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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 :脂粉京都 文 / 瀟湘冬兒

    天逐城繁華依舊,寬闊的大街上車水馬龍,店舖林茨,酒肆戲院等娛樂場所的生意尤其好,隔了兩條街,還能聽到昇平院的小戲子在依依呀呀的吊嗓子,護城河的水波裡泛著鮮紅色的胭脂,脂粉的香氣籠罩了整個都城,讓人剛一踏進城門,骨頭便已經酥了。

    城西桃樹林深處一處臨水的宅子,此時正處於一片安靜之中,那些葉家的西涼人快馬加鞭晝夜不息的趕來,竟比南宛的斥候兵還快了一個晚上。可是縱然早就得到了這樣的情報,那個人似乎也沒有什麼舉動,他靜靜的坐在湖堤上,穿著一身煙青色長袍,身無華飾,只在衣襟的盤扣上綴著兩顆珍珠,在偏西的日頭下,散發著清冷的淡淡光澤。一桿竹子製成的魚竿放在一旁,魚線筆直的投入湖中,幾片桃花落在水面上,隨著細小的浪頭輕輕的打著旋,一下一下撞在魚竿上。

    「二公子,容然剛剛傳信回來說,方羽山死了。」

    李錚聞言沒有半點詫異,只是淡淡的問:「怎麼死的?」

    「晚上吃酒回來驚了馬,墜馬身亡。」

    「哦,」他緩緩點頭:「真是不幸。」

    唐辰低聲回道:「是。」

    李錚沉默良久,又再問道:「他幾時出城的?」

    「大公子天還沒亮就走了。」

    李錚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唐辰卻微微皺著眉,似乎有點擔心的問道:「二公子,葉家的信使還在外廳候著。」

    「叫他走吧,這個時候他來我這,本就比較惹眼,這件事情既然已經交給李恪,我就不能再插手。」

    唐辰皺眉道:「可是大公子和葉家的關係……」

    「放心,他走不到南宛。」

    一陣風吹來,捲起了幾片落地的殘花,他的目光靜靜的望著湖水,卻好似看到了整個風起雲湧的南宛戰場一樣。

    「交接的是衛青寧的兵,整頓的是烈武侯曾經的嫡系,籌集的又是三省的糧草,這些功夫做完,就起碼要十天。再等趕到南宛,估計連黑蠻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唐辰聞言一愣,問道:「那朝廷還如此大費周章幹什麼?」

    李錚嘴角牽起,扯出一個淡淡的笑來,說不上是譏諷還是冷冽,淡淡道:「新帝初登大寶,總要給黎民百姓做做樣子的。」

    唐辰點了點頭,隨即憤憤不平道:「可憐了南帝城外的百姓,就這麼慘遭屠戮。」

    李錚嘴角笑意不減,眼睛卻逐漸鋒利了起來,過了許久,才說道:「怨不得別人,南宛是軍事大省,除了南野軍,省內還有兩隻大軍團。這種時候,他們不調自家的兵,反而哭哭啼啼的找皇帝救命,就是不想傷害根本。他們知道黑蠻人每次打秋風只待一個月就會回去,所以便不想和他們正面衝突。至於南帝城外的百姓?哼——」

    他冷哼一聲,將手中的魚竿一把擲在湖水裡:「誰在乎。」

    知道主子動了氣,唐辰低著頭站在一旁,沉默不語。過了好一陣,才聽李錚說道:「跟葉家來的人說,這次之後,南宛內部要清洗一下了。雖然蠢貨容易掌握,但若是太蠢了,也是會壞事的。」

    「是,屬下遵命。」

    「下去吧。」

    他淡淡的擺了擺手,唐辰就弓著身子退了下去,桃花林裡又陷入了一陣安靜之中,便是陽光炙熱,似乎也不能穿透這裡的冷寂。

    那個人,似乎也是在南野軍中吧。

    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來,冷肅的臉上不由得些微的緩和了一點,可是,也僅僅是一點罷了。他沉默的看著一湖的殘紅,就像是看到了南帝城外的廝殺和鮮血,他緩緩的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天逐城仍舊是這樣的繁華熱鬧,絲毫不會因為萬里之外的遠方有人哀嚎有人流血而有所消退,相反,這件慘事在眾人眼裡卻是一個契機,一塊可以暫時打破凝固朝局的石頭。

