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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老思死! 文 / 粉筆琴

    「婆母好好的怎麼說起這話來了?」徐氏說著掃了一眼那半截鳳頭釵,隱約覺得這背後的故事只怕很深,而侯爺夫人張了張口,反倒說不出話來,最後倒把鳳頭釵一把塞進匣子裡,眼望著徐氏:「這事兒能壓下嗎?」

    徐氏無語。

    莊家弄得這麼大的陣仗,若能壓下來,人家就不會登門了,擺明了就是要把謝家給圈進來的。

    徐氏不言語,侯爺夫人似乎也是知道答案,她眼裡閃過一抹苦色,將匣子塞進了徐氏的手裡:「拿去報你公爹知道吧!」說著自己起了身,就回了內堂。

    徐氏望著手中的匣子,微微發怔,而後邁步出院,直奔密雲閣,還未走到跟前,就碰上了抬著老侯爺的府內轎,當下言語招呼,老侯爺出了轎子,看到了徐氏手中的匣子,立時同身邊的人言語:「你們都下去!」

    僕從們立時退下,只有安三爺,徐氏陪在老侯爺身邊。

    老侯爺抬了手,徐氏忙把那匣子遞交了過去,當老侯爺接過後,卻似乎無力一般,捏著它遲遲不肯打開。

    徐氏偷眼瞧了自己夫婿一眼,安三爺目光淡然的望著那匣子,似乎有些走神的意味。

    終於匣子還是打開了,當看到鳳頭釵是斷裂的時,他的眉眼裡充滿了驚色:「斷的?怎麼,怎麼會是斷的?」

    徐氏搖頭,急忙說著莊家裘嬤嬤送來時就是如此。

    老侯爺的手哆嗦了幾下,看向了徐氏:「裘嬤嬤?」

    「對,應當和婆母是舊識,她之前曾稱呼婆母為二小姐,還自稱紅藥。」

    「紅藥?」老侯爺的身子一晃有些後栽,安三爺急忙將他扶住,老侯爺便盯著徐氏,唇胡抖動:「可是唇邊有個,有個紅痣?」

    徐氏自是點頭。老侯爺的身子哆嗦起來,隨即他急急的言語:「去,去莊家把她請來,我要見她!」

    徐氏皺了眉。當下提了自己不知此事深淺而言的推托之詞,而後才言:「公爹,此時正是節骨眼上,莊家有此舉不論是什麼招牌,其後之心都是盡人皆知的。兒媳不敢忤逆您的意思,不過是不是能等到明日,至少也圓了前頭的說辭。」

    老侯爺捏著鳳頭釵的手哆嗦了兩下。人點了頭:「你說的對,我老糊塗了,等明日……不,後日吧,後日了見!」說著轉頭看向了謝安:「老三,扶我,扶我回書房。」

    安三爺的眉挑了一下,人卻是應聲的。當即大聲招了僕從上前伺候,用轎子把老侯爺抬回了主院,而後直奔了書房歇腳。

    謝安伺候了父親歇在榻上。看了一眼他手中緊捏的鳳頭釵,便輕手輕腳的弓著腰向後退,可還沒退出去,卻聽到了父親的言語:「安兒,為父,老了!」

    六個字,沉重而喟歎,謝安翹首等著下文,老爺子卻什麼也不說了。

    就這樣,安三爺立在門口。足足躬著腰身彎了一刻鐘,才聽到了父親的下一句:「謝家的族長該換了。」

    謝安聞言嚇得立時上前:「爹爹怎麼如此言語?縱然現下您是指了我繼承勳爵與族,可兒子到底浮躁,不能……」

    老侯爺抬手止住了他的言語,將手裡的釵亮給他:「你知道這是什麼吧?」

    謝安咬了唇,欲言又止不出言。

    老侯爺的嗓子裡溢出一聲冷哼:「我老了。一把年紀要入土的人了,用不著你給我遮掩,說!」

    謝安的嘴角抽了抽,依然猶豫,老侯爺此時卻猛抬了左手朝著他的臉上就是一巴掌:「你是我謝家的子孫,是我謝家未來的族長,明明才華橫溢,偏卻迂腐畏懦,你連指責你父親的底氣和膽識都無,你叫我怎麼放心把謝家交付?」

    謝安捂著臉跪下了:「您是我的爹,兒子怎能……」

    「你如果不繼承勳爵,不繼承族業,你這般愚孝,我大約會誇你,可你不是!安兒,這個時候,你都不能叫你爹我,放心嗎?」老侯爺說著將鳳頭釵在他眼前晃了晃:「說,這是什麼?」

