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如夢令·194:黃粱一夢 文 / 納蘭雪央
自從郭斐修跑了之後,梁露白每日過的都很惶恐。
更不要提他開車撞了梁長卿又帶走了沈煙雨後,她所承受的壓力,前所未有。
再加上談安辰藉著忙碌為由夜夜不歸,獨守著空房,梁露白對郭斐修很是怨憎,怨憎他打破了自己平順的人生。
可今天,談安辰竟然回來了。
當聽到跑車入庫的聲音時,當聽到別墅大門被推開時,梁露白不敢置信。
穿著睡衣急急忙忙的跑下樓梯,果然見到談安辰就站在玄關處。
「安辰,你回來了。」梁露白諂媚的笑著,自從上次知道自己要給他下藥後,談安辰還不曾給她過好臉色看。
「你知道郭叔在哪裡對不對?」談安辰沉聲開口,梁露白臉上的笑瞬間凝結。
「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梁露白眼神閃爍著,出事後她的確接到過郭斐修的電話,但是那號碼撥打過一次就再也不打不通了,而這件事她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談安辰……又是怎麼知道的?
談安辰倒是笑了,那張俊美的臉搭配著溫潤的笑,有瞬間令梁露白晃了神,似乎有種以前的那個他回來的感覺。
「露白,你應該知道,你爸爸犯下的是什麼罪,我不希望因為他的關係牽連到你我二人你明白嗎?」
談安辰的語速很緩慢,像是要讓梁露白聽清楚般,事實上梁露白的確聽的清清楚楚,心顫著,卻不是那麼容易妥協。
「安辰,我真的不知道他……」
「梁氏現在內憂外患的,你現在是總裁夫人,卻有一個殺人綁架犯的父親,這樣說出去,你以後還怎樣立足?更何況,他壓根就沒有考慮過你的境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露白,你要多為自己考慮考慮!」
談安辰擁著她的肩膀朝著沙發處走去,慢慢的坐下來,就算是心裡厭惡,可臉上卻看不出分毫,這些年的生活經歷令他學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隱藏自己的情緒,不讓旁人輕易的看穿自己。
梁露白沒說話,似乎真的是在思考談安辰說的,談安辰倒是也不著急,大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她的背脊。
「我……不會受到牽連吧?」梁露白遲疑了下,回想起往日裡郭斐修對她的好,可想的最多的,卻還是自己!
談安辰在心裡冷笑著,面上不動聲色。
「不會的!」談安辰緩慢的開口,像是在為整件事情畫上一個句號般。
梁露白看著他的臉,遲疑著,卻還是張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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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梁晨曦躺在民宿的大*上,翻來覆去的,而霍靳言則是進了浴室洗澡。
她的心情依舊有些低落,從集市上回來後便一直窩在那,電視聲響遍房間,很簡單的民宿裝潢,相對於他們習慣的住處來說可以稱得上是簡陋的了,可梁晨曦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便,只是臉上沒什麼表情。
霍靳言洗完澡腰際圍著條圍巾便走了出來,隨便看了眼梁晨曦便知道她還沒緩過勁來,側身躺在她身邊,將濕漉漉的腦袋靠在她肩膀上,有滴滴答答的水珠沿著她姣美脖頸滑進了胸前溝壑內。
「都濕了……」推著他的腦袋,梁晨曦有氣無力的說著。
「濕了就脫了。」說著,霍靳言竟身體力行了起來,作勢就要解開她胸前的扣子。
「別鬧了,我沒心情……」梁晨曦笑著躲閃,一時不查已經被他挑開了兩顆。
「還難過嗎?」突然,霍靳言涔薄唇瓣微動,梁晨曦愣了下,點了點頭。
他似乎正想要說什麼,可手機鈴聲卻驟然響起,看了眼屏幕,竟是霍景睿邀請視訊電話的提示,原本理也不理的就要扔到旁邊,梁晨曦卻比他更快的滑動屏幕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霍景睿也是一副剛洗完澡的樣子,只不過小臉氣鼓鼓的漲的通紅,在見到梁晨曦臉的瞬間,哼了一聲後別過頭去,像是在生氣,生梁晨曦的氣!
