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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02 浴湯 文 / 裂帛

    102浴湯

    夜沉,且無月,遠山近嶺盡數籠罩在一片深黑的霧色中,叫人看不真切。

    少女一人獨自潛行在夜色中,步速非常快,分明是骨質清秀的面龐,卻著了一身奴才的衣物,兩頰上抹了鍋爐底的灰,好歹遮掩去幾絲脫俗的嫣然,乍一看去,和下等營中那些粗枝爛葉的奴才們沒什麼分別。

    這是她混入虞王行帳中的第二日,從昨日起借公儀鈺引去公子恪暫休大營之時,她便喬裝成普通的奴才混進浣洗衣物的下等營裡,謊稱自己本是端嬪娘娘身邊的宮女,因為犯了錯被主子責罰到雜役房來做事。

    雜役房的人自入宮起就是虞王宮中最卑賤的下婢,根本就沒有機會能見到那時身為宮中妃嬪的自己。這裡是整個皇宮最底層的地方,她們的命賤得還不如宮中主子把玩的一瓣花重要,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和一點點不規矩就能輕易要了她們的命,再加上雜役房的活計粗重,因而這裡的下婢,人人都很少說話,每日埋頭做自己分內的事情,拿到原本就稀少的食物,爭取更多的時間用來擠在三十人一輦的馬車內睡覺。

    這種地方,每隔一段時間,就有許多犯了大錯,或是得罪了主子的人被送進來,也有更多的人因為上頭的懲戒和打罵常常是突然之間就沒了這個人,每天早上醒來都會有人因為忍受不了勞累和被人責打之苦而自盡,因此玉岫的到來,對於她們而言沒有任何的驚訝與稀奇,她們埋頭做自己的事,甚至整整兩天,除了報告自己的身份,玉岫都沒有和她們中間的誰說過任何一句話。

    在確定了自己的安全後,她終於在今夜偷偷摸摸出來,經過昨天一夜和今天一整日的觀察,她已經知曉押送萬俟歸的囚輦就跟在自己所處的下等營後邊,因為她的身份,根本沒有半點機會能夠靠近。令人覺得古怪的是,不僅僅是下等營之間沒有談論,就連她偷摸去過的很多地方,譬如兵士聚集之處,大人用膳時許多聚集在一起的宮人,都沒有人提及起有關疆北王的一絲半點,她始終覺得靜得有些不尋常,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知道越靠近元安得手的幾率越小,她已無法再耐著性子觀察下去,無論如何,要盡快地打探到她覺得可疑的地方,然後將最安全的路徑傳遞給公儀鈺。

    「你是什麼人?」玉岫步子一頓,幾個宮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回公公,我是下等營雜役處的奴才,姑姑遣我來拿宮人們需要浣洗的衣物。」玉岫低垂著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出來時手中不忘抱著的木盆。

    「哦,是花姑姑的人啊……」那為首的宮人忽而和顏悅色地笑起來,聲音是宮中內監特有的那種陰陽怪氣,他在玉岫面前轉了幾步,忽而揚一揚手道:「這兒也沒別的事,你們都先下去吧!」

    「喏。」

    那內監斜下眼瞥了瞥四周,忽而壓著聲音問道:「花姑姑最近可還好嗎?」

    玉岫聞言一怔,抬眼匆匆掃了一眼面前公公頗有些牽掛的神色,立馬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順著他的話答道「回公公,花姑姑她挺好的,就是昨日降了場秋雨,聽說是抱怨著膝蓋彎兒裡疼。」

    她的聲音故意細若蚊蠅,說完之後不忘悄悄地瞄了一眼他的神色,見他抬起袖子在眼角一蹭,很是心疼地嗔道:「多大年紀的人了,還不知道照顧好自個兒,那雜役房是什麼地方!濕氣重得往人骨頭裡鑽,前些年隆冬時見她就只著一件夾面襖子,去年十五想辦法去瞧了一眼,還是前年那一件,在宮裡的時候,好歹尋人照顧一些,往她房中多添些乾草,現下宮中事兒多,也沒法子!唉!」

    玉岫低垂著頭靜靜聽著,不敢插半句話,直到那公公眼淚鼻涕抹了一圈,才偷偷摸摸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福袋,小心翼翼地放在玉岫袖子裡,那有些份量的沉甸,估計是積攢了許久的銀子,「勞煩你,把這個帶花姑姑,這馬上就入秋了,咱家也沒法子去看她一眼,你好好孝敬你們花姑姑,提醒她打點打點司制房的,做件厚實點的襖子穿……」

    玉岫接過,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還沒來得及答話,那公公又摸出兩個碎銀子放到她袖中:「來,這是你的,好好孝敬花姑姑,不會虧待你的。」

    她連忙要放下手中木盆叩頭,被公公急忙攔住:「被宮裡人瞧見了不好。」

    「喏。回公公的話,奴才明白了,奴才會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好好孝敬花姑姑。」

    「好好,好。」那公公瞥了一眼左右,道:「咱家還要去照看爐子裡的熱水,侍候皇上沐浴之事,你先去吧,記著咱家說的話。」

    玉岫聞言心頭一跳,咬了咬下唇,豁出去地道:「公公,你想不想去看看花姑姑?」

    「你……這宮中規矩你還不明白麼?咱家要是放下手頭事不管,被上頭知道了可活不過明天早上。」

    「奴才知道。只是,奴才覺得平日花姑姑對奴才很是照顧,粗重的活兒做得不好姑姑也很少打罵,奴才心裡記掛著姑姑的恩惠,若能讓公公您去看一看花姑姑,奴才甘願冒點險。」

    公公微微一愣,急忙瞪眼噓聲道:「你胡說些什麼!」

    「公公,奴才不是胡言。」玉岫瞥了下四下,壓低聲音道:「公公如今手頭不過是忙著燒水的活兒,這活兒奴才也能做。」

    「你是說……」公公心頭一驚,卻看著眼前的小奴才很是肯定地點了點頭:「奴才跟公公換一換衣物和身份,奴才替公公在這頂著,夜裡出來巡營的人少,沒什麼人會注意,公公可以去看花姑姑。」

