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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二章 可共與我…… 文 / 粉筆琴

    林昌這一拍桌子,動靜就大了,不亞於摔了個茶杯的效果,立時外面的幾個女婿兒子便趕緊的折身回來,就看到林昌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而屋內人的臉色都十分的難看。

    「這是怎麼了?」莊明達見狀扯著嗓門就問了起來:「你們吵嘴了?」

    謝慎嚴伸手扯了他一把,眼掃向了管家,而後沉默不語,倒是長桓也看到了管家,湊上前去:「發生什麼事了?」

    管家有些支吾,畢竟這是傷了林家臉面的事,而對方曾家偏和謝慎嚴她母親徐氏又是姻親。

    「說吧,都是一家人,若傷臉,自是一起傷的。」林賈氏此時開了口,擺明了,那大家參與吧,當下管家把六姑娘那邊的事一提,莊明達就瞪了眼,衝著謝慎嚴就去了:「你這個曾姨媽好厲害啊,回門的日子罰跪兒媳婦立規矩,她可比我爹狠多了,我爹再抽我,也給我人前留臉的!」

    林悠聞言無語的偏頭,內心叫苦:我的爺,公爹給你留臉,你幹嘛自己不給自己留臉啊!

    謝慎嚴當即欠了身:「祖母,泰山泰水還請見諒,我這曾姨媽素來氣性大,就是我母親也時常避著她,她挑今日裡發氣,只怕是心裡還惱著,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們都別理她,由著她把這火性發出來了,也就過去了,若是這個時候再去掐一頭,只怕日後沒完沒了。」

    謝慎嚴說的是大實話,林家雖然氣惱,可到底也理虧啊,還不是自己女兒出了醜在前?你做了初一。還不許人家做十五了嗎?

    立時一屋子的人都有些悻悻,管家更是自覺的退了出去,還是陳氏把姑爺的話念在嘴裡回了一邊,沖林昌言語起來:「算了,老爺。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人家做婆婆的要嵐兒知道誰是家主,那也是應該的。咱們到底是娘家人,只要不是過了,也是得閉緊嘴巴的。所以這會七姑爺說的對。由著人家散了火性吧,到底人家榮哥兒不差的。」

    林昌聞聽這話,懨懨的歎了一口氣,其實這道理他何嘗不懂?只是都陪著經歷流言折騰的耗了半年了,誰曾想,親事都結了,親戚都做了,人家還這麼打臉!他覺得自己的臉上像被人為舊事跺了一腳一般。份外的嘔。

    「太太說的對,誰讓嵐兒出醜在前呢,罷了。這孽障已經出門,好歹都是她自己尋下的。怨不著咱們,咱們又是她娘家,遭嘰就只能遭嘰了吧!」林賈氏說著一臉不快,她這似是拉倒的話,全然是內心的不舒坦,林熙聽著憂心,小心的看了謝慎嚴一眼,見謝慎嚴一副淡然的模樣,好似沒聽出話裡的味道來,自己便也乾脆有樣學樣,默不作聲了。

    林賈氏看著自己拿話兌人,卻沒兌出一點動靜來,立時覺得拳頭打在棉花上,無處發力,悻悻的撇了下嘴端茶,外邊有了動靜,原是三姑娘和三姑爺到了。

    這兩口子一進來,也是一番跪拜,林馨今日穿的衣裳紅紫兩色十分的妖艷,在加上裝扮的首飾以金為主,看起來也還是很有些派頭的,只是對上景陽侯府賢二奶奶的林悠和明陽侯府謹四奶奶的林熙,她這個杜閣老家的颯五奶奶就完全不夠看的了。

    問候的話語一落,自然而然的兩口子的視線就挪到了林熙她們兩口子這裡。

    謝慎嚴是有名的玉郎才子,杜秋碩原本與他也是熟識的,瞧見他今日憔悴的模樣,不免歎息著說問了幾句,而林馨上下瞧了一眼看起來病懨懨的謝慎嚴後,倒是對著林熙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看起來十分的友好與關懷,但對於微表情有些掌握的林熙來說,她卻看到了林馨內心的喜悅,這個判定讓她內心十分不好受,但是換到林馨的角度上,卻也完全能理解。

