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土崩瓦解（下） 文 / 雨魔
在「辟里啪啦」的聲響當中，漆黑的夜空也被攪動起來，扭曲著翻滾著，似乎要被漩渦捲入。
甚至連地面都起了褶皺，堅實的大地好像水面一樣微微波動，朝著漩渦的方向慢慢前移。只三五個呼吸的時間，地面的波動就加速了。
彷彿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平淡的地面就扭曲成一個漏斗的形狀，而這個巨型的地理漏斗的最底部，就是那個不斷旋轉的漩渦。
淒厲的叫喊聲中，已經有些戰士掉落了到了漩渦當中。
在戰士們掉進漩渦的瞬間，拖著長長尾音的慘叫聲頓時戛然而止。
這是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物質一切生命的毀滅之漩，只要掉落進去就再也不可能爬出來，哪怕是聲音，也無法穿過。
在不斷旋轉的同時，漩渦越來越大，覆蓋的範圍也越來越廣。肯特的戰士們東倒西歪，雖然極力想要脫離，但是漩渦拉扯、牽引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正絕望的呼喊著，朝著巨型漏洞的底部滑落。
被漩渦吸進去的東西越來越多，漩渦本身也越來越大，好像品嚐到了美味的野獸一樣旋轉的更加瘋狂。
在驚恐的喊叫聲中，在「呼」、「呼」的空氣抽動聲中，漩渦附近已經成了一片沸騰的混亂之海。
「巨大力量。」
「快速之腳！」
遠古血脈在一瞬間覺醒，握在手裡的戰刀已經比體溫更加滾燙。純粹的鬥氣好像火焰一樣，把戰刀本身點燃了。
戰刀上的鬥氣光輝如同白色的火焰！
炙烈的鬥氣和蓬勃的戰意，讓道格拉斯的身體四周升騰起一團淡淡的金光。
在漸漸升騰起來的金光當中，道格拉斯那魁梧的身形是那麼的渺小，整個人都隱沒在金光中若隱若現。
猛然前衝三步，藉著前衝的力量和慣性猛然高高躍起。
耀眼奪目的鬥氣光輝已經讓紫英戰刀失去了原本的形態，彷彿一把巨大的白色火炬，被道格拉斯高舉著，燃向那團淡淡的金色光暈。
炸雷一般的吶喊聲中，道格拉斯手中的戰刀帶著無堅不摧的力量，重重的劈向苦修者。
因為力量的劇烈爆發，連空間似乎都破碎了，所有獸人視野中的光線都出現了瞬間的扭曲。
在扭曲的視線當中，苦修者身上那團金色光暈好像是一片宏大無匹的金色海洋，而道格拉斯的白色鬥氣則是要照亮海洋的烈日。
神之領域浩瀚威嚴，紫英戰刀鋒利無匹，交相輝映無比壯觀。
在刀鋒和神之領域接觸的瞬間，彷彿傳來」轟「的一聲嗡鳴。
當然，這個聲音更多是來自於觀戰者的幻覺，因為道格拉斯的刀勢早已經超越了聲音的速度。而且，純粹的力量，砍在金光形態的領域上，是不可能發出聲響的。
充盈豐沛的鬥氣似乎把那一團金光領域給灌滿了，隨時都要崩裂，所有人都有了一種過度飽滿馬上就要破碎的感覺。
神之領域是絕對的，只要撐開，就可以免疫一切傷害。不論道格拉斯爆發出來的力量有多麼強悍多麼猛烈，都不可能傷害到苦修者，這是規則，鐵一般的規則，不可更改的規則！
但支撐領域的神力卻是有效的，在承受了道格拉斯至剛至猛的一次攻擊之後，苦修者雖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但他的神力已經不足以維繫領域的存在了。
那團淡淡的金色光暈好像狂風中的蠟燭一樣，急劇的閃爍了幾下，很快就徹底消失不見。
瘋狂旋轉的漩渦倏然消失，正在掉落的戰士們死裡逃生，愕然發現自己正跌坐在堅實的地面上。在身體旁邊的不遠處，一個絕大的漏斗形深坑赫然可見！
可怕的苦修者已經被領主大人打敗了嗎？
領域的消失，讓苦修者成為徹底的不設防狀態，隨隨便便哪個戰士砍出一刀，就可以讓曾經強大的苦修者身首異處。
苦修者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後關頭，虛弱的感覺頓時襲上心頭。
施展出神力之後，無論勝利還是失敗，最終必然要面對力竭而亡的結局。作為苦修者，從一開始就有了面對這個結局的覺悟。
苦修者不怕死，也不畏懼痛苦，但是他無法接受這個失敗的結局，他還想再做最後的努力。
趁著心頭、腦海和靈魂深處還有一絲殘存的神力，苦修者做出了他最後的攻擊：
