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205章 文 / 憶秋
第205章
第二天,黃海川到大吳鎮檢查新農村建設的示範片工作開展情況,溪門縣有三個新農村建設示範工作片,其中一個就位於大吳鎮,黃海川在讓秘書將縣裡新農村建設的資料送過來時,下意識的就挑了大吳鎮,大吳鎮的黨委書記一職現在還空著,黃海川也在頭疼人選的問題,正好大吳鎮也有新農村建設示範點,黃海川就興起了順便過來看一看的想法。{免費小說}
輕車簡行,這是黃海川一行人的真實寫照,黃海川到基層檢查工作,一向不喜歡興師動眾,這一次,黃海川仍然只帶了秘書和司機兩人,還有一個縣府辦主任王忠,再加上陪同黃海川下去檢查的副縣長方嘯,及其身邊的司機秘書,一行六人,兩輛車子。
黃海川現在到了縣委工作,王忠依然還是在縣府辦,他這個縣政府辦主任是黃海川將原先的張明調走了提上來的,黃海川一直用的也挺順手,心裡面也打算將王忠調到縣委去,但現在縣委那邊也沒適合王忠的職位,黃海川當然是想將現在的縣委辦主任錢明換成自己人,縣委辦主任這個位置是整個縣委的大管家,黃海川不可能任由汪東辰之前用著的人一直坐在那個位置上,即便錢明再怎麼聽招呼也終不如自己人用著放心,這就是官場的殘酷現狀,一朝天子一朝臣,得意自有失意時,要有被調整的覺悟。
但錢明還是縣委常委,黃海川不可能剛到縣委就將對方給調整了,凡事要有個過程,不過很明顯的是,黃海川調任縣委,錢明這個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注定就要被邊緣化。
黃海川上車前招呼方嘯到自己的車上坐,王忠也就坐到了方嘯的那輛車子去,新農村建設示範點的開展一直是方嘯在負責,方嘯之前也有到大吳鎮的那個示範片調研過,熟悉那裡的情況,所以此行才會跟黃海川下來。
「黃書記這是打算微服私訪吶。」方嘯在車上同黃海川開著玩笑,他口中對黃海川的稱呼也隨著黃海川的職務變化而改變,儘管黃海川現在還身兼著縣長一職。
「中央的那位首長可是說過,領導幹部要不想被調研,那就得敢於突破常規,不走規定線路,提前摸底,突然襲擊,才能擺脫各種束縛,聽到真話,問得事情,聽到真經,我讓辦公室的人不要通知鄉鎮政府,就是想自己走走看看,真正瞭解示範片的實際情況,我可不想只看到表面上光鮮亮麗的示範點。」黃海川笑道。
方嘯點了點頭,黃海川說的倒是實情,領導幹部調研進程遇到的窘境都是大同小異,開會聽報告,都是千篇一律、倒背如流的標準答案,想深入一線瞭解情況,卻怎麼也走不出步行街、沿江路、大廣場等三件套構成的隱形『圍牆』,被調研成風,問題永遠埋在下面,沉不出水面,很多領導幹部想要深入實際、深入基層、深入群眾也大都成了一句空話。
方嘯以往下來調研,也往往都是先知會鄉鎮政府領導,然後再到示範點去,對於是否被蒙蔽,方嘯也不是沒思考過,但他對這個問題多少是以被動的姿態去面對,像黃海川這樣願意較真的領導幹部委實是很少,方嘯本身也是願意做點實事的幹部,但受制於一些內外因素,方嘯沒辦法做到像黃海川那樣較真,他一個沒啥背景的幹部要是太較真,對他沒啥好處。
「我看咱們溪門縣要發展,還是要因地制宜的發展一些特色農村經濟,農民富起來了,才是真的好,咱們大力發展經濟,最終不也還是為了造福老百姓嘛。」隨著車子行進,黃海川轉頭望著窗外的景觀,鄉鎮公路兩邊坐落著不少村莊,裊裊炊煙,藍天碧水,說得好聽一點,這裡是一片沒有受到城市現代化帶來的各種各樣污染的乾淨土地,瞧瞧兩邊的村莊田野,田園景色宜人,但那一幢幢低矮的土坯民房卻也從另一方面說明了鄉鎮村莊的貧窮。
「鄉鎮經濟要發展起來,交通是必須解決的首要問題,今年得益於黃書記您從上面跑下來的財政資金,全縣在交通建設的投入是過去三年的總和,明年應該就能夠看到初步的成果了。」方嘯對於一些具體的數據瞭然於胸。
「全縣要力爭在未來兩年內實現村村通公路的目標,這對咱們溪門來說是個大工程,是關係到全縣經濟發展的大事,方副縣長,政府對這個工作一定要重視。」黃海川認真而又嚴肅的對方嘯說著,黃海川現在的工作重心無疑已經轉移到黨委這一塊,縣政府這一塊,他是要適當放權的,等到辭去縣長一職,黃海川勢必還要放手更多,如果是方嘯接任縣長一職,黃海川就不用擔心方嘯不配合自己的工作。
「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完成這個兩年內村村通公路的目標。」方嘯立下了軍令狀,黃海川這話更是讓方嘯心情又陡然澎湃了幾分,他還不知道黃海川已經向上面推薦了他擔任縣長一職,但黃海川這話卻是間接的透露了一些信息,這讓方嘯心裡怎麼可能平靜的了?