    謝安兩眼一閉,垂頭而下朝著地面磕了起來,老侯爺望著他那模樣,紛紛的拍了桌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衝著外面喊:「來人,去把謹哥兒給我叫回來,還有,謝家所有的爺們兒孫,全都給我叫回來!」

    ……

    林熙在屋裡吐得胃中發空,也難以抑制噁心。

    五福心疼送上熱水,林熙抓著喝了幾口,半歪在了床上,才舒緩了了兩口氣,又是翻身衝著木盆發嘔。

    此時屋外卻傳來了四喜的聲音:「就您一個回來了?討到法子沒?」

    門簾子一挑,花媽媽汗涔涔的鑽進了屋裡,眼瞅著姑娘長出一口氣的扶著五福歪在榻上,便是歎了一口氣:「姑娘,您且忍忍吧,現在謝府上出了事兒,太太那邊兒正不好呢,我可沒敢去言語……」

    「什麼?」林熙歪著腦袋看向她:「出事?」

    花媽媽伸手摳摳腦門:「莊家來了個什麼裘嬤嬤,不知送了個什麼東西回來,現如今正拿這個不知情的事,要挾著太太和侯爺夫人呢!」

    她這一句話裡說不清的事就好幾個,別說林熙聽著發懵,就是四喜都聽不真切,急急衝著她言語:「我說花媽媽,您說了個什麼啊,我怎麼就沒聽懂?」

    花媽媽當下跺腳拍腿:「我說不清楚,我那是隔著牆根聽來的!」當下連說帶學的把自己如何同雨燕過去,又聽了什麼齊齊地學了一遍,學完之後,她一臉歉意的望著林熙,念叨著自己去的不是時候,還得姑娘再忍忍的話頭,可林熙卻感覺不到自己的噁心了,因為她完全驚住了:到底是什麼東西,竟能把婆母那樣的人給扼住?而且莊家直言不諱擺明了是衝著老侯爺來的,又是什麼能讓走背運的莊家敢如此的勇往直前?

    她想不出答案,也不可能叫著人去那邊打聽,眼珠子一轉,她急急言語:「花媽媽。你聽見的話,再不許和第二人說嘴,你們兩個聽見的,也都把嘴給我縫上。但叫我聽見這屋院裡再有哪個下人言語到此事,我不問青紅皂白,直接把你們老老少少全轟出去,可明白?」

    四喜五福還有花媽媽立時應聲說著明白,林熙又衝五福言語:「去,找前門上的小廝,速速去請姑爺回來!」

    花媽媽聞言一愣:「這個時候?」

    這幾日吏部調派。姑爺可忙的團團轉,林熙日日吐成那樣,都不許她們同謝慎嚴提起半句,反正謝慎嚴回來的晚,又是夜裡睡在書房的,她倒也瞞的順暢。可眼下林熙卻叫著請,花媽媽倒有點懵了。

    「姑娘,我說什麼由頭?」

    林熙捏了下手中的帕子:「就說我吐的昏天黑地的!」

    五福立時答應著去了。林熙便在屋裡沉思會是什麼能牽扯到宗人府,牽扯到老侯爺,還能憋的侯爺夫人和婆母全都忍氣吞聲。

    這麼一想著。心思分出去許多,倒也不老想著難受,只隔上一會兒的乾嘔兩聲,倒也相對能讓她好過許多。

    半個時辰後,五福回來了,卻告知林熙,姑爺雖是一道回來,卻因先前老侯爺的傳喚,已去了主院那邊,只是姑爺到底掛心著林熙。聽著她不好過,就順道拉請了一位才升任院正的太醫過府,叫著林熙速速去廳前號脈。

    林熙聞言知道老侯爺召喚必然為著那樁事,登時覺得自己太多事了些,再思及自己又是說著害喜的事兒,便覺得自己到底還是冒失。壞了謝慎嚴的心境不說,也到底是擾到了他。

    當下一面搖頭自責,一面由著下人伺候整了妝和衣,這才坐了府內轎到了二門前的花廳裡,見了那新上任的顧院正。

    顧院正一把年紀,聽了林熙的情況,問了丫頭婆子種種後,便給林熙號脈,而後下了方子說著不礙事,只叫謹四奶奶自己寬慰些,心情舒坦更勿緊張之類的,便告辭了。

    林熙叫著四喜送上診金,扶著四五福回了院落,歇下後,便歪在榻上等著花媽媽煎藥,苦澀的藥味飄散起來,林熙聞著那氣息神遊主院: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事兒!

