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057章 東北易幟 八 文 / 兔子亂彈琴
劉多荃執意報仇，少壯派也不會坐以待斃，早在苗劍秋去張學良那裡之前，少壯派已經做好了談不攏的準備，暗中聯繫好了能夠掌握的部隊。
就在發現異動之後，孫鳴九很快便組織上了先前聯絡的部隊，雖是各個部隊臨時湊集起來，卻也將近一個師的兵力，和劉多荃的105師不相上下。
原本是劉多荃在各部隊中搜捕少壯派，最後漸漸演變成了兩軍對壘，在長安郊外擺起了陣地。
陣地佈置好後，隨即便是血與火的拚殺，兩軍雖是同袍兄弟，卻或因為理念或因為仇恨展開了極其殘酷的血拼。
如此大規模的內鬥，其他部隊長官卻是冷眼旁觀，不僅沒有制止的意思，反而還在煽風點火。
張學良雖氣得七竅生煙，卻是無能阻止矛盾的擴大化，一開始內鬥還只限於105師和少壯派，後來吳克仁見105師遲遲拿不下少壯派，也把自己的117師拉了出來，使得戰況愈加激烈。
眼見少壯派就要支持不住，此時東北軍底層將士們已經看不下去元老派對少壯派的屠殺，平日裡積累的怨氣爆發之後，紛紛站到了少壯派那邊。
底層將士紛紛倒戈，元老派發現事情已經漸漸超出他們的控制範圍，緊急之中，趕快抽調心腹部隊四處鎮壓，想要鎮住軍內越來越浮躁的軍心，卻是怎麼也控制不住，不一會兒，內鬥就在自己部隊內展開起來。
此時此刻，元老派們才想起張學良，紛紛求他出面彈壓，張學良雖是願意，東北軍內部卻是已經亂成一鍋粥，想要弭平可不是那麼容易。
儘管困難重重。張學良仍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家兄弟繼續自相殘殺下去，元老派來求情後，他立刻就跟著元老派向長安郊外105師駐地行去，只有先讓105師和少壯派率先停火，其他部隊中的內鬥才能緩和下來。
來到105師師部後，張學良率先就喊道：「劉多荃，現在馬上停火，再打下去，你想把東北軍整個都打光嗎？」
「少帥，我只是為了給王軍長報仇。等殺光對面的少壯派小子，我馬上就停火任少帥處置。」劉多荃忙著剿殺少壯派，見張學良又跑來要自己停火，說話時顯得有些不怎麼耐煩。
讓劉多荃沒有想到的是，這次張學良不是單獨前來，與他同行的還有五十一軍軍長於學忠，就在他不耐煩地說完之後，於學忠已經踏進105師師部，接上他的話頭就說：「劉師長。王軍長的仇沒有人敢忘記，但現在軍內因為你們和少壯派火拚，已經引起了連鎖反應，現在不單單是你們105師和少壯派。就連其他部隊內的底層官兵也鬧起了矛盾，如此下去，你們是想整個東北軍都玩完嗎？」
劉多荃一心為摯友報仇，根本沒有注意過軍內的情勢變化。聽到於學忠所言，大驚之餘，卻是仍然不想放棄報仇。這次若是讓少壯派逃脫，下次要抓住他們就難了。
見劉多荃面有難色，張學良雖十分生氣，卻還是繼續說：「王軍長的被害，作為東北軍的最高統帥，我也十分難過。仇是一定要報，該是誰的罪責，誰也逃不了，我張學良絕不會偏袒任何人。但是現在，軍內原本就人心惶惶，又被你們的槍聲刺激，整個都炸了營，現在各軍將領都在盡力維持穩定，眼見就要無法維持，你們還要繼續打下去，打到東北軍整個崩潰嗎？」
劉多荃雖是不甘，此時也不敢看見整個東北軍的潰散，掙扎了許久，最終還是勉強答應暫時停火。
105師停火，少壯派那邊也跟著暫緩進攻，隨後張學良又讓苗劍秋過去傳話，要他盡量安撫住少壯派的情緒，剩下的事情交由他來處理。
105師和少壯派暫時停火後，張學良隨後又帶著親衛跑遍了各個部隊，親自走到第一線安撫躁動的軍心，經過幾天的努力，身心俱疲之後，混亂的東北軍暫時恢復了明面上的穩定，不過內部情勢依然十分緊張，稍不注意又會是一場大的混亂。
表面情況雖暫時恢復了穩定，長安郊外，105師和少壯派依然保持著對陣狀態，幾天的時間裡一刻也不敢放鬆，時刻注意著對面陣地的情況。
張學良知道遙想解決當前的問題，還是得回到最初的源頭，於是又把105師師長劉多荃，117師師長吳克仁，以及少壯派代表苗劍秋叫到跟前，商量事情的最終處理辦法。
見面會上，劉多荃和吳克仁依然一副怒容，對誰都沒有好臉色，苗劍秋卻是一臉疲倦，顯示出他這幾天緊繃著精神，一直都沒有休息好。
剛一見面，雙方又忍不住對罵起來，基本上還是老一套，除了繼續增加雙方的憎惡和仇恨外，幾乎沒有多少效果，張學良不得不站出來安撫雙方。
好言相勸一番，劉多荃和吳克仁依然堅持血債血償，少壯派必須為殺害王以哲付出應有的代價，苗劍秋卻一口咬定事情和少壯派沒有任何關係，應德田的行為只是他的個人問題，和少壯派沒有任何關係，少壯派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北上抗日。
