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十三章 文 / 憶秋
第三十三章
典雅別緻的包廂裡，黃海川、楊振、路鳴三人坐在一塊，對茶藝頗有幾分研究的路鳴自告奮勇的當起了泡茶的角色，聽著黃海川和楊振講話，路鳴坐在一旁，多數時候保持沉默，識趣的當起了一個合格的聽眾，少說、多聽、多做，這是官場裡生存的秘笈之一，在黃海川和楊振面前，路鳴知道自己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帶著耳朵聽就夠了。(。純文字)
楊振這個市局副局長之前並不好接觸，擔任調查組組長的這些時日，楊振跟溪門縣的官員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給人一副鐵面無私的感覺，路鳴曾有去試著主動接近對方，最後結果並不想理想，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路鳴沒有想到黃海川竟是跟楊振有交情，這無疑讓路鳴心裡對跟著黃海川又提振了幾分信心。
時間在悄無聲息的流動著，市裡的部分調查人員依舊在溪門滯留著，隨著調查組組長楊振回了寧城一趟，向市裡相關領導匯報了調查組的進展，隔天，溪門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榮鵬被市紀委的人帶走，消息普一出來，在溪門縣內當即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叮咚』一聲，玻璃杯子掉落到地上的清脆響聲在辦公室裡迴響著，這是溪門縣金玉娛樂城的一間豪華辦公室內，剛才還翹著二郎腿半躺著坐在大沙發椅上的韓東豁然站起，手上端著的酒杯瞬間滑落到地上，鮮紅的紅酒在地上灑了一地，韓東恍然未覺，手裡拿著電話，有些不敢置信的反問著，「李書記，你說韓東被市紀委的人帶走了？」
「榮鵬是被市紀委的人調走了，今天市裡的調查組也才全部離開溪門，想必之前有一部分留在溪門，就是調查榮鵬的問題，沒有想到啊，榮鵬最後竟然會出事。」
電話那頭，是縣委副書記李紹同，李紹同的聲音帶有一絲惋惜和輕鬆，市裡的調查組走了，李紹同心裡最為高興，多日來，心裡始終壓著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了，和韓東講著電話，李紹同手指很有節奏的在半空中敲擊著，這是李紹同心情高興的習慣動作，酷愛京劇的李紹同沒事的時候也常常會在自己的辦公室聲情並茂、手舞足蹈的來幾句京劇。
相比於李紹同的輕鬆，韓東明顯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直至李紹同在電話催促了幾句，韓東才猛然驚醒了過來，「李書記，您說，您說。」
「小韓，我剛才都說了好幾句話了，你可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李紹同笑呵呵的說著，「小韓吶，榮鵬出事實在是讓人意外，你也不要多想，你現在是無官一身輕，趁這個機會，多享享福，你啊，現在雖然辭職，但以後還有機會嘛，你自己千萬不要灰心。」
「有沒有機會，還要靠李書記多多提攜。」韓東笑著恭維著，「有李書記您惦記著我，我心裡就知足了。」
「小韓，你這張嘴啊。」在笑聲中，李紹同和韓東兩人結束了通話，李紹同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韓東辭職，多少有些他的因素，他當初說動韓東，自然也是做了一些承諾，剛才在電話裡，李紹同仍是不忘在言語中安撫韓東的情緒。
『咚咚』的敲門聲打亂了韓東的思緒，韓東鎮定了下情緒，喊了聲進來，推門進來的是娛樂城的老闆李光頭，李光頭一臉彌勒佛式的招牌笑容走了進來，看到地上的碎玻璃片，還有濺滿一地的紅酒，李光頭臉上的笑容一滯，看了韓東一眼，眼裡閃過一絲明瞭，李光頭走到了韓東跟前，「韓局，我剛才聽說榮副局長被市紀委的人帶走了？」
「是有這麼一回事。」韓東點了點頭，情緒不高的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李光頭自己坐。
「哎，原本榮副局長都已經成為代理局長了，很快就能轉正，成為名副其實的縣局一把手，沒想到竟然會出這種事。」李光頭瞥了韓東一眼，歎了口氣。
韓東沒有答話，默默的抽出一根煙，雙手在上衣口袋裡摸索著，李光頭當即動作麻利的站了起來，點起打火機湊了過來，「韓局，來，我這有。」