「景睿,怎麼了?」梁晨曦只覺得好笑,特別是在見到霍景睿小大人兒似的模樣。
「哼!你們兩個人又把我扔到家裡!我討厭你們!」難得的,霍景睿表露出與同齡孩子差不多的表情,頭髮與霍靳言一樣濕漉漉的,梁晨曦的心情一下子說不出來的輕鬆。
「霍景睿。」簡單的三個字從霍靳言的口中吐出威嚴十足,霍景睿一下子扁了嘴。
「景睿,我們很快就回去了,以後絕對不扔下你一個人好不好?今晚就委屈你和蘭蒂斯叔叔一起睡!」梁晨曦輕聲軟語的對她說著,霍靳言聽在耳中,不滿的哼了聲。
提到蘭蒂斯·吳,霍景睿的小臉卻意外的漲紅起來。
「蘭蒂斯叔叔……他晚上死皮賴臉的去可可阿姨家裡了。」說到『死皮賴臉』這四個字的時候,霍景睿似乎很是羞愧,用著小手捂著臉,萌萌的樣子令梁晨曦忍不住笑出聲來。
「所以家裡就你一個人?怕不怕?」
「怕……晨曦媽媽快回來陪我……跟我睡我就不害怕了!」霍景睿充分的利用了自己的優勢,話音剛落,就聽到一抹中氣十足的聲音從旁邊想起來。
「臭小子,我不是人啊!還有你可泫姑姑在呢!」一把將電話搶過去,霍可泫的臉入鏡,一頭酒紅色的發為了拍戲需要已經染回純黑色,看起來清純可人。
「這幾天有我照顧呢,你們兩個人就好好在外面完成造人計劃!不給我弄個小侄女就別回來見我!」話音落下,啪嘰一聲,視訊就關了,梁晨曦甚至還來不及說幾句話,就徹底被無視了。
回頭看著面無表情的霍靳言,卻不知胸口被挑開的兩顆扣子此時正讓她*乍洩著,格外的誘人。
「幹嘛這種眼神看著我?」梁晨曦看著霍靳言,將他手上的毛巾直接跨在他頭上來回的揉搓著,幫他快一點將頭髮擦乾淨,因著外面還在下雨的關係,屋內潮潮的,儘管還開著空調,但很快她鼻頭上就冒出了汗。
霍靳言沒說話,腦海當中卻回想起了與沈煙雨對視時她無聲的表述。
此時已是凌晨兩點多,民宿本就隔音效果差,而隔壁房間的情侶正在如火如荼的運動著,梁晨曦本就臉皮薄,聽到那越發不能抑制的聲音,臉漲得通紅,再加上剛才霍可泫的話,更是讓她手裡的動作胡亂起來。
霍靳言伸手將毛巾與自己的腦袋從她的*當中解救出來,頭髮倒是干了,東一撮西一撮的,與往日裡高高在上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反比,梁晨曦剛想嘲笑他,門口卻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梁晨曦與霍靳言無聲對視著,這個時間還有什麼人會來?更何況……他們在這裡並沒有什麼認識的熟人。
可儘管這樣想著,梁晨曦還是下了*朝著門口走去,霍靳言套上了浴袍,也同樣下了*在她身後。
卡噠一聲,門從裡面被推開,而被雨淋的全身都濕透的沈煙雨臉色蒼白的出現在兩人面前。
「媽……」一瞬間,梁晨曦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沈煙雨全身濕透,或許是因著冷的關係似乎還有些打顫,而纖細的手指攥的緊緊的,就連骨節都泛白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話音剛落,梁晨曦的手就被沈煙雨握住,那冰涼刺骨的感覺順著被握住的地方綿延至骨髓內,令梁晨曦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還不等再說什麼,沈煙雨卻因著體力不支暈倒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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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梁晨曦很快就在第二天知道了。
在醫院等待著沈煙雨醒來的梁晨曦被霍靳言單獨叫了出去,雖然是他一貫的面無表情,可梁晨曦還是從其中看出有別於以往的冷,她知道,一定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否則他的臉色不會這麼難看。
「你說什麼?」梁晨曦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霍靳言。
「郭斐修死了,死狀奇慘,今天早晨被人扔到警局的門口!」簡單的一句話,一個人的命運卻已經這樣塵埃落定,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而梁晨曦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昨天明明還那麼鮮活的一個人,竟就死了。
「死狀奇慘是什麼意思?」梁晨曦深吸了一口氣,很快便冷靜下來,能夠讓霍靳言說出這四個字的,想必不是一般的淒慘,昨天後半夜驟然漸大的雨勢,恐怕也會將大部分的證據沖刷乾淨。
霍靳言沉默了很長時間,就在梁晨曦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卻開了口。
「四肢盡斷,被虐打的體無完膚,就連臉也被毀了,並且……這些都是在他活著的時候完成的。」
梁晨曦終於明白霍靳言剛才為什麼要沉默那麼長的時間了,她就算只是想一想,也都覺得難受,更何況那個人還曾經跟她朝夕相處了七年之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不可能無動於衷的!
