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雲泥之別（上） 文 / 雨魔
因為把最貧窮最邊遠的部落給了道格拉斯，於情於理都顯得有些慢待，作為補償的一部分，在道格拉斯離開遠行之森的時候，長老議會給了二十輛牛車，其中有一半多裝載了糧食和各種食物。
一堆又一堆篝火點燃了，用木板臨時搭建起來的長條桌上，堆滿了棍形黑麵包。大鍋裡熬製的濃湯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作為新到來的領主，道格拉斯拿出糧食和食物招待一下自己的領民，這種情形雖然不多見，也沒有什麼好稀奇的。
宴會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始，但通過眼前所眼看到的一切，道格拉斯已經對這個部落了有大致的瞭解：領主大人的邀請，部落裡的領民當然要全部到齊，哪怕是那些沒有衣服穿的極度貧困者，受到食物的誘惑也披了塊破布欣然受邀。只不過這些貧苦者很自發的聚集在一起，和強尼等獸人遠遠的隔開，好像隨時都在防範著什麼似的。這些赤貧的獸人無一不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作為開胃湯使用的餐前甜湯剛一送過來，立刻就捧起盤子。當盤子放下的時候，好像剛剛洗過一樣乾淨，連一點食物的殘渣都沒有剩下。
反觀那一大群強壯的獸人，不僅對眼前的食物視而不見，甚至連一點食慾到沒有。因為他們幾乎攝取了部落裡所有的財富，新的領主大人帶來的食物還沒有強尼提供的更加精美，甚至連一杯龍舌蘭酒都沒有。尤其是那些窮鬼，看著就犯噁心，要不是強尼已經在暗中叮囑過，早就把這些臭蟲一般的獸人給趕走了。
如同所有初來乍到的領主一樣，道格拉斯說了很多冠冕堂皇而又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空話，鼓勵所有的領民團結起來，一起把部落經營的更加美好。
雖然沒有哪一個肯特部落的領民會把這樣的空話當真，但是這一點都不妨礙道格拉斯繼續把這些套話說的好像真的一樣。
在強尼看來，這位新來的領主不過是個很普通的貨色罷了，實在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只要道格拉斯不觸及到他的利益，他和他的手下一點都不介意道格拉斯做一個名義上的部落領主。
至於那些飢餓的犬人，對於新來的領主同樣失望：因為他們原本希望道格拉斯是一位很強勢的領主，可以和強尼的勢力抗爭一下，奪回屬於自己的福利和財富，現在看來，這個美好的願望似乎要落空了。
身上只披了一塊破舊的亞麻布，勉勉強強遮蔽住身體，要不是剛剛吃了一頓飽飯的話，這些饑寒的獸人恐怕根本就無法抵禦夜間的嚴寒。
也許新來的領主大人改變不了什麼，但至少大家已經吃飽了，好久沒有體驗過吃飽的感覺，把肚皮吃的鼓鼓的早就已經成為夢中才會出現的奢侈，看來這是新的領主大人帶給大家唯一的好處了。
宴會已經到了尾聲，這些很久沒有吃飽過的犬人不約而同的把一些黑麵包之類的食物偷偷摸摸的藏起來，因為他們已經餓怕了，好不容易有一次得到食物的機會，自然要把剩下的麵包帶走……
面對領民偷拿領主宴會上的麵包這種事情，道格拉斯表現出了足夠的大度和寬容，在親眼看到這些飢餓的犬人偷偷帶走宴會上食物之時，不僅沒有大聲呵斥，反而親手拿起兩條棍形黑麵包交給其中的一個叫尤里斯的老犬人。
腋下夾著兩條黑麵包，縮著肩膀攏著胳膊離開了溫暖的篝火，大群的犬人說著感謝領主大人的話語，很快開始散去。
「除了這一頓飽飯之外，新的領主大人並不能改變什麼了。」說這話的犬人瘦的如同行走的骷髏，和夥伴們一起回到成排的低矮房屋前邊，無奈的說道：「原本以為新來一位領主大人，或許可以改變我們的悲慘的境地，或許可以把強尼從我們手中奪走的東西再次奪回來，看來是指望不上了呀。」
強尼不僅魁梧高大武力超群，而且擁有很強大的實力，光是他那些強悍的手下，總數量幾乎佔到整個部落的一半，比領主大人都要強很多。只要是稍微有點眼光的領主，都會和強尼走到一起，要不然他這個領主的位置就坐不安穩，甚至隨時都有可能倒台。期望著領主大人可以打倒強尼，實在是太過於天真的想法了。