黃海川如今書記縣長一肩挑,徹徹底底的掌握了黨政大權,但這種情況只會是一時,黃海川辭去縣長一職是必然的,現在大家都沒底的是新縣長會是誰,縣委副書記李紹同是一個熱門人選,他因為跟黃海川始終保持同一陣線,也被不少人看好,當然,也有一種可能,上面會空降一個縣長,要知道,市委市政府不缺副處正處,有的是人想要下來鍍金,當一縣之長總比坐機關強,而且對以後的晉陞提拔也更有好處。
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黃海川現在是縣委書記,他這個黨委書記的意見肯定也會成為上面領導考較衡量的一個因素,所以黃海川推薦了誰的話,那個人肯定也會有一定的優勢,方嘯從黃海川剛才的話聽出了一些話外之意,心裡頭猜測著黃海川應該是向上面推薦了他,有這樣的猜測,方嘯心裡無法平靜也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車子到了大吳鎮,經過了就在公路邊的鄉鎮政府辦公樓,車子並沒有停下,直接往前開去,方嘯的車子在前頭帶路,他的那位司機以前也跟下來過,自然是識得路,而且那個示範片離鎮中心的距離也不是很遠,就在大吳鎮母親河吳溪邊上,黃海川有查過溪門縣縣志,這吳溪的歷史源遠流長,不僅是大吳鎮的母親河,溪門縣縣名的由來跟吳溪亦有一定的關聯。
這是黃海川第二次到大吳鎮來,上一次還是接到江楓的求助電話才到了陳全青的那個塑料廠,那會是大晚上,來去匆匆,黃海川也沒認真看過這裡,大吳鎮離縣城也不算很遠,但經濟也只能算是一般,整個溪門縣其實除了縣城現在因為縣裡投入的大量資金而發展較好外,底下鄉鎮的經濟情況並不是很好。
示範片在東溪村,這裡主要是以發展荔枝產業為主,車子一進村裡,就看到了很多村戶門前都有種荔枝樹,真正的示範片顯然不會只是這些種在門口的零零散散荔枝樹,方嘯跟黃海川介紹著東溪村的情況,沿村幾個山頭,還有河邊的大片農田,荔枝樹都是一片一片的。
「這個村裡的情況比剛才過來的路上看到的好多了。」黃海川看著村裡的房子,感慨了一句,他看到這個村裡有不少人都蓋起了三層磚瓦房,兩層樓比比皆是,雖說大部分都是沒有外裝修,只是在裡面裝修幾間供主人家自己住,但這種情況也比溪門縣大部分地方好多了。
「東溪村得益於新農村示範片的建設,村民收入算得上是好的了,去年的統計數據,東溪村的人均收入在大吳鎮排第一,在全縣都能排進前五,比起水門鎮的一些富裕鄉村也不會差太多。」方嘯笑著講道,「縣裡每年都會組織農業專家才來指導村民,荔枝樹要怎麼種活,怎麼提高產量,如何讓產出的荔枝個大又甜,這些可都是學問,再者,要是碰到什麼蟲害啥的,村民自身解決不了,也都會向當地農業站求助,要是農業站還解決不了,縣裡就會派專家下來,這都是能幫上村民大忙的,上次還有個下來的專家回去跟我開玩笑說,這村民學本事的能力比誰都強,要是再教幾次,他們這些專家都得退休了,教會了徒弟,沒了師傅。」
黃海川聽得很是滿意,笑道,「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學問,我看讓咱們去種荔枝,咱們就是兩眼一抹黑嘛,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吶,村裡人種荔枝能摸索出學問,那就是本事。」
車子到了一個山頭停下,黃海川和方嘯等人下了車,因為沒有通知鄉鎮政府,所以就連村委會的幹部都不知道有縣裡的領導下來,除了黃海川一行六人,也再沒別的人,黃海川下車一眼看到的就是滿山的荔枝樹,蔥蔥綠綠,讓人心曠神怡。
