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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蒼京情 016 來龍去脈1 文 / 惜梧

    章節名:016來龍去脈1

    約莫一盞茶過後,蘇靳寅終於停住了腳步。||更|新|最|快|

    不大的牢房,光線略顯昏暗,對面牆壁的高處開了一扇小窗,稀稀疏疏的光亮透進來,隱約還能看見空氣中浮動的細小塵埃。

    沒有喧囂,亦不顯髒亂,彷彿自成一個世界。

    蘇靳寅袖中的手緊緊握起,透過冰冷生硬的鐵柵,看著昏暗中那道熟悉又略顯陌生的身影,一言不發。

    許是感覺到來人的異常,蘇晗背對著的身子僵了僵,半晌後,他才緩緩轉過身來。待看到外面立於光亮中的蘇靳寅時,臉色倏地大變,下意識就往後退去。

    蘇靳寅見狀,眼裡劃過一起痛意,只怔怔的看著牢中之人,話卻是對唐飛說的,「唐大人,蘇某想要與牢中之人談談,您看……」

    他看了眼唐飛,欲言又止。

    唐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當即拱拱手,笑著道:「唐某先告辭了。」

    語畢,他便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視線裡,蘇靳寅才驀然鬆了一口氣,朝身旁站著的獄卒道:「煩請開了牢門。本官要進入牢內,與此人談談。」

    那獄卒似是早已得到了唐飛的吩咐,聽他這麼要求,連忙掏出腰間的一串鑰匙,一聲不吭的走上前,並動作利落的開了牢門,選了個不顯眼的位置,門神般靜靜站立著。

    蘇靳寅瞥了瞥此人,也不好多說什麼,撩起衣袍,走了進去。

    他腰背挺直,就連步伐也沉穩有力,可衣袍下擺旋起的弧度,恍若一圈圈漩渦,流速卻是說不出的迅疾,一如此刻他緊張的心情。

    他在蘇晗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眸光深邃沉寂,教人想不出他心中所想。

    蘇晗見狀,收起起初無法掩飾的驚訝,在他俯視下來時,雙腿曲起,雙臂環繞著膝蓋,眼神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地面上,不辯解,也不懇求。

    這樣的蘇晗,實在是太過陌生,以至於蘇靳寅盯著他半晌,也不知道該說出此行的第一句話。

    又過了片刻,蘇靳寅重重歎了口氣,左腳向左側跨出一小步,撩起衣袍蹲下身,剛好就承接住了蘇晗的視線。

    「你……你可還好?」他幾不可聞的歎息了下,雙眼微微瞇起,就著牢房內微弱的亮光,打量著蘇晗的穿著與神態。

    衣著雖有褶皺,倒也乾淨,忽然間,他用力嗅了嗅,頓覺鼻息間縈繞著一股血腥味,不是很濃,卻也不易忽略。

    儘管知道,這可能不是蘇晗自身的血,他還是免不了有些擔憂,忙不迭問道:「你身上怎麼會有一股血腥味?可是受傷了?亦或是,他們……對你用刑了?」

    在知道蘇晗被關在京兆府衙的大牢裡,蘇靳寅不止一次想過,見到他後,一定要狠狠質問一番,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一看到蘇晗這副模樣,所有的質問盡數吞回了肚子裡,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此刻話裡流露出的擔憂與關切,有多濃重深厚。

    蘇晗心中一動,終於正眼看著他,面色略顯動容,乾裂而蒼白的嘴唇翕動了下,忽而沉聲問道:「表哥,你為何會在這裡?」

    蘇靳寅瞅了眼他微微發顫的嘴唇,有些不忍的別過頭,視線落於虛空,沒有落腳點,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瘖啞低沉,「京兆尹唐飛特意派人到蘇府,請我過來。知道你被關在這裡,我又如何能不趕緊趕過來?」

    蘇晗臉上劃過一絲羞愧,將頭埋在雙膝中,頗有些自慚形穢的意味。須臾,沉悶的聲音自膝蓋間傳了出來,教人聽著,心裡酸酸澀澀的,「表哥,此事我犯下了大錯,恐怕諶王不會輕易饒過我的。你也不必管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你就……」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蘇靳寅聽了,呼吸一窒,卻又聽他豁出去般果決道:「你就當作沒有我這個表弟吧!」