眼見又要吵嚷起來，負責給萬毅療傷的大同黨醫務人員這時卻是帶來一個好消息，昏迷多久的萬毅終於甦醒過來。
萬毅終於甦醒，事情的真相便接近了許多，張學良和劉多荃及吳克仁都十分高興，唯獨苗劍秋的臉色有些不是太好，事情鬧到如今這個地步，他真害怕甦醒過來的萬毅胡言亂語，到時候少壯派就危險了。
苗劍秋的一切變化都在吳克仁眼中，見苗劍秋聽到萬毅甦醒的消息後竟然臉色蒼白，於是不懷好意地笑道：「苗秘書，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是不是最近幾天太過忙碌，一直沒有休息好？」
「多謝吳師長關心，我最近的身體確實有些微恙。」苗劍秋知道自己的異樣已經被吳克仁發現，不過還是裝作不舒服的模樣說道。
看著苗劍秋劣質的表演。吳克仁只是冷哼一聲，隨後追上了張學良和劉多荃的腳步，趕往萬毅現在所在的重病救護室。
來到重病救護室，果然看到萬毅已經甦醒過來，此時正在醫務人員的幫助下吃著稀粥，見到張學良等人後便停留下來，虛弱地說道：「少帥，恕卑職有傷在身，無法起身相迎。」
「萬團長有傷在身，多餘的禮節就不必了。我們今天來，是想找萬團長詢問一些問題。」張學良十分豁達，根本沒在意萬毅是否起身相迎，而是詢問起自己關心的問題。
見到張學良和吳克仁等人聯袂而來，萬毅自然知道他們想問什麼，其實早在昨天他就甦醒過一次，醒來之後第一件事是慶幸自己竟然沒死，第二件事卻是想起之前和應德田去救人，途中偶遇六十七軍軍長王以哲。
隨後的事情。想起來簡直就是噩夢，萬毅實是沒有想到，看似鎮定的應德田竟會那麼緊張，更沒想到應德田會大膽到主動開槍。好死不死地正好命中王以哲，以萬毅多年的經驗觀察，十有**會當場斃命，即使當場沒有死亡。能夠救回來的幾率也十分渺茫。
原本順利地救出被抓人員後，萬毅還十分慶幸，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最後的關頭竟然會生出這等大事。當時就直接把他嚇傻了，全是憑著本能帶領手下逃了回來，卻沒想到自己在中途中槍昏迷，也不知道後來變化如何。
所以醒來之後，萬毅最想瞭解的就是事情的後續發展，他實在是不敢想像，王以哲死後，東北軍會出現什麼樣的糟糕情況。
運氣較好的是，萬毅甦醒時，身邊正好有大同黨的醫護人員照看，第一時間便從醫護人員那裡瞭解到了事情的後續發展，雖是早知會是如此，在真正瞭解之後，還是十分震驚。
待到他冷靜之後，大同黨醫護人員，實則是一名政工人員，就著當前的情況和他分析了利弊，要他在見到張學良後，把事情都攬到自己和應德田的身上，千萬不能牽連到少壯派和大同黨，不然東北軍以後的抗日大計將付之東流。
背黑鍋的事情，萬毅雖是十分不甘，卻也有些無可奈何，除非他想看到少壯派的覆滅，以及東北軍的崩潰，以大局為考量，有時候再大的黑鍋也要背起來。
萬毅原本就是抗日積極分子，人也十分正值，不然也不會成為大同黨重點拉攏對象，明白事情的危害性後，當仁不讓地自願承擔起這個黑鍋，只求大同黨日後打敗小日本後，能夠把他的骨灰送回東北老家安葬。
見萬毅深明大義，大同黨人員都十分敬佩，隨後又向萬毅詢問起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實在是無法明白，明明是救人行動，怎麼最後變成了殺人行動，殺的還是王以哲那樣的重要將領。
萬毅雖不怎麼想回憶那天發生的事情，卻還是老老實實地把所有經過一絲不漏地說給大同黨政工幹部聽，只有瞭解具體的所有情況，大同黨才能根據實際情況想出辦法解決問題。
當大同黨政工幹部聽到事情竟然只是一個意外後，震驚得牙齒都快掉光，更讓他們震驚的是，應德田未免也緊張過度了吧。
震驚歸震驚，該想辦法還是得想辦法，東北軍內死了一個十分重要的軍長，這事無論如何都需要一個替罪羊出來背黑鍋，避免是無法避免的，只能將損失盡可能地縮小到一定範圍內。
商量的最終結果，還是要萬毅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一口咬定只是自己看不慣元老派對少壯派的打壓肆意抓人，正好遇上應德田找他借兵救人，他便把部隊借給了應德田。
至於暗害王以哲，則是一口咬定是意外，並沒有任何預謀，一切皆是應德田過於緊張，失手將王以哲打死。
雖然事實就是如此簡單，當萬毅把情況都告訴給張學良等人後，劉多荃和吳克仁依然不願相信，吵吵嚷嚷著事情就是少壯派指使的，目標也不是救人。而是以此為幌子，趁機謀害王以哲，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現在應德田沒有抓住，事情便由你一個人說了算，真當我們是傻子嗎？」
