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章 慧紫鵑情辭試莽玉 文 / 夜雨驚荷
第一百章慧紫鵑情辭試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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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帶著跟來的兩個小丫頭去了寶玉那裡,賈母的院子是五進五出的大院落,如今寶玉住在後院的三間正房裡,左右有東西穿堂可直奔賈母的上房而去,出入倒也方便。
院子裡麝月、秋紋等人在圍棋斗牌,見了紫鵑,都笑道:「剛剛還說怎麼樹上的喜鵲叫了又叫,原來是我們紫鵑姑娘回來了,快往屋子裡面請」紫鵑和襲人最熟,此次又是來辦正事的,便問:「怎麼就你們幾個?襲人和晴雯呢?」
麝月拉著紫鵑悄聲說道:「快別喊了,晴雯那小蹄子早上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因著一碗酥酪和襲人嚷了起來,把襲人氣的直哭,偏偏我們小爺今兒有宴沒能攔著,這不,一個跑到三姑娘那裡找侍書訴苦去了,一個呢在裡屋抹淚呢」
紫鵑點點頭,這在裡屋的必然就是襲人了,襲人和晴雯可不同,就是有了委屈也不會四處嚷嚷,那可是個要臉面的人紫鵑將跟來的兩個丫頭交給了麝月等人,細細的囑咐道:「這是我們家新來的小丫頭,還不大懂禮數,你們幫我提點些,我去裡面和襲人說句要緊的話。」
院子中的石桌上有果子核桃,麝月就將她們按到了石墩上:「放心吧,我們還能吃了這兩個小丫頭不成?你只管忙你的去」紫鵑抱著裝燕窩的小紙包進了屋,襲人正坐在寶玉的床上做針線,她的手藝不及晴雯的好,但是寶玉的小衣小褲都是襲人親自縫製的,不假他人之手。白綾紅裡的兜肚,上面紮著鴛鴦戲蓮的花樣,紅蓮綠葉,五色鴛鴦。襲人嘴角上的笑意就沒斷過,似乎手上的這個肚兜就是未來的大好前程一般,還哪有麝月說的抹淚?
紫鵑看到此景有些發酸,若是當初老太太將自己給了寶玉,如今怎麼會有這些波折,襲人的容貌如何能與自己相提並論?坐在這裡給寶玉秀肚兜的本應是自己啊想到這些,紫鵑刻意的加重腳步聲,「襲人,你在做什麼呢?」
「呦,這可真是稀客,你什麼時候來的?林姑娘,也到了?」襲人往紫鵑的身後瞧,她可不希望見到林黛玉,好容易將那家子人送走,連著幾日襲人睡得都覺著比以往安穩。
紫鵑也不客氣的坐在了襲人的身邊,放下了手裡的燕窩,說道:「我們姑娘哪裡能得閒?不過是派我來看看老太太,給姑娘們送點東西,喏,這是給寶玉的,你好生的收著,這裡面的燕窩都是好的,不必寶玉往日吃的差,常給他做了,千萬別當成便宜貨送了人。對了,我聽麝月說,晴雯又和你吵了?你也別忘心裡去,將來求了老太太把她放出去配人,或是還了她賣身契,總之,誰還能陪著誰一輩子?」
襲人將手裡的肚兜放在了枕頭邊,覺著紫鵑的這話大有深意,看著是在說晴雯,怎麼聽著就是在諷刺自己?
若論長相,紫鵑自然是勝於襲人,但是若講心機,她還遠遠不是襲人的對手。
襲人心眼一轉,說道:「你是知道,晴雯是賴大娘送給老太太的,當初因為晴雯的針線好就只給了我們寶玉。看樣子,老太太是要長長久久的將晴雯留在寶玉身邊了」紫鵑急道:「那你怎麼辦?」
「我能如何?老太太要我做什麼那就是什麼,我沒二話。我哥哥也和我說了,叫我再耐煩幾年,家裡攢夠了錢就將我贖回去,今後寶玉這裡還不是晴雯說了算?」
紫鵑可不信襲人的這番話,想要爬到大丫鬟這個位置容易嗎?又是在個爺們身邊做丫鬟,有哪個不是奔著通房姨娘的位置去的?這天下間可沒幾個像是林大爺那樣守著規矩的人,將要弱冠之年,還沒個屋裡人紫鵑眼波流轉,就把襲人的神態盡收眼底,紫鵑一愣,這襲人眉頭已散,難道就是嚴嬤嬤說的婦人之相?若襲人已非清白之身,只有一個可能紫鵑想到這裡,心頭怒火燃起,好你個「賢襲人」,平日裡裝出一副老實相,原來狐狸精就是你虧得二太太那麼信任你。
「襲人,你別這麼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二太太是屬意你將來留在寶玉身邊的,就是有了晴雯,難道她還能越過你去?如今你還是想想怎麼勸寶玉讀書上進吧我告訴你,蘭少爺在我們那裡讀書,長進的很,先生還說今年他必定能中」
襲人聽了在心裡冷笑,這紫鵑說來說去還不是想叫寶玉去他們林家讀書?好來個近水樓台?想得倒美襲人臉上揚著大大的笑容,「寶玉如今好學著呢今兒不是北靜王請他嘛還說引見幾位考官大人給我們寶玉認識。金榜題名那不過舉手之勞,寶玉何曾在意過這些?為的就是叫老太太、太太高興。」
紫鵑不說話了,只是跟著乾笑。就在這時,外間卻傳來寶玉慌慌張張的聲音:「林妹妹,林妹妹在哪兒?」