    「你瘋了!」蘇靳寅當即厲聲叱喝,湊到蘇晗的跟前,雙手強硬的捧起他的頭,逕自望進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冷冷道,「我冒著極大的風險趕過來,便是要把你救出去。如今,你卻說出這種話,可曾對得起我的一番奔波勞累?這些年,你我相依為命,也曾發過誓,血海深仇不報,不敢有絲毫輕生之心。這些,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蘇晗被迫與他對視,看見眼前這雙眼睛裡燃起的簇簇暗火,倒映出其中抱膝垂首沮喪逃避的自己,身形小而單薄,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對他的問話作何回答。

    他低下頭,也不管自己的下巴依舊被蘇靳寅控制在手中,頂著滑稽的造型,靜靜的看著身下的茅草。

    彷彿過了很久,蘇靳寅才壓制住滿腔洶湧澎湃的情緒,深呼吸一口氣後,才語重心長道:「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背後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誰?」

    蘇晗猛然抬頭,雙眼裡充滿了不敢置信。

    許是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蘇靳寅輕歎了聲,忙道:「你我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什麼脾性什麼能力,我最清楚不過。或許,在旁人看來,刺殺南陽一事,罪證確鑿,你無法抵賴。可我卻知道,單憑你自己肯定做不出這樣膽大包天的事情。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不願意說麼?」

    蘇晗頓時哭笑不得,對他如此明顯的嘲諷,他不覺羞辱,唯有無奈。

    有時候,別人對你太瞭解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兒。

    儘管,蘇靳寅並非別人,而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表哥,你別白費力氣了。」他依舊沮喪,將自己的下巴從那雙大手中掰出來,目光平靜得近乎一片死寂,「諶王插手處理此事,本就沒想過要放過我。再者,那鸞佩還是從我身上搜出來的,他縱然瞭解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會輕易放過我。」

    畢竟,那鸞佩可是關乎諶王妃的清譽,在如此暗潮湧動的特殊時期,似諶王那般驕傲霸氣愛妻如命的一個人,又如何能夠容忍有可能會威脅到諶王妃的隱患存在?

    恐怕,在諶王的心裡,早已對他的下場做好了規劃。只要他將事情真相交代清楚,等待他的,便是那淒慘的結局了。

    他不傻,自然不會輕易就吐露實情。

    可蘇靳寅卻不這麼認為,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吟著道:「蘇晗,為兄卻不這麼認為。或許,諶王算不上正人君子,卻也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小人。說起來,你真正觸怒他的,只是那塊鸞佩。只要諶王妃能夠既往不咎,想必他也不會揪著你不放。你又何必如此極端?」

    蘇晗明白了他的意思,雙眼裡卻是寫滿了不贊同,「表哥,你想得太天真了。此事並不是如此簡單的,否則諶王為何還要特意把你叫來?你我都清楚,他無非是想要利用你我的關係,想讓你從我口中打探出他想要的信息罷了。沒錯,南陽侯是我刺殺的對象,可當時不僅僅只有我一個人,還有其他的人。你以為他為什麼單獨挑中我,對我威逼利誘,甚至不惜讓人半夜叫你過來?」

    蘇靳寅眉心緊皺,盯著蘇晗的臉,默不作聲。

    那是為什麼?

    在他看來,無非就是為著他和蘇晗的特殊關係!可若是他真從蘇晗這裡打聽出什麼消息,諶王又會如何對待他這個表弟?