「別碰我……滾出去!」突然,從病房內傳來打砸的聲音,梁晨曦心裡一緊,是沈煙雨的聲音。
推開門,看到剛才被她吩咐給沈煙雨換衣服的*無措的站在旁邊,安撫的笑了笑先讓她出去,隨後站在*邊看著躺在病*上的沈煙雨,梁晨曦發現,不過是*,她卻像是老了好幾歲,枯竭的如同殘荷般。
「告訴我他的結果……」見到梁晨曦進來,沈煙雨聲音淡淡的傳來,梁晨曦心頭不忍,卻明白沈煙雨已經知道郭斐修的命運……可真的要告訴她嗎?梁晨曦在這個問題的處理上,是猶豫的。
「告訴我……」沈煙雨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女兒,沉聲開口。
「死了。」簡單兩個字,不再累述那些傷害。
「我知道從他走的那一刻起,他的結果就只剩下這條路了……」
沈煙雨並不像是梁晨曦想像當中的那樣傷痛,面無表情的,甚至眼神都是木木的。
「你先出去,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梁晨曦聽到沈煙雨是這麼對她說的,想了想,最終她點了頭,轉身朝著門外走去,心裡還是不放心,頻頻回首。
門剛從外面被關上,梁晨曦便清楚的聽到裡面辟里啪啦砸東西的聲響,伴隨著壓抑的嗚咽……
久久沒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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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郭斐修意外的離世,似乎一切的計劃都已經被打亂。
平靜的鎮子裡發生了這樣窮凶極惡的事情,自然成為了眾人議論的焦點,梁晨曦已經不止一次的聽到周圍病患家屬的議論,她很難保證這不會傳進沈煙雨的耳中。
而霍靳言一通電話打回s市,下午將會派專車來將沈煙雨送回s市做進一步的身體檢查。
帶到兩人再次進到病房裡面的時候,沈煙雨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此時的她面無表情除卻眼眶還是紅的外再也看不出其他的情緒外露,梁晨曦擔心的看著,將手中新買來的衣服放在*頭櫃處。
「靳言,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對晨曦說。」抬起頭來,沈煙雨並沒多少情緒的開口。
梁晨曦本想反駁,可霍靳言卻不著痕跡的衝她搖了搖頭,轉身離開,將靜逸歸還給這對母女。
「是談安辰做的,梁露白想必是受到了誘哄,而在談安辰背後出謀劃策的,是梁長卿!」
霍靳言剛一出門,沈煙雨的話就如同是炸彈一樣轟的梁晨曦無話可說。
「你沒有聽錯,這一切都是他們做的。」沈煙雨知道要消化這個消息,需要些時間,她給她這個時間。
兩個人陷入了一陣難言的沉默裡,梁晨曦只覺得自己聲音乾啞著。
「我不是那麼不明事理的人,如果談安辰是好人,就算他的身份不過是個養子,我也不會這麼百般阻撓你們兩個人的事,不過這樣卻陰差陽錯的讓你與靳言結為夫妻,真的什麼都逃不過老天的安排。」
「果然,從很早以前開始,你就什麼都看在了眼裡。」或許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或許是心裡已經有了準備,所以這一切對於梁晨曦聽起來,並不是那樣的難受。
「是啊,我什麼都看在了眼裡,記在了心裡,卻唯獨漏算了自己的心。」沈煙雨冷諷的笑了笑,看在梁晨曦的眼中,知道那是沈煙雨在嘲笑著她自己,心不由的抽緊著。
「如果這一切都是談安辰和那個男人做的,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梁晨曦不懂,談安辰在梁家比她在的時間都長,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既然做了一件事一定是必有所圖的,那麼他們又圖的是什麼?
