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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 :曖昧 文 / 瀟湘冬兒

    宋小舟一直記著自己是個流氓,可是她卻忘了,男人這種東西天生就是有著流氓潛質的。

    兩人的一番碰撞,已經引得了樓下食客的注意,小舟正想拉起風帽遮住頭臉,卻身子一輕,就被晏狄打橫抱起。甚至來不及驚呼一聲,晏大少爺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一個眾人眼中的美少年,大搖大擺的上了樓,然後一腳踢開了一間包廂的門,閃身就走了進去。

    「晏兄!」

    一聲輕呼在身後響起,小舟這時才發現原來晏狄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七八人,有男有女,只是此時此刻的宋小舟已經顧不上他們了。

    「晏狄,孤男寡女的,你不要敗壞我的清譽!」

    雙腳剛一落地,小舟就退後轉身,很悠閒的坐了下來。

    晏狄眉梢輕輕一揚,狹長的眼睛透著蒙昧不定的光,他輕笑著說道:「宋老闆,我認識你這麼久了,還從來不知道原來你還有清譽這種東西。」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小舟擺弄著桌子上的茶具,隨意問道:「你怎麼會在這?」

    「這話該是我來問你吧。」晏狄緩步走過來,逕直伸出手,從背後環住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耳邊吐氣道:「不在湘然呆著,來天逐幹什麼?」

    這麼親暱的動作,他做起來卻是一派自然,好像兩個人天生就該如此親近一樣。小舟這個名滿湘然的女色狼被人反調戲,心裡有幾分不是滋味,好在這男人姿色不錯,她也不算吃虧。這般安慰了自己一番,她揚眸一笑,竟然大膽的伸出手來在他的臉上輕輕掐了一下,然後很流氓的衝著人家眨了眨眼睛,說道:「想你了唄!」

    晏狄聞言雙目間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笑意,狹長的眼睛如三月柳絲,久常風月場的貴公子突然嘴角一揚,然後一手按住小舟的後腦,對著她的唇,就吻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晏狄的唇馬上就要吻上小舟的時候,她突然伸出手來隔在兩人的嘴之間,晏狄那略薄的嘴唇就印在了她的手心上。兩個人肌膚相親,呼吸可聞,晏狄身上那種好聞的熏香像是陳年的桂花酒,一絲絲的環繞在小舟的鼻息間。她瞪著眼睛,心裡竟然孩子氣的升起一絲不服輸的倔強來,怎麼怎麼,比誰更流氓一點嗎?

    然而就在這時,小舟卻突然意亂,因為她發現晏狄正在吻她的手心,眉眼像是抽絲的柳芽,帶著笑靜靜的望著她。渾身上下的肌膚寒沁沁的,手心卻像是被點了火,晏狄按著她頭的手緩緩下滑,一直滑到她的脖頸,輕輕用力,就讓他們的距離越發接近。

    這般曖昧的觸碰,竟比一個綿長深邃的吻更讓人坐立難安,小舟倔強的坐在那,強自忍住。然而就在這時,晏狄卻微微張開嘴,伸出舌來,在她的手心輕輕一舔。

    「砰」的一聲,小舟霍的一下站起身來,動作太大,竟然撞翻了桌子上的茶具。

    滿地狼藉的瓷片像是破碎的面具,一片一片張揚著嘴角的笑意。小舟將手心在衣服上狠狠的擦了兩下,然後瞪著晏狄說道:「你真噁心。」

    見她驚慌,晏狄突然間覺得心情很好很好,他抱著肩,歪著頭,眼角帶笑的打量著她,也不說話,存心要製造曖昧的氣氛給她難堪。

    「快說,你不回家去,跑來天逐幹什麼?」

    小舟一本正經的問,晏狄卻輕笑一聲,說道:「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轉移話題,不覺得太牽強了嗎?」

    小舟眉頭一皺,有些惱火,鬱悶的叫道:「喂!你說不說?」

    「今天不想說。」

    晏狄微閉著眼睛,揉了揉額角,眼角的淚痣帶著淺淺的硃砂色,並不是刺目的紅,卻像是一片淺粉的桃蕊一般。他含笑走過來,衣衫帶著風,伸出白玉般的手,輕輕拂去她額前的碎發,柔聲說道:「你住在哪?」