    「侍奉沐浴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不過是換換浴湯,奴才能幹的。」

    玉岫看著眼前仍舊猶豫不定的人,放下手中木盆取出袖中的福袋兒殷切地道:「要是這些東西公公能自己給姑姑,姑姑真不知能有多高興呢!」

    「說得也是……咱家有半年沒見過她了。」

    「公公放心,奴才一定等到您回來再走。」

    兩人在夜色中偷偷摸摸換去外衣,又聽公公一萬個不放心地道:「你可千萬小心。」

    「嗯,奴才知道。」

    蒸騰的水霧,濃郁刺鼻的藥味。

    玉岫蹲在一口粗巖制的大爐子旁,扇著鍋底的旺火,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御帳上,蒸騰的水霧將她纏繞,如薄紗一樣掩去她眼中的一絲凝重。

    那藥的濃郁氣味不斷地充斥在她鼻息,玉岫不禁微微蹙眉,行營之中還不斷藥浴,他身上的傷該是挺重的吧……想著不禁幽幽歎出一口氣來。

    「水好了嗎?」

    「然!已經好了。」玉岫回過神來,低頭向霧氣外的人答話道。

    「那就進去侍候浴湯吧,皇上已經在等了。」

    「喏。」

    御帳之外,玉岫手中提著冒著騰騰熱氣的巨大木桶,因為素來的訓練,那重量倒並不顯得吃力,低啞的聲音道:「奴才服侍皇上入浴。」

    「進來吧。」

    熟悉中冰泊一般沉靜平和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變化。

    她進屋,低眉順目地將桶中熱水倒入帳中央巨大的木桶內,滿室熱氣瞬間蒸騰起來,她的臉頰都被濕氣浸得微微粘膩,口鼻中皆是那濃郁的藥味。

    躬身退出去取來第二桶水倒入,有侍婢端著冒著清香藥液的瓷碗從帳外進來,恭敬地呈到公子恪面前,「皇上,請用藥。」

    公子恪看也未看那碗中藥物,接過碗,仰首一飲而盡。

    玉岫跟著那端藥的侍婢一同出帳,提了最後一桶水進來,背對著公子恪,緩緩倒入滿了大半的木桶中,帳外忽而聽到郝聰明的聲音:「皇上,侍候沐浴的侍婢方才不甚摔傷了腿,奴才瞧著,約莫是折了骨頭,不能侍奉了。奴才安排了另外的侍婢前來,那營帳離得遠,皇上還需稍等一會兒。」

    公子恪聞言微微蹙眉,揚聲道:「不必了,近日趕路匆忙,讓她們別過來了。浴湯已經備好,朕吩咐近侍就可以了。」

    「喏。」

    「你,過來服侍朕更衣沐浴。」他低喚,聲音較方才深沉。

    玉岫聞言手中不覺一抖,力度不適竟將那水花濺出尺高,蒸騰霧氣之中,她狼狽得滿臉掛滿了細碎的水珠,仍舊錯愕得不知如何是好,公子恪隨意掃目知道他的粗心,也未多言,皺著眉搖了搖頭道:「動作快些。」

    「喏。」

    迅速出帳擦乾臉上水珠,她深深吸了口氣,一顆心忐忑得上下亂跳,即便是身為暗樁執行任務時,心中也沒有這樣的惶恐。早知道如此,何必冒這樣的風險,狠狠在心裡罵了自己一番,硬著頭皮進入帳中,看著已經在等的公子恪,腳步笨拙地不知道該往拿走。

    公子恪等了半天看他居然沒有半點反應,不禁心中納悶,想想平時時候浴湯的奴才大概沒有侍奉過沐浴更衣,難免不知道如何做,也沒有深想,沉聲道:「服侍朕更衣。」

    「喏。」玉岫低垂著腦袋,一步步走到公子恪面前,好在營帳原本不大,巨大的熱氣卻充斥滿整個帳內,即便是相隔很近也將眼睛模糊得看不太清晰。

    她咬了咬唇,低眸去解他襟領上的扣子,由於緊張滿手都冰涼,不小心觸到他脖頸處溫熱細微的肌膚時,察覺到他不可避免地一顫,忙將頭垂得更低,但終究也沒有聽到他說什麼。

    從明色紋樣細緻華貴的外袍,到質地柔軟的素色中衣,玉岫看似低眉順眼地依照公子恪的命令服侍他沐浴,實際上心中七上八下神遊在外,想著幸好帳中霧氣夠大,不然她真不知道在這種情形下被公子恪一眼認出來,會是什麼下場。

    心裡擂鼓的玉岫顯然不知道濺在臉上那浴湯水和著她事先塗好的鍋底灰混在一起,變成一塊塊灰色泥漿,再經了她胡亂一擦後,將她的臉糊得跟一塊爛泥似的。當然,她更不知道在她神遊在外得毫不知情時公子恪正一臉探究地低眸看眼前這個手生的奴才,忍不住道:「朕跟你說話你聽到了嗎?」

    「啊?!然、然……皇上說什麼,奴才該死,奴才有罪。」

    玉岫猛然被公子恪的聲音敲醒,臉刷地一下紅透了,彌蒙的霧氣中看去,那滿臉赧色就像一隻從泥裡撈出來的熟透的蝦子。

    某玉童鞋的第二次悲催的侍奉沐浴史,啦啦啦~~等待著明天的好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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