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二章 驚魂 文 / 唐咩咩
更新時間:2014-04-26
包裝男扭頭去看c?顧,這老而不死是為賊的東西根本不在乎展言安的威脅,仍然一副四平八穩的樣子。展言安二話不說直接扣了扳機,子彈險險地從包裝男肩膀上擦過去,離他的腦袋只差幾公分:「我說了我耐心不好。」
「我只是沒想到,你第一個問題是問白霖汐。」顧開了腔,他用感興趣的眼神看著展言安,「小公主,當年永寧就說你骨子裡其實是個好人,我還當笑話來著……怪不得你能跟她那麼親近,親近的讓人覺得有些嫉妒,這女孩聰明到幾乎稱得上是智慧的地步,可惜了。」
他歎了口氣,好整以暇地看著展言安的牙關咬緊了,握著槍的手突然間露出青筋來。
顧說:「白霖汐的父親是我的合夥人。我需要一些各個家族的資料,我需要這樣一個能夠如魚得水的混在各大家族之中的人……」
「他的父親?」展言安嗤笑一聲,「你在說夢話?我這雙眼睛還沒瞎,他這樣的人會和你扯上關係?」
好像故意刺激她一樣,顧搖搖頭,又一次提起永寧:「小公主,在這方面我說你不如那個永寧,你總是不相信。我知道你有白銀的資料,可是那上面除了名字和性別其他都是假的,你知道他是個混血兒嗎?你知道他的父親是個德國人嗎?他的父親出身黑道,頭腦厲害的就連我都要自愧不如,他的兒子又是什麼樣的人?比起你自己來……恐怕也沒什麼差距吧?還有他那妻子……嘖,真是能幹,這樣的人,連我都要羨慕。」
展言安沒做聲,靜靜地等著他說。說實話,她不是沒懷疑過白霖汐的出身,可是她沒有向任何一個人求助,展言安的心裡有個地方對從別人那裡得到關於白霖汐的信息這一點有點牴觸,她覺得別人不應該知道的比自己多,她是說,在這個男人的方面。
即便展言安知道這是個很不對勁的情況,她需要信息,各種各樣的信息,不可能僅僅因為這個就讓自己陷入被動。
「他的父親也年輕過,」顧慢條斯理地說,有點像是說評書的,「他年輕的時候和他的兒子有點像,當然,沒這孩子那麼偏激,這孩子因為出身的問題,對我們這些人是打心眼裡憎恨,可是他也有野心,想向所有人證明自己,那時候搞的一個假設,發表出論文,可是沒人能欣賞……」顧頓了頓,看著展言安,耐心地解釋,「這是什麼假設,恐怕我當年沒讓你知道,現在也不能告訴你,但我只能告訴你一點,這件事情跟你,跟醉蛇他們都有關係。」
「然後?」
「所以我們一拍即合,我們想用實踐證明這個假設是正確的,」顧這時做了個動作,他把自己的兜帽重新拉上,枯木似的雙手縮回誇大的衣服裡,聲音輕得好像一吹就消散了,「可惜了……可惜白霖汐出生以後,他突然不想和我再合作研究下去,我一直沒想通這是為什麼。小公主,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別拖延時間,想讓我打死他麼?」
「嘖,你這孩子,真是——你說他不合作也就不合作了,買賣不成仁義在,我還能難為他嗎?誰知道,這男人一個沒想開,居然把那些他辛辛苦苦弄出來的心血給毀燒了乾淨。」顧好像很惋惜似的,「燒也就燒了,反正實驗已經開始了,我一個人也不是不行,可是他卻把這件事情透露給了已經脫離了家族的白霖汐,他的親生兒子。」
展言安的喉嚨有點發乾。
顧沉默了好一會,才繼續說:「我們發現的及時,把他送到了醫院,用了點藥,外加催眠,想讓他忘了這些,結果有個剛來的小護士用錯了計量。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人雖然救回來,可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有野心的男人了,他變得很膽小,受到藥物創傷的神經極敏感,一有風吹草動就會嚇著他,精神很不容易集中,記性也變差了好多。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毀了……」
「你可以閉嘴了。」展言安低低地說,她心裡忽然有什麼東西,好像急切地想要衝出來一樣,壓在裡面堵得難受。
這樣一個男人……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即使面對孩子的疏離甚至於可以說得上是背叛的行為,他也從未提起過一句那些為了他而放棄的理想、人生、甚至差一點就是整個生命。
孩子迫不及待地長大,迫不及待地離開他的庇護,卻永遠不能理解這份父愛埋得有多深。
這讓展言安不得不正視自己一直不想去觸碰的一點——上一世因為她的任性和天真,落寞地死在醫院裡的父親……
