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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生死 文 / 唐咩咩

    更新時間:2014-04-30

    話說到這裡,江修平也不好再說什麼,少見的歎了口氣之後問展言安:「怎麼,你是現在繼續裝睡還是?」

    「我估計他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展言安伸了伸懶腰,「過來之前有人給我發了條短信,說東城那裡出亂子了,白銀肯定是要過去的,我過幾個小時以後給他打電話回去就是了。」

    展言安走了之後,病房裡變得更加空曠,醫院裡的燈光向來是冷的,讓人感覺一路冷到心裡一樣,從骨子裡都透出了寒意。

    可是江修平卻笑瞇瞇地望向門口,好像等著什麼人一樣,果然,病房裡沉寂了沒多久,門就再次被輕輕地推開,來人穿著一身白大褂,口罩吊在耳朵上,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手裡拿著注射器和一本用來查房似的記錄。

    看見江修平醒著,多少愣了一下。

    「大夫。」江修平收斂了猥瑣的笑容,很禮貌地對他點頭示意,隨後目光飄到床頭,上面放著的表發出螢光來,顯示此時時間已經過了半夜一點鐘,可是病人卻絲毫沒覺得意外,好像醫生這個時候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病房,是再正常不過的,「來查房?」

    白大褂溫和地笑了笑:「你病得很重,應該早點休息,而且最好不要拿掉呼吸機——本來辦好了陪床手續的人呢?上廁所了?」

    「哦,我嫌他們煩,給弄走了,明天中午之前應該不會再見到他們了。」江修平若無其事地說,「您坐。」

    白大褂眼睛裡似乎閃動著某種興味十足的光,他小心地在旁邊坐下來,打量著眼前這個面有菜色的憔悴男子那異常篤定的神色:「那下午送你來醫院的人呢?這麼重的病人,怎麼能沒人看護呢?」

    江修平想了想,拖著長音,似乎意有所指地說:「你說我的房東吧?可能是因為他的疏忽導致我心臟病發作,有點無顏見我。再說我都黃土快埋過頭頂的人了,看護不看護,也沒什麼不一樣,您說是不是?」

    「病人不應該這麼悲觀。」白大褂輕聲說,他的聲音極柔和,口氣像是哄著個嬰兒。

    江修平聳聳肩:「你沒看見我那老客戶的大便臉麼,下午給我看病的那個老大夫估計已經讓她回家準備後事了,我盼著她明天能找個好點的壽衣店,給我糊個波濤洶湧的媳婦燒到那邊去——說到這個,大夫,是不是那老大夫不中用了,所以我主治醫生換人了?」

    白大褂看著江修平,仔細研究著這半個同行臉上半帶調侃的狡猾表情,突然低低地笑出聲來:「怪不得,怪不得……」他說,「怪不得小公主和你交情那麼好,江修平,以前居然沒人發現你是個人才。」

    江修平客氣地點點頭:「真的,其實很多人才都是被二五眼埋沒的,大概因為我不如展言安那小姑娘長得好看?」他面帶惆悵,長歎了口氣,「世間以貌取人者憑多也——」

    白大褂不笑了,困惑地看著江修平:「不過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你好像什麼事都沒參與,卻好像比每個人知道得都多?」

    江修平一根手指頭豎在嘴唇前,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要是你每天都有可能突然去見馬克思,每天都可以是在人間的最後一天,你也會變得和我一樣八卦,愛挖掘別人的心思和秘密。」

