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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4章 文 / 粉筆琴

    她在霍天北懷中。網(◎ww◎w.l◎w◎x◎s◎.o◎r◎g◎霍天北精瘦的上清晰呈現在她眼前。

    鎖骨分明,手臂弧度有力,窄窄的腰。還有兩處傷疤,一處在腰腹,一處竟在心口,猙獰刺目。不,準確來說是三處傷疤——肩頭一處深重咬痕,泛著鮮血凝固後的暗紅。

    顧雲箏阻止自己再打量他,抬手抓了抓頭髮,這是怎麼回事?

    她竭力回想,記憶到騙他喝下摻了酒膏的茶水後沒了下文。

    低頭看看自己衣物,倒是整整齊齊。

    顧雲箏推開霍天北,坐起來,趿上睡鞋。周乏力,頭疼裂,眼前直冒金星。他讓自己喝的到底是酒還是毒藥?

    到了外間,找不到水,喚小丫鬟送來一茶壺溫水,連喝幾杯才不再口乾舌燥。

    桃聽聞顧雲箏已經起來,慌忙進門來,說了昨夜霍天北吩咐自己的話。

    「葛花解酒快,你去找找有沒有。」顧雲箏也是難受得厲害,想快些醒酒。

    桃出去了一陣子,找來葛花,照顧雲箏吩咐的,做了一壺解酒茶。

    顧雲箏喝了一杯,指了指寢室,「去給他灌兩杯。」

    桃惶恐地搖頭,「奴婢不敢。」

    顧雲箏蹙眉,「有什麼不敢的?」

    桃索道:「打死奴婢也不敢。」

    「……」顧雲箏撫額,「那就讓他醉死吧。」

    「夫人……侯爺也不容易,您……」桃期期艾艾地勸道,「您對他好一點又怎麼了?」

    顧雲箏微微揚眉,「這話怎麼說?他怎麼個不容易?」

    桃放低語聲,將以前顧雲箏漠不關心的事道來:

    先太夫人子不好,子嗣艱難,成婚幾年後仍無所出,便給那時還是妾室的太夫人停了藥。太夫人先後生下了霍天賜、霍天齊之後,先太夫人子才調養得好了些,為老侯爺添了霍天逸、霍天北。

    先太夫人抵達西域後,不能適應這裡的環境,子每況愈下,病故離世。太夫人熬出了頭,扶正成了繼室。

    原本,四兄弟也是兄友弟恭。

    原本,霍天北如今的侯爵、官職都是三爺霍天逸的。而人世無常,霍天逸英年早逝,做為正室所出的次子霍天北就成了承襲榮華的不二人選。

    老侯爺在世的時候,太夫人與長房、二房對霍天北鼎力扶持。而在老侯爺死後,那些扶持就變成了壓制。

    若非如此,霍天北怎麼會連婚事都不能自主。

    便是霍天北那樣的,也無從掙脫這些無形的束縛。他只能韜光養晦,一點一點一步一步擺脫來自於家人的羈絆。

    桃要說的重點是:「夫人與侯爺的婚事是太夫人促成的,侯爺以往待您疏離,也算是有可原。眼下侯爺既然每回來,夫人又何必耿耿於懷前塵事?」

    顧雲箏聽得一席話,得出的結論卻是:這府邸是他的,但他卻是個外人。

    「行了,我知道了。」她知道桃也是一番好意,「我去給他灌下,行了吧?」

    桃不由常舒一口氣,笑著退下。

    霍天北睡得很沉,顧雲箏很順利地給他灌了兩杯解酒茶,窩到美人榻上,看看天色,想著過些時候他就該醒了吧?

