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347章 文 / 憶秋
第347章
黃海川在病房裡呆了一會，裡頭的房間只有大姑邱孝茹一人，從老爺子住院起，邱孝茹就天天守在醫院裡，她早已退休多年，在家也沒什麼事幹，老爺子住院，她每天都來醫院，黃海川是親眼看著邱孝茹整個人在這一個來月裡瘦了一圈的，上個月來京城參加兩會，再對比今天看到的，邱孝茹瘦得十分明顯。
老爺子眼睛緊閉著躺在病床上，看起來仍然處在昏睡狀態，黃海川也只能跟大姑邱孝茹說話，看著略顯憔悴的邱孝茹，黃海川關心的說了一句，「大姑，你自己也得多注意身體，別累壞了。」
「每天就在這裡坐著，有啥累的，再怎麼累也沒那些工地上的工人累。」邱孝茹搖頭笑了笑。
「這不能比，關鍵你沒怎麼休息好，精神上的疲憊比身體上的累更傷身體。」黃海川說道。
「放心吧，我這把老骨頭還硬朗著。」邱孝茹輕聲笑道，兩人說話的聲音都是小得不能再小，不時的回頭看著床上的老爺子。
黃海川沉默了一下，邱孝茹也是年紀上六十的人了，不過也許是保養的緣故，看起來倒不像是真的有六十歲的人，就是這一來月，精神差了好多，黃海川都有些替老人家擔心，但也知道勸說沒用，大家都是因為老爺子的身體而憂心，每個人心裡都不好過。
「海川，以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你也要好好努力，邱家日後還要靠你們這一輩的人頂起來。」邱孝茹看著黃海川，眼裡滿含著期許的目光。
「大姑，我們會的。」黃海川點頭答著，對上邱孝茹那長輩般期望的目光，黃海川內心深處卻是有些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代表誰回答，日後邱家會是什麼樣境況，沒有誰能說得清楚，他對邱家的未來，也不是太有信心，不管怎麼樣，邱家走下坡路是肯定的，邱老爺子代表了邱家最輝煌的時候，一個家族，不可能永遠站在權勢的最頂峰，盛極而衰，這是誰也無法避免的。
黃海川和邱孝茹低聲說著話，不知道是否是兩人的聲音還是驚擾到老爺子休息，只見老爺子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暗淡無光，看到一旁的黃海川時，頭還微微動了一下，黃海川見狀，趕忙坐近了一點，關切道，「爺爺，你感覺怎麼樣？」
「還好。」邱老爺子張口說著，語速很慢，說話的聲音也明顯的中氣不足。
黃海川看著老爺子的樣子，有些心酸，他記得去年這時候，老爺子身體還健朗，雖然也是高齡之人，但說話聲音依然是中氣十足，精神矍鑠，一年的時間，卻是改變了這麼多，老人家的身體，面對疾病的侵襲，顯得如此的不堪一擊。
「海川，你怎麼在這，你不是應該在南州嗎。」邱老爺子問了一句，他看起來精神萎靡，但腦子卻是清醒的，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昏睡當中，但只要是醒來，卻是沒有別人想像當中的那種糊塗狀況出現。
「爺爺，我正好今天到京城來，有點事要辦。」黃海川答道。
「哦。」邱老爺子應了一聲，要閉上。
「爸，你今天有沒有覺得好點？」邊上的邱孝茹看到父親又要閉上眼睛，迫不及待的問道，從昨晚到現在，還是父親第一次醒來，邱孝茹明知道結果肯定是老樣子，但仍是忍不住要問，她多麼希望能聽到父親說出好多了這幾個字。
「好，很好。」邱老爺子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笑容。
黃海川和邱孝茹兩人看了，臉上卻是沒有任何高興的神色，有的唯有苦澀，看老爺子的神情，任誰都知道老爺子說的是安慰的話。
許是邱孝茹問話的緣故，邱老爺子本來要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了少許，「小肖呢，有在外邊嗎？」
「有的，我就叫他進來。」黃海川一聽，立刻站了起來，走到外面去叫肖遠。
「肖秘書，老爺子叫你呢。」黃海川站在門口朝肖遠道。
肖遠神情一震，立刻往裡面走進來，老爺子自從住院後，還是第一次叫他。
走進裡間的病房，肖遠看到老爺子的樣子時，就算是天天陪在醫院裡，此時也是忍不住心酸，一代偉人，仍是敵不過時間，終將謝幕。
