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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章 文 / 粉筆琴

    霍天北對上顧雲箏視線,微聲告訴她:「你雙親安好,不需擔心。顧雲箏輕呼出一口氣,步調變得輕快。

    霍天北微微挑眉。這個沒心沒肺的,總算是不再偏聽偏信。

    顧雲箏進到裡間,站在太夫人面前。

    太夫人低聲道:「親家難道從不曾教導你要恪守婦道?別說你如今嫁了人,便是待字閨中,也不能輕易離開家門。」

    顧雲箏覺得這說辭好笑,面上卻顯得很是為難,「可是,侯爺的吩咐,也是不能違逆的。」

    太夫人一瞬不瞬地凝視著顧雲箏,「果真是侯爺的意思?不是你與他提起的?」

    反正霍天北也不怕人挑撥他與太夫人的關係,顧雲箏笑了笑,道:「侯爺說,我又不主持中饋,只是一個閒人,出去走走也無妨。」語畢,腹誹道:想要攔下我今出門,除非你這就讓我主持中饋。

    太夫人聞言竟笑了,語氣也變得溫和:「他說的倒是有道理,可是你自幼至今都癡迷於習武,從未學過庶務,我便是有心讓你主持中饋,也要等你學會了再說。」

    這老狐狸倒是會答對,顧雲箏在心裡冷笑,嘴裡則道:「那我後慢慢學,如今還是聽從侯爺安排。」

    太夫人已經可以確信,顧雲箏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多說什麼,有害無益。她掛著無奈地笑,起回到廳堂,「我只是擔心雲箏出閃失,這才過來勸說的。既然你們小夫妻心意已決,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霍天北與顧雲箏也就和氣有禮地道謝。

    太夫人一走,顧雲箏就問道:「可以走了麼?」

    霍天北卻好奇太夫人怎麼這麼快就變了態度,「你與太夫人說了些什麼?」

    顧雲箏眼神狡黠,「說你看我太閒了,有意讓我主持中饋。」

    霍天北多看了她兩眼,「倒真是有點腦子了。」

    顧雲箏早就料定他說不出好話,撇一撇嘴,沒理他。

    霍天北這才起,「今走,明晚間回府。一刻鐘後去外院。」

    想到上次那匹駿馬,關鍵時候根本不聽自己指揮,顧雲箏問道:「府裡的馬不聽我的,我要一匹聽話的。」

    霍天北一面向外走,一面給出了解釋:「徐默的父親是個馬販子。徐默喪父之後到了我邊,府中馬匹都由他馴養。」

    「難怪。」顧雲箏只得認了。她換完衣服,桃、秋月也已備好所需之物。

    顧雲箏清點了一番,又加了一把匕首,估算著時間去了外院。

    一行人策馬離開時,霍天北與顧雲箏走在前面,護衛遠遠地跟在後面。

    西域的秋清晨,碧空如洗,空氣清冽,風中有著寒意。

    霍天北一路向西方疾行而去。

    顧雲箏自此刻開始就覺得掃興至極——京城在疆域中心,往東走才能趨近,就算是不能回,探探路也是好的,這麼點可憐兮兮的願望都不能實現。

    回頭看看區區二十名隨從,再想想他說明晚間就回府,顧雲箏很懷疑他口中的狩獵是不是打幾隻兔子就回來。

    可既然已經跟了出來,只能隨遇而安。再不濟,也已達到惹惱太夫人的目的。

    駿馬離開大路,離開人煙聚集之處,踏上荒野中的小路。

    這方天地是出了名的地廣人稀,景色卻無疑是極佳。即便是草木黃葉連綿成海,因著天高地闊、遠山含笑,也是無雙美景。

    疾行途中,不斷有人加入,少則三五個,多則十來個。這些人對霍天北很是敬畏,都是他屬下。

    人們看到顧雲箏,沒有不驚奇的,卻又偏要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神色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引得她心生笑意。

