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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2.只能是他 文 / 公子妖

    什麼都是假的!

    她不怕什麼陰謀詭計,只是不能夠!日日陪在身邊的人不能夠!哪怕是披著護她的皮囊也不行!

    南宮邪目光微滯,頗為遺憾地看著雪地上的那些花,奼紫嫣紅頃刻間變成了渣滓…

    他只是想讓她喜歡而已…究竟受了什麼刺激?

    樂正錦虞並沒有竭力嘶底地叫喊出聲,但是顫抖的身體還是洩露出了她的情緒。回想起來,沐雨並未曾做過傷害她的事情,她是為什麼而惱火?為什麼而生氣?

    「百里氏…」她輕吐一口濁氣,怒意來得快也消失地快。

    南宮邪站在她身後,方才突然攔抱住她的手臂也頹然放下,聲音悶沉帶著一絲忐忑,「娘——」

    樂正錦虞轉身叱喝,「閉嘴!」

    南宮邪立即噤口不語,視線穿過前方的臘梅花有些幽暗。

    接連三次來到皇陵,樂正彼邱漠然地看向陵壁上雕刻的圖案,不去看靈柩裡詩樣年華的女子。

    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冷血地有些不近人情,只不過,不是他想要的那個,再怎樣也入不了眼。

    他揚手,他不介意這個女子入北宜國的皇陵,這裡總歸不會成為他的帝陵。

    九州圖址攤開,四大國最中心的那個位置,只有站在那裡,才能將天下盡收眼底。

    那裡將會延續大泱的神話,將來會有縱橫街道,輝煌殿宇,神奇壇廟,壯美園陵…他將會攜著她在那個地方繁衍生息。

    北宜、東楚、西陵以及南昭,將會成為他們的行宮。他會帶著她巡遊九州,看河湖穿繞,江山如畫。

    什麼都會有的,就只差那麼一點時間。

    還有——她的心。

    他獨自遐想著,即便突然從四面八方飛來的箭矢也不能阻擋他腦海裡勾畫著的藍圖。

    「啊!」

    「救命!」

    「快護駕!」

    靈柩旁的人紛紛倒下,樂正彼邱依舊一瞬不瞬地盯著壁畫,波瀾壯闊,龍鳳翱躍。斷箭落在他的腳邊,他瞧也不瞧它們一眼。

    許久過後,不絕如縷的哀嚎聲突然讓他有些不悅,木色輪椅微旋,斗轉星移間,四周掩藏著的人皆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大片的鮮血快速染紅了雪水,為肅蕭的環境添了一抹明麗的色彩。

    「阿寶!阿寶!」阿絮拚命地搖晃著地上再無聲息的人。短短幾日光景,公主死了,最好的姐妹也死了。為何會變成這樣?誰來告訴她?

