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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67章 文 / 憶秋

    第167章

    上訪的群眾被勸離了,市長張一萍給了承諾,一定嚴懲兇手,給死者家屬一個滿意的交代,絕不包庇和徇私枉法,堅決杜絕官官相護,市長張一萍發表了高調的言論,在一群上訪者面前表現出了極為親民的形象,市電視台的記者在一旁給予了一連串特寫鏡頭。

    張一萍剛決定下樓,市府辦就立刻通知了市電視台來人了,市政府辦公室主任劉明達是張一萍親自挑選的,劉明達哪裡會不知道自家這位領導的秉性,這種時候還不得趕緊通知市電視台的人過來,派不上用場就在旁邊候著,能派得上用場,那自是再好不過,這不,眼下就將張一萍這副親民的形象給拍了下來。

    劉明達此時就站在張一萍身邊,他的位置比齊一宣更往前,瞭解政府內幕的人都會知道這是不正常的。不經意的,劉明達的目光也會觸及旁邊的齊一宣,他這位辦公室主任和齊一宣這個市政府秘書長是面和心不合的,名義上他是受齊一宣管轄,但齊一宣這個秘書長其實指揮不動他,兩人的陣營是對立的,這不是兩人自己的主觀意願所能決定的,背景不同,決定了兩人不可能走到一塊去,齊一宣名義上是市政府的大管家,但不受張一萍待見,市政府的大小事務基本上是劉明達在負責,劉明達內心則是渴望著有一天能取代齊一宣的位置。

    上訪者聚集市政府大門前,這種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很快就傳了出去,作為事發地的溪門縣更是第一時間就得到了通知,黃海川聽到這個消息,額頭滿是黑線,才剛看完今天的報紙,壞消息就又傳過來了,這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壞事破事一塊來了。

    得到消息後,黃海川當即吩咐縣府辦和公安局的人連同大吳鎮的鄉鎮幹部一同去寧城市區將上訪群眾給接回來,坐在辦公室裡,黃海川臉色陰沉,等著市政府的領導打電話來批評,張一萍左右看他不順眼,今天發生了溪門縣的上訪者聚集市政府大門事件,張一萍還不得借題發揮的打電話來大肆訓斥一番。

    這個電話左等右等卻是沒有半點動靜,黃海川盯著桌上的座機,一陣狐疑,莫不是張一萍轉性了不成?先不管她了,黃海川搖了搖頭,等下路鳴過來先瞭解下報紙的情況才是真的,總不能就坐著等張一萍打電話來大發雷霆。

    路鳴看到今天的報紙,就打算到黃海川這來了,恰巧又發生死者家屬到市政府上訪的事件,黃海川打電話到公安局讓路鳴安排人手配合政府辦和鄉鎮的人去市區將上訪者給接回來,路鳴接了吩咐就表示要到黃海川這來一趟。

    「黃縣,這暗箭果真是來勢洶洶啊,看來是不把我這個局長擼到底是不甘心了。」路鳴來到黃海川的辦公室,進門時,第一句話就是如此。

    「你先給我說說,犯人臨死前真的被你踢了一腳?」黃海川揚了揚手中的報紙,今天的報紙報道比昨天的更為兇猛,直接將路鳴這個公安局長點了出來。

    「從廣泛意義上來講,確實被我踢了一腳。」路鳴搖頭苦笑,也不否認。

    「那嚴格意義上呢?」黃海川聽出了路鳴的話外之意,並沒急著說什麼。

    「事實是這樣的,我要走出審訊室的時候,這犯人突然就抱住我的腳不放了,我這就用力甩了一下腳,將犯人給甩開,犯人的頭也偏偏撞到牆壁上了,這就是當時的情況,但這些媒體,偏偏就是要斷章取義,歪曲事實。」路鳴十分憤怒,但不能否認,他堂堂一個公安局長此時只有深深的無力感,他現在是黃泥巴掉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他一張嘴也辯駁不過強大的媒體,越解釋只會越抹越黑,輿論的強大足以將他個人的聲音給淹沒,更何況,報道這事的是寧城市委的機關黨報,這才是天大的諷刺。

