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絕處逢生（下） 文 / 雨魔
一覽無餘的視野當中，可以看到大海中出現了一條黑線。
黑線是那麼的模糊，要是不是窮盡目力的話，幾乎很難發現。
這條影影綽綽的黑線在火光中有點虛，卻又是那麼的真實，彷彿夢境中的存在一般。
「是船隊！」
當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正在祈禱著準備迎接最後時刻的精靈們頓時就激動起來，在寂靜中等待死亡降臨的是精靈貴族們紛紛站起，用明顯帶著顫音的高亢聲音高喊著：「是我們的船隊！」
這話說的很對，卻只說對了一半。
雖然絕大部分精靈已經搬遷到了永聚島上，精靈族卻沒有船隊。
這裡的精靈已經主動切斷了很外界的聯繫，一心一意的隱藏在茫茫大海上，和外界的聯繫僅僅只是局限於傳送陣。
在以往的時候，島上的精靈可以通過魔法水晶球看到這些在大海上航行的船隻。
魚人族是道格拉斯的堅定盟友，也間接等於是精靈族的盟友，只不過永聚島上的精靈從來沒有主動接觸過這些船隊。
肯特部落已經佔領了這一帶的沿海區域，並且修建了幾個港口，其中有兩個在卡巴長老的控制之下。在卡巴長老的鼎立支持下，精靈族日漸頻繁的和肯特的獸人以及人類的商隊建立了聯繫。雖然那些守舊的老派精靈貴族很反感崇尚自然的精靈和這些滿身銅臭的人類商人攪和在一起，但是在卡巴長老的一再堅持中，永聚島方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認了。
魚人盟友的戰鬥力雖然乏善可陳，但是在控制航線方面，魚人族的實力卻是絕對毋庸置疑的。
就算是實力強大的人類帝國海軍，也不可能使用大量的船隻把軍隊運送到這裡，只能無奈的使用臨時傳送門來進攻永聚島。
船隊，絕對是屬於肯特的。
可惜的是，就算是有了那些人類商隊的支持，肯特也無力建造龐大的海上軍事力量。所以，這些船隊僅僅只是把運送貨物的商船臨時拼湊起來。
雖然這並不是強大的水面戰鬥力量，卻是一支很不錯的運送力量。
隨著距離的拉近，已經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船上的黑帆了，那確實是人類的商船。為了讓船隊更加顯眼，為了讓島上的精靈看的更加清楚，漆黑的大帆上特意描繪了一個綠色的新月標緻。
綠色新月，精靈族的聖徽。
這是卡巴長老派遣來的接送精靈族的船隊！
不愧是族中智者，在所有的精靈還在為了保護永聚島而戰鬥的時候，深謀遠慮的卡巴長老已經在為最後的毀滅做著準備了。
和生息繁衍的最後樂土一起毀滅，這樣的做法確實悲壯，卡巴長老卻做了一次「逃兵」。
這是一個光榮的「逃兵」！
卡巴長老在關鍵時刻「逃離」了即將毀滅的永聚島，並不是抽身事外明哲保身，而是在默默的做著準備。
在災難降臨之時，窮盡心智的去挽救，若是挽救不了，則盡可能的做出一切值得做出的補救手段，這才是真正的智慧。
和眼前這些抱著同歸於盡的崇高想法的精靈貴族比起來，務實的卡巴長老就顯得更加難能可貴了。
卡巴長老已經組織起了船隊，要把島上的精靈接出去，頓時就讓一心為永聚島殉葬的精靈們重新燃了起生存下去的希望。
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挽回，至少還要盡力補救，而不是靜待災難的降臨。不管利用船隊撤退是做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至少還有希望。
只要希望還在，不論這個希望有多麼渺茫，都努力爭取絕不放棄，這才是真正的智慧。
若是還有生存的希望，又有誰願意去死呢？
道格拉斯已經不再理會有了求死之心的精靈之王和貴族們，而是揚起手中的戰刀大聲呼喊起來：「所有還活著的精靈，聽我的指揮……」
「脫離戰鬥，向我靠攏！」
「掩護非戰鬥人員，收集能夠帶走的物資。」
「所有不能帶走的東西，不論有多麼寶貴，全部搗毀。」
「你們幾個……我不管你們是不是貴族，全都聽我指揮。」
「攙扶行動不便的精靈，朝南方撤退。」
「什麼都不要管，順著我戰刀所指的方向前進！」
「集合起來，努力向灘頭進發！」
在精靈族漫長的歷史當中，所有的貴族甚至包括精靈之王在內，完全服從一個犬人的調遣和指揮，在正常情況下，這種情形幾乎是不可想像的。
