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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費解 文 / 高月生

    「你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你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你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陸顏玉從跟陸連城分開回到踏雪齋之後,就一直在自言自語重複這句話,她躺在琴房的貴妃榻上,什麼都不幹,就是盯著天花板,只重複這一句,伺候在旁的綠竹面帶疑慮的看了看冬梅,冬梅卻投來了同樣疑惑的眼神。

    兩個丫鬟雖然都搞不懂主子的意思,可冬梅卻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又挑了挑眉示意綠竹不要輕率的去問,主子的事主子想說自然會吩咐,如果不說,那就不要亂打聽。

    綠竹也悄悄地點了點頭作為回應,只得繼續聽陸顏玉不停地嘟囔下去了。

    而半躺在那兒的陸顏玉呢,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身邊的兩個丫鬟就這麼用眼神和表情完成了好幾次對話,她現在的心裡一心都在她那個便宜老爹在離開的時候跟她囑咐的那句話上,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反覆嘟囔,用了各種語調重複,可是陸顏玉還是不能明白其中的奧妙,爹爹是在提醒她,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嗎,要不然怎麼能是眼睛看到的,可是她看到的什麼是假的,最近看到的東西可有很多呢,用排除法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弄明白的呀。

    陸顏玉心裡一團亂麻,爹爹的那句話就像一塊大石頭壓在她的胸前,如果不能搞明白其中的含義。看來自己真的要鬱悶死了。

    「啊……」陸顏玉鬱悶得要命,可還發洩不出來,於是只好大聲的『啊』了一嗓子,這一嗓子喊出來不要緊。可把一左一右站著的兩個丫鬟給嚇得不輕,綠竹被震喝的差點兒將身邊的一個青花瓷瓶打碎在地,還好她還算機靈,迅速反應過來,扶住了那個瓷瓶。

    「小姐,您這事怎麼了?」綠竹將瓷瓶擺好,然後撫了撫胸口壓驚,可是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心中有個疑惑解不開罷了,解不開我就渾身不自在。渾身不舒服。所以就變成這樣嘍。」陸顏玉翻了個身。從正面躺著變成了反面趴在榻上,她用手指了指後背說道,「給我敲敲。後背緊得難受,敲敲後背也讓我放鬆下。」

    主子並沒有指明誰去伺候,可離得最近的冬梅卻趕緊走過去蹲了下來,開始給主子按摩,陸顏玉並不像那些個難纏的主子一樣,輕了嫌輕,重了嫌重的,每次只要稍稍按摩,就會嚷著舒服。

    「好好好,往左邊一點兒…對對。就是那兒,好好給我捶捶…再加一點兒力氣也沒有關係,好…哎喲…真舒服…」

    陸顏玉趴在那兒任由冬梅左右揉搓,舒服得閉上了眼睛,她也希望什麼都不要去想,可是最近發生的事卻在她的腦子裡如走馬燈一樣迅速的回放了一遍,從陸雄和洪氏回京述職開始,再到梁氏的祭祀,再到過節,再到…

    想到這兒,陸顏玉猛地睜開眼睛,之前的那些都沒有什麼值得去深度剖析的,最後只剩下的就是…陳姨娘懷孕,難道陸連城指的是陳姨娘懷孕這件事,不要只看表面,表面的東西,那些用眼睛看到的東西不一定就是真的,難道是指陳姨娘沒有懷孕嗎?

    陸顏玉甚至被自己的推斷嚇了一跳,沒有懷孕!那陳姨娘為了什麼要裝懷孕呢,難道就為了跟翡翠爭寵?可是十個月之後若是陳姨娘生不出來這個孩子那該怎麼辦,豈不是一切都要被戳穿了嗎?其實,自己從別處和翡翠處聽說的那些,似乎陸連城娶了翡翠之後並沒有兌現諾言,就是像當初納翡翠進門之前說的那樣的寵愛,其實想想也算寵愛啦,翡翠進門的前一個月幾乎每日都是宿在翡翠屋裡,可是後來不也就那樣了,有時回來晚了,甚至直接宿到書房,或者是男人都會喜新厭舊?可是這個小妾畢竟長得與他心愛的亡妻非常的相像,即便是相像也留不住陸連城的心嗎?