「首長。」肖遠恭敬的站在病床前。
「小肖，坐吧。」邱老爺子朝肖遠笑了笑，肖遠給他當生活秘書多年，邱老爺子一直也都是將肖遠當成晚輩看待，今天醒來，卻是突然想起肖遠的去向還沒安排，邱老爺子想先將這事給落實下來，他怕自己下一次醒來會忘了，而他，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時間。
肖遠拘謹的坐在病床前，不知道老爺子專門叫他進來是為了什麼事。
「小肖，之前我跟你說過，讓你回雲邊市擔任常務副市長，你自己有什麼想法，今天趁我醒來還記得這事，你就一併跟我說了，能安排的，老頭子我都給你安排了。」邱老爺子看著肖遠笑道。
「首長，我服從您的安排。」肖遠眼睛一酸，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他沒想到邱老爺子病了這麼久，還會專門記得他的事，對他而言，邱老爺子給他的安排已經很好，肖遠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就算是這個安排不是他中意的，肖遠也不會說出來，他心裡對邱老爺子已經足夠感激。
「這裡就咱們幾個人，就當是家常聊天，你不要搞得這麼嚴肅。」邱老爺子笑了起來，他不喜歡傷感的氣氛，他活了這麼大歲數，早就沒有任何遺憾，小輩們如此傷心，卻是他所不願見到的。
黃海川和邱孝茹幾人都是勉強一笑，老爺子早就看開，心態豁達，但他們沒法做到像老爺子那樣的心境。
「孝茹，肖遠的事，你幫我記下，我怕我下次醒來會忘了，我要是忘了，你要記得幫我跟定平和國華他們提下，一定要給小肖安排好。」邱老爺子回頭望著女兒，又是細心的叮囑了一句，「小肖以後的前程，讓他們也要多關心，當成咱們自家人來看待。」
「爸，你放心吧，我會的。」邱孝茹用力的點著頭，眼眶已經紅了，父親儼然像是在交代後事一般，讓她心情無比沉重，邱孝茹此時都忘了去注意父親今天比前幾次醒來多說了許多話。
一旁的肖遠聽到老爺子的話，他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此時終於是忍不住掉下眼淚。
「好了，我也累了，要休息了。」邱老爺子寬慰的笑笑，說了一小會話，看起來已經是疲憊之極。
「爸，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你都一兩天沒吃東西了。」邱孝茹看父親又要睡去，趕緊道。
「吃東西？現在是吃飯的時間嗎？」老爺子迷惘的問了一句，他整天昏昏沉沉的睡著，都已經沒有時間概念。
「現在剛好12點多一點，是吃午飯的時間了，對了，保溫瓶的參湯是我早上燉好提過來的，我去熱一下，爸，你喝一點再睡。」邱孝茹站了起來，提過桌上的保溫瓶，立刻就往廚房走去，父親住的這是最高級的病房，就如同自己的家庭一樣，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甚至比在家裡的條件還好。
「那就喝一點吧。」邱老爺子下意識的應了一句，他沒覺得餓，卻也是感覺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多少力氣。
事實上，邱老爺子現在進食很少，要不是每天都在滴著醫院的專家醫療小組專門給他調配的營養液，恐怕他來連睜開沒有了，更別說有時候醒來還能說不少話。
邱孝茹到廚房裡去熱著參湯，出來後又小心翼翼的餵著老爺子喝，期間有醫院的護士進來檢查老爺子的情況，見到老爺子醒來，護士更是趕緊去通知醫生，幾個專家醫生進來查看了一會，確定目前的狀況還不至於到了最糟糕的地步，這才又離去。
黃海川和肖遠呆到了老爺子喝完參湯又重新睡下後，這才離開病房，肖遠繼續在外邊坐著，他是老爺子的生活秘書，除了在這裡看著，也沒其他事做，黃海川問著肖遠吃過午飯沒有，聽到肖遠已經簡單吃過醫院食堂送過來的飯，黃海川仍是邀請肖遠要不要再一起出去吃個飯，就他還有邱義。
肖遠遲疑了一下，看了裡頭的病房一眼，終究還是拒絕，歉意的笑笑，「海川，下次有機會再說吧，我也不放心離開。」
