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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6章 文 / 粉筆琴

    霍天北慢悠悠到了習武場的時候,眼前一幕讓他微微瞇了眸子。

    霍錦安被五花大綁在木樁上,面無人色,卻在高聲喊道:「我外祖父是、是亂臣賊子!」

    「怎麼連話都說不利索?」顧雲箏說話之時,飛刀脫手,貼著霍天安的形飛了過去,咄一聲釘入後面的牆壁上。

    牆壁上的飛刀,已經勾勒出一個人形。

    霍錦安瞥見霍天北,慌忙呼救:「四叔!快來救我!」

    桃一見霍天北,慌忙將肥肥從顧雲箏邊抱走,躲得遠遠的。

    顧雲箏站起來,向他走來,「亂說話,我替你們教訓一番。」

    霍天北視線鎖定顧雲箏拿著飛刀的手——左手。

    顧雲箏揚長而去。

    霍錦安則在氣急敗壞地道:「四叔,她顛倒黑白!她將我綁在這兒,用飛刀恫嚇,我不得不照著她的意思說話……」

    「閉嘴!」

    霍天北在想的是:丟人哪,好歹也是霍家人,竟被個女子收拾成了這樣。他冷著臉吩咐徐默,「把他關起來,面壁思過。」

    徐默忍著笑稱是,喚人先去給霍錦安鬆綁。

    鬆綁之後的霍錦安癱倒在地上。

    沒出息!霍天北在心裡冷斥一聲,喚了幾名一直在練功場當差的家丁來問話。

    顧雲箏在回房的路上,遇到了聞訊要趕去練功場的太夫人。

    眾人簇擁下的太夫人面色焦慮,見到顧雲箏便責問:「你將錦安怎麼樣了?」

    「沒怎樣。」顧雲箏笑意淺淺,「您去問侯爺。」

    「你是不是打了他?」霍錦安可是太夫人的心頭,隨著打字出口,面色變得冷。

    「我不打女流孩童,他已十好幾了。」顧雲箏深深看了太夫人一眼,微微欠,「我回房了。」

    顧雲箏沒有留意到,站在太夫人側的一名婦人臉色變了幾變,在她走的時候,言又止。

    「看看,看看,看你教導的好女兒!」太夫人望著顧雲箏的背影,話卻是對那名婦人說的。

    這時候,桃抱著肥肥追了上來,屈膝行禮,「太夫人,太太。」隨即驚慌地喚住顧雲箏,「夫人……」

    顧雲箏步調一緩。太夫人與桃的話,已經讓她意識到,顧太太來了。而她方纔,因為不識得,一直不曾理會顧太太。

    心念數轉,顧雲箏並未轉,繼續緩步向前,漠聲道:「我病了多,你也不曾來看我,如今我已痊癒,你過來做什麼?」

    顧太太聽了,面色漲得通紅,眼中儘是惱怒。

    太夫人目光微閃,斂了怒意,和聲寬慰顧太太:「雲箏也是盼你盼得苦,快隨她回房去,好好說說話。母女之間,能有什麼說不開的?」

    顧太太強斂了怒色,笑著稱是。

    **

    顧雲箏坐在三圍羅漢上,吩咐丫鬟上茶,看著顧太太進門來。

    顧太太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形纖弱,容顏艷麗,一雙很大的眼睛,眼波流轉,不斷打量著正房一切。

    讓人一看之下覺得很有心計的人,事實往往大相逕庭。顧雲箏不想對體原主的親人有非議,甚至於覺得自己應該和顧太太親近些,怎奈,她做不到,生不出半點親暱。

    顧太太進門後,見還未換下一黑色練功服的顧雲箏對自己理不理的,只是笑了笑,顧自落座,吩咐丫鬟:「你們下去吧。」

    丫鬟們卻看向顧雲箏。

    顧雲箏擺了擺手,丫鬟們這才退下。

    顧太太啜了口茶,勉強平復了心緒,溫言道:「你也不要怪我這麼久沒來看你,我也實在是有著諸多不得已——侯爺將我錮在家中時已久,直到今,才我前來看你。」

    霍天北將顧太太足在家中,也不過是這幾的事,顧太太卻是這般說辭……顧雲箏垂眸看著腳尖,懶得搭話。

    顧太太開始和顧雲箏算賬:「方纔我聽太夫人說了你這幾的行徑,唉……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你說說你做的都叫什麼事?縱馬離府,出門狩獵,方纔還打了大少爺?你這到底是打得什麼算盤?大少爺可是太夫人的心頭,你為什麼要開罪他?」

    「我開罪他?」顧雲箏為顧太太的措辭失笑,「我是他長輩,教訓他有何不可?」

    顧太太不由蹙眉,語氣加重:「你是他長輩沒錯,可有誰自心底認可你?往裡我叮囑了你多少次,安分守己便是,萬不可惹惱太夫人與大夫人,否則我與你爹命難保,你竟全當成耳旁風了?」

    顧雲箏惑道:「如今錮你們的不是侯爺麼?按理說,你該勸我不要惹惱侯爺,而非旁人。」

    「侯爺……」顧太太語聲哽了哽才繼續道,「侯爺何曾把你放在眼裡了?你進門這麼久,他待你怎樣你心裡不清楚麼?他連你都能這般冷落,後又怎麼會顧念著我和你爹?」

    顧雲箏閃過譏誚笑意,「侯爺待我不好,特別不好。依您看,我該怎樣?」

    顧太太沉吟片刻,看住顧雲箏,歎息道:「以往你不懂事,什麼都不聞不問,我說什麼也無用。如今你既然知道了輕重,那就……離開霍府吧。如今這府裡也沒人能容你,我讓你爹與侯爺說說這件事,侯爺若是大度,與你和離最好,侯爺若是要休妻……那麼,也由他。」

