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祭師到來（下） 文 / 雨魔
能夠淹沒蛇人的護城河只有齊腰深了，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徵兆。
最笨拙的方法往往最直接，最原始的手段也最有效，找對了進攻方法的蛇人已經不需要再改變什麼，只要掌控了戰場上的節奏，就可以把肯特部落一點一點的消磨乾淨。
蛇人退下去之後，攻守雙方都抓緊這個難得的空當，趕緊休整補充。老尤里斯和很多領民已經把做好的肉湯送到了石牆上，在戰士們吃飯的時候幫著修葺已經破損的石牆。
就在這個時候，肯特部落的戰士們終於等到了開戰以來的第一個好消息：去遠行之森求援的豹人特克回來了。
豹人特克確實從遠行之森帶來了援兵，只不過……
只不過遠行之森的給的援兵實在太少，只有一個。
這是一個穿著藍色華貴長袍的犬人祭師。
雖說祭師的地位尊崇，可在這樣的大戰當中，一個祭師能有什麼用？
遠行之森只派來一個祭師？真的只有一個祭師，而不是鋪天蓋地的犬人大軍。
面對這種局面，很多戰士絲毫不顧肯特部落和遠行之森名義上從屬關係，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遠行之森的老混蛋們，這分明就是要咱們戰死在蛇人的刀下啊。」
「遠行之森已經不顧咱們的死活了，這幫沒有心腸的老混賬。」
「那些貴族只知道自己的安樂，全然沒有把咱們放在心上！」
遠行之森距此路途遙遠，豹人特克雖然是騎馬前往，打了一個來回才僅僅用了六天多的時間，未免也太快了些。道格拉斯由此判斷，遠行之森肯定沒有給什麼支援。
要是特克帶著大量的援兵歸來，肯定不會走的這麼快。
雖然早就料到遠行之森不會給自己真正強有力的支援，也沒有想到所得到的支援僅僅是一個藍袍祭師。
就算遠行之森那邊有施伯倫百般阻撓，僅僅只派遣一個祭師過來，也顯得太不成樣子，這等於是公然拋棄了道格拉斯這個犬人當中的神子。
不過道格拉斯的目的也達到了
當初派特克去求援的時候，本就沒有打算得到什麼像樣的援助，僅僅只是想藉著這個機會佔據道德上的制高點，同時隔斷肯特部落的犬人對遠行之森的心理依賴：遠行之森已經拋棄了我們，你們只有服從我道格拉斯，而不是犬人的大本營遠行之森。
遠行之森的態度，會讓部落裡的犬人們對道格拉斯更加忠誠。因為以後肯定會和施伯倫有一番劇烈的衝突，到時候施伯倫要是利用遠行之森的名義壓制自己，道格拉斯和他手下的犬人就可以不再顧及和遠行之森之間名義上的從屬關係了。
這個犬人祭師似乎還沒有完全弄明白眼前的狀況，挺胸抬頭一副趾高氣揚的神態，根本就沒有把這些曾經浴血奮戰的勇士們放在眼中，用很輕蔑的語氣高聲說道：「受遠行之森長老議會委託，本祭師跋山涉水不辭辛勞來到肯特，給汝等帶來榮耀和希望……」
遠行之森的祭師？現在誰還把遠行之森當一回事啊！
大家血戰數場，拚死拚活才把蛇人打下去，突然冒出一個從遠行之森來的祭師，如此高高在上的神態早就讓大家方案，紛紛投以厭惡的目光。
本來還在肚子裡準備了一大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可看到這麼多不友好的目光，這位遠道而來的祭師頓時就說不下去了。
在獸人大陸上，因為祭師地位尊崇，所以大多會表現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態，這或許不是專門針對肯特戰士，只不過他的身份有點不討大家喜歡而已，更談不上什麼尊重了。
道格拉斯問道：「你是遠行之森派過來的戰爭祭師？」
按照祭師著裝規則，只有戰爭祭司才會穿藍色袍服，僅僅不最低級的部落祭師高一點點罷了。在弱小的部落，這樣的祭師或許是一個很高的存在，但是在肯特部落，一個藍袍的戰爭祭師的影響力就沒有那麼大了。
「你是……」藍袍祭師反問道格拉斯。
「肯特部落領主道格拉斯，想來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吧。」
身為犬人的神子，道格拉斯的名字早已婦孺皆知，這個祭師不可能沒有聽到過。祭師的身份雖然尊貴，和神子比起來就差的太遠了。
