞬間戛然而止。

    他雙目圓瞪,低下頭,滿臉震驚。

    但見脖頸處被一隻手緊緊掐著,呼吸不暢,不多時,他的臉色緊跟著漲紅起來,襯著暗牢裡微暗的光線,愈顯猙獰駭人。

    一連兩次被自己的親人如此對待,饒是蘇靳寅如何有耐性,此刻也忍不住心生怒火,雙手覆上那只枯瘦冰冷的手,使勁兒將其拿開。

    裘充到底久困於暗牢中的人,力氣自然比不上蘇靳寅這個健康正常的大活人的。

    許是用力過大,在脖頸得以解放的瞬間,身子驟然失衡,猛地跌坐在了地上,喉頭鬆開,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裘充見他如此抗拒自己,亂髮之下的神情有短暫的猙獰和扭曲,只是在蘇靳寅淡淡瞥過來時,又恢復了之前的神色,話中恨意不減反增,「你也別怪我,若不是你此番做了令我寒心的事兒,我又何至於如此?那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你我的仇人,你豈可如此輕易就向他妥協?」

    他刻意咬重了「仇人」二字,如願看到蘇靳寅瞬間青黑的臉色時,心頭積鬱的恨意才消散了一些,甚至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裡,隱約還有些得意。

    蘇靳寅怔怔的盯著地面,眸光渙散,找尋不到任何落腳點,腦海中不斷的迴盪著「仇人」二字,心裡卻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茫然。

    片刻後,他的目光終於有了焦距,緩緩抬頭,對上裘充不加掩飾的陰狠視線時,心神巨震,下意識就辯解道:「二表哥,你說錯了。我這不過是暫時的妥協而已。畢竟,就我目前的能力,別說除掉諶王,就算是近他身前三尺,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年的血海深仇,我自然不敢忘。如此為之,實非情非得已。」

    「是嗎?」裘充將信將疑,上下打量著他,眸光竟像是兩把利刃,寒光森森,欲要穿腸破肚,看穿他心中所想。

    他只覺頭皮發麻,不得不繼續補充道:「自然是的。不然,以諶王的手段,只怕還沒等我強大到可以除掉他,這條命就已經保不住了。苟延殘喘了這麼多年,你以為我又好過到哪裡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該理解的。」

    裘充聞言,心裡的擔憂頓時散了一半。

    忽然想到了什麼,他伸手招過蘇靳寅,附耳低說了幾句。

    蘇靳寅倏地抬頭,抖著手,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表哥,你怎麼可以……萬一讓諶王知道了,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裘充冷冷橫了他一眼,厲聲呵斥,「如果這樣都不行,那你還打算怎樣?等著你的能力逐漸強大,然後再手刃仇人?真到了那個時候,只怕黃泉路上的族人都要受盡種種煎熬,不得超生了。你聽我的,這是最簡單的方法。真到了那一日,你我就可以擺脫這樣尷尬的處境和身份了。」

    蘇靳寅猶自覺得不妥,擰眉問:「這可是極其危險的事,你要不要再多加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裘充意味不明的看著他,眼瞳裡似是燃燒著幾團鬼火,看起來格外人,「你心裡若是不想替父母族人報仇,大可以直接跟我說。如今我也深陷於牢籠之中,此生想要出去,怕是不能夠了。我看得出來,你如今的處境不錯,甚至從你的眼中折射出來的,你在面對諶王那陰險賊人時,根本就沒有那股怨恨的心思……」

    蘇靳寅狠狠別過臉,舉手打斷了他的話,隱藏於暗影之中的側臉變幻莫測,掙扎之色溢於言表。

    許久後,他手撐著地,緩緩起身,頎長的暗影將裘充籠罩住,也掩蓋了對方此刻正暗含得意的神色。

    「我知道了。你且在這裡等著吧。若事情順利,不久後我就會來找你的。」撂下這句話後,他就腳步虛浮的走了出去,卻沒有看到,身後裘充那詭譎莫測的笑容。

    ……

    走出暗牢後,蘇靳寅有一瞬間的怔愣和茫然。

    眼前就是路,不知怎的,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方。

    仰頭,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後,他重新睜開了眼睛,邁下台階,往前面走去。

    在王府下人的領路下,一路暢通無阻,他來到段天諶的書房,讓人通傳了聲,就大步走了進去。

    彼時,段天諶正伏案處理公事,感覺到他走進來,頭也不抬的問:「認完親了?」

    「回王爺的話,認完了。」蘇靳寅老實回答。

    段天諶沒有繼續說下去。

    書房內,陷入了一片沉默當中。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段天諶才停下筆,身子懶懶的靠在椅背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似笑非笑,「那麼,蘇大人可否告訴本王,你那位表哥都跟你說了什麼?又或者,他給你支了什麼招,意圖除去本王?」

    蘇靳寅心頭一緊,不自覺的對上段天諶似笑非笑的視線,竟頓感心虛,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他默默的吞嚥了下口水,有些艱澀開口:「王爺,您多慮了。您與蘇某之間的約定,蘇某可都還記得的。更何況,您的本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蘇某縱然想要報仇想得患了癲狂之症,也不至於做出以卵擊石這般愚蠢的事情來。」

    語畢,他垂下眼瞼,不再多言。

    段天諶卻是靜靜的打量著他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竟然還劃過一絲難得的笑意,雖分不清是嘲諷還是隱含著其他的意味,卻還是覺得極具違和感。