    可是到了天光大亮時,霍天北還是沒醒。

    顧雲箏坐到邊,沒輕沒重地拍他的臉,「醒醒!」

    霍天北不耐地蹙眉,臉微微側轉,繼續睡。

    由著他睡,等到巳時,徐默也會來叫醒他。這樣就不如自己把他快些弄醒,他早些離開,自己也輕鬆些。

    顧雲箏又倒了一杯解酒茶,板過他的臉,捏開他下顎,又給他灌了一杯。

    看著他沉睡的容顏,抿唇微笑,心想你也有今天,如果現在給你一刀,恐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霍天北?」顧雲箏大力搖他,忍著笑意道,「快醒醒!失火了!」

    霍天北倏然睜開眼睛,她含著得意、戲謔的笑顏入眼來,十足的神采飛揚。真是沒想到,她還有如此靈動的一面。

    顧雲箏吁出一口氣,「總算是醒了,快起來,已是辰時了。」

    霍天北心念數轉,已將昨夜記憶迅速梳理了一遍,見她要走,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施力將她帶倒在側,「沒什麼話要對我說?」

    「說什麼?」顧雲箏不解之餘,手腕用力翻轉,掙脫他鉗制,便要跳到地上。

    霍天北則環住她腰肢,將她猛力帶回懷中。形翻轉,他欺壓住她,雙腿絞住了她雙腿,又將她雙臂反擰,一手扣住她雙腕。

    顧雲箏又驚又惱,甚至有些懷疑他之前是裝醉——剛醒酒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快的反應?無從掙脫,只得忍著氣問道:「我怎麼你了?你是不是還沒醒酒?」

    「灌醉我也就算了,還咬我,你欠我一句抱歉。」

    顧雲箏這才知道,他肩頭咬痕是自己所賜,汗顏不已,嘴裡自然還是要為自己開脫:「那一定是你不安分在先!」她可不相信,自己會無緣無故做出這等事。

    這樣的答對,意味的只能是她將昨夜的事全忘了。霍天北視線自她眉宇下落到她唇瓣,「我碰不得我的夫人?」

    顧雲箏答得毫不猶豫:「碰不得。」那點不自在立刻煙消雲散,只怪自己沒有更狠一點。

    霍天北空閒的一手繼昨夜之後,第二次落到了她心脈,目光因為她神色中的厭惡變得鋒利如刀,「碰不得?你確信?」倒是要看看她醉與不醉時的反應相不相同。

    要死要活,這是個難題。顧雲箏凝住眼前難以捉摸的男子,不能確定他是在恫嚇還是真的動怒起了殺心。

    霍天北的手卻在她猶豫時緩緩移動起來,把住手下那抹豐盈,時輕時重地揉捏,面容離她更近了一些,近到她能清晰感知他鼻息。

    顧雲箏紅了臉,緊抿了雙唇,形極力扭動著,想說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沒用。感知到他呼吸急了些、了些,她不敢再動了。