「可惜咱們現在過來的不是時候,要是趕上了荔枝成熟的時節,直接上山採摘來吃,那才叫一個香甜。」方嘯滿臉笑容,他有一次是七月份下來考察的,那時候正趕上荔枝樹成熟的季節,村裡的幹部直接在樹上採摘了下來,方嘯嘗了幾個,那味道怎叫一個好,肉多汁甜,方嘯當時笑著說要自己買幾斤回去,錢都掏了出來,村裡人死活不收錢,直接在後車廂裡裝了滿滿兩大箱荔枝。
「這場面就讓我想起了蘇東坡的那句詩,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黃海川笑著走上了山,方嘯幾人也在後頭緊緊跟著,黃海川邊走邊笑道,「要是蘇東坡活在當世,讓他來嘗嘗咱們溪門縣的荔枝,比比是誰的好,他給寫句詩,那就是給咱們東溪村的荔枝打出了免費的廣告嘛。」
「蘇東坡真要是活到了這個時候,他吃了咱東溪村的荔枝,就不會惠州一絕這首詩了,指不定到時候就是出來個溪門一絕,後兩句直接就是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東溪人。」方嘯見黃海川心情好,笑著湊趣道,將古代名詩名句篡改一通倒也不是為一種樂趣。
「河邊那一片也全都是吧。」黃海川只爬了一小段路就停了下來,往下望去,正好能望見不遠處的河邊,一整片的全是荔枝樹,都看不到盡頭在哪。
「對,那邊也全都是。」方嘯笑著點頭,「黃書記要不要過去看看?」
「待會下去看看。」黃海川笑了笑,看了方嘯一眼,道,「咱們溪門縣如果多發展一些像東溪村這樣的農業產業,村民們的生活應該會大大改善。」
「東溪村的荔枝產業能夠發展起來,那是因為有得天獨厚的優勢,這裡的地形土壤天氣都有利於荔枝生長,其他地方恐怕不行。」方嘯下意識的回答著,轉而才反應過來,黃海川並不是單指荔枝產業,方嘯不由得笑道,「回頭我讓農業局組織一下專家到各個鄉鎮考察,像東溪村這樣的發展模式,確實很有推廣意義。」
從山上下來,黃海川一行人又到河邊走了走,不時的能遇到果農從林裡出來,黃海川偶爾會攔住一兩人,隨口問些情況,這樣得到的答案無疑最是真實,沒有經過事先安排,果農們也不知道他是縣長,也沒有鄉里和村裡的幹部要求他們只能講什麼,不能講什麼,黃海川一問,被問的人答的儘是實情,倒是有人看著黃海川一行人覺得挺奇怪,對於黃海川問些什麼生產銷售情況,以及今年的收成,雖然也有人警惕的看著黃海川幾人,但也會多少說一些,對於聽到的答案,黃海川已經十分滿意了。
「村裡面一戶人家,一年能靠這個賺個三四萬,已經十分滿足了,而且家裡面的其他勞動力也不會只盯著果林不放,還會去做其他活計賺錢,這樣一年下來可能還能多個一兩萬收入,這在農村裡面來說已經非常可觀了。」方嘯的心情很不錯,這些農村示範點的工作都是他主抓的,今天黃海川在事先沒有安排和通知的情況下下來走訪,能夠得到這樣的結果,也給他臉上爭了光,說明他抓的新農村建設工作還是卓有成效的。
黃海川微笑著點頭,他們剛才問了幾個果農今年的收成情況,有些看著他們的眼光很是警惕,對收成問題閉口不言,個別實誠點的,就嘩啦啦的往外講了,他們剛才就是問了一個老漢,那老人家倒是很實誠,滿臉的笑容,說是今年能有三四萬收入,還問黃海川幾人是不是外地過來收購荔枝,準備預定明年產的荔枝,因為這種情況以往也有發生過,老漢拉著黃海川幾人就是一頓暢聊,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大力推銷著自家的荔枝,把黃海川幾人搞得哭笑不得,幾人也很有耐心的聽了下去。
