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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220險招 文 / 裂帛

    220險招

    這時,玉岫才反應過來,那一日公子恪愁結眉心,非是為了錢銀之事,而是虞王宮中太后那邊不消停的手筆,叫他無暇他顧罷了。

    只是半月之久,公子恪都沒有立下一個決斷,如此拖沓地只是令人在要衝把守,並不像是他的作風,難道是因為顧及自己……

    玉岫低眸想到腹中的孩子,不覺苦笑。

    好巧不巧……王馥之竟也在這個時候有了孩子,公子恪於她苦心相瞞此事,大概是怕自己心存芥蒂吧。王妍以虎賁聯手起兵為要挾,無非是要公子恪立中宮之子為儲君,雖然自己從未想過要他們兩人的孩子將來如同他一樣,在這天下最險惡的院子裡跟人比誰的手腕更硬,但這太子之位,卻不能如此輕易地拱手相送給琅琊王氏。

    皇權之爭,非是今朝今夕的喝令風雨,而是此生此世至死方休地爭奪。

    從來在上位者,拘泥於感情都是於大局不利的,只有最強的人,才能夠坐穩皇位。

    她想起那一日夢中,太后王妍揪住自己的頭髮將自己按於冰冷的宮湖中,神色狠譎地逼問自己要命還是要為公子恪守住王位,那樣窒息沒頂的痛苦之下,她的回答依舊是,守住王位才是性命的保障。

    太后王妍一生,與先帝攜手開國,在後宮爭鬥數十年,閱歷無數。謀算之深遠,手筆之陰狠,其實非自己所能預見。當初公子恪將自己安插在後宮中就是為了牽制太后勢力,然而太后按兵不動,收斂鋒芒,竟是連出擊的契由都沒有。

    試想王馥之與太后王妍的那一層關係,雖為姑侄,但在天家就連親生母子都可反目,其實對王妍而言,王紱的女兒不過也是她手下一顆棋子罷了。

    王馥之刁蠻任性,半點藏不住心性,太后那時尚未發現自己跟腳倒向何處時,甚至有心與自己親厚拉攏,或許當時太后已懊悔自己走錯這顆棋,甚至苦於那層姑侄關係,尋不到機會將她撤走,連收回這步棋都難得。

    王馥之被她棄之如敝履是遲早的事,可偏偏王馥之這突然的身孕向太后昭示著自己還有用途……想到此處時心中的煩憂已然變得清晰,滿盤亂局佈於眼前,一局棋在心中盤算時尚有退子的餘地,但唯有下到棋路盡出時,才沒有悔子一說,即便是對方步步都走了自己失算的路,原先落下的子已無悔改餘地。

    王妍既已決定,心中必然為之後落下了盤算,她那一紙密函,無非斷定公子恪會有兩個選擇,一是順她所意立中宮之子為太子,而是起兵與她對抗,可倘若公子恪不走這任何一條路,又會如何呢?

    今日溫洵來此面聖,恰是給了自己一個機會,不妨就順水推舟,將這層窗紙捅破!

    「溫將軍。」玉岫抬頭之時,方才眼底的徘徊難決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汪輕泓雪亮的眸光,「我與你同去面聖。」

    「姑……不……娘娘!萬萬不可啊!您還懷著……」孫姑姑一聽玉岫要親自去山戶關面聖,嚇得連忙迭口阻攔。

    話至此被玉岫一道目光制止,孫姑姑只是平凡百姓,自照顧玉岫以來也見她和悅的樣子慣了,從不知曉這個女子到底是何樣身份和背景,這一道鋒利異常的目光竟叫她噤聲啞住,半晌不敢說話。

    溫洵聽她說同去面聖時臉上還起了溫柔笑意,聽到孫章氏未完的話時,那笑意還未綻放就已徹底收斂下去,隔著幾尺距離盯著她,只見那女子莞爾道:「溫將軍,隨我去帳中取馬吧。」

    一路疾馳,山戶關下烏壓壓一片兵戎,戰鼓精妙,士氣拔地。兵列之中一男子箭衣窄袖,明黃細甲,眸光如隼地靜靜環視兵陣。

    玉岫微微咪眸,自那重重兵列中看見他,手拽韁繩輕叩馬腹地逕自駕馬入了兵陣。

    公子恪越過烏泱泱的陣列,一眼就看到當先的玉岫,面色由冷凜肅然變至和緩,看清那身後一騎時,卻又面色一滯,神情莫辨。

    玉岫引韁轉馬,穿越兵列在他身前下馬,這幾日玉嬪懷孕之事已經由那一夜在軍中傳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刻她嫻熟的落馬姿勢叫當前的士兵們一驚,眼色中紛紛露出讚許。