「那就下次吧。」黃海川也點了點頭，肖遠對老爺子的感情，不比邱家任何人差，更確切的說，老爺子到了晚年，真正跟在老爺子身邊最長時間的只有肖遠一人，都快比老爺子的子女更親了。
和肖遠告別了一下，黃海川到樓下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邱義，給邱義打了個電話，才知道邱義在外面的車上等著，黃海川便往停車場走去，找到邱義的車子，坐了上去，邱義正靠著座椅在聽著音樂。
「怎麼上去了這麼久？」邱義看了下時間，「你上去最少半個多小時了。」
「老爺子醒來了，我就呆得久一點。」黃海川說道。
「哦？」邱義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有些埋怨的看著黃海川，「海川，你怎麼沒告訴我，我就立刻上去了，我以為你是在和大姑說話呢，見你那麼久沒下來，就乾脆出來了。」
「當時我哪裡還能記得告訴你。」黃海川搖頭苦笑，隨即道，「你也別惋惜了，你每天都在京城，老爺子下次醒來，你總有機會見到。」
「哎，吃飯去吧。」邱義神情索然。
一路上，兩人都相對沉默，邱義開著車，也沒多說話，黃海川更是沒說話的興致，心不在焉的坐著，聽著車裡放的輕音樂，黃海川感覺自己整個大腦都放空了，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兩個人去吃午飯，意興闌珊的聊著，邱義突然說了一句，「海川，你是不是該準備去讀個研究生了。」
「讀研究生？」黃海川怔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望了邱義一眼，黃海川明白對方的意思，高學歷將會是以後官員的一個趨勢，現在高層任用官員，對學歷的考量也是一個標準，其實黃海川自個也早就有這個打算，只不過被各種事情拖著，這事也就偶爾想想，一直沒去辦，選擇哪個學校讀研究生，黃海川自個也沒考慮好。
「嗯，你也該去讀個研究生了，哪怕只是給自個鍍一層金，也比沒有好。」邱義說道。
「看來我回去後得把這事提上日程了。」黃海川笑著點頭。
「你是市長，讀研究生也不用花費你太多的時間，學校肯定會考慮你的特殊情況予以照顧，所以你早該去讀了，有個研究生的學歷，日後要提拔也能起點作用不是。」邱義笑了笑。
黃海川搖頭笑了一下，邱義所說的，象徵意義多過實際意義，不過現在大多數領導幹部到高校裡讀個研究生學歷，也確實是鮮有讀出真才實學的。
兩人邊吃邊聊著，黃海川左右無事，便跟邱義聊起了地鐵項目的事，「二哥，現在發改委那邊，不知道地鐵項目好不好批。」
「地鐵項目？怎麼，你們南州想上地鐵？」邱義抬頭看著黃海川。
「有這個想法。」黃海川點頭道。
「以你們南州的情況，建地鐵不太合實際吧。」邱義一張口就給黃海川潑冷水。
「二哥，你好像還沒到過南州吧？你這是沒調查沒有發言權，我對你的話表示強烈抗議。」黃海川笑道。
「雖然沒到過南州，但南州給我的印象就是跟沿海的大城市沒法比，人家大城市上地鐵項目是出於實際需要，我看你們是跟著別人起哄吧。」邱義撇了撇嘴。
「二哥，你這話我可不贊同，南州這些年經濟發展迅速，雖然那幾個大城市比起來還有點差距，但相對於沿海大多數城市來講，南州也不能算太差吧，再者，南州市區這幾年一直在向外拓展，城市規劃區域日漸擴大，而且隨著經濟的迅速發展，市區人口與交通資源、汽車與交通設施之間都處於十分緊張的關係，發展地鐵也是一種必然。」黃海川笑了笑，「而且我現在只是提出這樣一個想法而已，等我們市裡真正立項，再到發改委報批，最後等地鐵項目真的建成，這起碼都是幾年後的事情，到時候南州可就是真的需要地鐵了，所以我這提前未雨綢繆的想想也沒錯吧。」
「那倒也是。」邱義點了下頭，也沒再說啥反駁的話，他不是發改委的官員，個人的想法也就是私下跟黃海川說說，發改委怎麼審批也跟他沒關係，不過黃海川既然問他了，邱義也是實話實說，「我平常也很少關注這方面的事，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個產業規劃司的王為林司長，你自己多跟他聯繫聯繫，問他比問我清楚。」
「回頭我也打算跟王司長聯繫一下，這次回京，原本也有打算跟他碰個面，先咨詢下這個事。」黃海川點頭道。