「剛才那笑容是我今年見過的最好的笑容。」黃海川露出了由衷的微笑,那很能侃的老漢雖然滿臉褶子,那黝黑的皮膚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風吹日曬,黃海川看到對方那張笑得格外開心的臉龐,卻是感覺心裡暖洋洋的,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紅薯,為官一任,就當造福一方,多為老百姓幹點實事。
「是啊,看到他們收成好,臉上有笑容,我們也跟著開心。」方嘯瞥了黃海川一眼,今天的東溪村一行,他對黃海川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方副縣長,這說明你的工作做的很到位。」黃海川稱讚了一句,方嘯也是肯幹事的人,他大力推薦方嘯接任縣長一職,看來是沒有錯的,如果方嘯只是因為跟他站在同一陣線,但做事不行,黃海川多少會有些失望,今天看到的結果令他很滿意。
「黃書記您這誇獎我可不敢當,我只是做了分內的工作而已。」方嘯笑著連連擺手。
在河邊兜了一圈,幾人也不知道走了多遠,但前方成片成片的都還是荔枝林,走到盡頭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幾人也沒打算往下走下去,抽身往回走,對黃海川來講,知道這個示範片不是光鮮亮麗的面子工程,能實打實給老百姓帶來好處,那也就足夠了。
幾人邊往停車的地方走邊講著話,黃海川提到了大吳鎮黨委書記一職還空缺的問題,在旁邊隨行的縣府辦主任王忠登時就豎起了耳朵,他現在是縣政府辦公室主任,要是調到大吳鎮擔任黨委書記,那也是夠資格了,關鍵是黃海川肯不肯點頭的問題,決定一個鄉鎮黨委書記的職位,黃海川這個縣委書記完全能夠拍板做主,更別說黃海川現在還是書記縣長同時兼著,在溪門縣根本就聽不到任何反對的聲音。
「方副縣長有沒有什麼好的人選?」黃海川隨口問著方嘯。
方嘯聽到黃海川發問,神色一怔,遲疑了一下,搖頭道,「一時半會,我也想不出什麼好的人選。」方嘯說著話,不動聲色的觀看著黃海川的表情,他並非是沒有好的人選,但這種人事問題,方嘯卻是不敢胡亂開口,誰知道黃海川是在試探他,還是真的在徵求他的意見,方嘯哪裡敢亂講,謹慎一點也沒錯,再者,他本來就沒想過要染指這個黨委書記,這不是他一個副縣長該幹的事,組織人事權是黨委一把手的大忌,又豈是其他人能亂插手的。
黃海川笑著看了方嘯一眼,對方心裡所想,黃海川基本上能猜個七七八八,方嘯持有的那份謹慎在他看來也是正常,嘴上也沒再多說什麼,他問方嘯有沒有人選,即便是對方真的推薦了,他也不會真的用。
回到車上,黃海川看下時間並不是很晚,就提議到其他鄉鎮的示範片去看一看,方嘯自然是點頭贊同,兩輛車子一前一後的再往來的路上開回去,就快要出東溪村裡出去時,前面路口處圍了一群人,吵鬧聲一片,黃海川幾人不注意都難,邊上還停了一輛城建局的執法車,黃海川和方嘯不禁都留意了起來。
張民給黃海川開車的時間也不短了,察言觀色的本事一點都不差,看到黃海川露出了關注的神色,張民便將車子的速度放了下來,開得很慢。
「嗯?小張,停車。」黃海川似是看見一張頗有些眼熟的面孔,再看看邊上的城建局執法車,黃海川乾脆就吩咐張民停下車,一直有人反應城建局的執法有問題,他有讓辦公室反饋給城建局,也不知道城建局內部自查的如何了,這會有現成的例子可看,黃海川索性也就下車看看,他一下車,後面的方嘯也就跟著下車,看了一旁的城建執法車,方嘯皺了下眉頭。
「這處地本來就是我家的舊房子所在,憑什麼不讓我們蓋新的。」黃海川剛接近人群就聽到一個老人家高聲叫嚷的聲音,透過人縫看過去,那張眼熟的面孔就站在那個老人家旁邊,黃海川這會近看,已經能確定對方是自己見過的那人,蔣琬,挺漂亮的一個少婦,當時陳全青許了蔣琬十萬塊的好處,使勁的想讓蔣琬來跟自己上床來著,黃海川讓那蔣琬去找陳全青要十萬塊,也不知道對方要到了沒有,這件事他都懶得過問。