    畢竟林馨的日子就是表面光鮮而已。

    說起來,公爹婆母不為難,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夫婿還謙謙君子,相敬如賓,但是架不住人家心裡惦念的是男人,叫她這個正房太太比擺設還難堪,只怕在杜府中,就是個笑話而已,她過得這般日子,便如身在惡水中,終究要爛了她的心的。

    所以林熙能理解,只是想著一家人裡又一個心思見歪,漸離漸遠,她偏不能幫到什麼,便委實有些唏噓。

    林馨以姐姐的口氣問了她近日的情況,大家隨便說了幾句後,自然落在了六姑娘為何還未到上。

    「她府中有婆婆要立規矩,她得伺候著,怕是午後才過來了。」陳氏言簡意賅的做了解釋,話卻說的不透,聽起來,倒像是林嵐陪著婆婆管教家事一般,他們兩口子也就沒在意,說了幾句話後,一家人準備全部往飯廳移,打算用餐飯,而這個時候,管家來報,說是邢姨媽那邊來了人打前站,說是他們一家人過來湊湊熱鬧,連梁家的利二奶奶及夫婿也會來。

    陳氏一聽這話,忙叫人去添菜準備,大家又在老太太這邊閒聊起來等著,到底是男女話題不一樣,說了不到兩句,林昌主動帶著這幫女婿和兒子去了院外聊他們的詩詞歌賦,屋內就留給女眷們。

    「怎樣,這陣子可吃著藥?」林賈氏衝著林馨擺手,把人召過去後便問著。

    林馨紅著臉點頭,自打上次弄清楚方向錯誤並修正了後,她也算真正體會了床笫之事,只是她那夫婿對女人無愛,能碰她也是為這開枝散葉以及掩人耳目,故而行房之後,常常裹衣沐浴,就此去了那邊,不在她屋裡宿著,但他不當事,架不住他娘當事,為把耽擱的時光補回來似的,一面強制要他保持一週一宿不說,更是專門托了府中的老爺子找了太醫去,給抓了藥調養著身子。務必早求個動靜。

    「你婆母心裡有念,能護著就是好的,我知你心裡苦,可到底也是你自己選的,咱們林家的幾個姑娘。各個是看著嫁的好,但誰家也有難念的經,你四妹妹如今大著肚子。公婆也護著,可她那爺是個屬炮仗的,也不消停;至於你七妹妹。你也看到了。人這還病著呢!」林賈氏說著歎了口氣:「我只想你早點有了身孕,日後守著你的孩子,也能有個靠!馨兒,咬著牙忍著吧!這是你的命!」

    林馨聞言點頭,她不管後悔與否都清楚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這是她的命,當下轉頭看了看林悠那挺起的肚子,開了口:「再有兩個多月。四妹妹就該生了呢。」

    林悠衝她一笑:「你別急,你也會有好消息的。」

    林馨笑了笑,眼裡閃過一絲茫然。嘴角卻是往下撇了撇,林熙挑了眉:苦澀。厭惡?難不成,她不想要孩子嗎?

    「對了馨兒,你府上的老爺子最近對你那夫婿可有什麼安排?」陳氏想起這事兒來,出言詢問,畢竟杜閣老致仕就在眼前,年前的折子遞上去皇上就已點了頭,只是為求國事安穩,新閣老留待開年做威做場,這才沒把折子發下來,但信兒是早傳了的,也是給杜閣老一個信號:差不多趁著站好最後一班崗時,報上你的退休要求,能關照你們杜家幾人,皇上我就關照幾人,這也是給肱骨大臣的一份獎勵,做了自己的善。

    林馨此時腰背驀然挺直了些:「聽我公爹說,年前的時候老爺子思想著讓五爺去申補個國子監監丞的缺,不過皇上叫人傳了話,說是左右春坊缺個贊善,叫老爺子選個鐘意的。」

    陳氏聞言點點頭:「這也是你的福氣,原本依例蔭封,他這孫輩的能蔭封個正七品的就不錯,如今皇上念著杜閣老的恩給他能往從六品上想,日後他不知要少奮鬥多少年?你也瞧見你爹的,從六品這一路上可整整走了十年……」