藍袍戰爭祭師立刻露出一副崇敬的神態：「原來您就是道格拉斯閣下，我們犬人當中的神子。您的大名好似冬日的驚雷，傳遍了每一個獸人的部落，我早已經聽說過您的名字，並且急切想要見到您，所以才不辭辛苦來到這裡。忘記自我介紹了，我的名字叫史提夫，史提夫霍格。」
史提夫霍格，四級祭師，剛剛晉陞戰爭祭師的犬人。他的出身和道格拉斯有很多類似之處，同樣是某個犬人部落首領的兒子。因為雷因族和泰格族的大戰，受戰火的影響不得不舉族搬遷到遠行之森。
這次能夠來到肯特部落，作為遠行之森唯一的援兵，並不是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是「仰慕神子道格拉斯」，而是迫於無奈。
在遠行之森，史提夫霍格的身份也是一個外來者，是一個被邊緣化了的祭師。遠行之森的高層都很清楚蛇人的強大，知道肯特部落是守不住的。但道格拉斯派遣使者前去求援，無論怎麼說都應該支援一下，哪怕僅僅是象徵性的支援也好。
就這樣，被冷落的外來者，剛剛晉陞戰爭祭師的史提夫霍格就被當作了倒霉鬼。
雖然沒有派遣大軍來和肯特部落的勇士們並肩作戰，但拿出了一個戰爭祭師，也算一種勉強說得過去的交代。
史提夫霍格當然知道肯特部落的局面有多麼凶險，本是不願意來的，可他要是違抗了遠行之森長老議會的命令，將會更加孤立，他所在那個犬人部落也會更加的邊緣化。無奈之下，這個可憐的祭師只能以遠行之森援兵的身份硬著頭皮來到這裡。
來支援道格拉斯並非史提夫的本意，只不過是被局勢逼迫著來的。不過他的心中未嘗沒有一點小小的野心：不管怎麼說，道格拉斯都是一個經過聖殿確認的神子，未來的發展潛力大的不可想像。只要能抵擋住蛇人的進攻，道格拉斯就會一飛沖天，成為道格族中最耀眼的英雄，而自己也會得到一個神子的支持，極有可能趁勢而起，改變一直被孤立的邊緣身份……
本身很不願意來到肯特部落，內心卻還有點「富貴險中求」的冒險精神，這就是史提夫霍格的真實想法。
當然，所有的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道格拉斯能夠打敗斯內克族。
如果道格拉斯沒有抵擋住蛇人的進攻，那一切都無從談起。
正準備再說點什麼，蒼涼的牛角號聲再度響起，蛇人又攻上來了。
深邃而又幽遠的號角聲中，整個石牆似乎都在微微的震顫，遠處的蛇人排開整齊的隊列，踩著一致的節奏，好像一座移動的山嶽，帶著嚴整的肅殺之氣衝了過來，氣氛頓時一窒。
和以前的戰鬥沒有什麼兩樣，依舊是密集的遠程弓箭先行。
「舉盾！」
「還擊。」
「城弩準備。」
最前排的犀人武士已經撐起大盾，為身後的戰士們撐起生命的壁壘，垛口後的弓兵以同樣密集的箭雨和蛇人展開對射。
密密麻麻的飛箭打在盾牌上，發出「咄」「咄」的聲響，趁著箭雨壓制的機會，蛇人的步兵已經靠的很近了。
「啊——」
慘叫聲中，從盾牌縫隙中鑽過來的冷箭射中了一個犬人，蛇人專用的大箭帶著巨大的弓箭把犬人戰士射的後退了好幾步，將這個可憐的戰士釘在身後的塔樓上。
還不等中箭的犬人拔下肩膀上的大箭，又是一輪烏雲一般的箭雨傾瀉而來，直接將這個戰士射成了刺蝟。
溫溫熱熱的鮮血飛濺到了史提夫霍格的臉上、身上，讓這個第一次走上戰場的祭師心驚膽寒毛骨悚然。
遙望遠處層層疊疊的蛇人大軍正吶喊著衝殺上來，從來沒有經歷這種慘烈大戰的史提夫霍格首次感受到了鐵和血的殘酷無情。
一直以來，都習慣了認真學習刻苦修煉的生活，習慣了被自己的領民所尊敬，第一次走上戰爭，第一次直面血淋淋的戰鬥，尤其是被鮮血飛濺到臉上的那種感覺，好像死亡隨時都要降臨在自己身上一樣。史提夫霍格的腿都軟了，下意識的想要轉身鑽進身後的小小閣樓……
身旁的道格拉斯一把將他揪住，厲聲喝問：「你怕了？」
雖然心中已經恐懼到了極點，可戰爭祭師的尊嚴還在，史提夫霍格面色青白，上下牙床直打架，全身都抖做一團，卻強作鎮定的說道：「我就是戰爭祭師，怎麼會怕……怎麼會懼怕戰爭？我不怕……不……」
「啊——」的尖叫聲中，史提夫下意識的一縮頭，一支冷箭已經洞穿了他的兜帽，嚇的這位祭師心寒膽落，萬分驚恐的尖叫起來：「我受傷了，我受傷了，我要離開這裡……」
本來還指望這個四級的戰爭祭師能在戰鬥中發揮一點作用，想不到他膽小如鼠，一支箭就嚇成這個樣子。氣的道格拉斯一腳踹在他的腰上，將祭師直接踹翻在地，怒罵道：「膽小鬼，別在這裡礙事了，滾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