「爸,您先別激動,好好說話,別自己氣壞了身體。」黃海川旁邊有張民和何齊幫忙開路,很快就擠進了人群,也能夠看到眼前的場面,只見蔣琬拉著那老人的手,低聲勸道。
「我能不激動嗎,家裡的房子都要被人拆了,我還好好說話個屁,你這個掃把星,自從建業娶了你,我們家就沒一天好日子,還不都是被你這個掃把星害的,紅顏禍水,紅顏禍水,你這個狐媚子也不知道給我家帶來了多少了霉運。」老人很激動,臉色脹的通紅,看他的樣子,剛才應該是跟城建局的人在理論來著,受了氣,直接拿兒媳婦出氣了。
黃海川看到了旁邊還有一個瘸腿的男子,看起來年齡也不是很大,在一旁默不作聲,黃海川大致猜到了一點,那殘疾男子應該就是蔣琬的丈夫了,當時蔣琬直接到他的住所要跟他上床,一開始趕都趕不走,對蔣琬的情況也瞭解一些,知道她在夫家這裡不受待見,夫家有點錢,但不願意拿出來去給她急需要醫療費的哥哥用,所以蔣琬那時是急著用錢去救娘家的親兄弟,因此才會答應陳全青的要求,黃海川當初就是念在蔣琬可憐,才會讓對方直接去找陳全青要十萬塊的好處費,只不過這件事他回頭也就忘了,倒是不知道結果如何,畢竟他也沒跟蔣琬真的發生什麼,最後他還是讓蔣琬離去了,對方無非就是意外出現在他面前的一個人而已。
周圍的人發出了一陣笑聲,但臉上的神情也都見怪不怪,老人罵自家的漂亮媳婦也不是一兩天了,大家早已司空見慣,反而是蔣琬,被公公這樣當中辱罵,臉上一陣羞恨,卻又敢怒不敢言,好心勸公公,卻得到這樣的結果,蔣琬眼眶噙著眼淚,強迫著自己不要掉下眼淚。
「不錯,就是個死掃把星,要不是娶了你,我們建業怎麼會沒多久就出了車禍,落得雙腿殘疾,現在連蓋個房子也不安生,都是你這個死狐狸精招來的晦氣。」老人身旁的一個老婦也跟著罵了起來,指著蔣琬的面龐大罵。
兩個老人罵完了媳婦,又是槍口一致對外,「你們政府的人還講不講理了,憑什麼人家能蓋房子,我們就不能蓋了,你們今天要是真把我家的房子推了,我就死給你們看,我就不信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有你家有人舉報了,我只是按規定辦事。」站在兩老人面前的是一中年人,只見中年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們要是不走開,推土機推過去,被碾死了自己負責。」中年人說完,旁邊的推土機立馬發動起來,朝那剛建到第二層樓的房子開了過去。
「你們想開過去,就直接從我身上碾過去。」蔣琬的那瘸腿丈夫拄著枴杖一瘸一拐的走過去了,攔在了推土機面前,兩個老人大急,趕緊去將兒子拉回來,「建業,你幹什麼,會沒命的,要死也是讓那掃把星去死,瞧他把你給害成這樣。」
別看兩個老人剛才說得很硬氣,張口閉口就是死的,其實心裡比誰都怕,拉著兒子就走到一旁去,那個老婦人見到蔣琬站在原地,一臉惡毒,「看什麼看,你這個死掃把星,還不過來,你站到那房子裡面去,我倒要看看誰敢把我家的房子推了。」
蔣琬面色一白,僵硬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婆婆,這個女人,是她當成親娘一樣伺候了幾年的婆婆,她任打任罵,心裡有委屈忍著,有怨言吞進肚裡,不計較一絲一毫,再怎麼苦,她都將對方當成親爹媽一樣孝順,幾年如一日,換來的是無休止的辱罵,今天,更是換來了這樣一個結果,她的命就有這麼賤嗎?憑什麼,憑什麼!