沈煙雨眸光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像是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告訴她。
「我想要將郭斐修的屍骨帶走……」沈煙雨淡淡開口,說的已經是另外一件事,梁晨曦見她不想提,也沒有再追問,畢竟她有一種預感,沈煙雨需要的只是時間,她早晚都會告訴她的。
「他是犯罪嫌疑人,又是以著這樣的死法……」在見到沈煙雨眼底劃過的冷芒時,梁晨曦知道自己失言了。
「寧姨不是他殺的。」歎了口氣,當沈煙雨以著篤定口吻開口時,梁晨曦愣了下,她剛才說寧姨不是郭斐修殺的?可是當時那些警察……還有下毒的事情……
「下毒給我的,也不是郭斐修,而是談安辰!」沈煙雨此話一出,梁晨曦的手指瞬間冰涼!
「你是說,給你下了六七年毒的人不是郭斐修,而是談安辰?」梁晨曦怎麼也不敢相信,她無法想像,當初自己喜歡的男人,竟然會在梁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全心全意相信的男人,竟會做出這樣的事!
「可是那東西不是在……」梁晨曦是個聰明的女人,她自然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栽贓陷害一說。
「事實上,那天我的確在郭斐修的房間裡藏了東西,很可惜,談安辰搜出來的……並不是我放的,他只不過是想要藉著這樣的機會,將事情推到郭斐修的身上。」她笑了,那般的諷刺。
梁晨曦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自然也沒有錯過她嘴角諷刺的笑容,而現在,她這麼雲淡風輕的將這一切對她說出口,梁晨曦在短暫的怔愣後,卻陷入了巨大的漩渦中。
「所以,那其實是個局?」梁晨曦看著沈煙雨,後者並沒有否認,沒有否認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在明白不過!
梁晨曦不是傻子,而她所學的一切都是從沈煙雨那得來的,稍稍一想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有的時候,你以為你最應該信任的人,或許是想要置你於死地的人,有的時候,越是對你看起來有狼子野心的,卻才是真心對你的……」沈煙雨的聲音沒有起落,只是平靜的敘述著。
「媽……」梁晨曦的腦海當中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這一切最不像是真的事情,卻偏偏是真的。
「下午,帶我回s市,晨曦……我們也該回去了!」沈煙雨笑了,這次卻是發自內心的笑。
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都帶著一種……沾滿了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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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晨曦眼神茫然找到霍靳言的時候,他正站在外面抽煙,她站到霍靳言身邊時,地上已經落了零星幾個煙頭。
「霍靳言,你知道嗎?剛才我媽跟我說的話,將我從小到大的世界……都徹底給顛覆了!」梁晨曦輕聲的開口說著,像是累了般,伸出手從身後環繞住他的腰身,逼著眼睛,將側臉貼在他的背脊處。
霍靳言沒說話,只是將煙熄滅,環著她的手臂,默默的輕撫梁晨曦。
「媽說談安辰不是好人,那個男人也不是好人,他們就是害死郭斐修的元兇,你知道嗎……我和談安辰是看著彼此長大的,我從來都沒有想像過,他會做出這些不可思議的事來!」想到沈煙雨身體裡面長年累積的慢性毒藥,梁晨曦怎樣都不想跟談安辰聯繫到一起,他怎麼能一邊做著這樣的事情,一邊……面對自己時而不會心虛?
「霍靳言,你說的對……你說的真對,當初你說我的眼光真差,果然是如此,我的眼光真差!」梁晨曦將臉埋進他背脊處,深深的吸納著他身上好聞的木香味,儘管此時還混雜著煙草的味道,可對於梁晨曦來說……卻無比令她心安。
「晨曦,我是值得你信任的。」許久,霍靳言的聲音來傳進她耳中。
梁晨曦用力的點著頭,在這個世界上,她所能夠信任的存在已經越來越少,可唯有霍靳言,從認識之初,從交付開始……他就從來都不曾讓自己失望過。
真好!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