    黃海川沉吟著沒有說話,眼下這情形,真的是百口莫辯了,犯人死前確實挨了路鳴一腳,正是這一腳讓犯人的頭部撞到牆壁上,報紙上所說並沒有錯,唯一有出入的是路鳴這一腳並不是故意往犯人身上踢的,而是要被動的解除腳上的束縛而已,媒體的報道玩的是文字遊戲,也不說路鳴為何會有這一腳,只說犯人死前挨了公安局長一腳,而這一腳,讓犯人頭部撞向牆壁,接下來,就是報紙有意引導的猜測,這一腳跟犯人意外死亡有沒有直接關係?後面是一連串的問號,報道到這裡就截止了,這真的是讓人噁心到不行,因為後面留給人的無盡想像空間都是若有若無將眾人的想像力牽引向公安局長的那一腳。

    試問報紙這樣寫有沒有錯?毫無疑問,報紙這樣寫沒錯,人家通篇沒有任何主觀臆斷,讓人抓不住任何把柄,這些都是擅長玩文字遊戲的拿手好戲,但很顯然,擱給黃海川和路鳴這些知道事實並非如此的人看來,報紙的報道是存了誤導民眾的不良用心的,這用心不可謂不險惡,黃海川良久才歎了口氣,「看來這次幕後的人是處心積慮,借用輿論的力量來給我們製造壓力,現在我們是騎虎難下,而且你還沒辦法解釋。」

    路鳴點了點頭,皺著眉頭道,「當晚的監控錄像帶沒了,不出意外的話,將事情捅給報紙的人跟這拿走監控錄像帶的人肯定有關係,要不然報紙不可能對當時的細節知道的那麼清楚,連犯人死前被我甩了一腳也知道,不過也不排除幕後給報紙爆料的人給的消息也不完整,同樣也想有意的誤導報紙報道,但不管怎麼說,寧城晚報作為市委機關黨報就將這樣的內容給報道出來,還有意無意的引導輿論猜測,這也太不負責任了。」

    「晚報想報道是他們的事,真要追究起來,他們完全能撇清的一乾二淨,我們拿他們沒辦法,關鍵還是你們在局裡內部趕緊調查清楚,能夠在審訊室裡將犯人害死,還能進監控室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錄像監控帶,你們公安局內部的防衛是不是太鬆懈了,讓人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了。」說起這個,黃海川頗為不悅。

    「哎,禍起蕭牆,誰能想到會出內賊,日防夜防,家賊難防。」路鳴十分無奈,就連黃海川都質疑公安局的能力了,更別說他將事情的真相公佈出去後,外人會如何看待公安局,姑且不說相不相信犯人是被人謀害的事,對公安局能力的質疑首先就要追責到他這個局長身上,一個公安局鬆散成這樣,不追究你這個領導的責任追究誰?

    「現在也不是搖頭歎氣的時候,抓緊時間揪出真兇才是關鍵。」黃海川在原地走著,看了路鳴一眼,擔憂道,「就怕時間不等人,幕後的黑手顯然是在層層推動事件的發展,大造輿論聲勢,汪東辰那邊,怕是也要做出相應的舉動了。」

    「黃縣,您說這會不會就是汪東辰一手搞出來的?」路鳴聲音低了幾分,沒有真憑實據,說這種話無疑是犯忌的。

    「任何猜疑都沒有實質的證據重要,先把心用在案子上比什麼都重要。」黃海川淡淡的搖了搖頭,是否是汪東辰在幕後操作他不便做出評論,但汪東辰顯然是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的,「希望時間能來得及,就怕你這個局長的位置也岌岌可危。」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如果這把火真的燒到我身上,那也是我的命,想躲是躲不過去了,這段日子太順了,估計這也是我的一大劫難吧,我現在也不想什麼,只想揪出公安局內部的那個內賊,不把他給揪出來,我被摘下這帽子也不甘心。」路鳴咬牙道,就算黃海川不說,他也知道今天的報紙出來後,他這個局長的位置真的危險了,幕後黑手的目標真的是直指他這個局長,昨天趙一德等人被處分都只是前奏而已,今天才算是真正的露出獠牙。

    「盡人事聽天命,你也先不要把事情想的太悲觀。」黃海川這時候也只能安慰路鳴,「對了,今天死者的家屬都到市政府去上訪了,而且還是群體上訪,造成了十分惡劣的影響,你覺得這背後會不會有人在操縱,利用死者的家屬生事?」

