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你我同行（下） 文 / 雨魔
雪女的慘叫是因為恐懼，她恐懼的絕對不是把自己洞穿的冰錐，而是冰面之下那黑乎乎的粘稠酸液。
早在雪女揮手打落道格拉斯砸向她的玄冰椅子之時，通過椅子落地的聲音，道格拉斯就知道寬廣的冰面之下不是結結實實的地面，而是某種液體。
在這個灰色平原位面上，存在很多天然的湖泊。但這裡的湖泊和主物質位面不同，湖泊當中不是水，而是具有強烈腐蝕性的酸液。
酸液湖在這個世界上隨處可見，是很正常的自然「景觀」。
出了枯木從林之後，一直朝著噴發的火山前進，本應該是越來越熱的氣候才對，走到這裡卻突然變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這確實十分反常。
道格拉斯早就懷疑這是雪女用魔法強行改變了氣候和地形之後的結果，在她用出寒冰之境硬生生造出一座冰山的時候，道格拉斯幾乎可以肯定這一點。
雪女的無限重生能力當然不怕酸液的腐蝕，但是酸液還有另外一種作用：瞬間加熱。
這種具有強烈腐蝕性的酸液，如果遇到水汽，就會在瞬間變得滾燙，輕而易舉的沸騰起來，這已經足夠了。
跌落在酸液湖中，身體由冰雪構成的雪女只來得及發出半聲絕望至極的淒厲慘叫，瞬間就被濃稠的黑色液體吞沒。
頃刻之間，柔弱的身體就變成了烈日下的奶酪，變成了軟塌塌的樣子，雪女的身體已經開始融化了。
濃度極高的酸液遇到冰雪融化的水汽，就好像烈油中濺起了一篷火星，頓時就傳來辟里啪啦的爆裂聲。
綿綿密密的爆裂聲中，雪女掉落的區域已經沸騰起來。
巨大的酸液泡咕嘟咕嘟的冒出，不斷翻騰著。
一隻纖細的手臂被黏糊糊的酸液徹底包裹，勉強從湖面中伸出，很快就又沉了下去。
沒有用多少時間，翻騰不休的酸液湖就漸漸安靜下來，從濃稠的酸液中翻騰起一個巨大的水泡，水泡中包裹著一片巴掌大小的晶瑩雪花。
「噗」的一聲，水泡裂開，那片大大的雪花跌落在酸液中，好像有水汽濺落在燒紅的鐵塊上，發出一聲微小的爆音，一縷裊裊的白色霧氣隨之蒸騰而起……
完全依賴一股極寒之氣維持生命的雪女已經化為一縷水蒸氣，徹底的從這個世界消失了。留下的僅僅只剩下如同流螢般四下飛舞的金色光斑。
這些散落的光斑在空氣中飄飄蕩蕩，正是雪女積累起來的神性。
伸手一攬，所有的這些光斑就如同被磁石吸附的鐵砂那樣，朝著道格拉斯彙集過來，很快就融入到他的肌膚之內……
隨著雪女的消亡，她用魔法構建起來的冰雪宮殿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倒懸在冰宮上方的那些冰柱最先開始搖晃起來，旋即掉落在酸液湖中，飛濺起大篷的黑色酸液。緊接著，寬大的湖「水」就再次沸騰起來。
「咕嘟」「咕嘟」的聲音響的密密麻麻，好像燒的沸騰的水，千千萬萬個氣泡攜帶著熱氣從湖底冒出。
彷彿只是一瞬加，寒冷的冰宮就已經熱氣繚繞。
分佈在酸液湖沿岸上的那些冰雕最先開始瓦解，融化成一灘水漬之後，被冰凍在裡邊的屍體軟軟的滑進濃稠的酸液當中……
失去了雪女那股極寒之氣，又有酸液湖中冒出的熱氣，堅硬厚實的冰壁開始漸漸溶解，融化的水滴滴答答的掉落下來，好像下了一場冷雨。
比融化更快的則是龜裂。
因為冰壁開始變薄，已經支撐不住這麼大的壓力，光滑寬大的冰壁上出現橫七豎八的裂痕。
「嘎、嘎」的聲響當中，裂縫如同遊走的閃電一樣迅速擴大，光潔晶瑩的冰宮已經成了打碎的玻璃，到處都是蜿蜒的裂痕。
這座冰山要從內部開始崩塌了。
飛快的跑到洞口位置，微微蹲下身子，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完全舒展開來，唯獨右臂繃緊到了極限。
身體舒展如弓，是為了傳遞更大的力量。右臂繃緊如箭，是為了打出最凌厲的一拳，為了力量以最完美無瑕的方式釋放出來。
灌輸在拳頭上的鬥氣光輝不再閃爍不再跳動，已經凝聚如實質，
全身所有的光芒都凝結在右拳之上，過於密實的力量凝聚讓道格拉斯的右拳綻放出耀眼的光輝，如同中午的太陽。
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聲中，一拳擊在堵住洞口的巨大冰塊上。
「轟」的一聲，整個冰宮似乎都微微搖晃了一下，更多碎冰從頭頂砸落。
飛濺而起的碎冰當中，堵在洞口的巨大冰塊上出現了一個凹陷。
「破！」
「轟」
「轟」
道格拉斯強忍著背後紛紛砸落的冰塊，一拳接一拳的砸出。