    於是,興師的興師,問罪的問罪,瀚陽李氏派出了長公子李恪,藉機奪走了掌握在衛青寧手裡的樞密大營兵權,杜明南自然不甘,便遣了衛青寧隨軍為副帥。樞密大營中,上至將軍下至伍長,全是衛青寧一手帶出來的嫡系,即便李恪是主帥,這一路的紛爭也顯而易見的。而朝廷上,更是針對戰後責任問題展開了激烈的交鋒,除了尚野蘇帥,連喪家之犬蘇水鏡和好好老人百里千秋,都被攪了進來。

    然而,南宛的實際幕後領主,被所有人關注的李府二公子李錚,卻在大軍出發第四日,才向皇帝上了折子。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他並沒有對戰局是非多說一個字,而是上了一個請功的折子,請求夏諸嬰追封南野軍軍法處處長唐寧。直到此時,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才有時間去看關注一下下層軍官們的情緒,赫然發現,這名名叫唐寧的女子,似乎已經在大華境內燃起了戰火的引線,被街頭巷尾的人爭相傳頌。

    這時一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若是能藉著這個人再做一筆文章,那對自己這方的政局是非常有利的。最起碼,將會贏得下層軍方的好感。

    於是,各派系又再活動了起來。

    天逐城,永遠是這麼熱鬧。

    李錚緩緩落子,黑白相間的棋盤上已是一片廝殺,坐在對面的容然靜靜道:「主子這一手真漂亮。」

    李錚輕輕一笑,笑容清淡,卻美的令人炫目。

    「朝野上總需要有個名目的,丟塊骨頭讓他們去搶,免得他們亂彈琴,給蘇帥拖後腿。」

    容然笑著落子:「蘇帥親自出馬,定不會辜負主子的期望。」

    李錚一笑:「但願吧。」

    —*—*—*—*—*—

    小舟早就猜到有人要鬧事,只是沒想到事情竟然鬧得這麼大,連自己都給波及了。那群黑鬼大刀闊斧的攔在那,搞得他們現在有家不能回,只能像是一窩兔子一樣在南嶺大山裡橫衝直撞。然而更倒霉的是,他們的行蹤顯然已經被人發現了。

    丫丫個呸的,宋小舟鬱悶極了。

    這座南嶺大山大的離譜,裡面少數民族眾多,因為生活水平低下,平時也沒有什麼文體活動,所以幾千年來一直把造反當做主要的娛樂項目。這個特殊的風俗習慣給小舟的日常生活造成了很多不便,比如眼下,她就遇到了點麻煩。

    「伊拉古錳卡#嘶窩裡亞哥##%&……%¥」

    千辛萬苦抓到了個背後扔飛鏢的傢伙,小舟毫不客氣的將其五花大綁,拿刀子抵著他的脖子,不耐煩的喝道:「會不會說人話?」

    「小心!刀子!別傷到人!」

    孟東平扛著一隻不知道從哪撿來的碩大狼牙棒,在一旁大呼小叫,完全忘了剛才是誰差點被飛鏢送上西天的,小舟惡狠狠的瞅著這個書獃子,暗恨自己怎麼這麼倒霉,竟被分配到和他一起巡邏。

    「小宋,小宋,小心點。」

    「閉嘴!」

    宋小舟回頭狂吼,滿心的怒火幾乎壓不住了。要不是這個傢伙一路上大驚小怪,她能被人發現然後像是兔子一樣的被追了二十多里?現在好了,連營地在哪都找不著了,好不容易抓著一個當地人,他還要求自己給予敵人人道主義的對待,他nn的,他到底是哪伙的?