    他語調溫柔,嘴角含笑,整個人像是一朵雲一樣的飄過來,美艷不可方物。小舟一時間就被迷惑了,連自己說什麼都忘了。卻見晏狄極淡的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輕聲說道:「我晚上去找你。」

    然後轉身就出了門。

    宋小舟傻愣愣的站在屋子裡,直到連人家的腳步聲都聽不到了,她才頹然坐在椅子上,一把摀住自己的臉,無奈的哀嚎道:「紅顏禍水呀!丟盡臉了!」

    磨蹭了老半天,才回到了府邸,剛一進門,就見蕭鐵正站在西園的門前,躊躇著,似乎不知道是不是該走進去。小舟詫異的叫了一聲,問道:「阿鐵,你幹嘛?」

    西園是她目前住的院子,蕭鐵回頭見了她,微微一愣,問道:「你才回來?幹什麼去了?」

    小舟微微有些尷尬,忙說道:「也沒幹什麼,就在樓裡喝了壺茶。」

    這時有下人走上來開門,小舟一邊往裡走,一邊招呼他道:「阿鐵,我有事要你辦,先進來。」

    進了門,洗了把臉,又喝了碗甜湯,小舟才覺得精神了些,沉聲說道:「有幾件事,需要你去查。」

    蕭鐵點頭道:「你說。」

    「第一,去查一查張惟良現在的情況,包括他住在哪,靠什麼謀生,家中還有多少人,平日與什麼人往來密切,這些我都要知道。看他今天的樣子,好像是靠上了什麼大靠山,你去查清楚這傢伙的底細,看看他到底在仰仗著誰?」

    蕭鐵點了點頭,說道:「你放心。」

    小舟拿著勺子在湯碗裡攪著,繼續說道:「第二,秘密調查北越晏家的晏七公子。」

    「晏七公子?」

    蕭鐵皺著眉說道:「可是那位向外出租軍隊換錢的北越錢瘋子?」

    「就是他。」小舟點頭道:「我今天在樓裡見到他了,隨行的還有八個人,其中有兩名女子,都做男裝打扮。去查一下他什麼時候進的京,和什麼人有來往,又有什麼目的。這個人我始終看不清,他這個時候進京,不見得是什麼好兆頭,我們不得不防。」

    「是。」

    「第三,」

    小舟微微拉長了聲音,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疑惑,一雙眼睛不由得緩緩瞇起:「去查方家少主方子晏,從他和方家還有安霽侯府的關係著手,我懷疑這個人不是真正的方家少主,他的背後,一定有一股更為強大的勢力。」

    蕭鐵疑惑的問道:「你可有把握嗎?」

    「十之七八吧。」

    小舟肯定的點了點頭,想起當年狂風寨的那一場殺戮,想起當年李錚對她的告誡,想起他無聲無息的消失,又想起他那日和李錚在馬車外的對話。

    這個人,絕對不止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蕭鐵一一記下,抬頭問道:「還有嗎?」

    小舟沉默半晌,有一絲淺淺的疑惑游弋在心間,關於那個人,從幼年開始便滋生的疑問,像是春日的蟲子,靜靜地遊蕩在心口上,可是想要確切的抓住,卻只是一團亂麻,看不清真實的脈絡,也找不出清晰的頭緒。她默默的思考很久,才輕聲說道:「李錚的常司府上,有一名名叫錦瑟的女子,大約二十七八歲,身上有病,她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兒,名叫盈盈。你去查一查,看看這名女子的身份,和李錚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會住在李錚的府上。」

    蕭鐵聞言輕輕皺眉,抬起頭來以眼梢極快的看了小舟一眼,卻沒有說什麼,答應一聲,就要出門辦事。

    不知為何,說完這番話,小舟突然覺得心裡有些煩悶,她極快的追了一句道:「若是查不到,不要勉強,讓大家小心行事。」

    蕭鐵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先走了。」

    「你剛才在西園門口,可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蕭鐵淡淡搖頭:「沒有了,你累了一天,好好歇歇吧。」

    蕭鐵轉身就出了園子,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有一種寒徹徹的涼意。小舟閉上眼睛,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剛剛晏狄那個邪氣的眼神,想起他的舌尖輕輕觸碰在自己的手心,有一種微酥的戰慄。