    「是不是福氣,只怕兩說。」林賈氏可與陳氏意見不同,到底多活了這些年,又是常從林老太爺嘴裡聽過指點的,立刻就捕到味了:「左右春坊,奉左,不過是轄局司經藥膳等類,安守太平,若是奉右,便是捧書論奏,這日後既可大起也能大落,畢竟到了今日,皇儲未立,皇子們同享春坊。」

    這話一出來林馨便怔住,她平日裡對於讀書就不是太上心的,府中人也沒專生提點這個,她那裡知道這裡面還有這個門道,只是單純的想著夫婿能直接蔭封到從六品,又是在春坊裡的,就算老爺子致仕,她也不會由此變了涼茶罷了。

    林熙聽了這話,不覺捏了手指。

    她原本就因為和爹親近,對這些官位職品的有些瞭解,後來跟了康正隆,也沒少從他嘴裡聽到一些,只是此時對於左右春坊職內所差,也是第一次聽到,登時有些心驚。

    這麼說來,皇上是要杜閣老自己為家中族人選路了,是求個安穩而放棄日後的榮耀,守好今日的血脈子嗣呢,還是踏進爭儲路中,去搏殺個未來的榮耀?

    她心中唸唸不絕想到了皇后與莊貴妃,兩人看似親近的背後,卻一直在互相交流,連她一個小小的臣女都險些做了棋,如此可見爭儲的血雨腥風是多麼的可怕,這一時林熙忽然有個疑問,如果是同樣的問題擺在謝家眼前,謝家會選那個呢?

    隨即,她猜想到了答案:定是選左,明哲保身吧,畢竟人活著還有機會,固然大富大貴靠搏才能擁有,但像謝家這麼大的底子,卻是顧慮太多,不能博的。

    正在這裡思量猜度間,忽而身子被陳氏一晃,人才回神,但見陳氏望著她:「想什麼呢,你祖母問你話也不答?」

    「啊?」林熙忙是回頭看向林賈氏:「祖母問我話了嗎?」

    林賈氏聞言無奈的笑了:「是啊,你這丫頭想什麼呢,也不留神。」

    林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忽然想起葉嬤嬤了,一時心不在此,還望祖母勿惱!」

    「不惱!人都是念情的,你想她的話,等下等你姨媽他們來了,用罷了飯再過去吧!」林賈氏一臉笑容並不生氣。林熙這才點了頭,隨即問到:「那不知祖母剛才問熙兒什麼?」

    「我問你,你這夫婿如今謝家是個什麼打算,當年他參加了科舉拿瞭解元,是不是也要蔭封個一官半職啊?」林賈氏一臉笑容的詢問。

    林熙搖搖頭:「這個熙兒不知。畢竟四爺他這會兒正養身子呢,能養好了,怕是府裡才會想以後的。」

    林賈氏聞言點點頭。臉上顯著一絲無奈:「也是,他這病樣子也坐不得官,得養好了才成!」

    看著祖母有些失望的樣子。林熙便低頭尋思她為何失落。繼而反應過來,林家的幾個姑娘雖說都是高嫁,可姑爺們卻都是沒幾個走上正經官路的,而老太太希冀著家族再度昌盛,那不僅是要兒孫們爭氣,也是要孫女牽姻抬起身價的,只是這是常理,但祖母怎會這麼早的詢問。莫非……

    當下她眨眨眼,開了口:「祖母關心起我們姐妹的姑爺來,莫不是要給我大哥哥議親了吧!」

    林熙這話一問出來。林賈氏便笑了:「自是這事兒,你們一個二個的都嫁出去了。這府裡便空下了,我再不催著給府裡添人進來,豈不是冷清?」

    林悠此時一臉興奮:「那祖母和母親是不是給大哥哥已經挑好人家了?」

    林賈氏笑看陳氏,陳氏點點頭:「相看了三家,都比較滿意,正想比比哪個最合適呢,你祖母心疼你大哥哥,既為著他好也為著家門好,還想再給他抬一抬,日後選個得力的!」

    「是嘛!哪三家?」林悠張口就問,陳氏白了她一眼:「去,這事論的到你問?這是給你選大嫂,不是給你選弟妹!」

    林悠嘟了下嘴,擺手:「好嘛人家不問了嘛!」

    林賈氏瞧著她那樣子笑著搖頭:「這才多久啊,怎麼瞧著你跟你那姑爺都快成一樣的了!」

    登時林悠紅了臉:「祖母,我是您親孫女啊,有這麼埋汰您親孫女的嘛!」

    立時屋內人皆笑,林熙則轉頭看向了外面,見長桓一臉興奮的正說著什麼,便心中暗道:願你找個逞心如意的,便能舉案齊眉!