蔣琬內心在無聲的控訴著,吶喊著,婆婆簡直拿她不當人看,視她的命如草芥,自己一家三口的命值錢,她的命就不值錢,她就只能用來被犧牲,推土機要是真的推過去,她在房子裡面還能跑得出來嗎,蔣琬內心絕望,看向了公公,丈夫殘廢,**的命根子在出車禍時也受到了重創,失去了生理能力,公公就一直垂涎她的美色,幾次趁丈夫婆婆不在的時候,用十分下流的語言勾搭她,想要霸佔她,都被她給逃開了,公公才對她心懷不滿,而婆婆,察覺到了這個舉動,這才會對她更加怨恨,張口閉口罵她掃把星,狐狸精,哪怕是丈夫,又何嘗沒有察覺到公公的舉動,卻是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殘了,連人也跟著殘了。
蔣琬看著自家公公,希望他能說句話,而此刻,老人的臉色閃過一絲不忍,但除此之外,沒有半句話,頭撇向一邊,默認了妻子的話。
絕望的目光看向了丈夫,蔣琬徹底的絕望了,丈夫的目光同樣的冷漠無情。
「或許,或許我天生就是個不祥的人,他們都希望我死,我還死皮賴臉的活在這個世上幹嘛,這幾年遭受的辱罵還不夠嗎,死了一了百了。」蔣琬絕望的笑著,笑容淒美,她看向了周圍的人群,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臉龐帶著微笑,他們只是漠然在看著熱鬧!
突地,蔣琬眼光一滯,她看到了一張意外的面孔,眨了眨眼睛,蔣琬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臉上的笑容依然淒美,是啊,縣長怎麼會在這呢,又有誰能幫助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人,蔣琬使勁的睜著模糊被淚水模糊的眼睛,終於,她還是看清了,咬著自己的舌頭,疼痛鑽心,蔣琬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是那位有過兩面之緣的年輕縣長。
「不,不,我不能這樣委曲求全,我要反抗,我要抗爭,我再也不想向命運低頭,憑什麼我的命就要比別人賤,憑什麼我鞍前馬後的伺候了他們一家三口幾年,卻要被這樣對待。」蔣琬握緊了雙拳,她意外的看到了黃海川,內心深處那羸弱的、無聲的反抗陡然間被激發了起來,蔣琬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
蔣琬看到黃海川的時候,方嘯正同黃海川低語著,他已經從旁邊圍觀的人群中聽出了一些端倪,一臉的不可思議,「這兩個老人也太惡毒了點吧,竟然這樣對自己的媳婦。」
「哎,這年頭,什麼事沒有呢。」黃海川搖頭苦笑,他也憐憫蔣琬,疑惑道,「城建局的這些執法人員到底在這裡執什麼法。」
「請問我家蓋這個房子,違反了什麼法律了?」蔣琬擦乾了淚水,她儼然變了一個人。
「沒違反什麼法律,不過上面有規定,這一片可能要納入未來新城鎮的規劃當中,所以不允許再蓋房子。」中年人以為蔣琬是害怕,不屑的笑了笑。
「哦,那我記得別人好像也蓋了,怎麼他們就不違反規定,我們蓋就違反規定了。」蔣琬反駁著,指了指對面的那棟房子,「對面的老李家也在蓋房子,你們為什麼不去找他們,偏來找我們,難道他們就不違反規定嗎?」
「嘖,我說你這個小賤人,你扯上我們家幹嘛,我們蓋我們的房子關你屁事。」人群中一個婦女一臉凶相的指著蔣琬怒罵。
「行了,行了,你這個女人哪來的這麼多廢話,我們執行上頭的規定,沒必要向你解釋,趕緊閃開,要不然後果自負。」中年男子臉色難看,顯然是被戳到了痛處,就在蔣琬家對面的那棟房子也在蓋,他們沒過去找麻煩,蔣琬直接指了出來,讓他臉面有些掛不住。
「虧你還是一名國家公務員,人民公僕,竟然這樣蠻橫不**,你這樣做與惡霸的行徑有何差異,我都為你身上這身制服蒙羞。」蔣琬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對中年男子大聲斥責道,她的行為不僅讓不遠處站著的公公婆婆目瞪口呆,旁邊圍觀的群眾也不停的看著她,對她指指點點,蔣琬此刻像變了一個人,熟悉她的村民都詫異不已。
中年男子有點惱羞成怒,何時這樣被一個弱女子斥責過,就是自己的領導都沒這麼大聲斥責自己,再加上旁邊也有人在笑話他,就連自己手下的幾個執法人員也都瞧著他,使得中年男子覺得在很沒面子,猙獰的笑道「我是惡霸又如何,你能把我怎麼樣,在這裡,我就是法律,我就是天,誰也大不過我,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個臭女人,再廢話,老子就不跟你客氣了。」