    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那麼,他這個表弟存在的價值,似乎也只剩下……

    思及此,他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粗重,雙眼裡似乎躍動著兩簇火焰,熾熱而搖擺起舞,在這昏暗的牢房裡,幾可照亮一方天地。

    恍惚間,火焰中,他二人的神色冷肅沉寂,映在彼此的眼瞳裡,恍若夜半漂浮半空的鬼魅,說不出的人可怖。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他的呼吸才逐漸平穩,緩緩吐出其中的鬱結之氣後,才沉聲問道:「你你的意思是,在那些刺殺南陽侯的人中,諶王只抓到了你。而他之所以會把我叫過來,一來是要利用你我的關係,試圖從你口中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二來則是……要利用你大做文章,引出幕後之手?」

    蘇晗懶得跟他多說,丟給他一個「你還不算太笨」的眼神,便直挺挺的往後躺了下去。

    他的姿勢隨意而粗獷,與剛才的拘謹頹喪,簡直是判若兩人。

    沒有人知道,在短短的時間裡,他內心裡到底經歷了怎樣的輾轉考量。

    從一開始的渴望求生,再到此刻的沉寂無言,不過是幾番思量,卻似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以至於他往後躺倒後,渾身上下皆像是沒了骨頭,軟軟得攤在粗糙凌亂的茅草上,後背處一陣冰涼,是雪夜裡地面透過薄薄一層茅草傳遞過來的溫度。

    冷而噬骨,恰若此刻的心境。

    他知道,方才對蘇靳寅所說的那些話,不僅僅是一種解釋,更是對他現在處境的殘忍剖析。橫豎,諶王不會輕易放過他,他也有那個自知之明,不去癡心妄想什麼有的沒的。

    如此一來,他也顯得格外坦然。

    可蘇靳寅卻做不到,尤其想到段天諶可能會有的舉動,他心頭驀地一緊,看著蘇晗的眼睛裡盛滿了痛意。到底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在短暫的沮喪後,他又重新恢復了以往的精明,腦中不斷想著該如何化解此次的難題,不經意間想到了什麼,他騰地站起來,動靜極大,直接把蘇晗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為兄有辦法了。」他忽而道,「若諶王真想利用你,引出背後之人,咱們何嘗不能利用諶王手中的權柄,在陰謀傾軋中,為自己謀求一份出路?」

    昏暗中,他挺拔的身形恍若一座山,巍峨不動,伴隨著那一聲聲沉穩的話音,竟莫名讓蘇晗斂起了內心的散漫和認命,莫名信服於他。

    蘇晗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撇去那些悲觀的想法,逕自咀嚼起他這番話來。片刻後,他霍然抬頭,雙眸中迸射出極大的歡喜,「表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其實,他剛才也分析出來了,段天諶之所以會有今晚這一番舉動,完全是因為他的存在有了價值,段天諶不想浪費了這些重要的價值。可反過來說,只要他還有價值,就有很多能夠改變此種處境的機會。

    表面上看,段天諶佔據了主動的一方,他的生死也被此人捏在手裡。可深入下去,他卻發現此種關係並非單方面的。他被段天諶所控,而段天諶又何嘗不為他所控?

    短時間內,只要段天諶想要揪出幕後之人的心思不發生改變,那麼這種雙面關係就會繼續維持下去。

    而他需要做的,便是在段天諶沒改變心思前,自救出此片泥沼。

    自救,儘管很不容易,可比起讓他這個表哥冒險,他倒是寧願親自來做這些危險的事情。

    見蘇靳寅衝他笑了笑,他心中頓時流過一陣暖流,渾身上下似乎也充滿了力氣,當即站起身,一瘸一拐卻無比堅定的走到蘇靳寅面前,一拳捶在了他的肩窩處,笑著道:「表哥,多謝你。」

    此時此刻,也就只有蘇靳寅肯真心為他奔波謀劃了。

    這句「多謝」,出自他的真心,蘇靳寅也毫不客氣的接受了。

    可不知是不是蘇靳寅的錯覺,在說這句話時,蘇晗剛恢復一絲神采的臉上,竟劃過些許黯然,那麼突然,那麼不合時宜。

    不過,好在蘇晗也並非看不清形勢的人,短暫的調整後,他也恢復了過來,看著蘇靳寅的眼睛裡流露出些許欣喜,「表哥,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蘇靳寅微怔,腦中有片刻的空白。

    接下來,他們該怎麼辦?

