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聖女商人（下） 文 / 雨魔
當精靈智者挽起道格拉斯的手臂之時，所有的獸人都大感意外。
雖然柳遠籐、碧葉絲和那幾十個精靈戰士早就在部落裡邊了，並且曾經和獸人戰士們並肩作戰，但獸人和精靈之間還是有一道難於逾越的鴻溝，很難做到真正的親密無間。
精靈很不喜歡肯特部落的生活方式，認為獸人天生就是骯髒而且粗魯的，如果不是戰鬥的需要，潔淨優雅的精靈甚至不願意走近這些獸人。
生活方式和思想的迥異，讓兩個種族很難做到融洽的相處，為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摩擦，才專門劃出一片區域給那幾十個精靈居住。
雖然共同生活在一個部落，在戰鬥之外，精靈和獸人幾乎是老死不相往來，並且互相看不起，能夠保持著戰鬥上的同盟關係已經十分難能可貴了。
想不到的是，這位智者卻沒有那些年輕精靈的清高和自負，一點都不認為獸人是粗魯和骯髒的代名詞，主動挽起道格拉斯的胳膊，如同絕大多數年來的獸人那樣，既不在意自己的儀態也不注重風度的哈哈大笑著：「走出綠森之邦，再次看到外邊寬廣無垠的世界，這種感覺真的很讓我陶醉，就好像喝了整整一壺麥酒……」
「卡巴長老也喝過麥酒？」
麥酒，並非是用麥類等穀物釀造，而是用麥皮和麥糠的混合物發酵之後稍加蒸餾，弄出來的一種最低級的烈酒。這種酒味道非常沖，而且很容易喝醉，就算是身前體壯而已以海量著稱的布爾族，也經常喝的酩酊大醉。因為價格低廉，一直是底層獸人的專用品。
精靈族雖不禁止飲酒，卻從不喝這樣粗劣的酒漿，想不到卡巴長老竟然喝過獸人的麥酒。
「我當然喝過麥酒，而且是和一個獸人共享同一壺酒，至今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個獸人把他剛剛喝過的酒壺遞給我之時的豪邁和慷慨，思之令人神往。只可惜時過境遷，我估計那個強壯的獸人早已經歸於塵土，而我也成了一把風一吹就倒的老骨頭！」
卡巴長老的話語，無形之中就拉近和獸人們的距離，讓肯特的領民感覺到這個老精靈似乎也不那麼難以接近了……
「既然卡巴長老喜歡麥酒，剛好我們肯特還有一些，雖然不多，也足夠智者喝個暢快了。」
卡巴長老笑呵呵的說道：「喝酒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們的戰士馬上就要到來，應該準備一下了。」
轉眼之間，半空中就傳來陣陣的振翅之聲，幾百頭獅鷲展開巨大的羽翼，好像遮蔽了陽光的烏雲朝著這邊飛了過來。
自從精靈族退守永聚島以來（自從被精靈佔據之後，又被稱為精靈島，但永聚島是正式的名稱），這片大陸上再也沒有見過如此規模的獅鷲軍團。
綠森之邦的援兵終於到了。
一直以來，獸人們都在極力保護這個小小的部落，並且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現在，強有力的援兵終於到來，讓很多血戰數場的獸人忍不住歡呼起來。
隨著大群獅鷲緩緩降落在部落正中的空地上，當道格拉斯看到那幾百個獅鷲騎士當那一抹潔白的袍服之時，趕緊以手撫胸表示敬意：「虔誠而又聖潔的精靈聖女，請接受一個獸人最真誠的祝福！」
與獅鷲騎士同來的，居然是綠森之邦的聖女。
聖女銀白色的長髮幾乎要拖到地上，白袍一塵不染緩緩而行，如同在陽光照耀下的一輪明月。聖潔的淡淡光芒籠罩聖女的全身，隨著聖女的出現，好像這個粗糙簡陋而又略顯凌亂的獸人部落都變得美好，變得生機盎然。就如同她不是行走在粗大石塊構成的廣場，而是漫步於佈滿了嫩綠青草的溪水之旁，如同微風撫過般，隱隱約約帶著一絲花草的芳香。
一瞬間，連道格拉斯都產生了一種錯覺：這不是剛剛經歷戰火的獸人部落，而是鮮艷美好充滿了生機的花園。
聖女緩緩而行，每走過一步，她身後的石板路上就會留下一個由純白色的光暈構成的足印。片刻之間，光暈足印有蕩漾著快速消散。那幾十個早就駐守在肯特部落的精靈戰士紛紛退讓著行禮，虔誠的高喊著「父神在上」表示出對聖女的最大尊敬和仰慕。
聖女的眼神和她的襲地長髮一樣明亮，閃爍著淡淡的銀色光輝，只微微一笑，就如同沐浴春風百花齊放，美的驚艷絕倫，聖潔的好似雲端女神：「所有信神的種族，都會得到神的寬恕和恩賜，神的祝福於你同在，神子，我們又見面了！」
原本以為卡巴長老已經是精靈族當中的大人物了，想不到綠森之邦的聖女居然親臨肯特部落，這讓道格拉斯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精靈族的聖女，地位尊崇無比，雖然精靈族的實權是由精靈之王和貴族共同分享，聖女並不干涉軍事、政務等俗務，但聖女的精靈族的精神領袖，代表了神廟至高無上的尊嚴和權威。不要說現在的道格拉斯僅僅是一個小部落的領主，哪怕是精靈之王，也要對這個聖女禮敬有加。