    「不是沒可能,而是肯定有問題,昨天死者的家屬連同鄉親就有一大幫人到公安局來了,連橫幅都拉起來了,寫了什麼嚴懲兇手,還公道於民之類的話,說句難聽的,要是沒有人在背後指使,這些老實巴交的村民哪裡懂得這些,**成是有人在幕後指點,今天這一幫人又直接上市政府堵大門去了,要是沒人在背後指使才怪,昨天我們將人勸離的時候,可也是向死者家屬承諾一定要抓出真兇的,按常理,他們該回去等消息才是,沒理由他們今天又跑去市政府上訪,這背後少不了人在煽風點火。」路鳴語氣十分肯定,憑他當警察這麼多年的經驗,事情反不反常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個時候,黃海川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是齊一宣打過來的,上訪的群眾剛剛離開,齊一宣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就給黃海川打了電話,說起了今天報紙的事,乃至舉報信的事,齊一宣語氣凝重,「海川,這一連串的事都發生在這一節骨眼上,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昨天寄到市政府那封舉報信被我壓下來了,但是有人通過另外的渠道直接將舉報信送到張市長手上,剛才我還被叫去批評了一頓,張市長看來想拿舉報信做文章。」

    「呵,都是子虛烏有的事,她想查就讓她查去吧,我是真金不怕火煉,任他雨打風吹,我自巋然不動。」黃海川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張一萍就算是想找她的麻煩,憑這麼一封見不得人的匿名舉報信能把他怎麼著?黃海川也不怕對方借題發揮,有什麼招數,儘管來吧。

    「我是給你提個醒,你心裡有數就行,不過看你底氣這麼足,看來我是為你白操心了。」齊一宣笑了笑,他對黃海川的事這麼上心,除了大家都是周系陣營的人,亦有人情投資的成分在內,黃海川年輕不說,亦受周明方的賞識,將來的前途肯定不止於此,至於會到哪一個地步,大家誰也不好說,但一個市廳級是跑不了的,黃海川的年齡經得起熬不是,這時候提前鋪墊好關係是十分必要的,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強。

    「還得多謝齊老哥的關心,這份情,我心裡記下了,改天回市裡的時候,齊老哥一定得撥冗出來坐一坐。」黃海川依然是要感謝齊一宣的這個人情。

    「好說好說,海川你哪天回市裡就給我打個電話,有些日子沒好好聊一聊了。」齊一宣爽快的答應了下來,最後掛掉電話時,同時不忘提醒黃海川注意報紙的輿論導向,犯人死在公安局的事件造成一定的社會影響,要是不妥善處理好,這種事容易造成**,今天死者家屬連同一大幫同村村民到市政府上訪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事實了,幸好沒鬧事,要不然問題就嚴重了,而今兒個還只是到市政府上訪,誰知道哪天會不會跑到省委省政府去上訪?更甚者,跑到京城去,這問題可就更不得了,小心防範總是必要的。

    黃海川聽著齊一宣善意的提醒,自然是連連感謝,對方說的話並不是沒有可能,要是有一隻幕後黑手在背後利用死者的家屬來生事的話,那麼死者的家屬連同那些鄉親們被鼓動到省裡上訪也就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了,幕後的人要是沒達到目的,總是巴不得將事情越鬧越大的,以期達到起險惡用心。

    「怎麼,這幕後的人真敢如此膽大,動到黃縣您頭上了?」路鳴聽了黃海川和電話那頭的對話,大致聽明白了意思,臉上的驚訝不是一點半點。

    「有人給市裡寄舉報信,舉報我貪贓枉法,看來這波針對我們的攻勢是來勢洶洶,大大的出乎我們的意料了。」黃海川笑道,舉報信的事他壓根沒放在心上,對方亂七八糟的捏造了一些內容,根本就是無中生有,黃海川自然不怕查,這也說明那幕後之人並非是真正的瞭解他,要不然將他和何麗和楚蓉的男女關係捅出來,黃海川才會真正的感到頭疼,不過也幸好沒有,黃海川心裡其實還是有幾分慶幸的,暗想著以後跟何麗和楚蓉的關係要隱藏的更深一點才是,多點謹慎和小心。

    「這躲在幕後的人也就這點手段了,竟使些歪門邪道的下三濫手段,有本事就站到檯面上來,真刀真槍的碰一下。」路鳴氣得牙癢癢的,磨刀霍霍,「要是讓我知道誰在背後給黃縣您潑髒水和指使死者的家屬上訪,我非得斃了他不可。」