紫鵑和襲人忙站起身,一前一後迎了出去。
寶玉跑的急,連氣都沒喘勻,跟在後面進來的麝月說道:「小爺,你慢點,怎麼不聽全我的話啊是林姑娘派紫鵑來了不是林姑娘本人
紫鵑越過襲人,上前幾步給寶玉請安。寶玉一見只來了紫鵑,心裡的高興勁便減了三分,不過還是拉了紫鵑的手,「紫鵑快坐,林姑娘怎麼樣了?我求了老太太去接林妹妹,你們那裡都推脫是忙,到底是忙什麼?連咱們家也不回一次?」
「如今姑娘管著家,哪能隨意出來,大爺的功課要緊,平日裡都難見,或是江南來了親戚,或是京裡有拜會下帖子的,都是我們姑娘管著不過二爺別擔心,我們姑娘說了,等過幾天不這麼忙了就來給老太太、太太們請安。我今兒是專門為你們送東西來的,姑娘給了你一包子燕窩,也是我們的心意。」
寶玉想想,便問道:「二姐姐她們都有了?」
紫鵑嬌笑道:「二爺當那是蘿蔔白菜不成?單給你了和寶姑娘,二姑娘、三姑娘那裡是幾本遊記,四姑娘那裡是畫畫的顏料。」
寶玉先聽得只自己有,還挺高興,後邊紫鵑又說寶姐姐和自己的一樣,心裡就起了彆扭,於是說道:「二姐姐身子不好,這燕窩本應給她我倒是喜歡上次在三妹妹那裡看到的雜記,聽說就是從林妹妹那裡得的。襲人,」寶玉一叫站在邊上的襲人,「你去拿著紫鵑給的燕窩送給二姐姐,就說我用這個換林妹妹給她的遊記,不是要,只先給我看幾日就好。將來不然還她。」
襲人張了張嘴,但是終究沒說什麼反駁的話,書到了寶玉的手裡還能要回去才叫怪事林姑娘給的,寶玉還不當個寶貝似的藏著?上次三姑娘的那本叫什麼《山河記》的不就是?
襲人出了房門,麝月也不好多呆,留下寶玉和紫鵑說話。
寶玉也不避諱,拉著紫鵑坐到了椅子上,「好紫鵑,我問你,林妹妹是不是還生我的氣呢?」
紫鵑滿心滿眼的都是寶玉,自然是順著他說話,「怎麼會?你忘記了?原來姑娘在碧紗櫥住著的時候,你們倆也沒少拌嘴,哪次姑娘記仇了?」
寶玉不高興的撅撅嘴:「那林妹妹怎麼不來?」
「我們姑娘還在孝期,你們家又準備迎貴妃娘娘,自然是不方便來了。等這園子修好了,你只求了老太太去接姑娘,姑娘必定應允。」紫鵑說到這裡,就想起了自己的來意。
剛剛哥哥在米鋪的時候還問自己如何叫寶玉離不了自己,現在的機會可不就來了?
紫鵑故意長歎一聲,引了寶玉看她,「只是,將來聚在一起的時日短了,姑娘還能來幾次?」
寶玉果然中計,驚慌的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林妹妹想來便來,誰還攔著不成?」
紫鵑玉指一點寶玉,臉上的粉腮泛起嬌膩:「呆子,我們大爺將來中了進士,還不是要回家祭祖?能不能回京城還是兩說,再者,中了名次就要做官,大爺在京裡也沒個好門路,指不定就被戶部扔到哪個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做個縣令。你說我們姑娘跟不跟著?姑娘馬上也到了及笄之年,該是尋個正經人家的時候,等訂了親,這就更不好出門」
寶玉聽了,便如頭頂上響了一個焦雷一般。紫鵑看他怎麼回答,等了半天,見他只不作聲,眼神有些呆呆的。紫鵑這才有些害怕,推了一推,不見有何動靜。她忙叫麝月等人進來。
麝月本就躲在外間聽著動靜,無奈兩個人剛剛說話的聲音不大,一點有用的消息也無。紫鵑突然喊她,麝月意識到這是出了大事,喚了秋紋、碧痕等人進來,就看見寶玉兩個眼珠兒直直的起來,口角邊津液流出,沒有知覺。麝月給他個枕頭,他便睡下;扶他起來,他便坐著;倒了茶來,他便喫茶。眾人見了這樣,一時忙亂起來,急的麝月衝著紫鵑直哭:「小姑奶奶,你和我們寶玉到底說了什麼話?人都弄成了這個樣子?」
紫鵑也是嚇得失了魂一般,她原本只想逗逗寶玉,叫寶玉常接姑娘回賈家,沒想到寶玉是個呆子,怎麼就動了肝火?紫鵑也跟著放聲大哭:「我並沒說什麼,只講了幾句玩笑的話」
眾人又不敢造次去回賈母,只能差人去請李嬤嬤來,又派了小丫頭去叫襲人和晴雯。一時李嬤嬤來了,看了半天。問寶玉幾句話,也無回答;用手向他脈上摸了摸,嘴唇人中上著力掐了兩下,掐得指印如許來深,竟也不覺疼。麝月急的問:「嬤嬤,到底怎麼樣了?」
李嬤嬤一拍大腿,哭道:「可了不得了這是不中用了,我白操了一世的心」
寶玉這邊鬧騰的厲害,賈母那邊怎麼能聽不見,住著枴杖,扶著鴛鴦的手,後邊跟著浩浩蕩蕩一群的人就進了寶玉的屋子。一問情況,便眼內出火,罵道:「你這小蹄子,和他說了什麼?」紫鵑忙道:「並沒敢說什麼,不過說幾句玩語。」誰知寶玉見了紫鵑,方「噯呀」了一聲,哭出來了。
眾人一見,都放下心來。賈母便拉住紫鵑,只當她得罪了寶玉,所以拉紫鵑命她賠罪。誰知寶玉一把拉住紫鵑,死也不放,說:「要去連我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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