這座構建在冰山內部的宮殿馬上就要徹底坍塌，到時候正座冰山都會塌落下倆。一定要盡快砸出一個出口，否則就只能被活活砸死在裡邊。
全力出拳，只二十幾下，道格拉斯就已經氣喘吁吁了。
右拳上已經血肉模糊！
這是堅硬如鋼鐵的萬年玄冰，如此大的體積，就算道格拉斯神力威猛，急切之間也是打不破的。
「哧」的破空聲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背後猛然襲至。
正在全力砸出洞口之際，道格拉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座馬上就要塌陷的冰宮中還有別的生命。一時疏忽，竟然來不及閃避背後的突襲。
正在萬念俱灰之時，那股從背後襲來的力量擦著自己的左肩飛了過去，正正的打在堵住洞口的巨大冰塊上。
這股力量並不是一擊即止，而是像鑽頭那樣旋轉著，「嗤、嗤」的響著在巨大的冰塊上鑽出一個小拇指粗細的小孔。
「嗤、嗤」之聲不絕於耳，眨眼之間，又有十幾道同樣的力量激射而至，在巨大的冰塊上鑽出十幾個同樣的小孔，這些小孔的排列很有順序，是一個頂部朝上的三角形。
「獸人，打那個三角。」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沒有找到發生的那個人。
「別看了，快打那個三角，」那個聲音越發的急切了：「這裡馬上就要塌了！」
道格拉斯終於找到發出聲音的那個「人」了——至少他的骨架看起來像是一個人的形狀。
幫著道格拉斯在冰塊上鑽出小孔，催促他盡快打通出口的居然是一個骷髏。
這個是一個非常古怪的骷髏。
骷髏半趴在酸液湖邊上，下半身還凍在冰塊當中，看樣子他曾經是雪女製作出來的冰雕。
雪女居然對一個骷髏有興趣？這怎麼可能？
距此地不遠處，就是枯木叢林，那裡有成千上萬的骷髏，雪女何必專門冰凍住一個骷髏呢？
如果見到一個下半身還凍在冰塊中骷髏還不算是一件怪事的話，從骷髏身上感覺不到絲毫的死亡氣息，就讓道格拉斯完全無法理解了。
一大塊冰從宮殿的穹頂上落下，差點把這具古怪的骷髏砸成碎骨頭渣，它催的更急了：「別發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快打開出口！」
骷髏雖然古怪，在生死面前也顧不得去想了，屏氣凝神蓄力良久，讓所有的力量在身體中飛速運轉，自我感覺進入到最佳狀態之後，再次吐氣開聲，猛然擊出一拳。
堵在洞口的冰塊已經被鑽出規則的三角形，再也沒有剛才那麼堅固了。「轟」的巨響聲中，一個足以讓道格拉斯通過的三角形洞口被打穿，清新的空氣呼的一下子湧了進來。
道格拉斯一躥而出。
整座冰山都要塌了，絲毫也不敢停留，展開速度拔腿飛奔
「太好了，終於打穿了，我們可以出去……啊……」身後的骷髏正在為打出出口而歡呼之時，突然慘叫起來。
一塊很大的冰塊從上方落下，正好砸在骷髏那細細的脊柱上，將他砸成上下兩截。
沒有了腿腳的骷髏用白骨嶙峋的雙手艱難的爬行，奈何這裡是平滑的冰面，找不到可以抓握的借力之處，往往是剛剛爬出幾寸的距離，就又滑落回去了。
眼睜睜的看著洞口就在眼前，偏偏就是趴不出去，骷髏急的都要哭了：「你個忘恩負義的獸人，居然丟下我跑了。打開洞口還有我的功勞呢，難道你就忍心看著我被砸成碎骨頭渣子嗎？要是你還稍微有一點點良知的話，就快點回來救我……」
聽到骷髏的呼救聲，道格拉斯飛奔的腳步明顯了慢了下來，稍一猶豫，立刻就調頭返回。
來到洞口，低頭凝視著一邊哭喊救命一邊艱難爬行的骷髏。
打開洞口確實有這具骷髏的功勞，但是要道格拉斯救他……確實很為難。
這裡是死靈之王主宰的灰色平原位面，沒有比看到骷髏更加正常的事情了。但道格拉斯卻明顯的感覺到了這具骷髏的不同之處。
從他身上感覺不到絲毫死亡的氣息，反而更像是面對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類或者是獸人。可他畢竟是骷髏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生命，是不是要救一個亡靈出來呢？
如果救他出來，會不會惹上什麼麻煩呢？
這個獸人明明已經返回來準備救自己，卻凝視著自己不肯出手，這讓骷髏大為火光：「蠢貨，看什麼看，難道你沒有見過我這麼英俊瀟灑的骷髏嗎？再不救我出去的話，我就要罵了……」
道格拉斯再不猶豫，一伸手，拽住骷髏那冰冷而又嶙峋的手骨，稍一用力就把他從洞口中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