「純淨的聖女，肯特部落並沒有做好迎接您的準備，請您給我一點時間，我馬上就安排最好的住所……」
精靈族的聖女，待遇肯定非同一般，很有必要安排特殊的住所。
不過，聖女卻很婉轉的拒絕了道格拉斯的好意：「天地至大，所到之處即為居所，又何必拘泥？」
說話間，聖女隨手丟下一粒墨綠色的種子，用手中那柄看似短木棍的生命權杖輕輕一揮……
在種子接觸到土地的瞬間，馬上生根發芽。只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週遭的石板就被破土而出的根莖頂的隆起，眨眼之間就成長起來。
小樹苗飛速成長，嫩綠的枝條蜿蜒著生長出來，白色、粉色的花朵紛紛綻放，很快就成長為了一棵參天大樹。
大樹蔥翠欲滴，充滿了難以言表的生機，錯綜複雜的枝條好像擁有了獨立的生命一樣互相編織著，很快就形成一座有門有窗的樹屋。
片刻之間，一棵參天聳立的大樹就已矗立在眼前，獸人們都被這神奇的魔法驚的目瞪口呆。但道格拉斯知道這不是魔法，而是神術。
在這片大陸上，魔法最輝煌的那個時期早已經過去，現存不多的幾個魔法天賦比較高的種族當中，沒有任何一個魔法師可以展現出這樣的奇跡。
芒克族的猿人，斯內克族的蛇人，應該算是魔法天賦比較高的種族了。這兩個種族中高階的魔法師或許會施展比這更加輝煌更加絢爛的魔法，但他們無法長做到聖女的這個地步。
大樹也是一個生命，讓生命在不合適的地方生長，本身就已經違背了最基本的自然規律。維持一棵大樹的旺盛生命，需要近乎於無限的魔法源源不斷的輸送。哪怕是獸人大陸最高階的芒克族魔法師，最多也能維持這個大樹片刻的生命，而且會累的心力交瘁。
這是神術，而不是魔法，是神祇賦予的力量，早就超脫了魔法的範疇。
聖女伸手虛虛一引，微微點頭示意道格拉斯走進樹屋。
樹屋裡，桌椅矮凳都是樹木的天然形成，不帶半點人工斧鑿的痕跡，更沒有一星半點煙火之氣。而端坐在矮凳上的聖女，通身都散發著純淨剔透的淡淡光輝。
「我已經在樹屋裡佈置了密語結界，獸人的神子，現在我們應該談一談實質的東西了。」
聖女手中的生命權杖虛虛一點，樹屋牆壁上的木質紋理立刻就改變了原本的自然形態，形成一副獸人大陸的地形圖。
這份地圖本身就是樹木的紋理構成，卻沒有半點人工改變的樣子，好像這棵大樹天生就長成了這個樣子。
白皙嬌嫩的手指沿著「木紋」地圖滑動，勾勒出一大片區域：「獸人神子，我精靈一族可以支援你，但你必須付出代價。我們需要的是這些地盤，你必須保證這些地盤屬於我精靈一族。」
被聖女用手指劃過的區域，已經呈現出一片淡淡的綠色，這就是精靈族要求的酬勞。
精靈族雖然淡泊，但他們從來就不是樂善好施的種族，之所以選擇支援道格拉斯，也不是因為友誼，因為精靈和獸人本就沒有什麼友誼可言。精靈族要的是利益！
聖女所要求的地盤十分寬廣，不僅包含了綠森之邦附近的區域，還包括沿海附近的廣地區，一條延伸出來的虛線，甚至劃到了深蕪沼澤的北方。
道格拉斯當然知道精靈的支援不是無償的，但絕對沒有想到他們的胃口這麼大。
「聖女，我無意冒犯您的威嚴，但您要求的地盤實在是太大了。」
「很大嗎？不，我不這樣認為，因為我的要求和我的實力相匹配，我必須保證永聚島的絕對安全，並且為我族重返這片大陸奠定基礎。為此，我們會拿出足夠的誠意和實力。」
眼前的精靈聖女依舊滿臉虔誠，眼神清透明的不帶半點人間煙火之氣。但道格拉斯已經看清楚了，聖潔高貴只是聖女的表象，她的骨子裡依舊對利益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渴望。
與其說她的聖女，還不如說是一個狡猾的商人。在道格拉斯最需要支援的時候獅子大開口，僅從這一點上開看，聖潔的精靈族聖女比人類的遠洋商人阿魯貝裡希更像一個商人。
利益交換，是商人的本質。
精靈族可以大力支持道格拉斯，但支援絕對不是免費的，而且價格相當昂貴。
在為整個種族的將來考慮之時，聖女儼然就是一個只談利益不將感情的完美商人。
和聖女打交道，當然要虔誠更要真誠，但是和一個狡猾的商人……那就是另外一種情形了。
在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之時，道格拉斯也毫不客氣，伸手在那副木紋地圖上又劃下一道線：「我需要至少一個寬闊的出海口，所以沿海這一片區域不能全都給你。」
「獸人神子，這肯定不行，沿海區域我一定要拿到，否則我們對你的支援就沒有意義了。」
「如果聖女是為了保證永聚島的絕對安全，或許我們可以採取一個你我雙方都比較滿意的方案。」道格拉斯重重的在出海口處點了一下，表示這是自己的底線，絕對木退讓的餘地，然後才很真誠的說道：「我可以和你簽訂一個契約，保證我和我的勢力對精靈族大本營的友好。」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聖女終於同意了道格拉斯的折中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