    陸顏玉想到這兒,收了收下巴,轉了轉腦袋,對了,還有陸連城,可若是事實真的是這樣,陸連城的意思也是暗示自己他已經知道了陳姨娘懷孕一事有詐,那為什麼不直接就拆穿她呢,而是像如今這樣慇勤備至,確實變得有點兒不像他平時的作為,怪不得陸顏玉看著這樣的陸連城都覺得陌生極了。

    可是事實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不是假孕,到底是不是陸連城有了什麼重大發現,誰倒是來給她指點一下迷津呀,陸顏玉越想越是心如亂麻,最後還是冬梅冷不丁的勸解了一句,「小姐,不管您現在心裡想的是什麼事,今兒可是除夕,明兒是初一,過節的好辰光,您若是在費解和鬱悶中度過,那多可惜啊,其實細細想來,那些個煩心的事,早早晚晚都會被解開,您何必急於一時呢,有些事呀,急不得。」

    陸顏玉聽了冬梅的話,一下子從貴妃榻上爬了起來,跪在那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是呀,我這兒現在不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嘛,其實那些個事早晚會有結果,而且聽爹爹的口氣,似乎是已經胸有成竹,那既然如此,還是好好過節為先。」

    陸顏玉一會兒左一會兒右,一會兒陰一會兒晴的,搞得兩個丫鬟都無奈了,好歹冬梅的勸陸顏玉是聽進去了,所以暫時也就不再糾結那些個有的沒的了。

    「姑姑,姑姑,我餓啦…」

    ……

    一轉眼太陽就要下山了,陸顏玉穿戴整齊,披上斗篷,便往水榭處去了,今兒是除夕,一家子團圓的時刻,可不是要吃年夜飯了嘛。

    走在路上,雖然府裡還沒有燃放爆竹,可是僅有一牆之隔的府外,早就有『劈哩啪啦』的放炮仗的動靜了,還有小孩子嬉戲玩耍的聲音傳近來,一路走來,滿眼的『福』字和點亮了的燈籠,無不透著那濃濃的年味,陸顏玉沉醉其中,誰知眨眼間碩大的雪花紛至沓來,漂浮在空中的樣子,美極了!

    「哎呀,小姐快看,下雪了…」綠竹看著空中飄浮著的雪花,激動得嚷嚷起來。

    陸顏玉摘掉抄手,伸出手掌想要接住那雪花,誰知雪花卻被溫熱的手心給暖化了,只剩一灘雪水。

    過年了,竟然過年了,頂著別人的身份,在別人的家裡過年,陸顏玉心裡多少是有點兒感慨的,一時想起了已經過世的外婆和父母,她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深深的吸了吸鼻子,陸顏玉趁著拍掉手心裡的雪水漬的機會,若無其事的抹了一把臉,「走吧,再看下去可就要晚了年夜飯的時辰了。」

    主僕二人匆匆地走著,等到了暖閣,發現果真已經來了許多人,李氏是總指揮,正在指揮丫鬟婆子們做事,陸氏三兄弟依舊是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麼,倒也熱乎的很,張氏還是那副誰都欠她錢的模樣,身旁跟著秦依蝶,婆媳倆卻沒有對話,陸顏琴和陸顏玢都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個玩著手帕,一個環視四周,似乎也沒有什麼交集。

    等陸顏玉一進屋,挨個長輩請了安,就迅速的被陸顏玢拉到了身邊。

    「三姐,你怎麼才來啊,我都一個人無聊了好一會兒了,娘去忙她的了,都沒有人跟我聊天,你來了就好了。」

    「路上來的時候,發現竟然下雪了,看了會兒雪,所以耽擱了一會兒。」陸顏玉一面摘下斗篷和抄手,遞給綠竹,一面解釋道。

    陸顏玢左盼右盼的總算把陸顏玉盼來了,拉著她就開始竊竊私語。

    「三姐,你這兩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陸顏玢早就將李氏的囑托拋到了九霄雲天之外,又發揮了八卦的精神,開始打聽陳氏有孕一事。

    陸顏玉自然是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不過她知道陸顏玢並沒有什麼壞心眼兒,所以落落大方的答道,「沒有啊,今兒是除夕,我有什麼可心情不好的呢。」

    陸顏玉的回答似乎並不是陸顏玢想要的,於是那不經意間的失落,被陸顏玉眼尖全部抓到了,於是索性反問道,「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跟我還用那麼拐彎抹角嗎?」

    陸顏玢不好意思的收了收下巴,又吐了吐舌頭,這才打開話匣子,「三姐,我的意思是,陳氏有了身孕,會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威脅?」

    「對我會有什麼威脅,她是姨娘,我是嫡女,沒有干係啊,她不管生幾個都要管我喊一聲姐姐,就這些嘍。」陸顏玉不以為意的回答道。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將來等她生下孩子之後,會不會被二伯父扶正,將來有一日我會不會要喚她一聲二伯母呢?」陸顏玢說來說去也是關心陳氏會被扶正的傳言,她就怕陸顏玟有一日會壓過自己,所以才會問了又問。「三姐,你知道的,總有那起子嘴碎的人喜歡傳主子的話,我已經聽說了,二伯父對陳姨娘的這一胎特別的仔細,所以…我猜,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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