    剛才,說起對策信手拈來,可此刻沉靜下來,卻發現事情似乎並不如他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段天諶睿智無雙,也不知道會不會窺探出他們的心思。若是窺出了端倪,以他不容人挑釁的威嚴和尊貴,是否又能容忍他們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

    一時間,蘇靳寅竟有些踟躇不安,隱隱有些後悔起剛才一時的衝動。若結果不如人意,那麼給了希望,最後卻要承擔那些失望,於他這個表弟而言,該有多殘忍。

    轉念一想,他又有些無奈。剛才說出此話時,不曾多想,猶且自信滿滿,不過轉瞬,他就陷入了此番消極的情緒中,接下來還有什麼心思和精力去應對那些接踵而來的麻煩?

    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他搖搖頭,甩去腦中的悲觀想法,就當前處境仔細思考了下,終於確定了此事的突破口。

    「為兄以為,諶王既然讓人把我領到這裡來,無非是想要套你的話。既如此,你何不順了他的意?」瞅見蘇晗眼裡的不贊同,他繼續不疾不徐道,「不管我們願不願意,此事必須要真相大白。以諶王的謀略和手段,只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那麼,與其頑固抵抗,不若將你所知道的消息盡數告訴他,並且按照他的吩咐去做。等為兄回去,登門拜訪諶王妃,自然就有辦法將你救出此處牢籠。你看如何?」、

    蘇晗瞬間瞭然。

    說到底,此事的關鍵,還是在顧惜若那個女人身上。

    想到蘇靳寅的辦法,竟是要將他二人的性命系到一個女人身上,他心中很不舒服,當即嗤笑道:「表哥,這便是你的方法?我可以理解你心中的迫切,可也不能將個人的安危性命托付到顧惜若那個女人身上啊!你莫不是腦子燒壞了?」

    說著,他搖搖頭,又嗤笑了一聲,那抹神采也從他臉上漸漸退下去。

    蘇靳寅何嘗不知道,這麼做的風險有多大!可如今情況不利於他們,唯一能夠指望的,也就只有那個諶王妃了。

    「你別小看了諶王妃。」他抿了抿唇,斟酌著開口,「此前,在岐城時,我與她有過一些接觸,也幫她渡過了一些難關。當時她曾經說過,若有朝一日,我向她討要這份人情,無論如何她都會償還的。最重要的是,諶王妃對諶王的影響力,簡直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她在諶王面前說句話撒個嬌,都會比你辯解上千萬遍還要有效。這一點,你務必要相信為兄的判斷!」

    他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蘇晗也不好再反駁什麼。

    畢竟,過去的十幾二十年裡,幾乎每一個重大的決定,都是他這個表哥做下的。他可能不會相信,顧惜若對段天諶的影響力之巨大,卻不會不相信這個判斷獨屬於他這個表哥的判斷。

    橫豎,他這個表哥是不會害他的。

    這麼一想,他心中也放鬆了下來,思忖了會兒,連忙點頭,「好。表哥,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決定,我也不再說什麼。我聽你的就是了。不過,我所知道的那些消息,可不能白白說給諶王。」

    蘇靳寅心裡不禁咯登一聲,連忙開口詢問,「你還想怎樣?」

    蘇晗唇角浮起一抹譏諷的笑意,「表哥,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不必擔心。只要你來問我,我定會悉數告訴你的。」

    他說得輕鬆隨意,可蘇靳寅從旁看著,卻覺得他話中有話,心中有另一番思量。尤其是「悉數」二字,他居然鬼使神差的感覺到無比滑稽諷刺。

    保險起見,他又詢問了一番,蘇晗卻逕自移開了話題,徒留他鬱悶無比。

    萬般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是板著臉警告了蘇晗一番,示意他不要亂來。

    蘇晗狀若認真的聽入耳中,見狀,他暗暗歎了口氣,便也將話題轉到了正事上。

    ……

    半個時辰後,蘇靳寅走出了京兆府衙的大牢,步履匆匆的趕往京兆府衙的大堂。

    大堂中,段天諶依然高居首位,此刻正襟危坐著,閉目養神。在他的下首,分別面對面坐著南陽侯孟昶與京兆尹唐飛。

    聽到腳步聲,他二人齊齊看過來,唐飛肅穆的臉龐上驀然放鬆,現出眼角的細細皺紋。而孟昶則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沉靜如水的眼眸裡像是投入了一塊小石頭,泛起圈圈細小的漣漪,轉瞬之間,卻又恢復了一片平靜。

