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如夢令·169：攤牌 文 / 納蘭雪央
夜深沉，正是人兒酣睡時。
霍靳言一直沒睡，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直到確定懷中的梁晨曦真的已經熟睡了，他這才小心的將手臂抽回來，揉了揉已經麻木如硬石般的肌肉，翻身下*進了衣帽間。
很快，他就已經穿戴整齊的走了出來，黑色窄身西裝將他筆挺的身形全然包裹，衣帽鏡中的霍靳言面無表情的望著鏡中自己，倏然的將銀色領帶繫好，鏡中眼底的陰霾，令人無法忽略！
在離開房間之前，霍靳言回頭看了眼躺在*上的梁晨曦，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那眼神當中一閃而過的溫柔，帶著如此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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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在環山公路上呼嘯而過的跑車，皆令靜逸的夜空被打破！
一黑一白兩輛跑車交替在狹窄的道路上前行，而車裡的人皆是沒有任何表情的，只是沉默的看著前擋風玻璃，因著車速太快，就連四周圍景物都如同鬼影般急速倒退。
這兩人絲毫不顧自身危險，眼神裡的銳利不分伯仲，道路太狹窄了，每次穿插而過時都會讓人心底恐懼頓生，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就如同沒有人能夠猜透他們的目的！
吱……吱……的聲音響徹耳邊，就連跑車的車輪都蹦出了火花，在暗夜裡，那顯得如此清晰的，皆是最令人膽寒的！
不知就這樣過去了多長時間，兩輛車終於在山巔之處戛然停下，白車的車門是率先被打開的，兩車以著車頭互對的姿勢，車頭等全開著，擋風玻璃內的人影輪廓被照的再清晰不過！
霍方淮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眼神裡帶著挑釁，從白色跑車內下來，儘管此時是半夜，儘管此時山巔處的風呼嘯而過將他的襯衫給吹鼓起來。
「怎麼？你還要當梁晨曦的爸爸？哄完她睡覺後才肯出來？」霍方淮啪地一聲將大掌拍在黑車的車頭前，唇角勾起的譏諷的笑看起來尤為刺目。
回應他的，只是砰的一聲將車門摔上的聲音，霍方淮臉上的笑容倏然收緊起來，用著警惕的眼神看著從車上下來徑直向自己走來的霍靳言，他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倏地伸出拳頭重重的砸落在霍方淮的側臉上，只聽到呸的一聲，霍方淮連連倒退兩步的同時，吐出一口血沫！
「你他/媽的是瘋了！霍靳言！」再也遍尋不到任何吊兒郎當的痕跡，霍方淮吃了虧後立馬握緊拳頭反-攻回去，卻見霍靳言身形一閃，霍方淮整個人狼狽的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我是不是瘋了，你心裡最清楚，霍方淮……我容忍你一次兩次，而今晚的事……」霍靳言的聲音很沉很冷，在空寂的山巔上，甚至還帶著回聲！
「容忍我一次兩次？你容忍我什麼？」霍方淮單膝撐起，用虎口磨掉唇邊的血，眼神裡的諷刺尤為明顯，反觀霍靳言從頭到尾面部皆是森冷的！
「郵件是你發的！東西也是你弄到霍宅裡的！」霍靳言的聲音沉冷，每往前走一步，薄唇內便迸出個字，直至走到霍方淮面前，雙手揪住他襯衫胸口的位置，猛地將他從地上提起來！
「你現在跟我裝傻，有意思嗎？」如果說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霍靳言還並未猜到是誰，但當回到s市，他卻已經有了隱約的想法，對於自己來說，曾經不論霍方淮的意圖是什麼，他都可以假裝不知道，可現在……因著今晚傷到了梁晨曦的關係，他無法……無法坐視不管！
「喲，我親愛的哥哥……你終於知道那些事情是我做的了？」霍方淮聞言卻笑了，笑得極為諷刺與開心，那種說不出的複雜與微妙感在他的臉上融匯的很好，而他每說一句，唇齒間的血味就瀰漫開來，鐵銹般的腥味令人作嘔！