為了抵禦暴風雪，肯特部落的住房修建的極有規律，這些低矮的房屋練成一個同心圓，可以極大降低風雪的破壞力。只不過強尼和他的手下佔據了絕大部分，只給這些可憐的原住民留下很小的一部分住房。
因為嚴重缺乏住房，同時又沒有能力修建新居，這些可憐的原住民只能擁擠在有限的半排破舊的老屋當中。
因為太過於貧窮，根本就用不起燈火，更加的不用說蠟燭這種奢侈品了。所以每當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這些被強尼欺壓已久的原住民就會擠在一起睡覺。睡覺是度過漫漫長夜唯一的辦法，因為睡夢可以暫時忘記飢餓和寒冷，而且可以最大程度的減少食物消耗。
就在所有骨瘦如柴的犬人準備入睡之時，老尤里斯卻用一種很低沉的聲音說道：「我記得咱們房間裡還有一點燈油，快點點燈。」
「點燈？老尤里斯，你是不是瘋了？我們已經有兩年多沒有點過燈了呀。」
「是啊，好不容易吃飽一次，還是快點睡覺吧？」
固執的老尤里斯在黑暗的房間裡摸索著，很快就找到了那盞已經被灰塵覆蓋的油燈，用顫顫巍巍的手把小的可憐的油燈點燃了。
這一片「貧民區」已經超過兩年沒有過燈火了，就在老尤里斯點燃燈火的瞬間，一點微弱的亮光在這片充斥著寒冷和飢餓區域亮了起來，雖然這一點亮光小的微不足道，卻好像照亮了整個夜空的月亮那樣璀璨那樣顯眼。
「老尤里斯？這是咱們最後的一點燈油了，你別浪費……」
還不等旁邊那個瘦弱的好像隨時都要倒下的犬人把話說完，老尤里斯就已經攤開了瘦骨嶙峋如同樹皮一般粗糙的手掌：手心之中，赫然是一方折疊的整整齊齊的羊皮紙。
獸人帝國雖然已經有了智慧啟蒙，可真正擁有知識可以讀書寫字的獸人終究是少數，尤其是這種裁剪整齊做工精細的羊皮紙，對於很多獸人而言就是一種沒有用的奢侈品。所以，乍一看到這方折疊著的羊皮紙，這些被飢餓和寒冷折磨了很久的犬人們都感覺萬分驚訝：
「羊皮紙？哪來的羊皮紙？」
「老尤里斯，是不是你剛才在宴會偷來的？你偷這東西做什麼？又不能吃，還不如多拿一條麵包呢。」
老尤里斯的眼神之中似乎有股火苗在跳動，蒼老的面龐被如豆的燈火照耀著，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潮紅顏色，好像做賊一樣下意識的四下看了看，用一種連他自己都感覺窒息的語氣小聲說道：「卡爾斯，拉賓爾，你們倆去外邊轉轉，看有沒有強尼的人在附近轉悠？」
「我們這裡窮的連一塊肉都找不到，強尼的人怎麼會過來？」
老尤里斯還是很小心的出門看了看，確認四下沒有任何動靜之後，才小聲說道：「這張羊皮紙，是新來的領主大人偷偷塞給我的……」
要說這位新來的領主大人，確實很不錯，不僅不反對大家半公開的偷拿他的麵包，甚至還主動給了老尤里斯兩條黑麵包。可領主大人是什麼時候把羊皮紙賽給老尤里斯的呢？
「就是在他把麵包給我的時候，把羊皮紙塞到了我的手中，同時使勁捏了我的手心一下……」
有幾個聰明的犬人已經意識到了點什麼，眼珠子瞪的溜圓，連呼吸都顯得有些急促了。
原來這位新來的領主大人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或許大家萬分期待的事情還有些希望，要不然領主大人不會偷偷摸摸的給老尤里斯手中塞紙條。
「快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對，快看看。」
這張折疊的很整齊的羊皮紙彷彿有一萬斤那麼重，沉甸甸的讓捏著這張紙條的手在不停的顫抖。
屋子裡所有的獸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珠子的看著老尤里斯一點點把羊皮紙打開……
光潔上的羊皮紙上只有兩個很簡單的大字：等你。
和老尤里斯一樣，每一個瘦骨嶙峋的犬人都忍不住的呼吸急促起來，胸膛劇烈起伏，因為這兩個字的意義十分明顯，表面領主大人已經有了改變部落現狀的打算，並且開始付諸實現了。
老尤里斯閉著眼睛，兩滴渾濁的淚水忍不住從粗糙的臉頰滑過，用顫抖的手把羊皮紙湊近了燈火，眼看著羊皮紙和紙上的字跡在火焰中化為灰燼，終於說出一句讓每一個在場的獸人都感覺熱血沸騰的話語：「我估計領主大人可能會有所動作，你們分頭去通知大家，等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