蔣琬這會笑了,笑得很美麗,白皙的面孔還帶著淚痕,她朝圍觀的人中瞅了一眼,誰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公公婆婆兩人看著突然跟以往大不一樣的媳婦,更是以為這個兒媳婦被罵多了,受不了刺激,發瘋了,而中年男子以為蘇清雅是氣極發笑,也不以為意,繼續向剛剛被阻攔而停下來的推土機示意,示意往前開去。
「好大的威風啊,你能代表的了法律嗎。」黃海川走了出來,他知道蔣琬看到她了,突然之間的轉變可能也是因為有了底氣,心裡笑了一下,黃海川反倒是欣賞此刻的蔣琬,女人,也應該活的有骨氣。
「我威風又怎麼樣,你能把我怎麼樣,操!」那中年人只聽到旁邊人群有人說話,心情不爽的他,沒看清人是誰,直接朝旁邊人群罵道。
「你再說一遍試試。」黃海川走到中年人面前,方嘯幾人也都跟了出來,看向那名中年男子,方嘯搖了搖頭,城建局這次怕是也要有人遭殃了。
「我說了又怎麼樣,找死是不是,你…你是?」中年人剛又想罵出口,待看清楚了來人,人直接愣在那,嘴巴張開的老大,跟被人擰住了脖子一般。
「我是誰不重要,你怎麼不說了,你剛剛不是很威風嗎,是誰給你那麼大的權力,你就是法律,你就是天?」黃海川陰沉著臉說道,雖然不太瞭解市裡到底有沒有規定這一片讓不讓建房子,但是剛才的情況他都看到了,這種野蠻執法態度對一名政府執法人員來說就實在是不應該出現,而且還粗話連篇,如果此刻遇上的不是自己,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情況,估計連毆打群眾他都做得出來。
「你是什麼職務?」黃海川忍著怒氣問道。
「我…我是城建局城建科的科長張建德。」中年人聲音打著顫說道,看著黃海川,雙腿都軟了,此時他心裡都後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親自過來了,不然還可以逃脫點責任,今天是這個村的村支書李平海打電話叫他過來的,上班時間接到李平海的電話,他就知道是什麼事,無非是幫他教訓那些想蓋房子又不開眼的村民,這種事情兩人以前幹過好幾次了,沒想到今天這一次會栽了,他又哪裡會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被黃海川給撞到,他在縣城工作,要是連黃海川也認不出來,那他這個科長也足夠讓人笑話了。
「小何,打電話叫城建局的局長過來,我要讓他親自看看城建是怎麼執法的。」黃海川吩咐著身旁的秘書何齊,滿臉怒色。
「前幾次縣府辦收到不少反應城建局執法野蠻的問題,辦公室都按照黃書記您的批示轉給城建局,責其內部自查了,看來城建局並沒有認真對待。」王忠在一旁補充道。
「黃書記,不是您想的那樣的,您聽我解釋。」張建德在旁邊哭喪著臉說道。
「剛才發生的一切我都親眼看到了,難道我的雙眼會看錯?還有就衝你剛才朝人群辱罵,你也配做一名國家執法人員?你不用向我解釋了。」黃海川冷哼了一聲。
張建德聽到黃海川的話,臉上再無半點血色,本來還指望黃海川只是剛到,不是很瞭解情況,看能不能矇混過去,沒想到剛才的一切都被看到了,這下算是徹底完了。
旁邊人群看到突然出現的這名年輕人一下便把這名囂張的城建局官員治住了,都在不停猜測著黃海川的來歷,一些平常有看電視的人馬上就認出了黃海川,這是新任的縣委書記啊,有人認了出來,隨即一傳十,十傳百,現場的人都知道了黃海川的來歷,在旁邊的小聲的議論著,「我知道了,他是咱們縣那年輕的縣委記啊。」一名比較莽撞的青年大聲喊道,神情充滿了興奮,生怕別人不知道。
「小聲點,大家都知道了,你嚷嚷什麼,不怕惹惱了人家啊,當官的可都不好招惹,萬一人家生氣了,把你放進拘留所幾天,到時你就知道苦了。」旁邊的一個人趕忙拉住這個同伴,小聲的對他說道,還半開玩笑的嚇唬道。
年輕小伙子趕緊閉上嘴巴,雖然心裡倒是不怕,但是無緣無故進拘留所也不是什麼好事,而且旁邊的人說的有點誇張,但也是出於好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這年頭最不能得罪的就是當官的。