    「今晚加強戒備,把狗都放出來,誰敢偷著進來,就給我往死裡咬!」

    小舟發狠的吩咐了一聲,就回房睡覺去了。

    果然,夜裡的確有人悄悄的翻牆進了府,僥倖沒被護院的亂刀砍死,卻險些沒被獵狗撕斷了大腿。

    兩名大夫忙了半個晚上,才把他的傷勢處理好,千叮嚀萬囑咐不能亂動。

    小舟是被人從床上吵醒的,只穿了一件單衣,外面披著斗篷帶著風帽,皺著眉看著這位少爺,怎麼也沒想到來的會是他,下人都走得乾淨了,她才坐在椅子上緩緩說道:「不想解釋一下嗎?」

    宋亭安面色蒼白,失血過多再加上一番驚嚇,此時仍舊有些驚魂未定。聽見小舟詢問,才落寞抬起頭來,輕聲說道:「再過半個月,家父和家母,就要被發往南宛黔中了。」

    小舟站起身來,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出去。對於這件事情,她是不會插手的,一來她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二來她也沒有那麼好的善心,更沒有那麼多精力去管這些閒事。正如她自己給自己下的定義一樣,她從來就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好人。

    這些年來,若不是父親阻攔,她早就去找宋亭安家的麻煩去了,不趁火打劫已經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難道還去雪中送炭?開什麼國際玩笑,她是007,可不是005。

    被那傢伙鬧了半個晚上,小舟也有些困了,然而剛剛推開房門,就頓時一愣。只見晏狄穿著一身暗紅色的錦袍,慵懶的躺在她的床上,衣襟半開,露出半邊胸膛,燈火之下,誘的人嗓子發乾。這個妖孽般的男子眼波橫掃,真真是當得起媚眼如絲這個風騷的詞語。

    見她進來,他竟然好整以暇的用一隻手支著頭側躺過來,笑著說道:「忙完了?」

    「你怎麼進來的?」

    晏狄很老實的答話道:「從門進來的。」

    「門?」

    「嗯,我敲門了,可惜沒人理我。」

    小舟頓時瞭然,看來是宋亭安那個白癡,他搞出那麼大的動靜,將門口的護院都吸引了來,這才讓晏狄鑽了空子。當下沒什麼好臉色的說道:「你來幹嘛?」

    誰知晏狄卻說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今晚會來看你,怎能失言?」

    說罷,他微微皺眉,揉了揉額頭:「貪杯忘了時辰,還好你還沒睡。」

    小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道:「你一個大男人,大半夜的跑到一個姑娘家的房裡,不覺得有問題嗎?」

    晏狄聞言撲哧一笑,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那模樣分明在說「就你也算是姑娘家?」

    小舟今天屢屢在他手下吃虧,當下自然沒什麼好臉色,沉聲說道:「想說什麼快點說,說完了滾蛋,我心情不好,沒空招呼你。」

    「宋老闆的脾氣還是這麼差呀,對著金主都敢如此說話。」

    小舟不屑的一哼:「你算是誰的金主,大家互取所需的合作夥伴罷了,到底是誰佔了誰的便宜還說不准呢。」

    晏狄無奈一歎:「過河就拆橋,宋老闆太令人失望了。」

    「小舟?」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蕭鐵快步走過來,站在門口,沉聲說道:「你在和誰說話?」

    小舟一愣,回頭正好對上晏狄得意揚起的眼睛,像是狐狸一樣,好像看小舟出醜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完全不介意被別人發現他這個時候賴在別人的房裡,會傳出怎樣的名聲。

    小舟卻微微有些緊張,雖然像晏狄所說的那樣,她宋小舟早已經沒有什麼清譽可言了。但是還是不想讓蕭鐵看到那個風情萬種的傢伙賴在自己的床上,忙說道:「沒人啊。」

    蕭鐵微微皺著眉,說道:「我剛才聽到有人聲。」

    小舟正想否認,忽然腰間一緊,就被人拉進懷裡。她正要掙扎,下巴卻被掐住,唇上一軟,那人就深深的吻了下去!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色狼偶爾也會被人反調戲。