「你可以……閉嘴了。」展言安攥起來縮在衣袖裡的手有些抖,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我再問你,為什麼翟海東和溫景軒會接到你送給他們的禮物?」
c?顧沉默。
「說、話。」
「小公主,我很抱歉,雖然你今天晚上做得極漂亮,作為獎勵……我只能回答你一個問題。」他說,這時掛在房間裡的那個大鐘突然響起來,各種報時的聲音此起彼伏,展言安悚然一驚。
然後幾乎是一瞬間,所有的鐘錶都爆裂開來!雖然展言安躲得快,可是手臂上依舊是受了傷。
可是這並不是結束,就在這時,整塊的地板突然陷落,展言安匆忙間只來得及翻到身後的床板上,借力跳起來抓住頂上的吊燈,腳底下傳來c?顧愉快的聲音:「我就知道你下意識的第一個反應是這個……忘了說,小公主,這裡可是我的地盤啊……不過,除了問題之外,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
瞬間地板又恢復了原樣,展言安皺著眉跳下來,把槍插回靴子的暗袋裡,這老不死的妖怪!今天晚上的這個機會,看來她已經錯失了。
忽然,她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猛地回過頭去,從門口慢慢地走出一個人來,臉色灰敗得嚇人,展言安喉頭一緊,叫了那人一聲:「顏長明……」
一宿驚魂。
醫院是個公共場所,展言安想了想,自己也覺得這副德行去醫院太有礙市容建設了,於是打電話叫醉蛇派了輛車出來。她一爬上去就窩在副駕駛上不動了,囂張的氣焰蕩然無存,連話都懶得說,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顏長明靜靜地坐在後座上,低著頭,目光有些茫然,好像苦苦思量著什麼,又好像腦子空空一片,什麼都容納不下了。
他在記憶中細細地描摹著這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孩子的全部,他以為她不過是因為出身於昆圖家才會有這樣的手段,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所身處的複雜世界,是他怎麼也無法涉足的地方。
白銀,那間屋子裡他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的怪人,被展言安用一種漫不經心卻又不怎麼看得起的語氣提起的翟海東和溫景軒,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可以只用一根手指就碾死他的存在。
這就是展言安為什麼不會和他在一起的真相。
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世界中的人。
真相,就是掩藏在層層看似險惡迷茫的紛繁複雜後邊,那個能一下子戳中人心的東西。
時間太快,而孩子們長大得太慢,追悔之所以被稱為追悔,是因為這個詞跳出來的時候,就意味著任何事情都來不及了。顏長明不知道自己心裡湧起的是什麼樣的感受,他茫然得就像個游離於自己意識之外的人,從聽到展言安和那個男人交談的那一刻開始,他所有關於展言安的記憶像是潮水,瞬間就衝垮了年輕人的眼睛。
展言安從後視鏡裡往後看了顏長明一眼,伸手按開了車上的音響,然後自顧自地合上眼睛,閉目養神。
不知道醉蛇這破車裡存都都是什麼東西,悠悠地飄出來一首老歌,滿滿地車廂裡都充斥著一首很老很老的歌。
她把顏長明當成下屬,卻也能夠在他面前放下自己的部分偽裝,像是朋友一樣的毒舌調侃,或者是聊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無論是從理智還是情感,展言安都不希望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有任何改變,所以今晚不管為什麼顧會讓顏長明出現在這裡,對她都是一個幫助,雖然她不知道那個男人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當世間風刀霜劍接踵而至,讓人鮮血淋漓手足無措的時候,沒有人能幫得了他。世界上所有的言語都不過是別人兩片嘴唇輕輕一碰吐出來的,過去的錯誤也好,未來的風險也好,都要靠自己的肩膀去苦苦支撐,這是一個男人必須面對的。想得開就過去,不過是再添一道傷疤;想不開就自己受著,陰天下雨的時候拿出來疼上一回,可是對誰都說不得。
傳說直立行走會給動物的脊柱造成巨大的壓力,是很多疾病、甚至短壽的根源——可是億萬年前,人類的祖先到底還是選擇了站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