但是現在，這不可想像的一幕已經發生了。
即將滅頂的災難面前，效率高的出奇。
牧師、貴族已經被組織起來，利用倖存的獨角聖獸和一小群獅鷲，組成一個規模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小的團隊。
柳遠籐身上的鎧甲已經佈滿了戰鬥的痕跡，頭髮也被火焰燒掉了一小半，正急匆匆的奔跑過來，看也不看那些貴族一眼，逕直來到道格拉斯面前：「道格拉斯領主，你帶著隊伍先走，我來斷後。」
「斷後的事情還是交給我吧。」道格拉斯笑了笑：「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我始終認為你的戰鬥力比我要稍差一些，所以還是我來斷後吧。」
這樣的大規模撤退和前進完全不同，開路的先鋒雖然重要，卻遠遠沒有斷後更加關鍵。把最具戰鬥力的隊伍和人員放在最後，才是最合理的兵力部署方式。
雖然很多精靈都希望由柳遠籐來斷後，但這完全是處於精靈族的自尊。而道格拉斯的斷後方案才是最實用的。
道格拉斯所說的「稍差一些」不過是個客氣的說法，柳遠籐深知自己的戰鬥力和肯特領主相差甚遠。和道格拉斯多年的交情，讓這個半精靈已經習慣了道格拉斯的直接，所以不再多說什麼，迅速組織起一部分精靈戰兵，做好了開路的準備。
道格拉斯看了看聚集在身邊的精靈。
這些戰士們大多已經負傷，他們的鎧甲已經殘缺不全，他們的身體已經極度疲憊，但他們的戰鬥意志卻無比的昂揚。
不論是來自綠森之邦，還是來自永聚島，倖存下來的這些精靈戰士已經再也分不出彼此，緊密團結在一起，為了最後的希望做好拚搏的準備。
一瞬間，這片最後的安寧地帶已經燃起了大火。
那不是魔法的火焰，是精靈們主動燒起來的。
一切不能帶走的東西，全部付之一炬。
經營多年的領地，經歷過漫長歲月的紀念品，包括成片成片的樹屋，全部都在烈焰中比波作響，燒的熊熊烈烈。
寧可親手焚燬，也絕對不能留給敵人。
並沒有用多少時間，這裡已經是一片火海。
那些通靈的獨角聖獸已經聚集起來，默認的看著燃燒的大火。
低空中盤旋著所剩不多的獅鷲，發出一陣陣低鳴，彷彿是在紀念著什麼。
是時候離開了。
柳遠籐背著小木弓，神色肅穆：「你們幾個，為我提供遠程支援，沿途遇到一切阻擋，立刻輸出最大的火力，這是最後一戰了，用不著有任何保留！」
「是，柳遠籐大人！」
就連奧柏這個素來高傲的精靈貴族，也忍不住的喊了一聲「是」，心甘情願的服從柳遠籐的指揮，默默的站到了他的身後！
曾經高傲的貴族，曾經卑微的半精靈，所有那些曾經存在的心理界限已經完全消失，精靈已經完全團結在一起了。
萬事具備，所有的準備工作全部妥當，柳遠籐最後一次請示精靈之王：「陛下，是不是可以撤退了？」
當最後一片安寧已經被火焰吞噬的時刻，在親手毀壞了營建多年的居所之時，在永聚島即將陸沉的時刻，這位王者居然沒有半點惋惜或者是悲哀的神色，反而像所有慈祥的老者看著已經成長起來的後輩那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的孩子，我已經老了，老的不能適應這個嶄新的時代和嶄新的世界，未來屬於你們，你們才是精靈的希望，你用不著詢問我任何問題，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柳遠籐半句廢話都沒有，砍刀斜指前方，發出一聲清脆的吶喊：「全體，前進，我不會為了任何一個掉隊者回頭，也不會為誰停下腳步，跟上我，前進！」
所有的牧師和貴族，全部遵從柳遠籐的號令，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朝著海灘的方向疾行。
在柳遠籐的身上，已經展露出嶄新的精靈族應有的模樣，現在的柳遠籐身上，隱隱閃現著這個古老種族做煥發出來蓬勃生機！
道格拉斯手按戰刀，凜然而立。
在他的身邊，是幾百個戰意正濃的精靈族戰士，還有十幾個戰鬥牧師和差不多同樣數量的德魯伊！
雖然正在經歷精靈族歷史上最大的毀滅，雖然折損極重，但還是有很多精靈倖存下來。只不過這些精靈大多是沒有多少戰鬥力的非戰鬥人員。
以柳遠籐為先導，由道格拉斯帶隊殿後，龐大的隊伍開始徐徐撤離這片曾經的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