    ……

    主院書房前,謝家的子孫們陸續到了,可是他們卻沒能進去,管家在外伺候著,說老侯爺正在屋裡同安三爺和謹哥兒言語呢。

    大家便都對視一眼默默地等著了。

    不大會兒功夫,大房一家也聞訊悄悄的從後門進了府,謝鯤帶著兒子謝峻直奔到書房門前,聽聞了管家的言語後,他掃了一眼相隨而來的薛氏,薛氏便身子一拐,直奔了主院主房。

    書房內,鳳頭釵依然捏在老侯爺手裡,安三爺跪在地上,謝慎嚴自然也得陪著,這是禮數。

    「……安平八年,此釵經曾祖母傳於祖父之手,自它出現後,共計相傳二十七代,後於祖父這一代遺失,謝家主母所持的金玉鳳頭釵便只有圖文於家譜典籍中而已,不過卻想不到,此物又失而復得了。」謝慎嚴跪得筆直,侃侃而言,話語平淡,面容也淡,無喜無憂的,也不知這個失而復得是值得高興還是不高興。

    「失而復得?」老侯爺望著謝慎嚴,臉上爬升著一抹有些難看的笑容:「你倒會給你祖父我台階下,可這東西怎麼可能隨便就遺失了呢?」

    「安平十一年,謝府上修葺宅院,入了蟊賊,此物遺失。」謝慎嚴依然言語,仿若深知內情一般,安三爺在旁聽到此話,下意識的看了謝慎嚴一眼,眼中有驚,有喜。

    「呵呵!」老侯爺笑著把鳳頭釵放在了匣子內:「這釵不是遺失,是我把它給了我心愛的……」

    「祖父!」謝慎嚴出聲搶斷了老侯爺的話語:「您年事高了,有些事,只怕是記不得了,孫兒最近熟讀過家譜家訓,於傳家庫單上看過這話。」

    老侯爺的眼裡閃過一抹欣賞之色,隨即卻沖謝慎嚴搖搖頭:「沒用的,莊家已然要拖我謝家下水,豈會容我修補應對?就算你搬出家譜來,買通了人把這事黑白顛倒,可莊家難道就不會防著我們舉動嗎?有些事,錯了就得擔,我不能看著莊家捅出來,壞了謝家的名聲!」

    「莊家已然失勢,縱然還有些架子,也不過餘威,只消挺過這幾日,待那安南王赴蜀地,大局便定,莊家也是無法。」謝慎嚴說著朝衝著老侯爺磕頭:「請祖父三思!」

    「三思,少思長,老思死,有思窮,我這一把年紀,也是時候閉眼了。」

    「爹!」安三爺大驚匍匐於地:「爹爹莫說此話,莊家固然心思可昭,卻也不是不能周旋,爹爹萬不可如此!」

    「周旋,你爹我比你清楚的多,可先下是周旋的時候嗎?謝家樹大招風,多少眼睛盯著,難道我要一個周旋為日後留下災禍,就如當年一時情重而為今日延禍一般嗎?」老侯爺說著站了起來:「我不後悔當年相贈於她,因為她是我心中摯愛,為了家業,為了謝家,我放開了她,可這些年,我卻無一日不想著她!如今這東西回來了,也好,至少我能有個由頭讓自己挺直身板了去,倒也自在!」

    安三爺同謝慎嚴都是極力勸阻,可無奈,老侯爺一旦決定什麼就很難改變,不但不聽他們言語,還大聲叫著管家讓外面的謝家子孫都進來,立時,房門打開,謝家在跟前的四個兒子和五個孫子都入了內。

    老侯爺一揮手,管家自覺的關門守在外面。

    老侯爺眼掃行禮的兒孫們,笑著點點頭,抬了手:「免禮,都坐下吧,我有話說。」他說著把那隻鳳頭釵又拿了起來,看著眾人說到:「我現在要與你們說的話,你們只管聽,不許言,聽罷了就出去,將此話永遠守在心裡。」

    眾人聞言皆是臉色驚訝,在相護交錯的對視裡,他們看到了安三爺的面色如灰,也看到了謝慎嚴那一臉的痛。

    「這是謝家世代相傳的鳳頭釵,我當年把她給了我心愛的女人,我給她的時候,她已得了詔,即將入宮,可我還是執意給了她,只為證明她是我心中唯一認可的妻子。如今,當年伺候她在宮裡的人成了淑貴太妃身邊的人,她知道我和這位的情誼,欲拿此事做文章要挾我同莊家一路,為三皇子再謀利。天下已有新主,怎能再起波瀾?我若與之周旋,縱然勝了,謝家也難免被人詬病,且日後萬一有什麼不利的,這也是把柄之一,畢竟你們很清楚,若然別人存心要你死,捕風捉影的東西也會成為實,故而我不願和莊家綁在一起,受其牽連,更不願謝家一腳陷入污淖之中,故而我在今日言於大家,這件事,我會處理,但有個什麼不對的話,安兒繼承勳爵,謹哥兒則為謝家第一百八十九代家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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