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御史緊迫遣散家僕 文 / 夜雨驚荷
這一日,正是林如海逝世的第五日,來祭拜的人漸少,致遠正在前院和沈修傑商量回鄉的事情,突然有小廝來報,門外有位自稱是新任巡鹽御史的黃大人前來拜祭。跟隨的還有地方上的幾位小吏和揚州富紳。
致遠早就料到他們會來,只是心中尚有疑慮,於是問道:「難道知府大人沒有親自跟來嗎?」
那小廝搖頭回稟:「知府大人不曾前來。」
「知道了,我親自去迎。修傑,你和我同去吧!」兩人快步來到大門外,只見御史府門口一頂頂小轎,眾人簇擁著一中年男子站在巡鹽御史府門口的牌匾下,大聲討論者什麼。
一見致遠二人前來,幾人這才不出聲。
「想必這位就是黃大人吧!學生林致遠,見過大人。」致遠看到中間站的這人,身穿繡著錦雞的官服,相貌平平,透著一絲狡詐之氣。
那人也不理會致遠,依舊抬頭看著那牌匾,彷彿上面有什麼花兒似的。沈修傑也不下來,站在台階上冷哼一聲,嚇得那些小官吏趕緊對這位黃大人說:「大人,這位就是七公主家的大公子,東平侯世子。」
黃宗興一聽是公主家的少爺,仿若剛看到這兩人一般,連忙說道:「哎呀,我這是看了上面先帝的字一時入了迷,竟沒看到兩位賢侄。」
巡鹽御史府的牌匾是林如海上任時,先帝親自所寫,可見當時林如海得到皇帝的寵信。
致遠領了眾人來到前廳,此處正是林如海平時接待貴客的地方。
黃宗興也不客氣,直接說道:「林賢侄,今日我來,一是祭奠林大人,當年我二人同為進士,無奈林大人為我朝江山社稷勞心勞力,竟英年早逝。我聽了之後一連幾夜都難以入睡。」黃宗興假意的拭了拭眼角的淚水,「這二來嘛,想必林賢侄和世子已經知道了,我是陛下新任命的巡鹽御史,專管江南鹽政。照例來說,我本來在三日前就該上任,如今官印已經交到了我的手中,但是,本官現在卻不能就職啊!」
林致遠默不作聲,場面一時有些尷尬。一邊的小吏說道:「林公子可能不知道,我們黃大人的家眷此次也是隨著赴任的,如今還住在揚州驛館中。要我們說,林公子還是早些倒出這御史府,叫黃大人好赴任吧!」「就是就是,公子也是讀書人,必然知道咱們江南鹽政之重要,還請林公子看在天下百姓的份兒上,就讓黃大人安然上任吧!」一邊逢迎拍馬的皆是地地道道的小人。
黃宗興愜意的喝著茶,致遠微微一笑:「大人,不是致遠知禮數,只是我二伯屍骨未寒,還望大人再等幾日,過了頭七,我們立刻回往姑蘇老家。」
「賢侄的孝心我是能夠瞭解的,可是,聖上下了聖旨,叫我即刻上任,若是耽誤了今年鹽稅的上交,可不是賢侄你能擔待得起的。我知道賢侄是江南的才子,不會不曉得因小失大的道理吧。」黃宗興不懷好意的笑道。
「這麼說,大人是非要我們立刻搬出府邸了?」致遠的話音一落,倒是嚇了黃宗興一跳。黃宗興腦筋一轉,想起來時表弟對自己說的話,林家和賈府是姻親,而寧國府又是表弟的追隨者。現在的皇帝可不是當年的先帝,願意寵信林如海。皇上更希望把這肥差換上自己的人,而自己來江南,完全是表弟和皇上兩方角逐之後的結果。雖說林家現在是沒落了,但是到底有榮國府在撐腰,而且聽說這位林致遠還是有點本事的,等後年大考,未必就不能金榜題名。
黃宗興一想到這些,語氣也就弱了下來:「賢侄這樣說,可叫本官無地自容,好像我們趕賢侄和侄女出去似的。這樣吧,我給賢侄三天時間,過了林大人的頭七,就還請賢侄盡快搬出府邸吧。」
沈修傑臉色不善,正要發話,卻被致遠一把按住。致遠聲音低沉:「既是這樣,致遠就不送幾位大人了,三日之後,我們自當離去。請吧!」
眾人離去後,沈修傑氣憤的說道:「致遠,你為什麼不讓我抽那老傢伙一頓,不就是個四品的官兒嗎?在小爺面前也敢自稱本官?我看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你說你這人,看著吧,相貌堂堂,說起話來怎麼語氣這樣衝!好了好了,你且坐下,聽我慢說。」致遠拉住沈修傑,「我早料到這黃宗興必會趕我們走,他與二伯有些不忿,來這裡落井下石是遲早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和他正面交鋒,這樣的人,我遲早會收拾了,只是不是現在。當今聖上和忠順王的角逐才剛剛開始,陛下必定會派了鷹眼監視著江南的一舉一動,今日黃宗興的所作所為,怕出不了幾日就會呈到皇帝的面前。黃宗興是忠順王的爪牙,皇帝肯定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只要時機成熟,就是他倒霉的時候。」
致遠勸住了沈修傑,又連忙回到後宅去找黛玉商量這件事情。
黛玉剛剛已經聽了丫環回稟此事,正在屋內急的團團轉,紫鵑雪雁,白姨娘錢姨娘也是愁得不得了。忽見致遠進來,連忙問道:「哥哥,那些人可都是走了?」
「妹妹莫怕,那些人都已經離開了。都是下人該死,告訴了妹妹,倒叫妹妹擔心了。」
黛玉急問:「哥哥,我們如今該怎麼辦?聽丫鬟說,這些人來者不善啊!」
「沒事,二伯早就料到了此事。妹妹也不必著急上火,今日就告訴了下人,收拾東西,三日後,我們為二伯守完頭七就離開。」
「這麼快?」黛玉大吃一驚。白姨娘等人也是嚇了一跳:「這些人,真真是逼人太甚。老爺才走,屍骨未寒,他們就這樣的欺負人!」兩位姨娘說著便哭了起來。