兩人簡單吃完一頓飯，邱義提議去會所坐坐，黃海川無所謂的點了點頭，他也沒什麼急事，妻子得忙到傍晚，黃海川晚上再回兩人的小窩不遲。
邱義說的會所就是邱明搞的那間高檔會所，出入的都是京城的達官貴人，外地一些進京辦事的官員，有不少也都會慕名而來，對外地的官員來講，能被帶進來的，少說都是副廳級，副廳級以下的，不是說沒資格進來，而是沒有門路。
黃海川想到了省委秘書長鄧毅兒子鄧文華在南州搞的那間藍河會所，跟邱明搞這會所的目的何嘗不是相似，高級會所有其存在的市場，那是因為上流社會需要這樣的一個平台來互相交流和換取手中的資源和籌碼。
到了邱明的會所，門口沒有那種車水馬龍的熱鬧，真正的高級會所，也不可能喧囂得跟菜市場一樣，到了裡間，也才會讓人感受到一種不一樣的低調奢華，也許身旁哪一個走過的陌生面孔便是一個廳級官員又或者是富商巨賈，不過今天，黃海川和邱義一塊走到裡面的時候，卻是有些詫異，裡面並沒有人，偶爾也只看到穿著會所工作人員服飾的人在忙碌的穿梭，黃海川奇怪的問道，「二哥，怎麼回事，這會所也太冷清了吧。」
「這會所要盤出去了，這兩天暫時不對外開放。」邱明嘴角抽動了一下，「咱們這次過來，還能當成是自家的地方，下次過來，可也跟其他客人沒兩樣了。」
「要盤出去了？好端端的怎麼要盤出去了？」黃海川聽得很是驚訝，臉上的神色也是跟著有些複雜，這個消息實在是讓人聽著就沒法高興起來。
「二少，瞧你這話說的，您不管什麼時候過來，都還是把這會所當您自家的。」身後有一個聲音響起，黃海川聽到聲音便回頭望去，是一個中年男子，簡單的穿著打扮，但一看就讓人知道非富即貴。
「賈先生來了。」邱明轉頭看到中年男子，笑著頷首致意，神色又有些疑惑，「邱明呢，沒跟你在一塊？」
「有的，他在裡頭的包廂，我剛出去拿點東西。」中年男子笑道，目光從黃海川身上掃過，「二少，這位是？」
「這是我妹夫，黃海川。」邱義簡單介紹著。
「是黃市長？」中年男子顯然是對邱家的情況十分熟悉，邱義一介紹黃海川的名字，他就能說出黃海川的職務。
黃海川微微笑著點頭，頗為好奇的打量著中年男子，眼神探詢的朝邱義望了過去。
「海川，這是賈平先生。」邱義介紹著中年男子，笑道，「賈平先生可是冀北省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二少，您說笑了不是，我這點家當可不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賈平謙虛的笑著，朝兩人做著一個請的姿勢，「邱大少在裡頭，二少，您請。」
邱明點了下頭，和黃海川一塊往裡走去，邱義正和一個女子坐在包廂裡，見到邱義和黃海川進來，邱明同樣是驚訝的看了黃海川一眼，「海川，什麼時候到京城來了。」
「上午剛到。」黃海川道，這包廂以前他也進來過一次，依然是老樣子，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邱明，黃海川的注意力只是在短暫的其身邊的女人身上停留片刻，隨即也沒再去注意，也許是邱明的紅顏知己，黃海川沒那麼強的八卦心，他心裡更好奇的是這會所經營得好好的，為何邱明會選擇出讓。
賈平剛才是出去拿自己的私人印章的，邱明面前的桌上擺放著一份合同，那是會所的轉讓合同，只要兩人都簽字，再蓋上私人印章，這合同也就生效了，會所將不再屬於邱明。
「賈先生，這會所可是花了我不好心血，希望以後你也能好好經營它。」邱明在簽字時，神色頗有些不捨，但也僅僅是遲疑片刻，很快就乾脆利落的在合同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大少，您就放心吧，您能把會所轉讓給我是看得起我，我會好好經營它的。」賈平正色道。
邱明點了點頭，他對賈平還是十分信任的，把會所轉讓給賈平，也是他考慮許久後才做出的決定，可以說，誰能得到他這家會所，便能在京城迅速擁有一個整合人脈資源的平台，雖然這個平台更多的是靠著他作為邱家子弟的背景在支撐著，他一旦不是會所的所有者，這家平台的作用將會大打折扣，但會所多年的積累和名氣還是能帶來一定的存在效應的，而這也才是會所最核心的價值，反觀會所那些奢華的裝飾，其實那些才是最不值錢的，賈平身為冀北省的大富豪，他也不缺錢，會所裝修得再奢華對他來說也沒啥用，他也不會在乎，他看重的是也是會所的底蘊，邱明選擇將會所轉讓給他，賈平可以說是欣喜若狂，自打邱義拋出要轉讓會所的消息後，想要接手的人都能排起長隊來，他並不是最有優勢的，但邱明看得起他，賈平心裡也是感激。