「格努須之怒！」
話音剛落，天空中就已經一隻巨大的眼眸。
那是一個有著眼瞼和瞳孔的金色眼睛，正威嚴的俯視著這個世界。這個形象正是獸人主神格努須的聖徽！
獸人主神的格努須的怒火，這是一個禁咒級的毀滅魔法。只要天空中的那個金色眼珠稍微眨一下，立刻就會有鋪天蓋地的狂雷從天而將。
閃電、落雷，會把這裡的所有生靈全部化為灰燼，這就是主神的力量。
就在所有的獸人都被強大的「格努須之眼」而驚慌戰慄之時，已經完全虛脫的苦修者努力睜大了眼睛，和出現在天空中的巨型眼眸互相凝視，但他再也不可能看到主神的憤怒了。
剛才連續施展神力，強烈的反噬足以讓他身體毀滅一百次。在失去了領域的保護之後，可怕的反噬作用馬上顯現出來。
他那年輕而又充滿了朝氣的臉龐正在飛速老化，頭髮以閃電般的速度變白、然後脫落，臉上迅速佈滿固縱橫交錯的皺紋。肌膚以驚人的速度老化著，緊緊的貼在顱骨上，彷彿已經風乾的松樹皮。
「我……」
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苦修者就已經再也動不了了，他那已經失去生機的身體還在繼續承受著神力的反噬作用。
剛剛死去的苦修者，彷彿是一個已經死去了幾百年的腐朽屍體，在空氣中迅速縮小、扭曲，然後枯萎……
一陣夜風吹過，他的屍體好像風乾了幾千年的沙雕那樣，被輕柔的夜風吹成了陣陣沙塵，徹底消散在風中！
窮盡一生之功，背負起整個種族的苦難，只換來這樣的一次綻放，雖然絢爛如神，終究太短暫了。
或許，這正是他的追求，畢竟苦修者的境界是外人很難理解的。
混亂的戰場上已經徹底安靜下來，敵我雙方都沉浸在剛才的大戰當中。
那恢宏絢爛的魔法，那無堅不摧的鬥氣。神一樣的存在，最威猛的英雄，縱橫交錯的鬥氣光輝，永恆存在一樣的金色光芒，所有這一切，似乎就在上一個瞬間。
直到道格拉斯再次揚起戰刀，發出進攻的命令，戰鬥雙方才清醒過來：戰爭還沒有結束。
或許，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但是沃爾夫狼族已經戰敗了。
真正的一敗塗地，在損兵折將的同時，還搭上了整個種族的精神圖騰——苦修者。
苦修者的煙消雲散，讓狼兵們心底最後一絲不甘失敗的心思都徹底消失了。
他們再也不敢戰鬥下去，再也沒有了鬥智，他們的戰鬥精神已經被徹徹底底的瓦解了。
「投降，」
「我投降了！」
在叮叮噹噹的聲響當中，沃爾夫族的狼兵們跪的滿山遍野，紛紛拋下武器就地投降。
對於這些投降的狼兵，道格拉斯並沒有過分苛責，只是收繳了他們的鎧甲和武器，堆放的如同山積。然後派遣一些輔兵和佩姬公主的虎族戰士們一起，將他們就地收押起來。
敵人的鬥志已經完全土崩瓦解，站在這裡就可以聽到敵軍大營中傳來的混亂聲音，可以看到那個方向上燃起的大火。
不管克拉姆知道不知道苦修者已經隕滅的消息，至少更遠處的敗兵已經成了一股洪流，以無可阻擋的威勢衝向克拉姆的大營。
這當然會造成巨大的混亂，狡猾的克拉姆肯定已經猜到了這邊的戰鬥結果，他似乎正在主動放火，焚燒帳篷和物資，免得落入道格拉斯之手。
這種程度的混亂，就算克拉姆是軍神，也不可能收拾的起來了。
道格拉斯已經不擔心他的反撲，而是擔心他會逃走。
畢竟曾經和克拉姆打過交道，對於這個叛出沃爾夫狼族的王子，道格拉斯有著非常深刻的瞭解：凶殘，暴戾，更主要的是萬分狡詐。
一旦發現局面徹底失控，再也沒有了挽回的機會，狡猾的克拉姆王子肯定會選擇不顧一切的逃跑，哪怕是失去絕大部分的軍隊也在所不惜。
對於克拉姆王子，道格拉斯實在是太瞭解了：他把自己的生命看的重於一切，在這個前提之下，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會在所不惜。
「馬上集合，」道格拉斯站立在一個並不很高大的土丘上，面對著自己的戰士們，火光跳動照耀著的那鋼鐵一般的面龐：「肯特的勇士們，克拉姆已經被我們擊敗，那個懦夫已經沒有和我們戰鬥的勇氣，肯定會選擇逃跑。我們要追上他，把他徹底解決掉，徹底消除肯特部落身旁的隱患。」
「追殺克拉姆。」
「活捉克拉姆！」
呼喊聲中，肯特勇士們不顧疲勞，再次整起隊伍，朝著狼族大營的方向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