    「給我親一下。」霍天北視線又鎖住她唇瓣,語聲柔軟了一些,作亂的手也到了她肩頭。

    親吧親吧……親一下又不會死人,再由著他胡鬧卻一定會出事。顧雲箏沒好氣地閉上了眼睛,全僵硬得像根木頭。

    那因為羞澀、氣憤微紅的雙頰,不安顫動的睫毛,嫣紅的雙唇,修長白皙的頸子……都在惑著他,讓他心頭發燙。

    明明是同樣的容顏,在她心逆轉之前,他漠視,毫不掛心。在這一刻,她甚至什麼都不用做,便已實實在在惑了他。

    他的唇覆了上去,在她清醒的時候。

    唇瓣被輕柔含,顧雲箏的心跳驟然加速。

    那是她從未感受亦無從想像的奇異感受。

    她屏住呼吸,側開臉,睜開眼看住他,沒忘記他說的是親一下。

    霍天北卻扣住她後腦,輕如羽毛的吻落在她眼瞼。

    她不自主地又閉上了眼睛。

    他再度吻上她雙唇。

    毫無章法、忽輕忽重地吻啃噬,舌尖帶著探詢意味,碰到她的唇齒。

    顧雲箏瑟縮著,卻是無處可逃。她屏住了呼吸,感受如電流一般,自唇齒流竄到了周。

    「你怎麼說話……」

    怎麼說話不算數?她想說這一句,卻因舌尖被他無意碰觸而噤聲,形微顫,腦子裡轟的一聲。

    原本打算的淺嘗輒止,因為品嚐到的甜美,讓他想索取更多。因為這種事對她食言,他不在乎。

    顧雲箏從來不知道,有一種感受,可以讓人心神迷醉,無從清醒。她模模糊糊地想,自己一定是還沒完全醒酒。

    這是他也是她生涯中第一個吻。

    自生澀到強勢地攻城略地,他清雅冷冽的氣息,體炙的溫度傳遞到她上,變成了一張冷交替的無形的網,將她困在其中,無從掙脫。

    生澀的試探再到強勢地攻城略低,他帶動著彼此甜美的悸動、亂掉的呼吸。

    她的形酥軟下去,雙手已被放開,卻已忘了掙扎。

    失魂沉醉、暫且拋下俗世一切的兩個人,在這一刻,迷失在彼此給予的感受之中。

    院中突然而至的一陣嘈雜,打破了這份秋靜好。

    秦姨娘不顧一切地進到院中,闖入廳堂,面向寢室,噗通一聲跪倒,伏在地上語速很快地道:

    「侯爺,家父的來信您不肯看,妾便複述給您聽。皇上三十壽辰快到了,因此大赦天下,甚而下令將鎮國將軍一族混葬的五百三十七具骨骸移入雲家祖墳,並命專人為鎮國將軍重修廟宇,分明是有意重查兩年前慘案。」

    混葬,五百三十七具骨骸……

    顧雲箏猛地推開霍天北,形彈出,落在地上,片刻後,唇畔逸出一抹蒼涼笑意,面色也已轉為近乎蒼白的透明。

    秦姨娘不顧丫鬟勸阻,伏地磕頭,聲聲作響,「若真如此,我秦家與巡撫范大人都會難逃干係,我與大夫人正是出自這兩家——霍家又如何能不被牽連?」

    顧雲箏回眸,含著對自己的痛恨,對他的憎恨,冷眼看向他。

    竟在那片刻間忘了自己是誰,忘了他是誰。

    怎能如此?

    霍天北對上她視線,眼中的慵懶、暖意消散。

    「讓她說下去!」他吩咐著阻攔秦姨娘的丫鬟,目光卻如寞雪般看住顧雲箏。他從沒想過,會有人用那樣充斥著厭惡、鄙棄的眼神看著他。而這個人,是方纔還酥軟在他懷裡的女子。

    秦姨娘悲聲道:「侯爺,妾知道,大夫人與我進到侯府,是太夫人與大爺的主意,他們的目的是聯合大夫人與我的家族,用來壓制您,我……」抽泣兩聲才又繼續道,「我知道,在外有范大人有我父親讓您放不開手腳,在府中有太夫人、大爺、二爺介入諸多事宜,就算是我,也要受制於太夫人與大夫人,如此才能落得安生度。侯爺……我說起來是您的人,其實不過是個人質,我也是到府中之後才明白的。我若是違背太夫人,少不得落個死的下場……我能怎樣?家人遠在京城,無所依傍,唯有順著太夫人的心思……可我的心一直都是向著您的啊……而今眼看家族落難,又知道侯爺已非我剛入府時人單勢孤,我求您、求您救救我父親……」

    霍天北沒說話,起穿衣。

    秦姨娘一番話,觸及了霍天北深埋心底的痛處,讓他想起了一路走來所受到的種種阻力。

    秦姨娘的一番話,也加重了顧雲箏對霍天北介入家族慘案的懷疑。聽話音,毋庸置疑,秦家、范家必然介入了雲家慘案才有此時惶恐。

    霍天北呢?不論他願不願意,怕是都少不得助紂為虐。

    至此刻,兩人面色皆是冷如冰刀。

    霍天北穿戴整齊,經過顧雲箏邊時,語帶一絲譏誚:「又開始嫉惡如仇了?」

    「以後離我遠一些。」顧雲箏語聲冷凜。

    「遠一些。」霍天北玩味地道,「你以為你真的可以惑我?」

    「你沒讓我覺得不可以。」顧雲箏挑眉,「下一次,我往茶裡放的必是劇毒。」

    「我等著。」霍天北拂袖而去。

    前一刻,癡纏迷離。

    此一刻,疏離淡漠。

    最近最遠,是生死離殤。

    最暖最冷,是人心忽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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