賈平也鄭重的簽上自己的名字並蓋章後，這份合同兩人各執一份，總算是正式有了法律效力。
「好了，簽完也該走人了。」邱明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看起來很是灑脫，但誰都看出他的心情並沒表面上那麼好。
「大少，不再坐一坐？」賈平也跟著起身，他成了會所的主人，此刻也儼然以一副主人翁的姿態在說話。
「不了，下次再過來，到時候我可是客人了，賈先生可要好好招待。」邱明半開玩笑的說著。
「大少，不管您啥時候過來，您也都還是這會所的主人。」賈平認真道。
「賈先生，你這麼說，我下次可都不敢過來了。」邱明笑著搖頭，賈平很會講話，也很會做人，說出來的話讓人聽著也舒服，邱明對賈平一直都有很好的印象，這跟賈平會做人不無關係。
兩人說笑了兩句，黃海川和邱義在一旁都沒插話，邱義也沒想到會所這麼快轉讓出去，本來想著趁會所轉讓出去前多來坐坐，以後再來，心態可就不一樣了，不曾想這麼快就轉讓出去。
最終邱明幾人一塊走了出來，賈平客客氣氣的送到了門外，直到把邱明幾人都送上車，這才轉身走了回去，他剛接手會所，也有得他忙的。
幾人另外找了個喝茶的地方，黃海川剛剛是坐邱義的車子，並不是和邱明一輛車，車上，他也有機會問邱義有關邱明身旁那女子的身份，女子叫彭瑜，果然不出他所料，跟邱明的關係確實是如同他想像的那般，說好聽點是紅顏知己，說難聽點也就是小情人，黃海川對此一點也不驚訝，邱明雖然已經結婚，但婚姻歸婚姻，像他們這樣的人，不可能老老實實的只有妻子一個女人，想到自身，黃海川也是暗自汗顏，在這方面，他是最沒資格說別人的。
而通過邱義的口，黃海川也知道邱明身旁那女人別看只是個類似於情人的角色，但卻也是挺有身份，其父親也是部委某司的領導，當然，那女的本身也是屬於那種比較喜歡玩的人，並沒男朋友，所以對方願意跟邱明勾搭在一塊，倒也沒好說的，這純粹是你情我願我願的事。
不過問那女人只是隨口一問，黃海川關心的還是會所緣何會轉讓，問邱義時，邱義也沒隱瞞，只是笑著說邱家現在要低調，那會所太過張揚，雖然高層的那些領導不至於拿那會所說事，但邱家現在能收斂就收斂，少一些讓人說三道四的借口總歸是好的。
黃海川聽到是這樣的理由時，久久沒有出聲，邱家已經到了前怕狼後怕虎的地步了嗎？
幾人坐下來喝茶時，邱明並不怎麼活躍，跟其往日的性格大相逕庭，黃海川猜到是因為會所的事，也識趣的不去提，帶頭說起了一些輕鬆的話題。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黃海川身上，邱明這才笑道，「海川，張正在南海怎麼樣了，沒少跟你較勁吧？」
「我在南州，他在興安，他要跟我較勁也沒多少機會，畢竟不在同一個市。」黃海川笑道，張正現在也轉正了，把常務副市長前面的常務副三字給拿掉，兩人現在地位相若，唯一的區別也就是南州是省會城市，雖然不是副省級城市的規格，但比起省內其他地市來，多少還是能高一等。
「也就之前省裡要發展石化產業基地，原本都要落戶我們南州了，他們興安市橫插一腳進來，好在這事已經塵埃落定，不然還真讓張正給得瑟了。」
「張正心裡對你的成見不小，他都也已經成家了，都不知道他還在計較什麼，這人太小家子氣。」邱明撇了下嘴。
「我早就看他那人不怎麼樣了，當初也就你跟他能玩得那麼好。」邱義看了哥哥一眼，說話一點也不留面子。
「當初是當初，自打淑涵嫁給海川後，我跟他的來往也慢慢少了，我看得出來，他心裡有隔閡，咱也不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人，犯不著還去刻意跟他交好，再說他們張家也不過一個後起之秀，在咱們面前擺譜，也不掂量下自己的份量，我都懶得說他。」邱明冷哼了一聲，許是心情不好的緣故，說起張正來，原本有著不錯的交情，此時卻也是帶著些怒氣。