    顧雲箏戲謔道:「可侯爺若是待我今非昔比呢?他若是待我很好,我也要辜負他麼?」

    「再怎樣,侯爺在這府中也是人單勢孤,除了征戰時他能一呼百應,平時瑣事哪有他能做主的?」顧太太眼神焦慮起來,語聲卻壓得很低,「你照如今這形留下去,太夫人容不得你,侯爺也容不得你,到頭來如何能有活路?便是我與你爹,也只有死路一條!」

    顧雲箏匪夷所思。自己是故意這麼折騰,只求落得個被休棄的結果。顧太太一字一句也是盼著她離開霍府,卻是不管霍天北待她怎樣,只介意太夫人的態度——如今太夫人不想讓她留在霍天北邊了,她就必須要離開,否則父母只有死路一條。

    這有悖常理。

    由此,顧雲箏問道:「太夫人手裡握著你們什麼把柄?」

    顧太太面色一變,隨即卻是冷聲申斥道:「胡說些什麼?我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為著你,你怎的還胡亂猜忌?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不求你報答養育之恩,只求你聽話一些,你連這些都做不到麼?你說你對得起誰?」

    顧雲箏看著顧太太因為焦慮略顯猙獰的神色,目光一黯。

    她想起了母親。

    為人|母者,竟有著這樣大的差異。

    母親從來不會對兒女說這樣的話。母親纏綿病榻時,她與手足服侍的時候,總是掛著虛弱的笑,滿帶歉意地說:「都怪我子不爭氣,累得你們小小年紀就要侍疾前。」

    遇到什麼事,母親在意的不是自己怎樣,而是兒女會不會受委屈。

    她原本以為,天底下母親的心都是一樣的,原來不是。

    眼前這個活生生存在的顧太太,硬生生提醒著她曾擁有卻已失去的一份最珍貴最溫暖的母女親。

    顧太太不關心她之前為何稱病,不問她心為何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不問她霍天北待她怎樣,只為了讓她離開霍府。

    即便那也是她想要的結果,這樣的局面還是讓她心寒。

    顧太太還在低聲說著什麼,她已沒了耐心去聽,垂眸擺一擺手,「你們盡快與侯爺說明此事便是。我累了,就不送你了,只等著打點一切離開這裡。」

    顧太太聞言如釋重負,之後才叮囑了顧雲箏幾句,轉去了太夫人房裡。

    顧雲箏的心緒陷在了對母親的追憶之中,無從掙脫。

    記得三四歲時的夏,母親喚丫鬟給她取來冰鎮的小西瓜,一面做針線,一面考她背下來的詩詞功課。

    記得七八歲時的冬夜,母親溫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小手,走在銀白月光下,去往外院,給忙得忘記用飯的父親送去騰騰的飯菜。

    記得自己生病的時候,母親心疼無助的落淚,焦慮地喚著她的名字,溫暖的手撫過她的額頭眉宇。

    笑容婉約,溫柔脆弱,那是她的母親。

    她自幼與哥哥一起習文練武,跟隨名師學習定國安邦之道。父親見她聰慧,總是喜上眉梢,對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嗤之以鼻。母親總是頗有微詞,見她樂在其中,也便斂去諸多心酸憐惜,由著她。

    如今想來,諸多悔憾。

    願將那些光用來陪伴母親,承歡膝下。

    便是學富五車又有何用?不能彌補天人永隔的錐心之痛。

    凝視著手中茶盞的視線變得模糊,她的淚落入茶水之中,發出輕微聲響。

    她站起形,轉過,對著暗影浮動的窗紗,淚如雨下。

    **

    落之前,太夫人命人來請顧雲箏。

    顧雲箏進到太夫人房裡,發現長房、二房兩對夫妻都在,另外還有霍錦安、顧太太,以及一名面容俊逸卻一落魄氣息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是顧豐,如今任職營千總,她此生的父親,前來霍府定然是為了讓霍天北休妻。

    顧雲箏看向顧豐,見他眼中有著歉疚、關切和一絲喜悅。她無言行禮,轉到一旁落座。

    霍錦安含帶著厭惡、痛恨、幸災樂禍的視線落在顧雲箏臉上。

    太夫人對顧雲箏道:「顧千總已與天北傾談多時,天北沒說什麼。」語聲要多溫和有多溫和。

    沒說什麼,是默認的意思吧?顧雲箏希望如此。

    太夫人又道:「將人喚齊了在我房裡說話,也是天北的意思。他稍後就到。」

    顧雲箏瞥過滿臉喜悅的太夫人,心想若不是我另有苦衷,今時真該讓你空歡喜一場。

    這時候,霍天北走進門來,步若行雲流水。與眾人見禮落座後,便盯住了霍錦安,不耐蹙眉,「我記得已將你關了起來。」

    霍錦安上前施禮,怯懦地道:「四叔,我已與祖母說清事來龍去脈……」

    「我罰你面壁思過。」

    「可是祖母……」

    霍天北瞥一眼顧雲箏,「出來一趟也好,給你四嬸賠罪。」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包括顧雲箏在內,全愣住了。

    這像是休妻的人的做派麼?

    霍錦安望向太夫人,又看過父母,直了脊背,「我沒做錯事,反倒是她欺負我,因何給她賠罪?!」之後又嘀咕一句,「就要被掃地出門的人,她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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