    白大褂惋惜地說:「你的病,我很遺憾……」

    「求你了,這句話我聽得耳根快長繭子了。」

    「但是你其實可以不用馬上死,平安過了今天晚上,說不定你還會再活上幾年……」

    「太感謝您那張烏鴉嘴了,說真的,等死很痛苦的。」

    「只有你一個人能讓小公主想起那件事……」

    「大夫,」江修平打斷他,帶著淺淺的微笑,指著他手裡的注射器,「您不是來給我打針的麼?那就別閒聊了,趕緊打了,大家都早點洗洗睡多好?」

    白大褂深深地盯著他:「我更希望你可以選擇記事本。」

    江修平搖搖頭:「我腦子很清楚。」

    白大褂靠在椅背上,一字一頓地說:「腦子清楚的人不會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作為一個先天性心臟病患者,相信這一點,沒有人比您瞭解得更清楚。()」

    江修平歎了口氣,好像很無奈,又好像追憶著什麼,半晌,他才輕輕地說:「展言安雖然混蛋,我們倆雖然每次見面都恨不得把對方損得後悔生出來,但是她還是我這一輩子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大夫,您明白麼?」

    白大褂目光閃爍,江修平緩緩地伸出他枯瘦而筋骨分明的手臂:「您要是明白了,就別浪費時間了,替我告訴某人……」他頓了一下,似乎覺得這是個笑話,「告訴某人,小公主可不傻,紙裡包著的這把火,現在既然我已經想明白了,那用不了多久,小公主也會明白。」

    言安,我一直覺得你為了保護什麼,連自己都不相信,寧願捨棄記憶這種事情做的很蠢,可是現在我突然名明白了,原來有的時候,就連自己也是不那麼可信的——當你保護的這件事情或者說是這個人真的很重要的時候。

    以後的事情,就看白銀這個小朋友的表現了。

    片刻,白大褂從病房裡匆匆忙忙地走出來,拐角處猛地冒出兩個人,一個帶著黑框眼鏡,是黑鷹,令一個渾身裹在雨衣裡,看不見面容。

    黑鷹少見的笑嘻嘻地說:「看來『醫生』也有吃弊的一天?」

    白大褂挑挑眉:「那叫吃癟。」他轉過頭去,看著雨衣男,臉上的表情好像有些幸災樂禍,「猶大兄……看來你隱蔽得也不怎麼樣麼。」

    成群的墓碑,冰冷的黑白照片,以及定格在上面的,永遠虛假的笑容。暗下來的天空,最後一絲泯滅的天光被地平線吞噬,三兩低聲交談的人群,偶爾一聲壓抑的啜泣,以及暮夏傍晚那混合著燥熱和涼意的風。

    等待著枯萎的花,一季一生,就這麼過去了。

    展言安恍恍惚惚地覺得睜不開眼睛,許多場景掠影一樣地劃過彷彿空成一片的大腦。

    上一世她忽略過的嫉恨的眼神,三年前在她的槍口下額角冒血地懺悔著的憔悴中年人;漆黑的牢籠,帶著野獸一樣瘋狂濃烈感情的男人;安靜地躺在那個初秋,永遠年輕的女孩子;還有一張面孔模糊的臉上,那藍灰色的,溫潤無比的眼睛……

    顏離墨,江修平,醉蛇,托爾,莫子揚……還有白霖汐。

    她覺得倦怠極了,所有情緒都好像沉睡了,木然地隱在意識深處,呆呆地目睹著過往的一切。

    身上很溫暖,隱約感覺到露在外面的手被什麼東西包裹著,然後輕柔的觸感從前額一直流連到嘴唇——珍惜得幾乎說得上虔誠,蹭過她的睫毛,落在眼皮上,似乎停頓了好一會,然後耳邊傳來一聲意味複雜的歎息。

    展言安終於迷茫地睜開眼睛,滿眼是那白霖汐臥室裡她已經十分熟悉的天花板,以及近在咫尺的一張平靜、卻悲傷的臉。

    窗外正午的陽光大片大片地照進屋子,展言安忽然有一個感覺,好像生命裡有什麼東西永遠的消失了一樣。她張張嘴,發現自己的大腦依然是空白得有些遲鈍,話到嘴邊,卻不知道問什麼好。

    這時候,她才遲鈍的反應過來……大概白霖汐身上的藥被江修平換了,換成了這種要隔上一段時間才發作的藥物。

    白霖汐坐在她旁邊,握著她的手,後背靠著牆,頭歪在肩膀上,半晌,才低低地說:「醫院打來電話,昨天晚上,江醫生走了……」

    展言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白霖汐,她現在肯定自己可能是被某種神經麻痺藥物放倒了,要不然怎麼全身的力氣,都被用在維持睜著眼看著白霖汐的這個動作上呢?