「你既然回來了，南琛的血債是不是也該清算一下了？」霍方淮掙脫著霍靳言的禁錮，可惜嘗試了很多次都以失敗而告終，對於他來說，能力上與霍靳言相比的不足令他已經心有不甘，現如今就連體力上也與他形成鮮明反差，更是令霍方淮口不擇言！
別人的誤解對於霍靳言來說已經是在平常不過的一件事情，他甚至早就已經麻木了，可就算是這樣，在聽到霍方淮的嘶吼時，他的動作還是在瞬間停滯下來！
「別以為過去了七年事情就真的過去了！比以為你把景睿撫養成人就贖罪了，我告訴你，不可能！」似乎看出來霍靳言在恍神，霍方淮找準機會倏然的伸拳將他重重的砸倒在地，跨坐在他身上，左右開弓的出拳，招招似乎都要置霍靳言於死地般！
霍靳言又哪裡肯落於下風？
只見他身形極快的將場上局勢翻轉過來，就連眼神都變得凶狠起來，反制的動作不過只有幾秒鐘，霍方淮卻已經動也不動的攤在地上！
「你是怎麼知道剎車線的事！」霍靳言的眼前彷彿浮現著那一封封似血書般的郵件，如果說這一切是他的噩夢，那麼眼前的霍方淮已經變相的可以算是他噩夢的締造者！
「我怎麼知道的？如果不是我知道的話……你們是不是還準備將這個秘密隱藏起來？」霍方淮嘴裡冒著血，可分明是在笑著，他知道自己打不過霍靳言，可是看著他那張臉，那張什麼表情都做不出來的臉，他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明明這一切就像是報應般，為何每次回到霍家，霍方淮的心裡都有一種徹頭徹尾的無力感？
「我知道，從小爸爸就對你不一樣，繼承人早晚是你的……我也想像是南琛那樣，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我不能！霍靳言，你知道我以前怎麼看你嗎？你他/媽就是個怪物！工作怪物！」霍方淮的衣襟被霍靳言揪著，而他的手裡一樣也攥著他的！
「南琛是做錯了，可他是我們的兄弟！你到底知不知道兄弟是什麼！」
霍家是個沒有人情味的地方，霍方淮經常這樣想，生活在霍家的每一天，都像是有人扼住他的脖頸，狠狠的掐著，狠狠的掐著……沒有任何能夠讓人喘息的地方，也沒有任何說不的權利，他生來是霍家的少爺，可也正是因為如此，注定了自己悲劇的宿命！
「我沒有動剎車線！那件事不是我做的！」這句話，霍靳言近乎是咬牙切齒開口說的！
「鬼才相信你！」霍方淮森森笑著，顯然對這件事情的答案早已經根深蒂固在他的腦海當中，他相信霍靳言是做的出這樣陰狠事情的人，當年因著這件事情霍靳言到底丟了多麼大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更何況……霍靳言做事的手段就擺在那裡，容不得他不去相信！
「所以你一次次的提醒我！提醒我南琛的死……」憤怒到一定的程度，霍靳言甚至已經沒有那麼生氣，他只是深深的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霍方淮，這是他的弟弟，骨子裡流淌著與他一樣的霍家血液！
「如果不是我無意當中在那男人的書房裡看到當初事情的檢驗報告，如果不是老爺子想要將這一切隱藏起來，我何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可老爺子越是這樣，我越是認定，這件事情根本就是你做的！因為……他在保護你！保護他認定的繼承人！」
霍方淮大笑著，近乎於瘋狂的開口，而霍靳言聞言，鬆開一直拽住他的手，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頰邊的傷口冒著血，卻並不怎麼疼。
「南琛的事也一直是我心底裡的謎，我不會放棄追究當初的真相，既然你對這件事情這麼關注，不如和我一起，將當年南琛的死亡真相，調查出來！」或許是虛脫後的無力，霍靳言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沙啞，面無表情的臉隱匿在車頭燈與黑暗的交匯處。
「你讓我和你一起調查？你就這麼有把握，如果真相出來了，我不會把你送進監獄？」
霍方淮對霍靳言的自信嗤之以鼻，似乎壓根不相信他說的！