    小舟瞪大了眼睛,驚愕間嗅到對方身上那種好聞的香氣,像是攝魂的迷煙,頓時讓她頭腦一陣發昏。晏狄沒有穿鞋,只穿著雪白的布襪,長袍墜地,肌膚如玉,手指像是絕品的和田美玉,蔓延過小舟纖細的脖頸,沿著後頸一路向上,輕而易舉的拆去了她髮髻間的玉簪。烏黑的秀髮如雲錦般散落下來,落在他皓白的手腕上,他的手指靈巧的一挑就將秀髮纏繞在掌心,隔著髮絲按在她細膩的肌膚上,輕輕摩挲,帶著令人酥麻的**觸覺。

    「嗯——」

    小舟被他吻的無法呼吸,輕輕的悶哼一聲,門外的蕭鐵一驚,忙問道:「小舟,你怎麼了?」

    小舟剛想回答,然而唇瓣輕啟間,晏狄的舌頭頓時滑入,恍若甘泉又如烈火,極盡能事的挑逗著她每一寸呆滯的神經。腰腹間的手掌靈敏的下移,危險的停駐在她的後腰上,用力一按,就將她整個人按進懷裡。

    「小舟!」

    蕭鐵急了,伸手就來推門,晏狄卻一笑,將她整個人抱起,砰的一聲就抵在門上。

    「嗯……該死的……」

    後腦狠狠的撞在門板上,小舟痛呼一聲,然而罵人的話剛說了一半,剩下的就被吞沒在唇齒之間。雲鬢散亂,肌膚潮紅,呼吸紊亂,衣衫綾落,小舟暗恨的伸出手,一個利落的小擒拿就去抓晏狄的手腕,不想他早就防著這一點,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仍舊痛吻她的唇。

    「小舟!」

    蕭鐵已然察覺出問題,一腳踹在門上,然而晏狄的力氣何其之大,哪能這麼輕易被他踹開?

    小舟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燈火閃爍,平白升起一絲香艷的氣氛。然而蕭鐵也是發了狠,砰砰又是兩腳,小舟氣的在心裡大罵,暗暗道媽的你不要踢了,疼死我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淺笑突然在耳邊響起,晏狄輕咬在她的耳垂上,輕聲說道:「竟敢女扮男裝來蒙騙我,這是一點小教訓。」

    說罷,按在小舟腰後的手靈活的一動,就將門拴插住,錦衣深袍,大袖翩翩,幾乎是袖子一拂就開了窗子,墨發如緞,媚眼如絲,回過頭來衝著她風華絕代的一笑,然後飄然就出了屋子,幾個起落,就已經消失在庭院之中。

    小舟看得傻了眼,暗道奶奶的,這是什麼東西,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嗎?

    「小舟!你怎麼樣?」

    蕭鐵幾乎發了瘋,砰砰幾腳,就將門板整個踢碎,氣急敗壞的闖進來,卻只見小舟一人站在屋內發呆,忙沉聲說道:「人呢?」

    「什麼人?」

    「少跟我裝傻!」

    蕭鐵瞪了她一眼,然後在屋子裡四下的看了一圈,終於定格在開了的窗子上,沉聲說道:「什麼人?」

    「你問我,我問誰?」

    小舟紅著臉走到桌子旁,拿起茶壺就灌了一大口水,喝完之後還是覺得口乾舌燥,唇齒間似乎還殘留著他的味道,怎麼也散不去。想起剛剛的一切,她的耳根不由得發起燒來,看到蕭鐵狐疑的神色,頓時惡人先告狀道:「都怪你們,讓人這麼容易就進了屋子,要不是我身手好,差點就被人暗殺了!」

    蕭鐵皺眉:「是刺客?」

    「可不是嘛!」

    小舟仰著脖子大聲說道,完全不去想自己釵橫發亂的這個樣子,說這種話有多麼的不可信。

    刺客?是嫖客吧!

