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章 猛藥 文 / 唐咩咩
更新時間:2014-05-03
從展靖和那裡出來之後,展言安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發現時間跟她估計的差不多,牽了牽嘴角之後,就上了托爾親自駕駛的車。
一直在觀察著她的臉色的托爾有點擔心:「您現在,真的可以去見那位嗎?」
聖誕節之前,展言安斟酌著把顏離墨的事情告訴了托爾,並且千叮嚀萬囑咐說不要通知父親,她自己就能處理好一切。
所以現在托爾對顏離墨的厭惡感基本上已經達到了峰值。
「沒事,」展言安靠在了座椅靠背上,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不過就是跟他見個面談談話罷了,我就是這一段時間心情不好,沒什麼。」
「好在白銀這一段時間並沒有什麼大動作,」發動了車子的托爾不經意的說道,「否則您不知道要忙成什麼樣子。」
專注於開車的托爾,自然就沒有看到提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展言安臉上一瞬間有些僵硬的表情。
「他如果一直這樣消停下去,跟我井水不犯河水的話,其實很不錯,不是嗎?」幾乎是立刻就把自己的表情調整好的展言安帶著許些笑意回應。
幾乎是被江修平逼著正視了自己心裡是什麼感情的展言安最近一直在避免自己想起那個人,如果白霖汐對她而言只是一個喜歡的對象的話,那麼現在的展言安有極大的可能會親手解決這個有可能會成為自己致命弱點的男人。
關鍵是,白霖汐不是這樣的一個存在。
他是她遇見的最好的對手,也是最能知道她在想什麼的人——一如她能知道白霖汐在想什麼一樣——她從來不否認,自己是十分享受和他的交手的,不過是棋盤上還是在勢力上,就好像是一次共舞一樣,你進我退,亦或是……你死我活。
展言安苦惱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讓自己把關於白霖汐的事情先放到一邊,反正短時間之內她是肯定得不出一個解決方法,還是先把精力放在如何面對顏離墨上比較好。
她對顏離墨的旁敲側擊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想到這裡,展言安本來迷茫的眼神逐漸轉的深沉,是時候下第一次猛藥了。
無論她現在對白霖汐是什麼樣的感情,都無法影響展言安心中對顏離墨的那種最純粹的恨意。
她不會再相信顏離墨,絕對不會。
若是論及真心這個話題的話,展言安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慢慢地靠在汽車後椅上這麼想到,她可以正大光明的拍著胸口說,她展言安上一輩子所有的真心所有的感情都被她殷切的捧到了顏離墨面前,可最終還不如扔了塊石頭進海,畢竟扔石頭她還能聽到點聲音作為回應。
所以當在那個地牢裡,顏離墨對著她揭開了所有偽裝的時候,她才會感覺到那種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樣的窒息感。
不過這樣也好,長痛不如短痛,痛了這麼一次也足夠她從上輩子記到這輩子了。
她弄懂這件事情的代價,就是她展言安的一條命。
而現在,老天給了她好好清算這一筆賬的機會。
當到了兩個人約好的咖啡館的時候,展言安一推開門就見到了顏離墨,他端著杯咖啡不知道在想什麼,展言安在心底冷冷的笑了起來,慢慢地走了過去。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顏離墨,展言安甚至能聽到自己鞋跟敲擊地面的沉悶聲響,時間在這一瞬間突然變得極長,而世間一切喧囂也都盡數散去。
顏離墨,她想,不管你信不信因果報應,現在我就在這裡,上一世我對你說,若我有朝一日從地獄裡爬出來,我必定要咬斷你的喉嚨,我入地獄,身邊也是要你陪著我被那一把硫磺火燒的連灰都不剩。
我這麼多個日日夜夜,沒有哪一刻是敢忘記這一句話的,如果不是這一句話,也就沒有今天的展言安。
顏離墨在展言安轉了一圈,用一貫溫和到了一種沒有脾氣的聲音對她說道:「怎麼到現在還一點陽光都不見,你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你知道嗎?」
展言安卻也是用一貫的那種安靜溫婉的樣子笑了笑,拉開這家甜品店特有的木質椅子不發一言的坐下,和她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的顏離墨也早就習慣了她這種樣子,笑了笑後把自己手邊的菜單遞了過去:「我還以為你在沒有壁爐的環境下要多睡一會兒呢。」