「他們張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嘿，幸好當初淑涵也沒看中張正那小子，不然現在還不知道成什麼樣了。」邱義挑了挑眉，他會這麼說，是因為老爺子住院這一個月來，伴隨著高層的暗流潮湧，張家的態度隱隱有走向邱家對立面的意思，要知道，當時張正父親可是有親自到邱家四合院拜訪過老爺子，並且提及小輩婚事，雖然老爺子拒絕了，但兩家的關係還算是比較和善的，張家這時候的態度，可就有點落井下石的意思了，邱義的怒氣也是因此而來。
「觀子知其父，張正這人如此的小家子氣，那他父親也好不到哪去。」邱明點頭贊同著弟弟的話，他跟張正的關係愈來愈差，特別是因為張家最近的態度，邱**裡也早就抱著跟張正不相往來的想法了，而張正，其實也很久沒主動跟他聯繫。
「他父親還想爭取下屆入常呢，做他的春秋大夢吧。」邱義看起來怒氣不小，說話已然有些失了分寸。
「小義，這話可不能亂說。」邱明警覺的看了房門一眼，雖然知道門外不可能有人偷聽之類的，但這種話無疑是犯了大忌的，傳到張正父親張嚴耳裡，那可真是要將對方給得罪死了，邱家縱然是不怕對方，但以邱家如今的情況，委實是沒必要再跟一個副總理級別的人物結上仇。
「也就咱們自個聊天時說說，你看我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嗎。」邱義搖頭說著，掃了邱明身旁的彭瑜一眼。
「二哥，你放心，我嘴巴緊得很，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心裡拎得清。」彭瑜笑著伸起了手，像是在作保證的樣子。
黃海川剛才在邱明和邱義兩兄弟談論張正時，因為涉及到邱淑涵，黃海川不好多評論什麼，此刻提及張正父親，黃海川也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張正父親在下一屆入常的希望大不大？」
「我是覺得他沒戲。」邱義冷然道，還是保持剛才的態度。
「這種事也不好說，現在最高層也沒定，爭得很激烈呢。」邱明冷笑了一下，「反正跟咱們沒關係，老爺子現在情況不好，咱們邱家這次只要守住自己的利益就好了，並不想去跟別人爭什麼。」
黃海川點了點頭，邱明說得沒錯，邱家現在的情況，確實沒必要再去跟別人爭什麼，只要守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就好，要是還想再貪心，難免讓人覺得邱家不識抬舉了，要是老爺子還健朗，別人自然不敢多歪嘴，但現在的情形，很多人肯定都會有意見，邱家要是這種時候還要去爭搶更多的利益，那就是殊為不智的行為了，就算是搶到了，等老爺子閉眼了，以後能不能守得住也還是個問題，難免會被人秋後算賬。
幾人閒聊，到了下午的時候才各自離去，黃海川來到了妻子的公司，這還是他頭一次來妻子的公司，剛參加完活動的邱淑涵也才剛回到公司，黃海川是打了電話後才過來，公司在市區的繁華地段，租了半層寫字樓，每年的租金不菲，而邱淑涵所創建的基金會，同樣是同一棟寫字樓裡，和邱淑涵的公司其實是兩塊牌子，同一地點辦公。
「今天的活動有中央電視台去採訪，是不是要上央視？」黃海川在邱淑涵的助理帶著上樓，進了邱淑涵辦公室，黃海川一邊打量著辦公室，一邊笑著問道。
「應該會在央視新聞裡有個半分鐘的報道。」邱淑涵點頭，懷孕快六個月的她，現在肚子已經愈來愈大，孕味十足。
「小心點。」黃海川忙上前攙扶著妻子，臉上滿是心疼，「淑涵，我說你現在是不是專心在家養胎了，這肚子都這麼大了，還整天跑來跑去，也不怕動了胎氣。」
「哪裡會，懷孕了，才更要多走動走動，整天坐著躺著才更不好。」邱淑涵笑了笑，有丈夫的關心總是格外的甜蜜。
「好吧，我也說服不了你，又沒辦法在你身邊照顧你，你自己多注意才是。」黃海川苦笑了一下，也只能這般說著。
「放心吧，有我媽呢，她是過來人，有經驗，你就不用多操心了，安心忙你的工作就是。」邱淑涵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我上次去檢查了，醫生還說咱們的寶寶發育得很好呢。」
「是嘛。」黃海川聽得咧嘴笑了起來，「那是肯定的，遺傳有咱倆的優秀基因，當然發育得很，以後肯定也會很聰明。」
「你就臭美吧你。」邱淑涵笑著拍了黃海川一下。