    此時外面言語的人忽然停下轉身向外,隨即就見莊家二爺跑了進來:「那個,邢姨媽家的人來了!」

    登時屋內的人,除了老太太和挺著肚子不許出去的林悠,其他人便隨著陳氏出去迎了邢姨媽一家。

    林昌和陳氏為首迎客,孩子們便嬉笑相伴,邢姨媽,邢姨夫,帶著女兒兒子,女婿兒媳婦的一併來了。

    林熙從陳氏那裡知道玉兒表姐所嫁者的特別,便有意留神她身邊的梁家二爺梁利,但見此人一身淡青色長袍籠著頎長的身形,髮束的整潔,一張看起來挺好看的臉充滿了嚴肅的不苟,便不免覺得這人像私塾裡的教書老頭般不那麼親近。

    客氣一來回,把人迎了進去,又是磕頭又是寒暄,這一通下來,午時也過了,大家牽手相扶的,往了飯廳去,將坐下,倒是管家來報,說這六姑娘和六姑爺已經往這邊趕了。

    都到了飯桌前,這還要等人,便有些叫人尷尬,還好府中文人學士一大把,大家乾脆拿這個來消磨時間,人全部坐在外廳裡就這麼行起酒令來,雖飯菜未動,茶水倒是沏下了兩三壺,以茶帶酒的先熱絡著,結果趕到六姑娘和六姑爺進府時,這屋裡的姑爺和舅子早都熱絡成了一家人,連帶著把林昌和邢姨夫也都捧喝的樂呵非常。

    「快別這裡呆著了,人都進府了,還要行回門的儀式呢!」看著府中熱鬧,孩子們熱絡,林賈氏的心情十分舒暢,也不計較著先前的不悅,招呼著林昌同陳氏去坐儀,兩人應著聲的趕緊去了,這邊邢姨媽就湊著林賈氏熱絡言語,玉兒也趁機挪到了林熙身邊,抬手就往她手裡塞了個荷包。

    「這……」

    「你親事辦的急,我原本還以為有幾年呢,打算慢慢的給你繡個帳子呢,結果轉頭你就出嫁,我在郡主府中,又難得出來,便是想給你過禮也難,今日裡出來回娘家拜拜,便想著順道撞上你這回門,送份心意的。才央著母親過來湊頓飯的,可你嫁去的是一頂一的侯府,我送什麼也都不稀罕,便乾脆繡了個荷包給你,你可別嫌棄!」玉兒輕聲地說著沖林熙笑。

    「我怎會嫌棄。這是你的心意啊!表姐就是給我根草,我也把它收著!」林熙說著低了頭,就看到這個巴掌大的荷包上繡著一對並蒂蓮。便沖玉兒一笑:「謝謝表姐。」

    玉兒笑著,臉上透著一股子淡淡的清淡意味,身上更飄著淡淡的素香氣。林熙心中一動。壓低了聲音:「月兒可有出來?」

    玉兒一頓,隨即明白林熙所指,快速的掃了一眼與謝慎嚴正在說話的夫婿,捏了捏林熙的手:「雖未見月,卻也能共賞雲。」

    林熙衝她笑著:「終有一日得開的。」

    玉兒點點頭,外面也有了動靜,她便回去了她母親身邊,這邊林昌簪著兩朵花進來了。陳氏跟在身後,而後林嵐同她夫婿曾家榮哥兒進了來。

    照例是給林賈氏先磕頭,而後又給邢姨媽一家問了安。而後林嵐才紅著臉一幅抱歉的神情立在那裡,由著她身邊的夫婿致歉:「今日裡我們來晚了。令諸位長輩等候,挑擔姐妹的耗著,實是我的錯,一會我自罰三杯,還請大家原諒了我們。」