    「說話!再裝死就閹了你!」

    「伊拉古錳卡#嘶窩裡亞哥##%&……%¥」

    小舟抓狂了,使勁的在那人身上踢了一腳,罵道:「你他媽的在說什麼?」

    「小、小宋……」

    孟秀才羞答答的舉起手,像是小學生上課準備發言一樣:「我、我,」

    小舟轉身怒吼:「你又怎麼了?」

    「我是想說,我能聽懂南蠻語。」

    霎時間,小舟幾乎想流淚了,她被氣得渾身無力,自己拷問了快一個時辰了,嗓子都喊啞了。她無限悲哀的望著這個羞答答的男人,幾乎想打開他的腦殼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

    「你為什麼不早說?」

    孟秀才含蓄的一笑,一副才不外露的謙虛模樣道:「你又沒問我。」

    小舟摀住胸口,她感覺自己嚴重內傷,狠狠的咬著牙,才能克制住不揍他一頓的衝動。

    孟秀才低下頭,很和藹的說道:「#¥%&……%¥#%……&」

    那人愣了一下,隨即不太情願的回答:「……%¥#*&……%#¥」

    然後,「%¥#&%#%……」

    「%……¥&……*」

    「%¥#……小舟在一旁仔細的聽著,然後很遺憾的發現,她還是聽不懂。過了大約有一刻鐘,她推了推說的興高采烈的孟東平:「喂!他說了沒有?」

    孟東平抬起頭來,臉上掛著一絲笑容:「說了。」

    「說什麼了?」

    「他說他叫辛塔,是白苗麻衣人,家住在白苗山裡。家裡還有一個老母親和兩個孩子,他的妻子前年得病去世了,很遺憾,我問了下病情,應該只是小傷風沒有及時得到醫治,若是在我們大華,這樣的病是不可能出人命的。哎,看來南嶺人的生活過的很苦,缺醫少藥,小病一耽誤就變成大病了。」

    小舟愣了,孟東平看她對自己所說的毫無反應有點不樂意,冷哼一聲道:「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像你這樣冷血嗜殺的軍人,哪裡會體會百姓生活的困苦。」

    宋小舟的拳頭握的咯咯直響,真想一拳把對面弱智揍成白癡,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你問了半天,就問出這麼點東西來?」

    誰知孟東平卻哼了一聲,很是高傲的看著她道:「你讀過書嗎?知道什麼叫過刑訊手段嗎?一切都要一點一滴的入手,先詢問家長裡短,降低對方的戒備,然後才能問到關鍵問題。」

    小舟幾乎要哭了,關鍵問題?我只想知道部隊駐紮的南關嶺該怎麼走……

    於是,孟東平轉過頭,接著聊天去了。

    於是,宋小舟在背後暴走,卻不敢真的上手揍這唯一的翻譯一頓。

    丫丫個呸的,這日子還有法過嗎?

    於是的於是,警惕降低了,戒備鬆懈了,就在這時,兩隻標槍迎面而來。小舟嗖的一下趴在地上,孟東平倒是好運氣,另外那只標槍幾乎是擦著他的臉頰射過去,一下子穿透了那名被捆綁的南疆人的胸膛。

    「小心!」

    一把拉住孟東平,小舟的身手何其了得,對叢林戰更是瞭如指掌,以「之」字形急速前進,尋了一處隱蔽處藏了起來。就在這時,只見一名渾身上下插滿羽毛的南疆人揮舞著標槍衝了上來,小舟拿起刀子,隨時準備衝出去將這個背後偷襲的無恥敗類一刀砍了。

    然而,世事總是不能盡如人願的。

    一隻利箭陡然射來,速度之快令人乍舌,瞬間就穿透了那名南疆人的胸膛。昏暗的樹叢裡,男子矯健的身軀像是一面堅硬的山脈,銳利的雙眼在夜色中像是懾人的豹子,彎著腰以標準的潛行姿勢,幾個起落間就已經靠上前來。