兩人說笑了幾句，邱淑涵說起了今天活動的募捐，頗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沒募捐到多少，咱們國內的人，慈善意識並不強。」
「國外的那些大富豪們，早就在提倡裸捐了，到咱們國內，真正響應的也就寥寥一兩個而已，有的還是為了作秀，提高知名度，有錢人都沒多少慈善意識，更別說普通的老百姓了。」黃海川寬慰著妻子，「其實我們也不要求太多，普通老百姓也還在為柴米油鹽醬醋茶打拼，很多人連自己的生活都顧不過來，哪裡還會去操心別人，你的基金會應該說還算成功了，起碼能運作起來，也幫助了很多人，我們也該知足了。」
「我當然知道要知足了，不過終歸還是希望幫助更多的人。」邱淑涵歎了口氣，「記得那首歌嗎，只要人人獻出一點愛，這世界將會變得更美好，咱們人口這麼多，要是有能力的人多捐出一點，其實真的可以讓很多人得到幫助。」
「那麼多有錢的人都自私了，普通人就更不能去苛求了。」黃海川搖頭道，他知道妻子做公益很低調，從來沒借用過邱家的招牌，要是妻子肯借用邱家這塊大招牌的話，恐怕很多有錢人都會願意來捐錢，畢竟願意花錢買個人情的人多著，只不過妻子從不做那樣的事，這也才是妻子最讓人敬佩的地方。
「我準備再去從大哥和二哥身上搜刮一點，他們留著錢也沒用，讓他們多掏出一點出來做慈善。」邱淑涵突然笑道。
黃海川看著妻子臉上那壞壞的笑容，禁不住為邱明和邱義兩人捏了把冷汗，兩人估計又要受妻子折騰了，笑著為兩人說了句好話，「淑涵，大哥和二哥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業，用錢的地方多著，你呀，就給他們留點老婆本吧。」
「他們就算要用錢，也不用怕沒錢。」邱淑涵得意的笑了笑，「反正我是要讓他們兩人再出點血，有錢了就得回饋社會，身為邱家子弟，這也是他們該做的。」
黃海川搖頭笑了笑，已經為邱明邱義默哀起來，被妻子盯上，兩人這次又要割肉了，不過妻子也沒說錯，兩人積累了不菲的身家，跟邱家享有的特權亦有很大的關係，邱家的特權，來自於國家，來自於人民，錢多了，也就只是數字罷了，多拿出一些回饋社會並沒錯，其他人或許不會那樣想，但身為邱家人，也確實該為這個社會多做些貢獻，這也是邱老爺子常教誨的。
京城機場，一趟下午從南州飛往京城的航班，飛機在京城機場降落時，下飛機的乘客當中，赫然有一張黃海川熟悉的面孔，有一對年紀相差頗為懸殊的夫妻從機上緩緩下來，不是陳同進兩口子是誰。
六十多歲的陳同進和小十來歲的妻子兩人從機場出來後，便直接從機場打車離開，並沒有任何來接機的人，以陳同進退休前曾經擔任過省委常委、南州市委書記的身份，他要來京城，不管是知會南海省駐京辦又或者是南州市駐京辦，兩個辦事處無疑都會派人來接機，不管咋說，陳同進退休後也還是副部級的待遇，就算是陳同進來京城旅遊，他們派人全程招待都正常，但陳同進這次來京城，卻是不聲不響的來了，也像是擔心被駐京辦的人知道一般，全程並沒有通知別人，陳同進和妻子打車離開機場後，兩人也是隨便找了一處酒店辦入住手續，沒到駐京辦去。
在邱淑涵的辦公室裡，黃海川還和邱淑涵兩人坐著聊天，好一會，邱淑涵才一驚一乍的拍了下額頭，「哎呀，我都差點忘了，下午四點約了協和醫院婦科的張醫生要去檢查，這會幾點了？」
「快四點了。」黃海川抬手看了下時間。
「那得趕緊去了。」邱淑涵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
「慢點，慢點，瞧你這毛毛躁躁的，小心點。」黃海川哭笑不得，趕緊上前拉著妻子的手。
兩人一起離開公司，黃海川負責開車，邱淑涵坐在副駕駛座上，體貼的幫妻子寄好了安全帶，黃海川這才慢慢啟動車子。
「上一次去檢查是兩個多月前了，這次要不是我媽提醒我，我都忘了，昨天才跟張醫生預約好，今天要是沒去，那就放她鴿子了。」邱淑涵在車上笑道。
「上次你去檢查我也沒空陪你去，我這個當丈夫的，失職了。」黃海川黯然道。
「好啦，只是去常規檢查而已，又不是要生了，我總不能讓你從南州趕回來陪我去檢查。」邱淑涵笑道，「要是我生的那天你沒趕回來，那我就真要怨你了。」
「那一天，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得趕回來守在你身邊。」黃海川保證道，夫妻兩人長期分隔兩地，雖然感情一如既往的好，但黃海川心裡多少有些愧疚，這次沒什麼事也特地回京，黃海川就是希望好好陪妻子幾天。