    大過年的好時候,誰願意找不痛快?自是順著這話大家揭過去入了席,這邊湯湯水水的開動起來,由著前頭的熱絡,酒令正經開始,一家人熱鬧,而謝慎嚴不能喝酒,便自覺做了酒保,親自把盞為眾人倒酒,倒也樂呵,三巡過後,氣氛更濃,眼看著幾個爺們出口成章在那裡得意,也不知林嵐發了什麼瘋,忽然言語到:「瞧你們行酒令的樂呵,我們這些女眷就只能瞧著,可論著詩詞歌賦,我們女兒家的也不差呢,倒不如帶上我們,還連帶著祖母也一道,大家同樂唄!」

    這會兒正是吃喝高興的時候,大家也都見了酒氣,聽得這建議,也覺得有些意思,尤其莊二爺更是拍了桌子:「好好,這才有意思,光咱們爺們多無聊,還得有……」謝慎嚴猛然拉了莊明達一把,莊明達一頓,眼裡的朦朧似乎清醒了下,再看大家都望著他笑了一下說到:「還得有長輩們同……樂,才有趣嘛!」

    「是啊,是啊!」眼看莊明達沒說錯話,幾個知道他脾性的趕緊給他搭梯子,林賈氏也是大戶裡出來的,行個酒令也不是來不起的,自是點了頭:「成,那就今個屋裡在坐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樂呵著,錯了罰酒。」

    「我還是酒保給你們斟酒!」謝慎嚴淡淡地笑著言語,此刻他雖是憔悴的,卻也只是面色暗黃,臉頰深凹而已,但他這一笑,眉眼裡都透著一份文人雅士慣有的儒性來,很是顯現了玉郎這個名頭的實在。

    「有你當酒保,我們這酒,平地起價了!」莊明達說著便看向林賈氏:「老太太,這裡您輩分最大,您定令起頭吧。」

    「成!」林賈氏說著沖身邊的常媽媽一擺手:「去把老太爺在時,常行的酒令拿來!」

    常媽媽答應著立刻去了,林賈氏便笑言:「那酒令共有十六枚。其中花令十二枚,抽中的以花隨令,以舉同指,錯者罰酒,令有四枚風令,便是以風起聯,可發問場中任意一人,對的上的,發問者飲,對不上的,快抱著酒盞喝吧!」

    老太太話音落時,常媽媽已經捧了酒令筒來,但見巴掌大的小桶內十二酒令都是紫檀木製,上有一片花瓣之形,倒也不是常物,很是精美。

    「當酒保的,你雖不能飲酒,卻也能同樂,除了倒酒外,不若你也跟著一起來,好歹你謝家也是文人名士,我們也瞧瞧你的風采,相比你總不會輸吧!」林賈氏許是開心,衝著謝慎嚴便是笑言,謝慎嚴立時躬身:「祖母發話,我自照辦,若我答不上,喝茶以代,可不敢說什麼不輸的豪言!」

    立時林賈氏笑著點頭,手裡也拿了令桶搖晃起來:「那就我起令!」她說著把令桶搖晃幾下放下,從中抽了一根,笑著看了看,衝著大家一亮。

    「呦,是牡丹,富貴的花,好意頭!」邢姨媽湊在跟前立刻捧了句。林賈氏更是眉眼含笑,她頓了下,手把那酒令拿了回來言道:「我有花一朵(比了酒令),斟出富貴酒(捉了酒壺倒酒),金盃爍爍耀(指了酒杯)。群芳亦低頭(酒令還入令桶),誠邀旁坐者(看向邢姨媽),同賞真國色!(放了令桶推了酒杯到她面前)。」

    林賈氏的酒令起了頭。眾人歡笑讚好,邢姨媽坐她旁邊自是該她便就這般順了下去,她抽出的是桂花。順著令做了一首便把酒發到了自己丈夫手裡。結果邢姨夫上一來就抽到了風令屬西,當即一臉得意的看了看眾人,然後做對子出來:「跋扈西風,紅情綠意無人問!」

    他掃了一眼,看到了張著嘴的莊明達,直接點過去:「你對!」

    莊明達立時一臉難為,口中把對子翻來覆去幾回,終於一笑有了答案:「溫馨細雨。敗柳殘花有客津!」

    他對的也算正,只是敗柳殘花四字卻有些不雅,雖句中之意未有褻瀆。大家卻是不依靠,要他再對個。他抓耳撓腮幾下,乾脆捉了酒:「這酒我喝,慎嚴代我應對。」說罷酒便飲了下去,還不忘沖林賈氏一笑:「老太太這酒真好喝!」