    趕路至巳時,景致有所不同。西北方向地勢起伏,叢林無盡,外圍有小河、湖泊。湖泊附近,零落著不少營房、民宅。

    往西南方向看過去,是平坦開闊的田地。

    霍天北吩咐徐默:「你帶他們過去,我與夫人稍事歇息。」

    徐默稱是而去。

    霍天北對顧雲箏偏一偏頭,帶她到了一所民宅。下馬時,裡面走出來兩男兩女,都是三十多歲的年紀。男人將馬帶走,婦人則掛著謙卑的笑,跟在顧雲箏邊服侍。

    院內不過三間房,房內陳設落在顧雲箏眼裡算不得扎眼,卻絕不是尋常百姓置辦得起的。

    正中是廳堂,東面一間是寢室,西面一間則是用來陳放兵器書籍。

    問過兩名婦人,得知這是霍天北在這裡的歇腳之處。而她們與那兩個男人都是住得近的居民,平時照看著這裡,霍天北過來時負責衣食起居,從而賺點兒散碎銀兩。

    顧雲箏坐在廳堂的椅子上喝水,霍天北在她對面喝酒。

    「你準備歇息到什麼時候?」顧雲箏看著他直犯難,「索把我留在這裡,你去與他們匯合。」

    霍天北看著她明眸下的暗影,輕勾了唇角,「熬不住了?」

    顧雲箏撫額,「在這裡乾坐著,誰不會昏昏睡?」

    「嘴硬。」霍天北悠然道,「這次其實算不得狩獵,你我前來湊個鬧而已。」

    顧雲箏頹然望向上方,「早猜出來了。狩獵最少也得十天八天才算盡興,你這根本就是來回走一趟。」

    霍天北默認,沒接話。

    而到午後,顧雲箏隨他走入獵場的時候,才發現真實形和想像之中完全不符。

    她看到很多姿矯健的軍兵出沒,狩獵目標只有野牛、野兔。有人驅逐,有人殺,人們配合地極有默契。

    顧雲箏詢問:「共有多少人前來?」

    「一千。」

    顧雲箏訝然,誠心求教:「這是怎麼回事?告訴我行不行?」

    「來時有沒有留心西南的田地?」

    顧雲箏點頭,「看到了。」

    霍天北心不錯,比之前顯得耐心許多,「近兩年,這裡的野牛、野兔太多,它們覓食之處又多為莊稼,使得百姓深受其害。我短期能想出來的應對之策,也只有調遣精兵大範圍獵殺這些牲畜。」

    顧雲箏會意。狩獵之人太多,多數願意獵殺兇猛的野獸,久而久之便使得野牛、野兔少了很多天敵,肆意繁衍,遭殃的就是百姓了。

    看不出,他還肯為百姓分憂解難。一點讚許剛冒出頭,顧雲箏又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立刻給他潑冷水,「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還用你說?」霍天北道,「說起來,這也是我手下將士恣意狩獵所致,後自當嚴加管制。」說到這裡,起了戲謔之心,「我也更要為人表率,後出來狩獵的機會怕是沒有了。」