    「老話說得好,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手段縱使是能給我們製造麻煩,但經不過時間的考驗,早晚也會灰飛煙滅的,過了今朝,我們看誰笑到最後。」黃海川不屑的撇了撇嘴,想到齊一宣剛才的善意提醒,黃海川此刻也鄭重的吩咐著路鳴,「死者家屬上訪的事要認真的查一查,如果真像你說的有幕後黑手,那就要看你們能不能把他揪出來了,還有寫舉報信暗地裡對我搞小動作的人,這兩件事看起來沒有聯繫,但剛才齊秘書長的一句話卻是提醒了我,這些事都發生在同一個節骨眼上,難保不會是有聯繫的,再加上你們公安局的內賊,這些躲在背後的人可能真的是同一隻大手在操縱著,只要抓住了其中的一個環節,很可能整件事都能取得突破口。」

    「黃縣說的是,舉報你的人早不舉晚不舉的,偏偏這時候舉報,這熱鬧湊的還真是時候。」路鳴深以為然的點頭,略帶自嘲的笑道,「趁現在我還是堂堂正正的公安局長,先趕緊回去佈置人手去分頭查訪,免得過了今天,明天我這個局長就被擼了。」

    「你可就是純粹亂想了。」黃海川笑著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何齊走了進來,看了路鳴一眼,何齊臉色古怪,「黃縣,縣委那邊又通知您過去開會。」

    「又開會?」黃海川眉頭一抖,下意識的看向路鳴,有些話可能真的要應驗了。

    「黃縣,您趕緊去開會吧,我抓緊時間回去佈置,現在對我來說,一分一秒都浪費不得。」路鳴笑容有些苦澀,今天這會議,是真的要衝著他來了。

    市政府,市長辦公市裡,張一萍拿著手頭的舉報信撥通了內線電話,她打的是市委一號線,黃昆明辦公室的座機,她這個市長的相對強勢就體現在這裡了,商量事情,張一萍就敢不上市委,只打個電話過去,至於黃昆**裡有什麼不滿,張一萍直接視而不見。

    電話接起來了,沒有聲音,張一萍知道黃昆明在等著她出聲,心裡暗罵了一句,張一萍嘴上的口氣不鹹不淡,「昆明書記,有點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一萍同志有什麼話就說吧。」黃昆明淡淡的說著,看到是張一萍辦公室撥過來的號碼時,黃昆明剛才還有些驚訝,心裡琢磨著張一萍是不是為了群眾上訪的事打來的。

    「我這裡有一封關於溪門縣縣長黃海川同志的舉報信,不知道昆明書記那裡收到了沒有。」張一萍本著試探的想法,姑且試著問問,黃昆明則是有些愣神,有關黃海川的舉報信?不動聲色的在另一台座機上按了個鍵,一會,秘書趙斌就走了進來,黃昆明邊接著張一萍的電話,邊在一張白紙上寫上幾個字,趙斌看了,旋即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一萍同志的意思是?」黃昆明皺著眉頭,他還不知道舉報信的事,很有可能是是市委也收到了,但在下面就被壓下了,但光憑一封舉報信,張一萍打這個電話過來是想幹嘛,查黃海川?

    「我覺得本著對幹部負責的態度,我們有必要從市裡派個調查組下去認真調查一下,這也是對黃海川同志負責任嘛,要是舉報信上說的是子虛烏有的事,那說明黃海川同志經得起組織考驗,有市裡的調查組證明,這樣也更能證明黃海川同志的清白,以後誰要是敢再往黃海川同志身上潑髒水,咱們能夠義正言辭的堵回去,昆明書記,你說是不是。」張一萍手頭拿著舉報信,大義凜然的說著。

    「就因為一封舉報信,市裡就興師動眾的派調查組下去調查自己的同志,這怕是有些輕率了,本著對自己同志負責的態度固然是好,但這種態度未免有些矯枉過正了,下面的同志還是需要愛護的,我們輕率的做決定,只會讓下面的同志寒心。」黃昆明淡淡的說著,心裡嘀咕了一句,這張一萍是吃飽撐著不成,沒事找事去查黃海川?