    酒桌上的莊明達似乎找到他的主場,人也機靈起來,這話說的,林賈氏非常高興,衝著他笑,那邊謝慎嚴只好起身,一邊拎著酒壺過去倒酒一邊對了對子:「乖張冷雨,月色荷香何處尋。」

    眾人誇了好,這酒令便該從莊明達處起,可他的墨水不多,自己主動飲酒下肚,笑望著謝慎嚴:「我喝了,酒保代我吧!」

    眾人哄笑,謝慎嚴無奈的搖頭,常媽媽上前幫著把令桶放回謝慎嚴的位置上,由著他拎著酒壺回去,抽了一簽,乃是伸手抽出了一個荷花來。

    謝慎嚴眼睛眨了眨,亮了酒令:「前才說了它,它就來了,是荷花。」

    大家立時笑望著謝慎嚴,看他如何行令,他便依著林賈氏定下的令言語起來:「君子之衣在素手(揚起酒令),滿滿碧波於金盃(指酒),蓮香佳藕問花神(丟酒令入桶),曼舞輕歌誰相伴(看向林熙),可共與我濯清漣!(推酒推杯給林熙)」

    眾人叫好中,林熙已經紅了臉,謝慎嚴雖然只是行令,道花,卻言語中「佳藕」「相伴」最後一句更若問心,真真以伉儷之態,羞的林熙生生低頭,而她身邊坐著的林嵐則唇齒含笑眼中含冷的掃望著他們兩個。

    「七妹妹,該你了,可別光顧著害羞!」林悠瞧著林熙那樣子,立刻笑著催她,林熙抓著令桶搖了搖,抽了一個出來,一看乃是芙蓉,便笑著揚給眾人,自己尋思,豈料林悠已經開言:「芙蓉也做荷,乃是木蓮,好妹妹你和我七妹夫還真是佳偶相伴呢!」

    林熙聞言急忙嗔她一眼,回眸掃到謝慎嚴大大方方瞧著自己的目光,便覺得心頭一顫,立時去看酒令,這邊三姑娘林馨便催她快些行令,林熙便把酒令往髮髻上一挨:「木蓮愛髻釵上香,纖指送美在照影(另一直手端了酒杯近酒令),與欲百花訴德貴(丟酒令還桶),自驚自惜寄他人(看向林嵐),同笑雨後霜前紅!(把酒杯和令桶推給了林嵐)」

    林熙之令得了眾人讚賞,她身邊的謝慎嚴聞聽這幾句令,掃了一眼嘴角微抽的林嵐,又看了一眼目光真誠的林熙,當即便垂了眼皮,嘴角漾出一份淺淡的笑來。

    林嵐得了令桶,臉上繃著假笑,林熙的話中話她這重於詩詞歌賦的人豈會不懂,心中更加著惱,伸手搖了兩下,隨手抽了一枚出來,乃是紫薇。

    眾人看她亮了酒令便等著她做,林府的人也都知她能耐,更等她幾句揭過給她夫婿,好看看她夫婿的文采,豈料林嵐搖搖頭竟把酒令放進了令壺裡:「我做不來。」說著端酒而飲,倒讓林府中的知情人頗感詫異。

    但行令的人喝,別人卻不能說什麼,酒令本就為罰酒,人家都自己罰了,你還能去說,你的能力罰不到嗎?