致遠安慰道:「姨娘們不必哭,世態炎涼,我們早就該知道的。如今他們還願意給二伯一個體面,應了咱們三日的時間。如今,登門祭奠的已是不多,咱們還是早作打算。」
黛玉說道:「自那日哥哥和我說了,我就和兩位姨娘開始收拾東西,父親母親房內的東西我已經打點妥當,我的東西本就不多,早就收拾好了。」黛玉話音剛落,兩位姨娘也趕緊說道:「我們的東西也已經是打點妥當了。」
致遠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妹妹可能也知道,咱們在蘇州的老家已是留下了一部分僕人,哥哥身邊又帶了一批,所以,如今還需要散去一些。」
「這是自然,將來回了蘇州,只剩下咱們兄妹倆和兩位姨娘,哪用得著那些人服侍。哥哥自當散去一些。」
致遠看了看黛玉身邊的三個丫頭,紫鵑是賈府跟來的,雪雁是個沒心眼兒的,春纖又看著有些愚鈍,皆不是能堪大用的。這些年也不知道黛玉在京中是如何過的。「妹妹和兩位姨娘放心,你們身邊的人,定會跟著回蘇州,就是我看著妹妹身邊的這幾個丫頭還單薄些,等到了蘇州,哥哥自會再找幾個伶俐些的丫頭幫襯著紫鵑雪雁。等明日一早,就讓下人們在正院裡守著吧。」
幾個人又閒談了幾句,便又有人來請致遠。黛玉只得送哥哥到了外面的花拱門。
且說第二日一早,林府只留幾個人在前面照應著,沈修傑幫著待客,好在人不多,皆是林如海昔日指點過的一些舉子。
正院裡的滿滿當當站了百十來號人,人人臉色惶恐。昨日新御史來訪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大家都知道少爺和姑娘必是這兩日就要走了,大家不免心中惴惴。
不大一會兒,致遠和黛玉病兩位姨娘從正堂出來,致遠看了這些人,也有些頭疼,林家人本就不多,但是伺候的卻又百十來號人。「今日我叫大家來,想必一些人已經知道了,咱們家老爺已經逝去了,我和姑娘三日後就要回返老家。你們這些人我不能全都帶走,如今,召集你們來是想問問,有哪些想要除了奴籍,回家過安穩日子的,我和姑娘送每人送二十兩銀子的費用。」
在當時的揚州,買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做丫頭,也不過十三四兩的銀子。二十兩銀子,足夠一個普通的四口之家寬寬裕裕的過上兩年。林致遠話音剛落,便有小丫頭,小廝們喜上眉梢。誰想一輩子當奴才,就是得了這筆錢再尋個東家也是好的。
黛玉看著眾人說道:「無論是咱們家的家生子還是買來的,都可以選擇是否離去。有要走的,只需站到左側,會有人給你們登記。」
眾人互相看了看,便有一大批人站到了那一側,黛玉略一數,大約能有五六十人,皆是十七八歲,或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黛玉明白,這些人大多是進府前,家就在揚州,心裡不願意跟著去往蘇州,如今又有二十兩銀子,留下來是件好事。
幾位管事還站在原處,他們心裡清楚,主家說的只包括那些小廝僕婦。他們這些上了年紀的管事,少爺和姑娘必然不能隨意打發了。
當中又有林府家生子,想要站到左側,卻不不敢,只想看看別人是如何做的。一炷香過後,仍舊留下的只剩下了三四十人。站在左側的還有一部分家生子,他們心中一算,少爺姑娘每人給二十兩,他們這些家生子大多男人老婆孩子皆在府上做活,這一人是少,但是一家幾個人一算,倒能得了一大筆銀子,揚州又是個富庶的地兒,留在這兒做點小買賣也是好的。況且,拿回了賣身契,那就是個自由人,將來兒子能讀書上學,姑娘也能嫁個正經人不是?所以大家便紛紛的決定離開。
黛玉致遠看了看剩下的這些人,幾位管事及家中的妻女佔了十幾位,剩下的大多是些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小廝。黛玉心中疑惑,這些人為什麼不選擇離開,手裡拿了錢和家中的父母團聚也好啊!
黛玉悄悄的問了問致遠,致遠一愣,馬上明白,這姑娘到底還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哪裡知道這些半大孩子的苦楚。
「剩下的這些大多是人牙子從遠處帶來揚州的,估計他們早就不記得家在哪裡,或者還有一些是被賣怕了,也不願意再回去的,誰知道將來還會遇上什麼主家呢!算了,妹妹,剩下的這些,我們也就帶上吧!」
致遠的小廝將這些人一一登記,最後願意留下的只有三十六人。致遠和黛玉告訴打算離開的人,今日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三日後發還賣身契及銀兩,若是在這幾日偷懶耍滑,盜竊主家的東西,就招了人牙子遠遠的將他賣掉,唬得眾人也不敢再動歪心思。
一時間御史府上上下下忙開來,好在致遠早就開始著手搬家事宜,家中不值錢的大件傢俱就扔在了這裡,剩下的東西一打點,差不多六七船的樣子,算上僕婦,此次回蘇州,至少也要預備著十條大船。幸好,蘇州離揚州不遠,加上沈修傑的幫襯,兩日內,一切竟打點的妥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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