    「皇上,溫洵將軍有急事面聖。」

    晶瑩的飛雪襯得那眸中越發澄明,公子恪凝眸,目光從她臉上移至身後的溫洵,見他微微頷首點頭,心中已有數。

    下了馬,避開旁人,公子恪一瞬不瞬地凝著她,驀地拉住她的手攥得極緊,「玉岫,朕……」

    「你什麼都不必解釋,我明白。」玉岫笑著看他,山戶關下北風急勁,將她風帽吹落,公子恪伸手去替她攏上,只覺那雙清冽無垢的眸子被昭雪映照灼然生殘。

    「玉岫,王馥之雖有了孩子,朕卻沒有半點欣喜。只有你與朕的孩子,才叫朕真正的喜樂……」

    「我不是說過麼,若是皇上為賊,我便是望風的,若是皇上為行騙的術士,我便是哨托,可皇上您是皇上,身在皇位,充盈後宮綿延子嗣本是常理,我既那時信皇上之話,便不會輕易悔改心意,此後也信皇上對我之心。」

    「玉岫,朕身為帝,有很多不得已,但不論上蒼能否允朕放縱,朕這一生,只寵你一人。」

    玉岫任由他拉著手,聽聞詞句時,一顆心已是發酸發燙。

    抬眼望別處,牽唇道:「這宮中要唯你我二人隨心所欲,還有太多荊棘,眼下最刺眼的一株,皇上不能再礙於其他的而任其瘋長了。」

    「這麼說,你與溫洵似已有了應對的良策?」

    「雖未有良策,卻終須有一策。來時路上,我已與溫將軍商討過,雖是兵行險招,溫將軍也覺得要絕後患,這一計也未嘗不可。」

    溫洵看向皇帝,眸中湛然吟道:「修條佛層漢,密葉障天潯。」

    公子恪聞言眉心一緊,聽兩人娓娓道來,鉅細扉遺,三雙眸子黑白相映,緘默良久,只見公子恪薄唇微勾,哂眉道:「金蟬脫殼,此計甚好。」

    已經入了三月,虞國北地玉屑似的雪片仍紛紛揚揚,不停不歇。

    夜闌人靜,帳外靜雪無聲,帳內對影成雙。

    燭火翩躚,映著女子俏麗側顏,看不夠似的,欲將其刻進骨子裡。

    「公子恪,你這般看著我幹什麼?」玉岫被盯得臉頰發燙,別眸夾聲道。

    「我總覺得虧欠你太多。」

    玉岫看向他眸中所勾起的往昔,知道他言意所指,垂眸道,「於你而言是虧欠,於我而言卻是保護。若不是你……哪有今日的玉岫?何況,現在不是都好了麼,我們有了孩子,將來所念所想,都會有的。」

    玉岫只覺得腰間一熱,被公子恪攬入懷中,暖熱寬大的掌覆住她的小腹:「平凡人家的丈夫,在妻子懷有身孕的時候,是不是該端茶送水噓寒問暖地照顧?」

    玉岫聞言澀笑,只覺他的下巴抵在她頭上,聲音極低近乎低喃:「朕本該陪著你,又何嘗不想與你廝守著眼前安逸,只是身為帝王……朕必須為你們母子謀一個穩固恆久的將來。」

    玉岫垂眸,腹上覆蓋的雙手暖熱而舒服,身後胸膛裡沉然有序的心跳也令她心中愈發平和安寧,勾唇淺笑道:「要是能看見孩子出生,那才是最好。」

    公子恪十指穿插過她的指縫,薄唇自她耳根落下,吻遍脖頸,緩慢而輕柔,將鼻息埋於她頸窩,輕聲道:「朕答應你。」

    光影如玉,帳外一個來回晃動的黑影已徘徊不知多少遍,窸窸窣窣地踩雪之聲也是落入二人之耳,公子恪朗聲道:「溫洵,朕若一直不宣,你打算在外頭呆多久?」

    那帳外的黑影聞聲驀地一僵,只見帳簾撩起,外頭的人肩上頭上已落了薄薄一層雪,見帳內情形忙垂頭道:「臣參見皇上,參見娘娘。」

    公子恪抬手請扶,看向他道:「部署得如何?」

    溫洵躬身奏答:「臣已安排妥當,此事除卻那最關鍵的一人,除臣與皇上和娘娘以外,再無第三人知曉。知內情的人越少,這場戲便越真,太后心思繁複顧慮深遠,定然不會輕信此事,屆時即便太后詳查也查不出任何端倪來。」

    公子恪聞言點頭,又道:「那人是什麼人?」

    「臣麾下一死士,當年曾是背著軍命含冤的死囚,株連之罪。臣對他有再生之恩,此次允他家小畢生無憂,已報了必死的決心。」

    公子恪面色微變,「有家小,就免不了順籐摸瓜,以太后手腕,不至察不到端倪。」

    「皇上放心,當年為保妥當,他的家小以為他早已殞身謝罪,這些年……他不過是個『已死』的人。」溫洵語畢看了一眼玉岫,眸中之意三人皆明瞭,這與玉岫如今李代桃僵的身份如出一轍。

    「軍營守衛如你所見,他一人如何闖進來?」

    溫洵眸光未從玉岫身上移開,繼續道:「娘娘如今在皇上身邊的金貴身份軍中無人不知,挾持娘娘,必定制約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這也正好說明,若是綠林之輩不會有此眼界謀略,更加將這一事扣在虎賁軍身上。」

    語畢讚賞地道:「這是娘娘的設計。」

    註釋:修長的枝條拂開了雲層(漢:銀河的意思)茂密的樹葉遮住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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