「天要是塌下來，那估計真要世界末日了。」邱淑涵眼睛笑得彎成月牙狀，有丈夫陪著去醫院，這種感覺很溫馨。
到了醫院，因為早就預約好，並不需要再等待，邱淑涵到了之後就直接進去檢查，黃海川只能在外邊等著，只是普通的孕檢，黃海川的心情愣是有些忐忑。
邱淑涵出來時，黃海川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去，「怎麼樣，寶寶發育健康吧？」
「你不是說遺傳有你的優秀基因，不僅會健健康康的，以後還會很聰明嘛，瞧你緊張什麼。」邱淑涵促狹的看著黃海川。
「我這不是關心則亂嘛。」黃海川笑道，見妻子的神色，他也知道檢查肯定是一切正常。
兩人說說笑笑的離開醫院，回去的路上，黃海川想起自打結婚以後，他還很少跟妻子去浪漫過，不由得笑著道，「淑涵，要不晚上去吃頓燭光晚餐？我們好像很久沒單獨出去吃飯了，我這丈夫當得太不浪漫了。」
「喲，今天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也會想起要浪漫了。」邱淑涵掩嘴笑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卻是分外燦爛，沒有女人不喜歡丈夫溫柔體貼而又懂得浪漫。
「淑涵，你這麼說，我真是更加無地自容了。」黃海川搖頭苦笑，「看來以後我得多抽點時間陪陪你才是。」
「我隨口說說而已，你呀，還是以工作為主，不要讓人覺得你這個市長不務正業還能獲得提拔。」邱淑涵笑道，「像現在這樣，你偶爾有空回來陪我，我就十分滿足了。」
黃海川聽著妻子的話，也只能點頭笑笑，他知道妻子不是那種喜歡家長裡短的女人，也知道妻子性格好強，喜歡自強自立，平常流露出對他的依賴時，也都是特殊情況才會有。
兩人來到一家西餐廳吃飯，邱淑涵許久沒吃過西餐了，卻是突然來了胃口，提出要來吃西餐，黃海川自是婦唱夫隨，吃什麼無所謂，只要妻子開心就行，兩人難得能有這樣的溫馨時刻，黃海川很是珍惜，妻子開心，黃海川心裡同樣無比滿足。
「吃完去醫院看爺爺。」點了菜後，邱淑涵笑著對黃海川道。
「好。」黃海川想也不用想就點頭，雖然中午已經去看過了，但妻子要去，他也不可能說不，「對了，爺爺中午的時候醒過來了，還說了不少話。」
「是嘛，那精神有沒有好點？」邱淑涵聽得眼睛一亮，前幾次醒來，她記得爺爺並沒有說多少話，都是很快又睡過去。」
「差不多吧，也說不上多好，不過醫生進來看後，說是情況還算穩定。」黃海川說道。
「穩定就好。」邱淑涵無奈道，這也算是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了，起碼情況沒糟糕下去，不過聽到黃海川說爺爺中午說了不少話，邱淑涵多少有些高興，能說話，說明還是有點精神的，這可比前幾次醒來時好多了。
小兩口都沒有想到，邱老爺子中午的這一次醒來，還能說不少話，已然類似於迴光返照，當邱淑涵點的幾樣西式點心端上來時，黃海川和邱淑涵的手機幾乎都是同一時刻響了起來，兩人都有些詫異的看著對方，隨即都笑了一下，各自拿起手機。
給黃海川打來的是邱義，黃海川以為邱義這是要打電話叫他吃晚餐，心裡還嘀咕著對方這電話打得真不是時候，接起來時，黃海川卻是愣住，邱義不是叫他吃晚餐，而是告訴他壞消息，老爺子再次被推進了搶救室，邱義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黃海川也趕回醫院，因為有上一次的經歷，黃海川這次並沒太過激烈的反應，但他能從邱義的語氣裡聽出來，這次恐怕凶多吉少。
抬頭看了妻子一眼，妻子同樣是臉色蒼白，黃海川不知道是誰通知妻子，此刻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黃海川拿了幾百塊放在桌上，連錢都顧不得找，和妻子匆忙離開，兩人心事重重，黃海川沒有太過驚慌，但心裡卻是蒙上了一層陰影，這一次，老爺子真的逃不過這一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