    樂正彼邱看過去,小宮婢為同伴嚎啕痛哭的聲音驀地觸動了他的心思。

    星眸輕斂,外罩的內息隨即消散。而後,一隻箭筆直地刺入了他的左胸。

    肋骨在隱隱作痛,有濃稠的液體滴落在指間,腥氣霎時瀰漫。

    樂正彼邱低頭,白裘上如願地浸上潮濕的紅色,經由陽光的照射,顯得格外鮮艷刺目。

    他揚了揚唇,嘴角綻開一抹溫笑。

    「皇上!」

    侍衛再顧不得慕容綺蘇的靈柩,一腳將攔在面前的屍體踢開,朝木色輪椅奔去。

    樂正彼邱抬首,凝視著不遠處的雪山,天空漂浮的雲彩突然靜止。

    「會不會心疼呢?」他輕歎一聲,在侍衛的焦急聲中緩緩閉上了眼睛。

    「吁~」身下的千里馬突然不安分地躁動起來,慕容燁軒連忙拉扯住韁繩。

    廝殺聲很快充耳,他詫異地眺望遠方,很快就可以入宜京了。這幾日不眠不休地跑馬,讓他的看起來有些憔悴。

    層疊起伏的狀況讓他一時也無法探查出真相,只是隱約覺得自百花祭後一切都變得不太平。彼方斗罷,此方又登場,教他完全措手不及。

    不過他現在心心唸唸想做的事情只有一個,找到樂正錦虞,將她帶回自己身邊。

    「駕!」他用力一夾馬腹,馬兒又快速奔馳起來,他要趕緊去看看,廝殺的那些人中有沒有她。

    馬兒雖不願往紛亂中鑽去,但還是循著廝殺聲奔跑至離皇陵不遠的地方。

    北宜國禁衛軍很快包圍了皇陵,長年駐守在這裡的數十名皇室親兵被射殺。即使不靠近,慕容燁軒也能看見黑壓壓的兵甲以及地上躺著的無數屍首。

    西陵國送嫁的隊伍也沒有避免這場災禍,他一眼便見到慕容綺蘇的靈柩與跪在她旁邊抽泣的宮女,便立刻下了馬。

    被禁衛包圍的殺手還在做最後的困獸之爭,慕容燁軒掃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樂正錦虞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

    「來者何人!」

    他剛一走近就被人給攔住。

    守衛皇陵的親兵後悔不迭,都是他們的疏忽才導致這些來路不明的殺手有機可乘,眼下寧願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本皇子來送皇妹一程。」慕容燁軒亮出自己的身份。

    他的腳步剛踏入,裡面的殺手已經全部伏誅,而地上眾多西陵人的屍體將他的雙目灼成赤紅,「本皇子要見你們皇上!」

    樂正彼邱已經被侍衛送回了皇宮,自四年前從祈凌山回宮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受傷。

    「來人,快傳太醫!」侍衛抱著樂正彼邱焦急吩咐道。

    太醫院的人得到新帝受傷的消息後紛紛趕往芣苢宮。

    樂正錦虞尚坐在御花園的籐椅上,發洩完因沐雨帶來的狂暴後她便一言不發。

    南宮邪遠遠地瞧著她陰沉著臉,好似不久前的嫵媚笑容是他的錯覺般,她的週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讓他也不敢靠近。

    籐椅旁正盛開著藍色的鳶尾花,隨著樂正錦虞的搖晃,它的枝葉與花朵也跟著輕輕地擺動,偶爾碰到她的衣擺便快速躲開,靈氣十足。

    「快跟上!」

    原本安靜的路徑上突然間有數道急促奔跑的腳步聲。

    樂正錦虞循聲望去,透過花草的縫隙可以看見不少身影快速閃過,秀眉不自覺輕佻。

    樂正彼邱不是很能耐麼?有什麼事情能夠讓這些訓練有素天塌不倒的奴才也變得慌張?

    南宮邪終於找到能跟她開口的契機,連忙道:「娘,傻瓜看見了好多背著箱子的人哦!」他離路徑極近,憑著優勢的身高一抬頭就可以看到各方向的動靜。

    背著箱子?樂正錦虞立即想到了太醫。

    誰有資格受這麼大的排場?那凌亂的腳步聲恐怕是整個太醫院傾巢而出。後宮如今一個嬪妃也沒有,她能猜到的緣由只有一個。

    樂正彼邱出事了!

    樂正錦虞停止搖晃身下的籐椅,「你去看看。」不知道死沒死。

    一旁那株藍色的鳶尾花也探出了腦袋,樂正錦虞餘光瞥見,抬手便將它掐斷。

    前一刻還綻放的花朵剎那間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萎縮。藍色的精魂熄滅,轉眼便只剩光禿禿的枝葉。

    宿命中的游離和破碎的激情,精緻的美麗,可是易碎且易逝…

    當真不錯。

    樂正錦虞將花朵捏放在了掌心,濃重的藍色鮮亮無比,比樂正彼邱若隱若現的淡藍色血管要好看的多。

    南宮邪很快就回來了,連氣都沒喘一個,「娘,他身上好多血啊!」

    樂正錦虞腦袋微垂,無所謂地應了一聲,「哦。」

    掌心裡的藍花卻跌落於地。

    「娘,你怎麼了?」南宮邪眼尖地問道。

    樂正錦虞聳聳肩,「沒事。」

    人卻從籐椅上站起身,「回去瞧瞧。」

    南宮邪的腳步一下子變成鉛重,語氣也換成了幽怨,「娘,你是不是在意他?」

    樂正錦虞白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她暫時還要依靠樂正彼邱享受榮華富貴,死了多不值當。