    他放鬆了身子,屈起手指不停的敲打著桌面,那聲音清脆而空靈,宛若從幽谷深處緩緩傳來,令人聽之,頓感神清氣爽。

    到了最後,他卻是朗聲大笑,俊美無雙的臉龐上燦**人,笑聲歇處,優雅溫潤的聲音卻緩緩響起:「蘇大人明白這個道理,本王深感欣慰。但望你日後也要記得這番話,勿要做出什麼追悔莫及的事情來。這些日子,你跟隨在王妃身旁,又與本王諸多接觸,想必也很清楚,違逆本王的下場是什麼。本王不介意你明目張膽的向本王挑戰,就怕你一時聽信讒言,欲要背地裡使什麼陰招。」

    啪的一聲,他手中的狼毫應聲而斷,折成兩半。

    蘇靳寅頓覺渾身的血液凝固了起來,四肢發冷,說不清是為他話裡明顯的警告意味還是自己心虛所致。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要以為,段天諶親自站在暗牢裡,親耳聽到他和裘充說了那些話。

    可回頭想想,又暗歎自己過於草木皆兵,收斂了心緒後,面色恢復如常,態度也在經過兜兜轉轉的思考之後,恢復成了最開始的疏離和客氣。

    「諶王大可放心。蘇某若是想要取你的性命,自然會光明正大的取。」他垂下眼瞼,遮住眼瞳裡一閃而過的暗芒。

    段天諶自是將他的微妙變化收入眼中,只是面上卻顯得很無所謂,至少在看到他這副態度時,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揮了揮手,慵懶而優雅的趕人,「蘇大人明白就好,也希望能夠記得本王今日的話。此次進京述職,想必還沒入宮面聖吧?回去之後,可得好好準備。你知道的,原岐城總督,那可是個人物。」

    蘇靳寅聽懂他的言外之意,拱了拱手,便退了下去。

    青擎見狀,不解問道:「王爺,您明明知道蘇大人和那裘充之間的事情不簡單,為何不趁早……」

    他做了個切脖子的動作。

    段天諶卻是笑了,搖頭輕歎,「本王是知道,他二人之間的事情不簡單,可你不想知道,這事情是如何一個不簡單法嗎?裘充好歹也待在那個人手下那麼多年,本王若是不好好利用,豈不是太可惜了?刀子在別人手裡,刺起人來,才更痛快些。你且看著吧。不出幾日,他或許會給咱們帶來大驚喜!」

    青擎吶吶應聲,不再言語。

    段天諶轉頭,不經意間看到隱藏於書架後的軟塌,繼續道:「派人給青冥傳話,山上天涼,讓他務必要給王妃尋好錦被衣裳。若是本王聽說王妃身子不舒服了,他就給本王等著。」

    青擎冷汗滴滴,心裡為遠在城外的兄弟狠狠鞠了一把同情淚。

    卻又聽他繼續道:「還有,你派人去傳信,讓朝中那些大臣深夜聚集到王府裡,本王有要事相告。」

    「是!屬下遵命!」

    ……

    顧惜若和顧出城後,一路狂奔,半個時辰後就趕到了城外的護國寺。

    彼時,山上煙霧繚繞,鐘聲久久迴響,就算是立馬於山腳下,依舊能夠讓人感覺到佛家之地的清靜與神聖。

    顧惜若掉轉馬頭,娥眉高高挑起,看著落在身後策馬疾馳的顧,心裡好一陣得瑟。

    「老爹,我真懷疑你是上戰場的人嗎?為何騎個馬都比不上你女兒我?」她衝著顧得意的嚷嚷。

    不想,顧卻是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待勒緊了韁繩,與她並駕齊驅時,才緩緩道:「丫頭,你若是真要看老爹的雄姿,就不該選錯了地方。若真是有那份心思啊,直接跟老爹到戰場上,夠你看的。」

    顧惜若乾笑了幾聲,許是心裡有些發虛,嘟著個小嘴,有些不自然道:「老爹,我也很想跟你去啊!可是,你能讓我去嗎?」

    「丫頭,你這話是威脅嗎?」顧湊過去,沒好氣的問道。

    顧惜若沒答,只一雙眼睛閃亮閃亮的,恍若九天辰星,幾乎要將人的心魂吸附進去。

    若是可以,她何嘗不想跟隨顧上戰場?

    可是,可能嗎?

    就憑著周圍那若有似無的氣息聲,她就知道,某個男人已經派人把她監視住了。

    又或者,美其名曰,保護?

    她相信,但凡她有點想要離開蒼京的苗頭,蒼京城內的某個人定會二話不說就把她逮回去,狠狠的調教。

    而現在,她還沒想好,到底要如何去面對他,才趁著她這年輕爹爹出來尋藥的機會,躲過來了。

    她害怕與某人相對無言,如今看來,這樣的想法,不只是她一個人有。不然,某人也不會默許了她此次的行為。

    她暗暗惆悵了下,斂起多餘的情緒,利落的翻身下馬,也不等顧,自顧自的往狹窄的山道上走去。

    顧「哎」了聲,認命的替寶貝女兒安頓好座下馬匹,不一會兒後,才快步跟了上去。

    雖說山路崎嶇,可對於兩個習武之人來說,這都不算什麼。

    一路走到半山腰,面前忽然出現了兩條岔路,一向左,一向右。

    而在左邊岔路的盡頭,似乎還有人影晃動。

    顧惜若瞇起眼,偏頭問道:「老爹,你說,咱們這次過來,會有什麼收穫?」

    「不知道。」顧立時反唇相譏,「你老爹我只懂得帶兵打仗,可不能學深閨婦人執著於荒謬之事……哎,丫頭你……」

    顧惜若一掌將他拍飛。

    2014年5月22日11:31分之前看的,可以回頭看看啊!這是修改後的,昨日為了不斷更,某梧提前把初稿傳上來了。給親們帶來的不便,某梧實感抱歉哪!麼麼噠……今日的更新可能會推遲點,某梧盡量調整好更新時間!還有,灰常感謝1994021210親的票票,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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