黃海川看到周圍的群眾帶著一種敬畏的眼光看著他,還時不時的小聲嘀咕著,心裡不由湧起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現如今,政府官員給普通老百姓的印象就是一種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感覺,在普通老百姓當中充滿了神秘感,想要打破這種現象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這是長時間形成的一種狀況,想要徹底解決絕非易事。
政府官員不可能整天下鄉來和人民增加交流感情,如果那樣那其他事就都不用做了,而如果只是偶爾下來,卻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人民對官員還是會存在敬而遠之的態度,想要讓群眾去主動卻更是天荒夜談,至少在農村是這樣,所以,解決這種情況也不是單方面的問題,除了政府要努力,人民群眾自己也要嘗試著改變自己的觀念和想法,主動通過各種渠道和政府多做溝通,這樣就能有效的改變這種情況,只是這種想法想要真正的做到卻是存在一定的難度,政府和老百姓之間,總是缺乏有效的溝通渠道。
黃海川在原地呆了不到二十分鐘,城建局局長呂則成就到了,也不知道呂則成一路上是開了多快的車,不到半小時的時間就給他趕了過來,呂則成是聽到何齊在給他打的電話裡語氣很嚴厲,說是黃海川在現場,讓他自己過來看一看,呂則成又驚又怕,以為出了什麼事,沒命的催趕著司機開快點,跟他過來的還有局裡的副局長李榮。
二十分鐘的時間,足夠讓黃海川瞭解現場的情況,黃海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來之前縣裡有什麼規定不允許這裡的村民建宅基地的,但詢問了方嘯,方嘯也說沒這個事,而且就在這房子對面的那棟,也正蓋著,已經蓋好了兩層,正在綁第三層的鋼筋,但卻啥事沒有。
「黃書記。」呂則成一下車就撒開腳丫子跑了過來,虧他身寬體胖的,還能跑得虎虎生風,也真難為了他,他下車就看到旁邊的執法車了,擠進人群一看到推土機,呂則成登時翻了翻白眼,知道下面的人闖禍了。
「呂局長,你帶出來的好隊伍,你們城建局的執法隊伍都是這個素質嗎。」黃海川冷冷看了呂則成一眼。
「黃書記,這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啊。」呂則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撇清再說,而且他本來也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目光瞟了跟死了親娘一樣的張建德,呂則成心裡那個氣啊,早就該把這個張建德給擼了。
跟在呂則成後邊一塊過來的城建局副局長李榮聽了黃安國的話再看看現場的張建德,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一出神,差點就踩到了前面的呂則成。
這張建德在局裡和他是一系的,這個村的村支書李平海他也曉得,是張建德介紹給他認識的,本來他對李平海這種人物是有點不屑的,但李平海出手大方,吃喝玩樂的不說,逢年過節的,都會包個大紅包,裡面往往都是好幾萬塊,漸漸的,他和李平海倒也成了好朋友,今天的事情估計又是和以往的一樣,村民蓋房子的沒先去孝敬他,所以他又請張建德來治治這些『不開眼』的人了,而這種事情還是得到他默許的。
此時已經嚇得不行的張建德自然也不敢站到前面去,雖然黃海川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也和他有關,但是做賊心虛的心理還是讓他悄悄的站在呂則成後面,他此刻心裡唯有希望張建德待會不要先把供出來就行了。
「老百姓一直對我們政府機關抱有偏見,我看根子不在老百姓身上,就在我們自己身上,政府的形象盡被你們這些人給敗壞了,今天我在這裡盯著,呂則成,我要一個結果,你不給老百姓一個滿意的交代,我就給你一個不滿意的交代。」黃海川目光森寒。
呂則成聽到黃海川這句話,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他這是惹的哪門子神仙啊,躺著也中槍了,事情根本不關他鳥事,卻是被推到浪尖上來了,黃海川這話直接**裸的圖窮匕見了,他要是不給出一個讓黃海川滿意的結果,黃海川就收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