    太醫戰戰兢兢地守在樂正彼邱的身邊,心中奇怪他的脈象卻又不敢嘀咕出聲,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替他把脈止血。

    「統領,慕容六皇子來了我北宜。」

    「先將人帶去驛館,等皇上醒了再說。」

    太醫們顧不得注意旁邊那二人的對話,直覺得皇上還是太子時說的那番話極對,那綺蘇公主就不是金玉良緣。波折再三不說,還害得一向安泰的皇上遇刺…

    早前的可惜都如雲煙消散,留下的只有對慕容綺蘇滿滿的晦氣,女子當真就是禍水啊!

    還有五公主也是——

    話語間,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闖進了眾人的視線。

    芣苢宮的宮人及侍衛對此波瀾不驚,太醫卻都嚇了一跳。

    「五、五公主…」

    太醫院不同於宮人,世家子弟攀枝錯節,在北宜國名望高者比比皆是,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隨意更換。

    後宮沒了貴人,他們在太醫院樂得清閒,平時循規蹈矩也不敢隨便出入後宮。再加上樂正錦虞回北宜國時間不長,又難得出芣苢宮,因此從未與他們撞見過。

    現下突然見到本該隨著楚帝化為灰燼的五公主鮮活地站在他們面前,眾人因吃驚而張大的嘴巴合也合不攏。

    不理會這些太醫一副見鬼的模樣,樂正錦虞直接掠過他們走到樂正彼邱榻前。確實如南宮邪所說的,他的胸膛已被鮮血浸透。斑斑外衣被人脫下,落在了一旁。

    樂正錦虞蹙眉,語氣並不和善地問道:「他怎麼樣了?」

    正在為樂正彼邱把脈的趙太醫怔怔地回道:「回五公主,皇上性命無——」礙——

    啞穴突然被封,後面那個字再也吐不出。

    另一名太醫瞬間回過神來,顧不上探究同行的異常,急忙看向樂正彼邱。待發現如玉的額頭已泛起了暈紅,立即驚叫道:「不好,皇上發燒了。」

    平素跟在樂正彼邱身邊的極為冷靜的侍衛面上也閃過一絲慌亂,「皇上本就中了一箭,若是再發燒…」

    本呆愣著的眾人立刻你推我搡,繼續清理血跡的同時迅速開始著手幫樂正彼邱降溫。

    「快去打盆涼水來!」

    「趕緊下去為皇上煎藥!」

    樂正彼邱左胸中了一箭,流血雖多卻並未傷到要害,太醫們先前為他把脈時就覺得驚奇,可一旦發燒,眾人就不敢妄言龍體的是否安危,在看他們看來,天子即使受了風寒也是頭等大事。

    「礙…」趙太醫忽然發覺自己又能說話了,可見其他人忙作一團,也不敢耽擱地上前搭手。

    殿內的人暫時拋下見到樂正錦虞的震驚,一心搶著盡忠為先。

    樂正錦虞心頭一滯,一股道不明的情緒滋生,看到數人圍在樂正彼邱身邊,覺得自己在此也無用武之地,便提步準備離開。

    轉身時,衣服卻被人拉住。

    樂正錦虞回頭,榻上之人眸子微睜,望著她的臉朦朧成霧。

    忙活著的眾人難掩詫異,手裡的動作也不由自主地停下,這…不知是不是他們看錯,皇上眼中竟流露出一抹脆弱之色。

    不!定是他們眼花!

    脆弱?

    樂正錦虞不禁生出一分悶氣來,毫不留情地譏誚道:「你這是做什麼?不是一直能決勝千里,運籌帷幄的麼?英明神武的皇上怎麼今日就著了別人的道?」往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氣焰哪裡去了!弄作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可真是光彩!