展言安心不在焉的翻著那本菜單,語氣裡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起伏:「沒什麼,就是今天做了個噩夢,然後醒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或許是因為這兩年謀劃太多留下來的後遺症,顏離墨現在對時間把握的越來越緊,連和展言安這個名義上的女朋友見面都幾乎表現的是從百忙之中抽出來的時間一樣,展言安想了想,發現這是上一世從來沒出現過的事情。大概是覺得展言安有點太過磨蹭,等了一會兒之後顏離墨像是暗示什麼一樣的帶起手腕看了看自己新換的一塊表,可惜展言安別的什麼都沒有,就是耐心很足,絲毫沒有因為他這個動作而有半分改變。顏離墨只好開口:「你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給你點杯桂圓紅棗茶補一補,再加個小吃拼盤。」
展言安沒有半點異議,反正不管怎麼說都是顏離墨掏錢,掏錢的自古都是大爺。
決定完了以後顏離墨又問了展言安一句:「怎麼樣?你要不要再點一點別的東西?」
心裡清楚顏離墨就是跟自己客氣客氣,沒打算真的讓自己點的展言安沉默的搖了搖頭,拿起甜品店免費提供的冰檸檬水喝了一口以後才淡淡的開口:「阿墨你呢,最近怎麼樣?」
吳信像是找到了什麼關鍵問題的突破口一樣開始長篇大論,從現在的股市情況談到了市場上有幾本還算不錯的投資書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找來看一看,再從這本書談到了即便工作再忙也要用文藝的精神世界,然後就徹底打開了話匣子,從中國古典文學又把俄羅斯一大堆司機和副司機組團拉出來溜了一下,又不知道怎麼想的,拐到了人生必讀上面。
展言安百無聊賴的用小勺攪拌著那杯有些燙手的桂圓紅棗茶,瞥了一眼剛剛端上桌來的,還帶著熱氣和油炸食品特有的油煙氣味的小吃拼盤,覺得很奇怪,上一世自己怎麼就不覺得顏離墨這個人是個奇葩呢?
大概是因為說的太多而感到了口渴,顏離墨終於停下來,端起了自己那杯咖啡喝了一口:「安安,你說你做了噩夢,是什麼夢?」
展言安的動作停住了,一直關注著她的表情的顏離墨明銳的捕捉到了她臉上濃濃的恐懼感,忍不住就追問了一句:「安安,到底是怎麼回事?」
其實說真的,展言安是想流點眼淚出來渲染一下氣氛的,結果她努力了半天都沒有成功,如果不是她還有生理性淚水以及前段時間因為江修平而流過淚,基本就可以判定展言安大概是把自己的淚腺給移除了。
所以她只好抽了抽鼻子,帶著偽裝出來的哭腔喊了一聲阿墨,指望著顏離墨不要聽出來她是裝的。
「我夢到……夢到家族被毀滅了,」展言安的聲音裡哭腔混著恐懼,「父親也死了,我被鎖在了別墅的地牢裡,又黑……又暗……有人說,說是因為我把家族的消息給了他所以他才能那麼順利的得到家族,還說……既然家族已經屬於他了,他就要讓我去陪一陪對我失望透頂的父親了……」
顏離墨愣在了原地。
展言安的這個夢……這個夢……
分明就是他計劃好的,把她的家族據為己有之後想要做的事情!
怎麼會?怎麼會?!
他開口安慰展言安:「沒事,不過就是個夢,別人都說夢是相反的,沒事的,放心吧,你要相信你的父親啊。」
這些話不單單是顏離墨說給展言安聽得,更是他說給自己聽的。
「真的嗎?」展言安擦了擦眼睛,抬起頭來看著顏離墨,眼睛紅得彷彿還要哭,「阿墨你不騙我?」
「當然,你還不相信我嗎?」顏離墨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又沒辦法對展言安的話毫無回應,只好這麼說了一句。
可誰知道他這麼隨口一說,展言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用力點了點頭:「既然阿墨都這麼說了,那這個夢一定是假的!」
在這種氛圍之下,顏離墨早就沒了從展言安這裡打探消息的心情了,坐了沒幾分鐘之後,他隨便找了個理由,像是被什麼追趕著似的,結了賬之後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展言安臉上的恐懼和軟弱慢慢消失不見,她揉了揉被自己用力擦紅的眼睛,蔚藍的眼睛裡除了冰冷的嘲諷和燃燒著的恨意之外,再沒有其他任何情緒。
顏離墨直到最後都沒有注意到,他做主給展言安點的那一杯用來補一補的,滾燙的桂圓紅棗茶,這個女孩子一口都沒有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