    蘇靳寅將他二人的神態收入眼底,腳下卻不敢有絲毫停頓,沉穩跨步行至大堂正中,沖端坐於首位上的段天諶躬身行禮,「下官見過王爺。王爺,您想要的消息,下官已經給您問出來了。」

    聞言,段天諶當即睜開了雙眼,眸光深邃幽遠,一眼望去,直讓人想起遙遠的山川河谷,寧靜中自然潛伏著巨大的危險。

    下一刻,他卻閉上了眼睛,依舊是那副巋然不動的從容模樣,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然,「說說看,你都問出了什麼。」

    蘇靳寅摸不透他心中所想,內心裡不免有些沒底兒,可猛然想起眼前這個男人的手段,又覺自己太認不清形勢。他甚至有種錯覺,不管他要耍弄怎樣的手段,落到眼前這個男人眼中,便也變得毫無意義。

    既如此,他又何必去玩弄心思,浪費心力?

    蘇靳寅原先存著的點滴奢想,也在認清形勢後,悉數收回了肚子裡,等待埃土的塵封。

    他再三斟酌,終於開口,「啟稟王爺,下官從蘇晗口中得知,刺殺南陽侯並非是他本意,他也不過是受人指使。那晚,那幕後之人將他和其他刺客聚集在一起,吩咐要去刺殺一名中年男子,就在蒼京城外。不想,半路有人出來阻止,他與其他人見狀不妙,又追殺起此人。結果自然是沒有如願。後來,他才知道,此人乃南陽侯。」

    這麼說著,他忽然朝著孟昶的方向,身子弓成九十度,深深鞠了一躬,「蘇晗受人蠱惑,犯下這不可饒恕的大錯,下官深表悔恨。可否請您看在下官的一點薄面上,饒恕了蘇晗的此番罪責?將來,下官與蘇晗定會結環啣草報答您。」

    他話音剛落,大堂內的氣氛倏地微妙起來。

    按說,在此事中,南陽侯乃受害人,他這麼表示,也並無甚大的過錯。可偏偏段天諶還坐在這裡,他不去請求得到他的寬恕,反倒是鞠躬向孟昶,一切就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唐飛在這三人之中看來看去,眸光裡一一劃過驚訝、狐疑等諸多複雜的神色,潛意識裡覺得此事並不那麼簡單,倒也偷偷摸摸的觀察起場中事態的發展來。

    孟昶在蘇靳寅鞠躬時,根本就摸不清他的想法,待反應過來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起身,扯著嘴角乾笑,「蘇大人,你可真是折煞本侯了。當晚,承蒙王爺出手相救,本侯才得以保下一條命。如今王爺就坐在這裡,你該參拜報答的對象,並該是王爺才對。」

    蘇靳寅卻不理他,又自顧自鞠了一躬,方才直起腰來,垂首站立在大堂當中,靜默不語。

    孟昶徹底被他弄糊塗了,這番舉動,明顯是要把他捲入一番恩怨當中。如今看諶王端坐閉目,誰知道會不會多想?

    這蘇靳寅,可真是要害死他啊!

    他狠狠瞪了眼那個靜默安然的「罪魁禍首」,拿眼角餘光瞥了下段天諶的動靜,一顆心高高懸著,心思幾番流轉間,終於還是明智的移開了話題,「蘇大人,據你所說,蘇晗本來是要追殺一名中年男子的。那麼,這名中年男子姓甚名誰?身邊帶著何人?這些,你可都清楚?」

    就在這一瞬間,一直緊閉著雙目的段天諶也猛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灼灼的盯著蘇靳寅。

    「那中年男子……」感覺到那凌厲而極具壓迫力的視線,蘇靳寅渾身繃直,頭也垂得越發低了,支支吾吾著,不知該怎麼回答。

    嗚嗚嗚,某梧有罪。某梧又做了錯事了,親們,臭雞蛋爛菜葉什麼的,都扔過來吧,某梧都接受著呢!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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