    她猛地將衣角從他的手裡拽出,「樂正彼邱,你就是死在我面前,也休想我眨一下眼!」

    在她面前擺出這副姿態不覺得掉價?真是好笑!他當他是誰?以為她會同情他麼?做夢!

    可下一刻,眾目睽睽之下,樂正彼邱卻又抓住了她的手。薄唇輕抿,什麼話也沒有說。

    見他清醒,太醫慌忙跪下,眼睛雖直勾勾地望著地面,腦子卻在飛快旋轉,想著如何面對這份驚世駭俗。

    五公主還活著已經叫人不可思議,如今皇上竟然——

    他們會不會被殺了滅口?

    會不會再也不能出這一道殿門?

    樂正彼邱暗暗嘲諷自己第一次做出這麼幼稚任性的行為,以往展現在眾人面前的寡淡通通在此時被擊碎,他的嘴角沒有笑容,平靜如斯。

    就算中了箭,他也一直保持著清醒,等著她過來看他。

    身上的痛算什麼?如果能借由它得到她短暫停留的目光,他願意讓血流得更多,恨不得將傷口撕扯地更大,來博得她些許的憐意。

    只可惜,結果顯而易見。

    他知道經過這些天的事,讓她對他心生懼怕,他的不折手段處盡心機或許已經在她心中紮了根,或許她在潛意識裡已經將他推向了那高高在上強大無痕的地位。

    可他不是無可匹敵的神,只是普通的凡人。那些縝密心思不能對她,也從來沒有對她。

    她雖然不說,他也知道。她每日瞧著他的目光中總是會帶著無聲的指責,她甚至寧願去憐憫南宮邪,也不願多看他一眼。

    他只是想憑自己的能力去愛她,護她,這些難道也有錯嗎?

    非得如其他人般無能,覆滅家國,最後死在她的手裡,才能得到她的垂青、她的心?

    他不用去看下首跪著的人們,也能猜出他們變幻的神色,也完全能理解他們的震驚與膽怯。

    若是之前,他還一直篤定地認為自己還沒有做到最好,還沒有做到讓天下人都能心悅誠服地接受她的地步。

    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錯了。

    方纔他清楚地聽見侍衛說,慕容燁軒來了北宜國。

    雖然不知道哪一個環節出了錯,他尋來了北宜國是事實,目標也定然是她。

    他有些後悔,為何不早日公佈她的身份,將她冊立為後?

    「仁治」、「明君」那些讚美歌頌,他都不需要。以他目前的身份與勢力,就算獨斷專橫,暴政**,天下人也只敢怒而不敢言。

    他最初是因她才想著收復九州,重建大泱。可現在卻又為那些所牽絆,江山美人兼得,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若是慕容燁軒尋到她,她肯定會千方百計與他一同離開。

    殺了他麼?真這樣做了,恐怕會將她的心推得更遠。

    以她的聰明,就算他讓慕容燁軒「意外」身亡,大概她也能猜出始末。就像前日質問他過往的那些事般,瀉出心底的憎恨。她已經將他歸結為劊子手,容不得他爭辯。

    活人總是爭不過死人,恐怕連慕容燁軒在她心裡也及不上宇文睿重要。

    所以,他不會讓慕容燁軒死,絕對不會。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是挫敗,因為她的心從來不在他的身上。

    那麼,他這些年所謀劃所努力的,還有什麼意義?

    「放手!」

    她的咬牙切齒迴盪在耳畔,他搖頭,眸中之霧半分未散。

    不放!他從小就想要的,卻顛簸輾轉在了別人手裡幾年,現在好不容易回到了身邊,堅決不放!她的歸屬,只能是他!

    慕容燁軒若是再敢來搶,他便廢了他!

    ------題外話------

    本想逼自己爆發,可這三天連接坐了近四十個小時,實在扛不住了。

    原諒本公子這個時速渣吧!肩膀實在疼得厲害,今晚早睡歇一下,明天繼續萬更。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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