「霍方淮，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一定會不留任何把柄，也絕對不可能讓任何人察覺到！」霍靳言森森的聲音在霍方淮耳邊響起，他是有這個能力的，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當初才能將霍氏管理的風生水起！
霍方淮看著他的側臉，沉默著，像是生平第一次認識霍靳言般。
不知就這樣過去了多長時間，他才冷冷的點了點頭！
「好，我倒是要看看，這件事情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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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晨曦是突然驚醒的，在天際濛濛亮的時。
下意識的摸了摸身邊的*位，表情裡帶著疑惑，霍靳言……去哪裡了？*位是涼的，似乎已經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是竟然沒有驚動自己，也沒有跟她說一聲……
坐在*上不知過去多長時間，只聽到樓下傳來引擎的聲音，隨後有車庫被打開的聲響，梁晨曦知道是他回來了，看了眼*頭的鐘，已經是五點多了。
等待了一會兒，只聽到卡噠一聲，門從外面被打開，霍靳言似乎沒想到梁晨曦會醒過來，站在那與她對視了半響後，這才將門從裡面關上，將西裝外套扔在一旁，雙手撐在*邊，湊過去輕柔一吻落在她額際的位置。
「怎麼醒了？」他佯裝無事。
「你去哪裡了？臉上的傷……還有身上……」梁晨曦抬頭看著霍靳言，頰邊與唇角都有淤青，甚至比她從樓上磕下來的痕跡還要深，兩個人坐在一起，倒真的像是患難夫妻般！
「去和霍方淮見面了！」霍靳言淡淡開口，而梁晨曦聽到後驀然蹙起了眉頭。
「去和他見面做什麼？又怎麼會弄的一身傷回來？」低頭一看，霍靳言手骨的位置上還帶著破掉的痕跡，梁晨曦下意識的伸出手蓋在他手背上。
「郵件還有東西都是他弄的，我們兩個人準備聯手將當年的真相挖出來，讓南琛可以好好的長眠地下！」霍靳言將腕間手錶摘下扔到*頭處，聲音沉冷著。
梁晨曦半響沒說話，其實她注意到了一點，霍靳言說的是讓南琛可以好好的長眠地下，卻隻字未提薛瑤的事，再加上……自己摔下樓前見到的那張女人臉，還有景睿手心裡握著的白色布料，種種跡像似乎都朝著一個方向劍指。
可她選擇保持了沉默，看著霍靳言有些睏倦的臉，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掀開身邊的薄被，示意他*來躺在自己身邊。
「你還記得上次你問我有沒有什麼隱瞞你的，其實……就是霍方淮的事情，當初那場綁架案，是他自編自導的，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霍靳言乖乖的躺在她身邊，和衣躺著，而梁晨曦的手落在他太陽穴的位置，慢慢的摁壓起來。
看著他臉上的淤青，足以想像到今天晚上霍靳言與霍方淮見面時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激烈打鬥，梁晨曦雖然沒在現場，卻依舊能夠感受到那份驚心動魄。
「今天去公司怎麼辦？你的臉傷成這樣，要讓別人看了去，還以為是我家。暴你，為我凶悍的名聲又增添了一筆！」梁晨曦開著玩笑，從一睜開眼睛就沒看到霍靳言的緊張感終於煙消雲散。
「不去了，等著景睿起來，我們一家三口去玩一下，回來之後……我還沒帶你出去過！」霍靳言閉著眼睛，伸手將她攬進懷裡，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這個男人才能感覺到心安。
「一起出去玩？我們兩個人頂著這張臉？一起出去？」梁晨曦伸手將放在包內的小鏡子拿出來，而鏡子中照著兩張傷痕交錯的臉，怎麼看怎麼都是奇異的組合搭配！
「怎麼？怕被別人笑？我們這叫夫妻臉！」難得的，霍靳言的語調輕鬆著，眼睛也沒睜開的開口，梁晨曦忍不住的唇角向上揚著，倒是第一次聽說，這叫做夫妻臉的！
「我不怕，你怕不怕？」梁晨曦的聲音裡帶著挑釁！
而回應她的，只是壓住她後脖頸的手用力，身體重重的倒在了他的胸膛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