    是以林府的人沒吭聲,其他人則笑了幾聲,莊明達更是直言:「不行就學我,再飲一杯找人代你!」

    說話間,謝慎嚴提了酒壺過去給林嵐斟酒。林嵐毫無避讓之禮,就那麼看著謝慎嚴,謝慎嚴目不斜視,酒一斟滿就走,那林嵐伸手再抓一個酒令出來。乃是風令屬東。

    「你做的來對子嗎?」莊明達挺好心的詢問。

    林嵐一笑:「試試唄!」說著把風令晃了晃言道:「東風吹落花,佳人醉酒闖王宮,膽也!貴也!」而後她看著謝慎嚴:「謝四爺請吧!」

    謝慎嚴身子點點頭。張口作答:「西山映餘輝,騷客失足關帝台,悲乎?蠢乎?」

    林嵐登時臉紅卻被噎的什麼也說不得。偏那莊明達竟擊掌大叫:「好對。好對!這個聽著痛快!六姨子你輸了,快喝吧!」

    林嵐笑了笑,端了酒飲下,謝慎嚴這次連過都沒過去,直接拎著酒壺靠著林熙就這麼給林嵐把酒斟了,口中還淡然地說著:「我將坐下,偷個懶吧!」

    大家都不以為意,更有莊明達和林悠瞧著謝慎嚴緊挨林熙。林熙低頭害羞那樣,在那裡逗笑,倒也氣氛歡樂。只林嵐似小丑一般,甚為無趣。悻悻的抓了一枚酒令在手,原想就此過去,豈料抓到的竟還是紫薇,她頓了一下後,再次亮了酒令,莊明達便言:「六姨子,你手可真黑啊,你這樣下去怕是要喝不少啊!」

    林嵐繃著笑把酒令在手轉了個圈,便言到:「這次我倒做的出了!」當下把酒令捏在手裡:「爛漫十旬唯我久,春風拂枝滿堂紅(捧酒),敢笑眾花無百日(丟酒令入桶),皆因吾有解語人(看向六姑爺),獨佔芳菲同你醉!(把酒和桶推給六姑爺)」

    林嵐本就有詩詞歌賦的底子,這般行出來,本是絕能叫好的,可她這般前推後作,如同耍人,卻叫大家的樂性一下淡了,還不等六姑爺抽令來序,謝慎嚴吭吭吭的咳嗽起來,當下便是捂著嘴巴欠身退出,尋著丫頭吃藥,林熙自是告罪的陪著去了,這下林賈氏也乾脆叫散了令,著常媽媽收了起來。

    大家便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全然沒了先前的歡快,那林嵐便放了筷子,沖身邊的夫婿言語:「腿痛」繼而起身欠身離開一副去方便的樣子,六姑爺愣了愣欠身跟了出去。

    ……

    「莫不是葷腥沾多了,衝著了吧?」林熙親手給捧了藥丸過去,謝慎嚴就著他的手直接把藥給吞了:「也許吧!」說著嚼藥下嚥。

    林熙蹭了蹭指尖,試圖把剛才那柔軟的溫熱搓走,這邊謝慎嚴開了口:「你和你家六姑娘不對付?」

    林熙扭了頭,不好作答。

    是不對付,可能說嘛?說了,讓人家笑話她揚出去家醜,不說卻似乎又故作遮掩,惺惺作假了。

    謝慎嚴一看她那樣子,便是點頭:「懂了,她性惡。」

    林熙聞言一臉驚色的回頭看他:「別亂言,我娘家姐妹的親疏,不該你懂,更何談什麼惡不惡!」

    他若懂了,自己便成長舌,更兼抹黑娘家,哪怕林嵐惡性本就屬實,她卻也連帶了一身泥!

    謝慎嚴一笑:「你無需防的這般嚴,我是你的夫。」他說著竟抬手捋了下她的額發,而後言到:「你是我妻,必是佳,她要相對,只能是惡。」說完衝她一笑。

    立時林熙的心中一蕩,本能的退了一步望著他:「你就這麼信我?」

    「結了同心,只能信,好賴都沒法了!你覺得我如何?」謝慎嚴不知來了什麼心思,竟然問她這個,林熙捏了捏指頭,左右看了下,才回轉頭看著他說到:「真假難辨,忠奸不識,反正都嫁於你了,好賴隨它!」

    謝慎嚴笑得面見一絲春風:「那我們就好賴湊活著吧!走,去和祖母泰山泰水的告假一下,允我休息,免得藥性上來,在那裡打擺子,玉郎不是,病郎一位,叫你可憐!」

    說著他起身便走,林熙跟在後面,心道這人今日怎麼忽然話多了些,卻不料才靠近飯廳這邊,就聽到了,一女聲抽泣:「我都和你說了,我一個庶出的,在家從不受待見,你也瞧見了,她們是如何晾著我的,我不過一失足落水而已,竟連妹夫都來羞我,他們哪裡當我是自家人!」——

    這章寫的好累啊,啊啊啊求打賞補腦細胞啊!!!!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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