    「哎呀不說了,對了,你來找我什麼事?」

    蕭鐵鬱悶的轉頭又看了一圈,終於說道:「李府的二公子來了?」

    小舟神智仍舊有些恍惚,隨口說道:「哪個李府?」

    「安霽侯府,李錚李二公子。」

    ***

    美人就是美人,出場的方式都跟一般人不一樣。

    半夜三更,夜深人靜,一片漆黑的天幕下,明月皎皎,灑下一地銀光,湖岸的堤壩上松柏常青,一座石橋跨湖高聳。李錚披著一身蒼青色的斗篷,站在石橋最高處,明明聽到了小舟過來的腳步聲,卻連頭都沒回。

    小舟在心裡鄙視他這種裝腔作勢的無恥行徑,表面上卻堆起了滿臉的笑容,笑瞇瞇的上前一步說道:「二公子深夜前來找我賞月,好興致啊。」

    「天很晚了,我也很累,沒時間跟你東拉西扯,宋小舟,我們直接說正經事。」

    李錚冷冷的說了一長串,然後淡淡的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沉聲說道:「你應該知道我今晚為什麼來此。」

    小舟一愣,心道您還真是高估我了,我還真就不知道你為什麼來。可是嘴上卻不說,只是學著他的樣子,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裝蛋樣,趾高氣昂的看著他,那模樣好似在說,你丫的說對了,大爺我什麼都知道。

    「我同意與你合作,也盡量為你大開方便之門,只因你我暫時在四月鹽場一事上有同步的利益,但是這並不表示你可以為所欲為。」

    李錚看著她,靜靜的說出這一番話來,語調並不鏗鏘有力,語氣也並不森冷冰寒,可是那話語裡透出的絲絲寒氣,卻好似北海深處的堅冰一般,冷的讓人麻木。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若是再犯,我不會姑息。」

    說罷,他轉身就要離去。小舟冷哼一聲,揚聲說道:「李錚,你這是在威脅我?」

    李錚頭也未回,踏月而去,語調清冷的緩緩傳來:「你若認為是,那就是吧。」

    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來,然後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就這麼離去了,可是小舟隱約間,卻知道了什麼。

    果然,面色很難看的蕭鐵很快走進園子說道:「我們派去查李錚府上那名女子的探子都回來了。」

    小舟轉身就往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好好安葬了吧。」

    夜色一片淒迷,這個晚上,真是夠累的。

    ***

    第二日一大早,小舟還沒起床,就聽到有人在外面砰砰的敲門。她氣得想罵娘,用枕頭摀住腦袋,卻還是無法阻止那魔音的頻頻入耳。

    「他媽的!怎麼回事啊?」

    她胡亂披了一件單衣,就打開了房門,她這一生,最不能容忍三件事,一是沒錢花,二是沒覺睡,三是沒蛋裝。而睡覺僅僅是排在金錢之後,尚且在裝蛋之前,可見這個問題有多麼嚴重。

    所以現在,她的心情非常不好,對著外面那個小丫鬟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

    「東…….東家……」

    小丫鬟被嚇了個半死,哆哆嗦嗦的說:「昨天晚上的那位宋亭安公子,悄悄的走了。」

    「走了?」小舟一皺眉,不是傷的很嚴重嗎?怎麼走了?當下問道:「跟誰走的?什麼時候走的?」

    「奴婢不知道。」小丫鬟怯生生的說:「今早去送飯,一開門就不見了。」

    小舟昨晚幾乎沒合眼,閉上眼睛就是晏狄那張邪氣的臉孔,睜開眼睛又是李錚那道滲人的背影,就早上才稍微瞇了一會,心情可見有多麼的煩悶。當下眉頭一皺,說道:「走就走,愛死死去,我要回去睡覺,房子沒著火就別叫我!」

    說罷砰的一聲將門甩上,又回去補眠去了。

    這一覺真是睡了個昏天黑地,直到太陽快下山了她老人家才慢吞吞的爬起來,實在是肚子太餓了,再不吃點什麼容易背過氣去。

    一路循著味往飯廳走,剛一進門,就見蕭鐵悠閒的坐在那裡,一邊喝茶一邊看湘然剛送來的報紙,見她進來也沒抬頭,那氣度那風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世家大族的貴公子。

    哎,在她的熏陶之下,阿鐵和虎子這一群人都越來越像真正的貴族了,可是為啥就只有她自己還是經常被人叫做土財主呢?看來氣質這種東西,還真不是後天能養成的。她的身上天生就帶著一種赤裸裸的金幣味道,任她讀破萬卷書行上萬里路都掩蓋不了。

    乖巧的侍女為她端來了也不知道是早飯還是晚飯的食物,小舟趴在桌子前開始大吃大喝,直到肚子滴溜溜的圓,才打了個飽嗝的長喘一口氣。

    飽了,真舒服!