    說起來,黃海川和張一萍之間的往事還真的沒人知道,除了當事雙方外,也就黃海川曾經的大學同學知道黃海川和張然的事,而知道張然是市長張一萍女兒的,除了本地的少數幾人外,那些外地的同學畢業後就各奔東西,也沒人知道張然竟然有這麼顯赫的家世,所以黃昆明不知道張一萍對黃海川的成見是再正常不過,就連周明方都不知道,更別說他,眼下,黃昆明就有些拿不準張一萍的想法了。

    「昆明書記,我覺得正是出於對黃海川同志的關心和愛護才有必要派個調查組下去,黃海川同志畢竟還年輕,就怕他經受不住誘惑,犯下了什麼錯誤,我們及時派個調查組下去瞭解情況,若是舉報信的情況屬實,那我們能及時糾正黃海川的錯誤,若是沒有舉報信所說的情況,那說明黃海川同志是經受得住考驗的,這樣也有利於以後對他的提拔和重用,昆明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張一萍既然打出這個電話,是不會輕易罷休的。

    趙斌這時候也拿著舉報信走進來了,有沒有黃海川的舉報信,他下去查一下很快就知道,一會的功夫,被扔到角落的舉報信就送到了他手上,趙斌不敢私自拆開看,將他呈上了黃昆明的辦公桌。

    黃昆明示意趙斌拆開,拿出舉報信快速瀏覽了一下,心裡的疑惑更甚,張一萍這到底是想玩什麼花招,就這麼一封匿名舉報信,裡面儘管是有說了一些內容,但就這樣興師動眾的派個調查組下去,這是想幹嘛,故意跟黃海川過不去不成?

    黃昆明這個猜測是猜中了,但黃昆明顯然不會知道張一萍真正看黃海川不順眼的原因是什麼,不斷的琢磨著各種可能,黃昆明最後只想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他現在靠向周明方,而黃海川是周系陣營的人,張一萍這是想抓住舉報信的事調查黃海川來化解他的攻勢,理由自然是不用再說了,他正在借吳安的案子要將副市長李中民給收拾下來,張一萍此舉不無借鑒他的意思,同時也是要化解他的進攻。

    黃昆明想到的這種可能並不是沒有道理,那麼,張一萍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意思?還是張一萍一個正廳的市長眼光也就局限在跟黃海川的那點小恩怨上面?或許是兩者兼而有之,但張一萍不喜歡看到黃海川有出息是鐵的事實,抓住舉報信大做文章,張一萍是不會錯過這種堂而皇之的機會的,即便是擺到周明方面前,張一萍也不怕對方說什麼,她此舉是師出有名,周明方要是真出面了,反倒是輸了一籌了。

    「不知昆明書記的意見如何?」張一萍見黃昆明沒出聲,不禁出聲催促了。

    「一萍同志堅持要這樣做?」黃昆明不答反問。

    「我還是認為派個調查組下去更合適,那樣也是愛護和保護自己的幹部同志嘛,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那也是為了黃海川同志好。」張一萍說這些虛話套話簡直是信口拈來。

    「好,既然一萍同志堅持,那就不妨派個調查組下去。」黃昆明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竟然順水推舟的答應,在一旁大致聽出了一些端倪的趙斌面色驚訝,微微低著頭,揣摩著自家領導的真正用意,黃昆明顯然是不會真的想對黃海川不利的。

    在張一萍和黃昆明敲定了要派個調查組下來查證針對黃海川的舉報信是否屬實時,縣委的小會議室上演著跟昨天同樣的一幕。

    縣委副書記李紹同就今天的報紙報道嚴厲斥責公安局局長路鳴的行為,要求對路鳴給予一定的處分,對死者的家屬有個交代,平息輿論的聲討,否則將會置溪門縣委縣政府於風口浪尖之上,給縣裡的名聲帶來嚴重的損害。

    「縣裡必須快速的做出反應和決策,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此事對縣裡的影響,越拖下去,只會讓縣裡越被動,到時候上級領導問責起來,縣裡就更不好交代。」李紹同接連發炮,縣裡的其他常委都還沒吭聲,唯獨他一人咄咄逼人。