    他若是不出來狩獵,她不也就沒了這機會了?顧雲箏忽閃著眼睛,眼色分外矛盾,著實為這問題苦惱起來。

    霍天北看著她前所未有的生動表,眼中笑意無從掩飾,卻是很快這話題,帶她去往獵場中心。

    這期間,顧雲箏在想的,是怎樣的既不需要他配合又能達到讓太夫人厭煩的途徑。

    獵場中心是一片開闊之地,精兵將野牛、野兔從叢林裡驅趕至這裡,百餘人箭法出奇的一面殺獵物一面試煉箭法。

    顧雲箏看著四散奔跑不斷倒地的獵物,興致索然。

    霍天北也只意在觀望,不想出手。

    過了片刻,有人騎快馬趕至,到了霍天北側,朗聲笑道:「緊追慢趕,還是晚了你一步。」

    霍天北的態度卻疏離淡漠,「大哥怎麼有空過來了?」

    徐默跳下馬行禮,恭聲道:「大爺晚間可有歇息之處?要不要屬下即刻去準備?」

    顧雲箏這才聽出,來人是霍家大爺霍天賜。

    霍天賜對徐默道:「不必,我衣食起居怎麼好勞煩四弟的人。」

    徐默一笑,沒接話。

    霍天北看向週遭將士與獵物,神色冷峻。

    霍天賜也不介意,取出一封書信,搖了搖,「你房裡的二姨娘將這封書信交給了太夫人,太夫人讓我快馬加鞭送到你手裡。」

    霍天北對書信不感興趣,只問一件事:「我房裡的二姨娘?是哪一個?」

    霍天賜蹙了蹙眉,看向顧雲箏。她既然已不似以往那般遲鈍,總該在這時候提醒霍天北一聲,卻發現,顧雲箏比霍天北的疑惑還要重。

    顧雲箏的確是不知道,之前根本沒興趣問及霍天北三房妾室的底細。

    霍天賜氣道:「秦閣老之女,秦姨娘!」

    霍天北這才明白過來,隨即漫不經心地道:「給她的書信,太夫人與你過目即可——與我無關。」之後似是自言自語地道,「我房裡的人何時排出大小了?竟沒人與我提及。」

    「你扯那些事做什麼?」霍天賜怒道,「這是秦閣老給你的六百里加急密函,你不看怎麼行?!」之後將信件遞到霍天北面前,「趕緊看完,快些回府商議對策才是!」

    霍天北冷漠一笑,轉頭喚徐默:「送他去住處歇息,他不願歇息,便即刻返回。」

    「是!」

    「你!」霍天賜瞪了霍天北片刻,又不屑地看了顧雲箏一眼,「成何體統!」夫妻兩個卻都是一點回應都沒有,他也只好生著悶氣離開此地。

    霍天賜走後,顧雲箏才看向霍天北,滿目不可置信。

    當朝秦閣老與雲家雖然很少走動,可是在她看來,那是一名耿直而有著傲骨的賢臣。可如果真是賢臣,怎麼會與霍天北這種亦正亦邪之人結親?若是有傲骨,又怎麼會讓膝下閨秀成為霍天北的妾室?而且,還是一個與別人一樣被無視的妾室。

    著實匪夷所思。丟掉了兩年光景,這人世竟已讓她無從揣摩了。

    而若細究霍天北言辭的話,又讓她認為……

    霍天北在此時看向她,她垂了垂眼瞼,斂起心緒才與他對視。

    霍天北問她,「想不想試試箭法?」

    顧雲箏漫應一聲:「怎麼都好。」

    霍天北策馬到她咫尺之外,「想不想跟我較個高下?」

    「我贏的話,能得到什麼好處?」顧雲箏只對結果感興趣。

    霍天北故意逗她,微聲道:「不再冷落你,行不行?」

    顧雲箏明眸微瞇,壓下不悅道:「不需比試,我輸了。」

    霍天北已逸出笑容,「你若是贏了,條件隨你開。你若是輸了,罰你陪我喝一壺酒。怎樣?」

    他說話的時候,顧雲箏凝視著他的俊顏、迷人心魂的笑容,暗自納罕:這人也太複雜了些,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聽到末尾,展顏一笑,「說話算數?」

    「算數。」

    「不怕我胡亂開條件?」

    霍天北氣定神閒,「真以為你能贏得了我?」

    輸了也不過是喝點酒,贏了的結果卻很人,所以顧雲箏再次求證:「你倒是說啊,若是你輸了,條件是不是隨我開。」

    霍天北頷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難道你還想讓我找證人過來?」

    他當然不是小人,卻也絕對稱不上君子,所以,顧雲箏用力點頭,「好啊,你找幾個人過來作證的話,再好不過。」

    這女人倒是會就坡下驢……霍天北也實在是無聊又有些煩躁,想找些事暫時拋開家中那筆爛帳,索點手喚徐默,讓他去找幾個人過來,之後才問道:「到底打得什麼主意?盡可直說。」

    「也不算什麼大事。你輸了之後,幫我做三件事,至於是什麼事,我還要慢慢想。」顧雲箏語聲一頓,用激將法,「也許是我強求不講理了,你覺得不妥的話,將徐默喚回收回成命就是。」

    這言語,是篤定她能取勝。就算明知她是故意為之,霍天北還是報以點頭一笑,「並無不妥。隨你。」

    「但是你也不能改變初衷。」

    霍天北斜睇她一眼,「當我也跟你一樣?」

    又被他鄙視了一次。可是這一次不同於往時,顧雲箏笑了笑,忽略不計。

    他贏了,一切如常。

    她贏了,便能快些如願。

    怎麼算都不吃虧的機會,她怎麼肯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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