    「那個張惟良的事查清楚了,要聽嗎?」

    小舟一邊喝著飯後甜湯,一邊說道:「說說。」

    蕭鐵簡單幾句話介紹完張惟良的現狀,說道:「其實他也沒搭上什麼人,只是他有個遠房堂兄,是政院中書局的從六品通譯,張惟良本身出自湘然軍校,進京之後,又使了些銀子,也在中書局謀了份差事,中書局又是在衛青寧的管轄之下。所以他在外面總是自稱是衛青寧的門生,行事就越發張狂了起來。」

    「衛青寧?」小舟皺眉道:「這是什麼人?」

    「也難怪你不知道,衛青寧也是近一年才崛起的新貴,如今是烈武侯的頭號心腹。來自西陵邊軍蘇水鏡系統,三年前代表西陵守軍在武舉大比上打敗了其他四個軍省的代表,連蘇秀行大人的親傳弟子都敗在他的手上。後來,他被選入王域軍校,連續四次文試第一,最後被烈武侯破格提拔,如今在政院杜明南部下任職,一年連升三級,現在是從四品中書僕射。」

    見小舟聽的入神,蕭鐵繼續說道:「淳於烈權傾朝野這麼多年,天下士子大多不服他,而他除了兵力強盛,在文臣系統方面向來不得人心,尤其不得仕林學子的擁護。所以這一兩年來,極喜歡附庸風雅,奈何手下大多數都是武將,偏偏這衛青寧,不但武藝出眾,而且詩文了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很會為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所以即便是屬於淳於烈系統,在仕林太學間聲望卻不低,這一次汪清池在你那吃了大虧,回來之後就被烈武侯冷凍。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接替汪清池,成為正四品中書令了。」

    小舟仔細聽著,默默道:看來這個人,果然是個狠角色,以後行事要留心著他些。

    蕭鐵說道:「方子晏和晏狄的事,還要等幾天,去查李錚的人我也都撤了回來,免得白白犧牲。」

    小舟不置可否,勺子輕輕的碰在瓷碗的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

    「還有,昨晚的那位宋亭安,被張惟良的人抓去了。」

    「什麼?」

    小舟一愣,忙回頭問道:「抓去了?」

    「是,今早他自己硬要離去,我攔不住,也沒攔,就任他去了。可是他還沒走多遠,就被張惟良的人擒去了。我想去問你要不要出手幫忙,小蘭說你說他愛死就死去,只要房子不著火就不準叫你,我就沒和你說。」

    小舟突然冷哼一聲,轉頭說道:「阿鐵!你是故意的!」

    蕭鐵隨意的看了她一眼,將報紙翻得嘩嘩作響,淡淡的說:「什麼故意的?」

    「你氣我沒把昨晚的事告訴你,故意找我麻煩。」

    蕭鐵哼了一聲道:「從小到大,誰敢找你麻煩。」

    「哼!」

    小舟氣呼呼的站起來,罵道:「越老越小心眼!」

    說罷,轉身就朝外走,蕭鐵放下報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沉聲說道:「你要幹嘛去?」

    「去救我表哥!」

    「你表哥?」蕭鐵揚起眉來,重複著這三個字,那表情,真是有夠精彩絕倫。

    「是啊,」小舟賭氣的瞪著他:「怎麼都是姓宋的,我可以罵,可以打,可以欺負,可以放狗咬,別人想動一手指頭都不行!」

    說罷,轉身就跑了出去。

    蕭鐵坐在椅子上,呼吸漸漸粗重,過了一會,一名下人走上前來,小聲的說道:「公子,宋小姐會吃虧的。」

    這人五十多歲,長得很是普通,微微佝僂著背,看起來有幾分蒼老。

    「泉叔,你說她是不是無理取鬧?」

    蕭鐵氣的恨恨的說道。

    「公子去看看吧,京城不比湘然,宋小姐若是吃了虧,上火的還不是公子您。」

    蕭鐵無奈的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彈了彈衣服上的褶子,搖頭說道:「泉叔,你還是不瞭解她,她怎麼會吃虧呢?不過我還是得出去了,若是鬧大了,衙門州府得先打好招呼。」

    說罷,叫了幾個人,換了身衣服就出了門。

    暮色四合,天已經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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