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韓東有些悵然若失，「榮鵬會出事，真的是出人意料，原本我還希望他能接我的位置，這樣好歹在公安局裡還能說上話，看來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韓局，以您曾經的威望，就算是沒有榮副局長，公安局裡也沒人敢不買你面子不是。」李光頭眼神閃爍了一下，望著韓東，嘴裡說著安慰的話。
「李光頭啊，都這時候了，你就別說這種話來安慰我了，官場裡面，人走茶涼的事我見得多了，這次，自己也能體會一下咯。」韓東搖頭笑了笑。
「韓局，您說這榮副局長下了，以後這局長的位置該不會是路鳴來坐吧？」李光頭狀似無意的說著，「榮副局長不在，局裡其他人的威望可就沒法跟路鳴比了。」
「路鳴？」韓東臉色閃過一絲戾氣，「哼，路鳴想當局長，還不見得能輪得到他。」
「真要是想韓局您說的那樣就好了，就怕路鳴最後真的當上局長，那以後咱這娛樂城的日子就怕更不好過了，瞧瞧那路鳴，最近組織的這幾次大檢查，明明是想拿咱們娛樂城下手嘛，真要是讓其當了局長，難保路鳴不會拿我們娛樂城來祭旗，作為他樹立威望的第一把火。」
「李光頭，我看你多慮了。」韓東看了李光頭一眼，心裡恍然，對方暗示什麼意思，李光頭自是聽的明白，如今拿著人家一月一萬塊的孝敬，韓東也不好意思什麼事都不幹，當下笑道，「李光頭，路鳴想當局長也沒那麼容易，這件事嘛，我會關注，你那顆心，就儘管放回肚子裡。」
「呵呵，有韓局您關照，我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李光頭笑哈哈的點著頭。
將李光頭送走，韓東臉上的笑容登時消失不見，怔怔看著李光頭的背影出神，韓東若有所思，對於金玉娛樂城的背景，韓東壓根不相信李光頭只有他這麼一條關係，韓東隱隱感覺到李光頭在縣裡頭應該另有靠山，只是李光頭開著的這娛樂城常有縣裡的領導過來玩，李光頭看起來也和縣裡的一些領導關係都極為不錯，但到底誰會是李光頭的真正靠山，韓東一直沒後看出來，這段時間，他一直呆在金玉娛樂城裡，很多人以為他這是辭掉職務後，開始心灰意冷，縱慾享樂起來，其實韓東心裡也有自己的心思。
市裡的調查組走了，代理局長榮鵬又出事了，空缺的溪門縣公安局一把手位置成了眾人眼裡的香餑餑，這是一個實權位置，縣裡面的領導各有各的想法。
韓東當天晚上去了一趟李紹同的家，就算是不衝著李光頭那番話，韓東自己對路鳴也不待見，如果是路鳴當局長，韓東第一個舉雙手反對，那是他不願意看到的結果，自己的職務沒了，韓東也不願意看到路鳴春風得意的陞官。
「李書記，聽說縣裡有意讓路鳴擔任局長？」坐在李紹同的身邊，韓東始終保持著一副謙恭的姿態，李紹同之前對他極為順眼，跟著亦不是沒有關係。
「路鳴當局長？這是誰說的，我怎麼聽到這回事。」李紹同擺了擺手，「小韓吶，外面那些傳言你就別信了，我根本沒聽說誰有這個提議，再說最後時刻還得看汪書記點不點頭，汪書記要是有不同意見，其他人就算是想支持路鳴也是瞎忙活。」
「是嘛，敢情外面的傳言都是瞎起哄。」韓東恍然大悟，臉上的表情做的惟妙惟肖，好似這會才剛剛從李紹同這裡知道答案，而事實是，韓東根本還沒聽到什麼有關路鳴要當局長的傳言，剛才的話，全都是韓東自己杜撰的，成功的挑起了這個頭，韓東接下來道，「李書記，現在榮鵬被市紀委的人帶走了，局裡就屬路鳴的威望最高，說不定局長還真讓他給當了，路鳴這傢伙之前不僅跟方嘯走的近，現在又跟黃海川走的近，這一次的車禍事故，路鳴還積極幫助黃海川奔走調查，我看他純粹是跟您過不去，要不是他從中使壞，說不定明波現在也不至於要被送上法院，我還聽說，黃海川在幫路鳴運作，暗中為其當局長出力來著。」
韓東特意拿李紹同的兒子李明波來說事，無非是想挑起李紹同的怒火，不過話又說回來，韓東這一招也是十分奏效，因為兒子的事，李紹同心裡已經把黃海川給恨上了，路鳴跟黃海川走的近，李紹同心裡無疑要將其也給遷怒上。
第二天上午，李紹同來到了縣委書記汪東辰的辦公室，李紹同這位縣委副書記管著黨群和人事工作，人事方面的任命，李紹同想插手也是名正言順。
公安局長的任命，汪東辰這位縣委書記的意見起著主要作用，李紹同不知道汪東辰是不是有屬意的人選，但李紹同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不讓黃海川稱心如意，黃海川想要支持路鳴當局長，李紹同偏就要從中作梗。
「紹同啊，眼下公安局的一把手位置還空缺著，公安局這個部門的重要性不消說你我也都清楚，局長的位置不能長期空缺，你有什麼建議？」汪東辰淡淡的笑著，主動問起了李紹同的意見。
「汪書記，您是咱們這縣委班子的大班長，您有什麼意見，我都支持您。」李紹同笑了笑，很是認真的道。
汪東辰眼裡有些若有若無的笑意，李紹同經歷了其兒子車禍的風波，現在倒是變得有些老實起來，之前李紹同對他這個一把手可沒表現的這麼順從，儘管知道李紹同的乖順只是暫時的，但是看到眼前的李紹同此刻如同貓一樣乖順，汪東辰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快意。