    「這件事我覺得還是等犯人的死因真正調查清楚再來討論不遲,現在案件還沒調查清楚,我們就接連做出處分的決定,只會影響公安局辦案。」許江反駁著,但要是細心察覺的話,可以明顯的感受到許江這會是有些底氣不足的,今天的報紙出來,矛頭直指路鳴,許江不可能沒跟路鳴溝通這事,路鳴承認犯人死前是被他甩了一腳,儘管是被動的,但許江知道這個解釋說服不了人,就算他選擇相信路鳴,但輿論和民眾都不會買賬,所以此刻面對李紹同的步步緊逼,許江就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要不這樣吧,讓路鳴同志過來一趟,路鳴同志是否有踢那麼一腳還不好說,我們就在這裡討論處分他的問題,這有些草率了,要給路鳴同志一個解釋的機會,我們召開常委會就是本著開明和**的原則,大家說是不是。」汪東辰開口了,縣委書記說出來的話很讓人信服,就連昨天在常委會上表決中立的紀委書記周正和縣武裝部長陳興河都暗暗點頭。

    黃海川留意了一下汪東辰的表情,對方神情嚴肅,黃海川卻總感覺這嚴肅的面容下就像是一隻老狐狸在偷笑,勝券在握的在嘲笑他和許江的堅持,別人或許會覺得汪東辰表現的不失公允,唯獨瞭解內情的黃海川和許江兩人知道讓路鳴過來解釋,最終只會對路鳴不利,兩人想要維護路鳴的決心恐怕要在這常委會泡湯了。

    汪東辰發話了,眾人自然都沒有異議,黃海川和許江也找不出什麼理由說不讓路鳴到常委會上來解釋,而就在縣委辦打電話去通知路鳴過來時,趙一德正興匆匆的衝進了路鳴的辦公室,「路大,路大,有線索了。」

    趙一德的聲音極為興奮,公安局的內賊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了,趙一德沒理由不高興,將辦公室門反鎖上,趙一德壓根沒注意路鳴臉上的無奈和苦澀,剛剛接到縣委辦的通知,讓他過去一趟,路鳴知道自己這一坎恐怕很難過去了,既然讓他到常委會上去解釋,路鳴也知道自己的解釋沒辦法讓人信服,但他還是打算去試一試,走到這一步了,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總比當縮頭烏龜強。

    「路大,你怎麼,我要給你報好消息呢,瞧你精神萎靡不振的。」趙一德開了下玩笑,打算活躍下氣氛,發現沒取得預期的效果,趙一德不禁苦笑道,「路大,我這可是真有好消息,你好歹給個笑臉嘛。」

    「有啥事快說,我現在要到縣委去。」路鳴的心情能高興的起來才怪。

    「前晚在監控室值班的小郭過來找我,說是前天晚上他去上廁所的功夫,好像有看到唐副局長的身影匆匆消失在樓道口,他當時只看到個背影,也不大敢確定,所以昨天我們問他監控錄像丟失的事時,他沒敢說出自己的這個懷疑,今天報紙出來了,他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了,這才主動過來找我說這事。」趙一德說出最新獲得的信息,對於毫無頭緒的案子來說,這個消息無疑是迎來了一縷曙光了。

    「唐萬?」路鳴豁然站了起來,雙拳握的緊緊的,青筋暴起,剛才還萎靡不振的神情,這會雙眼精光暴射,死死的盯著趙一德,「唐萬前晚是幾點離開局裡的?」

    「我問過前晚值班的同事了,他說唐副局長那晚沒離開局裡,好像是在辦公室睡的。」趙一德回應著路鳴,神情難掩興奮,「路大,狐狸露出尾巴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唐萬,唐萬。」路鳴咬牙一字一字的念著唐萬的名字,臉色陰沉似水,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唐萬這個副局長素來低調,沒想到此次最大的嫌疑人竟然是他,路鳴除了震驚外,更多的是憤怒,如果真是唐萬,那唐萬這次陰他陰的夠慘的。

    「路大,您倒是給個話啊,最大的嫌疑人是唐副局長,沒您的指示,我們不敢查啊。」趙一德無奈道,唐萬是局裡的副局長,沒有路鳴的授意,趙一德還真不敢私自查。

    也不知過了多久,路鳴緊繃的身體才疲憊的鬆了下來,歎道,「現在能怎麼辦,縣委辦來電話讓我到常委會上去對今天的報道做解釋,這一關過不去,我就算是現在吩咐什麼也是徒勞。」