    孟東平被嚇壞了,臉上還有剛剛那人死前噴濺的鮮血,握著那只碩大的狼牙棒,緊張的瞪大眼睛,好像隨時都能跳起來一樣。

    「別動。」

    小舟眉頭一皺,按在了他的肩上,她雙眼緊緊的盯著對面的那個人,明白這不是尋常之輩。將直哆嗦的孟秀才推到身後,小聲說:「藏在這。」

    就在此時,對方也停下了腳步,他站在不遠處,背對著月光,臉孔隱藏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不清。他側著頭,似乎也在思考著,終於,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帶著幾分猶豫,幾分不確定,又有幾分希望的說:「是小舟嗎?」

    「虎子?」

    小舟猛的站起身來,大吃一驚,拔腿就跳出掩護帶,還沒站穩,一個堅硬的臂膀突然攏過來,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總算找到你了。」

    小舟被蕭雍緊緊的抱在懷裡,熟悉的味道將她包圍,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她也有些激動的回抱著這個自小便在一起的朋友,驚喜的問道:「怎麼是你?你怎麼來了?」

    「聽說南宛出了事,我就來了。」

    蕭雍放開手,笑著為她戴好有點歪的帽子,說道:「良玉也來了,聽說你失蹤了,拿著綠林旗去搬救兵了。」

    小舟輕笑一聲,乍舌道:「惹了我們的女土匪,這下黑蠻子有苦頭吃了。」

    「你怎麼樣?沒受傷吧?」

    「我怎麼會有事。」小舟問道:「你們這麼快就得了消息,那天逐也該得到消息了吧,外面的情況怎麼樣?派了哪路兵馬來?」

    蕭雍聞言冷冷一笑,道:「新皇剛剛登基,而且這位皇帝還是個不好惹的,瀚陽李氏剛剛奪了權,自顧尚且不暇,你說他們能派誰來?」

    小舟聞言一驚,說道:「這麼大的事,他們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當然不會,只是瀚陽派系是不會損耗自家兵力來幫助鄰居的,淳於烈死了,西陵蘇水鏡之所以能活下來全靠著那點兵馬,也不可能來管這邊的事,更何況北邊青疆人還在虎視眈眈,皇帝也不敢從西陵抽調兵力。百理更不用提,王域軍院更是在淳於烈叛亂中大傷元氣,現在能指望的只有尚野蘇秀行了。」

    小舟皺眉道:「尚野距南宛不下萬里,遠水怎能解的了近渴?」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瀚陽百理等地就算不願意出兵,面子總要做一做的,聽說已經派了幾隻野戰師來支援了。」

    小舟冷笑:「蠻人傾國力前來,幾隻野戰師頂什麼用。」

    蕭雍卻笑道:「管他們呢,你沒事就好。」

    「那你呢?明知道這邊危機四伏,還這麼莽撞就一頭撞過來,專長塊頭不長腦子,誰要你來救啊?」

    蕭雍笑著聽小舟埋怨,也不還嘴。從來就是這樣,小舟總是喜歡教訓他,一張嘴就是大篇大篇的道理,連貢院的先生都沒她囉嗦。他看著眼前這個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女孩子,看著這張打小就印入腦海中的臉,只覺得心口的那根弦終於鬆了下來,一路不眠不休死裡逃生的辛勞突然間就不翼而飛了,似乎他穿越千里風火線只是為了聽她這幾句牢騷一樣。

    「小、小宋?」

    弱弱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蕭雍的眼睛在孟東平的身上淡淡一掃,就嚇得孟秀才微微退了一步。這個男人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即便是離得這樣遠,還是讓他覺得難受。

    「這是我兄弟。」

    見到了蕭雍,小舟的心情變得很好,對待孟秀才的態度也溫和了起來。

    「虎子,這是秀才,我的跟班。」

    蕭雍微微點頭,淡淡道:「幸會。」

    孟東平斜了他一眼,見他像是展示所有權一樣站在小舟前面,心裡不免有點不是滋味。這位大哥,對自己兄弟的態度未免也太曖昧了一點,看他那樣子,倒不像是來找兄弟,反而像是來救媳婦。

    不得不說,和伙房大院的痞子呆的久了,一心向佛的孟東平身上也有了點痞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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