    江修平,江修平……

    展言安依舊提不起一點力氣,他想起來,這種感覺以前也有過,好像是江修平輔助治療時候用的某種藥物,不像蒙汗藥那樣,讓人失去對肌肉的控制,而是整個人被深深的倦意籠罩著,沒有任何想要動一動的意願。

    江修平死了,她呆呆地任這個念頭在自己腦子裡打了個迴旋,忽然垂下眼睛笑起來,無聲地,卻很平靜,然後輕輕地對白霖汐說:「什麼時候了?」

    「快中午了,是昨天夜裡,你走了沒多久……」

    「哦。」展言安低低地應了一聲,合上眼睛,慢慢地、聲如一扯即斷的游絲一樣地說,「找個好的壽衣店,好師傅,叫他糊一個大胸女人,臉難看也沒關係,給他燒過去……後事也沒什麼好準備的。」

    白霖汐靜靜地聽著,女孩子似乎是笑了,沒有睜開眼睛:「前些日子我就給他的私人醫生打過電話,這個人,知道自己一個秋後的螞蚱沒幾天好活得了,還存心到我這來損人,真夠不怎麼樣的。我給了地址,估計過幾天,他的遺書什麼的就該寄過來了……過幾天……」她慢騰騰地說著,就像是一個敘述著年歲故事的老人,然後一行細細的淚水從那閉著的眼睛裡滑出來,落在枕頭上,展言安緩緩地把手臂抬到眼睛上,露出來的嘴角,卻依然兀自含笑。

    靜默了一會,白霖汐忽然有些粗魯地拉開她的手,俯下身,嘴唇不那麼溫柔地落在展言安的眼角,唇邊……帶著那麼一份,言語表達不出的,沉默的傷痛。

    有些話不能說出來,似乎只能通過這樣的行動表現。

    如果歉意和哀悼都不被需要,那麼他該如何表達對這麼一個稱得上萍水相逢的人的祭奠?

    展言安沒有推開他,或許因為用不上力氣,或許是因為那藥物的作用下,讓她更不用面對自己那些彎彎折折隱晦難解的心思,她甚至微微睜開眼,帶著某種自己都看不分明的感情輕輕地回應著。

    不知道江修平給她下的是哪種藥,好像把那些無時無刻不影響著她、禁錮著她的過往都清除出了靈魂,思緒輕飄飄地浮著,沒有地方著地,也沒有再糾纏什麼問題,只有這麼一個用激烈的親吻表達著種種濃烈感情的年輕人。

    那一瞬間,展言安覺得自己蠢極了。

    她不用想像,好像都能看見江修平在背後看著她的不屑眼神,然後那張吐不出象牙的狗嘴裡喋喋不休地說:「展言安你這個智商無限趨近於零的廢物,活著就是浪費人民財產,糟踐社會主義糧食,污染公共水源,喘氣就是侮辱地球氧氣,生活的唯一目的就是製造讓人不愉快的事件,留上大鬍子跟恐怖分子沒半毛錢的區別……除了糾纏那些破事,什麼貢獻都不做,一槓子橫死你算了,世界上有多少沒病的都因為你這種垃圾給折騰出有病來,多少心理醫生都是你們這種變態造出來的副產品……」

    她的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在白霖汐的脖子上,把男人溫熱的體溫拉向自己,沉浸在這樣誰也無法佔領掌控地位的、相互征服似的激烈的吻裡,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來,不停地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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