    「讓您去解釋?」趙一德神情一楞,怔怔的望著路鳴,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幻了一下,深吸了口氣,突的決心道,「路大,我跟您一起去。」

    「你跟我一塊去幹嘛,是讓我去做解釋,你去湊什麼熱鬧,這種事撇清都還來不及,你還跟我去趟這渾水。」路鳴深深的看了趙一德一眼。

    「路大,我有今天這成就,全靠您的栽培和教導,我只知道,沒有您路局,就沒有我趙一德的今天,街上的混混還知道個哥兒們義氣,懂得知恩圖報,咱雖然不是混混,但總不至於連混混都不如,現在路大您碰到難關,我願意跟您一塊去面對,就算是丟了這刑警大隊長的位置又如何,要是這局長不是您路大,我幹著狗屁的大隊長有毛意思。」

    「淨瞎扯些什麼,都是些狗屁話,咱們是人民警察,瞧你這熊樣,把自己跟混混比。」路鳴笑罵道,踹了趙一德一腳,「還不趕緊跟我走。」

    常委會上暫時沒有了爭論,都在等著路鳴到來,當看到趙一德和路鳴一塊進來時,眾人都有些意外,別說黃海川和許江心裡奇怪,汪東辰等人也是一臉疑惑。

    「路鳴同志,你對今天的報道有什麼解釋。」李紹同面色嚴肅的盯著路鳴,沉聲問道。

    「在對今天的報道作解釋之前,我首先要對死者張明的意外之死做個說明。」路鳴沖趙一德使了個眼色,將事先準備好的化驗單交給對方,趙一德會意,一一走到每個常委面前,將化驗單發到了每人的桌面上。

    約莫過了一兩分鐘,路鳴掃視了會議室一圈,看眾人都差不多看完,這才道,「經法醫檢查結果表明,死者張明體內含有大量的巴比妥鹽元素,正是這種化學元素才真正讓張明致死的,相信大家看到化驗單也清楚了,這是一種安眠藥的主要成分,死者沒理由服用大量安眠藥下去,他是被人害死的。」

    「犯人在公安局的審訊室被人害死?」李紹同冷笑了一聲,「那能說明什麼?那只能說明害死犯人的就是你們公安局的人,如果是外面的人,我只能說,你們公安局形同虛設,路鳴同志,不知道你認不認可我的話。」

    「我不反對。」路鳴平靜的說道,他心裡的苦澀可想而知,連反駁都沒辦法反駁,這是憋屈到怎樣一個程度。

    「好,這份化驗單的真實性我們暫且不去探究,姑且說犯人就是被害死的吧,不管犯人是你們公安局內部的人害死,還是外面的人進去謀殺,這都逃脫不掉一個事實,你領導下的公安局除了亂就是無能,這樣的公安局怎樣擔負起保衛人民財產和生命安全的重大責任?要我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我都不敢生活在溪門,路鳴同志,你說,你這個局長要擔負起什麼樣的責任?還有,犯人就算是被害死的,犯人死前你踢他一腳幹嘛?巴不得犯人趕緊死嗎?」李紹同言辭犀利,句句直指要害,餘光所及之處,瞄了下黃海川,心裡冷笑。

    「犯人被人謀害而死,這事是我們辦案人員的疏忽,這個案子是我直接負責的,是我的無能才造成了這個慘劇的發生,跟我們路局長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我們局裡內部也在加緊自查,相信很快會有結果,至於犯人死前那一腳,並不是路局長踢的,當時是犯人抱著我的腳,我因為一時掙脫不開,就稍微用力甩了一下腳,想掙脫犯人的糾纏,不曾想會被媒體描述成踢了犯人一腳,對此我也沒有辦法,報紙想要這麼寫,我也管不到,真要說起來,也可以說是我踢了犯人一腳,只不過我是被動的。」趙一德開口了,搶在路鳴開口的前一刻,語出,幾聲驚咦在小會議室裡先後響起。

    路鳴神色震驚的忘了身旁的趙一德一眼,趙一德這時候卻是面不改色的直視前方,同會議室裡的眾位常委對視著,路鳴開口想說話,腳上冷不防被趙一德踩了一下,此刻趙一德有一個輕微的不能再輕微的小搖頭動作。

    黃海川抬頭看了趙一德一眼,初始的愣神後,眼裡閃過一絲讚賞,同樣的表現出現在許江身上,而汪東辰臉上,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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