見劉多荃和吳克仁成見已深，張學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再次好言相勸，最後無奈說道：「劉師長、吳師長，既然你們不相信萬團長的話，剩下的問題我們可以等到應德田抓捕回來後再行商議。事情是否是意外，是否和少壯派有關，等到另外一個主犯抓捕回來後自然真相大白，到時候一定還王軍長一個公道。」
劉多荃和吳克仁雖十分不忿張學良對少壯派的偏袒，此時卻也不好繼續鬧大，若是東北軍內部再次出現前幾天的混亂情況，他們實是不知道張學良是否還能容得下他們，而且東北軍內部徹底崩潰也不是他們願意看見的情況，只得把心中的不滿都憋起來。
事情到了這裡。雖暫時和緩了許多，卻一點也鬆懈不得，為了盡快抓捕回應德田，張學良增派了更多兵力。
說也奇怪。應德田和627團一起北逃，卻是沒人只得他最終藏到了哪裡，花費了大量時間後，竟然一直毫無所獲。好似從人間蒸發了一樣，甚至有人懷疑應德田會不會在和騎兵第一師的交手中已經戰死。
對於這種可能，騎兵第一師在檢索完所有戰死的屍體後。直接給予了否定。
這之後，張學良又加大了排查力度，甚至是大同黨的力量也一併借了過來，東北軍出了這麼檔子事情，大同黨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在先前派出醫療隊救治過萬毅後，接著又派出了慰問團過來進行安撫，希望東北軍內部不要再出現自相殘殺的情況。
搜捕應德田的時候，105師和117師最是積極，甚至還為此衝擊過少壯派的不少機構，原因是他們懷疑少壯派窩藏應德田，有意包庇罪魁禍首。
發生衝突的時候，雙方都不是太冷靜，若非張學良及時趕到，雙方又可能擦槍走火。
就在事情毫無頭緒之時，大同黨那裡最先傳來了好消息，原來應德田這傢伙謹小慎微，與627團一起北逃後，隨即便悄悄脫離了大部隊，一個人不向北走，反而插向了南方，繞了一圈後從西面進入了大同黨的勢力範圍。
原本應德田進入大同黨根據地是想尋求庇護的，不過在瞭解到東北軍內部情況後，大同黨卻是再也不敢收留應德田，不僅沒有收留，反而勸其主動承擔起後果。
應德田雖是抗日積極份子，卻還達不到大同黨那樣高的覺悟，一開始時十分排斥，甚至還大罵大同黨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有利益時處處拉攏，沒有利益後便一腳把人踢開。
對於這種謾罵，大同黨並不在意，把大同黨黨員的要求放在一個普通熱血知識份子身上，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不過為了大局著想，大同黨還是希望應德田能承擔起一切，對其展開了輪番思想工作。
費盡諸多唇色，又是擺事實又是講道理，最終還是說服了應德田，使其自願站出來承擔所有的責任，大同黨才對東北軍說他們剛剛抓住了應德田。
由狼牙特種部隊將應德田送回東北軍後，張學良及一桿東北軍主要將領都跑了過來，一是想狠狠揍應德田一頓出氣，二是想要瞭解事情的真相，是不是和萬毅所說的一樣。
見到張學良等人後，應德田的精神萎靡了許多，按照大同黨給自己的囑咐，把所有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只說自己看不過元老派抓了自己的人，於是私自借兵救人，殺死王以哲只是一個意外。
由於所說全部都和事實沒有多少區別，唯一的不同只是撇開了少壯派，把少壯派的救人行動變成了他自己的個人行為，所以在說這些話時，一點也不會有說謊時的情緒變動。
對於應德田的說辭，元老派們都不是太滿意，尤其是以劉多荃和吳克仁為最，事情和少壯派無關，只有傻子才會相信。
雖是如此，元老派們卻是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妄動，張學良手中已經多了大同黨這張牌，此時東北軍駐地週遭，已經集結了不少大同黨的部隊，美其名曰在東北軍內部出現異常時，能夠及時制止他們，以免造成抗日力量的損失。
身邊堆了這麼多老虎，元老派哪裡還敢妄動，只得乖乖聽從張學良的安排，將事情給終結在應德田和萬毅跟前。
作為親自殺死王以哲的兇手，應德田自然無法逃脫，倒是萬毅倖免於難，究其原因是應德田將所有責任都攬了過去，萬毅雖借兵給他，卻是與所有事情都沒有任何關係，殺人的是他應德田，煽動起627團戰士北逃的也是他應德田，萬毅只是無辜受牽連而已。
應德田攬走了所有責任，又有張學良和大同黨為萬毅作保，元老派最後不得不接受下來，放掉了萬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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