「汪書記，我聽說現在外面早就傳的沸沸揚揚，說是路鳴這次立了大功，其當局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也不知道哪些好事的人亂嚼舌根。」李紹同邊說邊觀察著汪東辰的神色，「這路鳴，倒是頗有能力的一位幹部，海川同志才來咱們溪門沒多久，路鳴就跟其打得火熱，兩人現在經常湊到一塊，我上次還碰到兩人在一起吃飯來著。」
「是嘛。」汪東辰點了點頭，臉上並沒表現出太大的驚訝，一旁的李紹同心裡卻是暗暗得意，暗道：老狐狸，你就裝吧，我還不瞭解你嘛，越是平靜，你心裡就越是有想法。
在汪東辰的辦公室裡坐了一會，李紹同今天可以說是擺出了一副十足的討好心態，一些奉承的話也說了出來，坐了好一會，李紹同才起身告辭道，「汪書記，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離開了。」
「好，你忙你的去吧。」汪東辰笑著點頭，目送著李紹同離去。
圍繞著縣局局長人選的提名，縣裡的幾位領導多次碰頭，公安局長一職，理論上是由地方政府提出人選，在徵得上級公安機關同意後，再由地方政府提交人大提名，當然，也可以由上級公安機關提名，只要地方政府和黨委同意便沒什麼問題，但這裡面，誰也不能忽視地方黨委書記作為一把手的重要性，縣委書記的提名和導向，在其中的任命過程當中，甚至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李政目前代理主持著縣政府的工作，對於縣局局長的任命，李政明顯不甘心自己作為局外人被排斥在一邊，為了這事，李政也到過汪東辰的辦公室，試探過汪東辰的口風，並提出了自己屬意的人選，李政屬意的是另外一名副局長謝勇，主管交警大隊的工作。
黃海川並未去找過汪東辰，他這名副縣長初來乍到，如果擅自插手人事方面的任命，難免給人手伸的太長的感覺，再者，人事這一塊一向是一把手心中的大忌，黃海川可以斷定，汪東辰肯定不允許其他人亂伸手，要是不識趣，難免要遭汪東辰忌恨，是以，黃海川並未想過從汪東辰身上著手，黃海川想扶持路鳴當局長，無疑要走迂迴策略，從市裡運作。
黃海川沒有去找汪東辰，汪東辰卻是主動找他了，汪東辰的辦公室裡，兩鬢已是有些白髮的汪東辰一副慈眉善目的笑容，招呼著黃海川坐下，汪東辰笑著道，「海川同志，今天叫你過來，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是想問你對縣局局長的人選有什麼看法？」
汪東辰的話出乎黃海川的意料之外，黃海川沒有想到汪東辰竟會找他來徵求意見，不動聲色的瞥了汪東辰一眼，黃海川摸不準汪東辰的真實用意，笑道，「汪書記，這種重要的人事任命我就不敢亂提意見了，我支持汪書記的決定。」
「呵呵，海川同志這樣講可就太謙虛了，我叫你來就是想要聽聽你的看法，你可別給我打馬虎眼。」汪東辰並沒就此作罷，笑著盯著黃海川。
「汪書記，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服從市裡和縣裡的決定。」黃海川挺直了身子，正色道。
「海川，你啊。」汪東辰笑著隔空指了指黃海川，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卻沒再說什麼。
黃海川從汪東辰的辦公室離開，狐疑的轉頭回望了一眼，黃海川心裡一點都不輕鬆，汪東辰此舉應該是在試探他，只是黃海川心裡卻不會就此放棄自己的想法。
幾天過去，在市裡，通過楊振的努力，市公安局向縣裡建議由路鳴擔任縣局局長，接到市裡的文件通知，汪東辰那張紅潤的笑臉上明顯有著一絲細微的陰霾，縣局局長的位置空出來，汪東辰也想扶持自己的人上去，之前的韓東和李紹同走的近，這次，借車禍風波，不僅敲打了李紹同，讓李紹同變得老實了不少，還讓跟李紹同極為親近的韓東落馬，汪東辰自是不會錯過這次機會來扶持自己的人，市局的建議有些打亂了汪東辰的計劃。
同樣不願意看到這個結果的還有李紹同，李紹同看到文件時，再次跑了一趟汪東辰的辦公室，試圖說服汪東辰推翻市局的建議，只是老謀深算的汪東辰並沒流露出自己的打算。
「汪書記，市局雖然提名路鳴擔任局長，但咱們縣裡若是有不同意見，市局也會重新慎重考慮，依我看，咱們應該向市裡提出我們自己的想法，免得拖久了不好。」
汪東辰古井無波的坐著，坐在其邊上的李紹同則是不死心的繼續說道，市公安局雖然提名了人選，但縣裡面要是不同意，市局也得重新考慮，當然，這裡面的關鍵是汪東辰這位縣委書記要站出來，只有汪東辰反對，才能真正讓市局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