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V章 257:他的孩子啊 文 / 茗香寶兒
轟隆隆,爆/炸的聲音緊跟著便是玻璃被震碎發出來的刺耳聲響,原本安靜的臥室裡,床上睡著的女子突然睜開了眼睛,腦海裡依然是那天醫院現場的場景回放,她的耳朵裡的轟鳴聲一遍遍地迴響,睜大了眼睛看清頭頂的吊燈,回過神來耳邊是一片安寧,什麼聲音都沒有!
又做夢了嗎?
可是這物體破碎的聲音是那麼的刺耳,就像在她身邊發生的一樣。
舒然從床上坐起來,感覺頭還有些沉沉的,搖了搖頭視線才變得清明起來,看見身邊的位置還是空的,她伸手摸了一把額頭的虛汗,自己安慰自己,她現在根本就聽不到聲音,又怎麼可能會聽到物體破碎的聲音?
是自己在做夢!
她閉著眼睛自我安慰,可是一閉眼,心臟就跳得飛快,眼前晃過夢境裡的場景,有什麼東西碎了,割破了他的手指,有鮮血在流出來。
她倒吸一口涼氣,因為這樣的場景太逼真,她睜開眼便開始忙著找自己的衣服,穿好衣服連現在是什麼時間都沒有來得及去看,就匆匆地打開了臥室的門,逕直往樓下走去。
夜色很深,給還在辦理喪事的尚家增添了一抹淒迷的氣氛來,走出臥室的舒然感覺到了一陣薄薄的涼意,儘管已經是初夏,從過道的玻璃窗往外看,夜色淒迷,天際的盡頭透著一絲灰色的晨光,看時間怕是凌晨了。
從三樓下來,一路空空蕩蕩,寂靜無聲的別墅裡死靜一片,到了二樓的樓梯間,隱隱見到樓下有人來來往往,是穿著白色衣服的尚家傭人們,看樣子是有些著急地在整理著什麼,
舒然緩步下樓,以為會在大廳裡面見到尚卿文,可是很奇怪,大廳裡除了正在打掃整理的尚家傭人之外,就見司嵐和張晨初坐在沙發那邊抽煙,空氣裡有淡淡的煙味兒飄過來,即便是在偌大的客廳,站在樓梯間這邊的舒然離他們坐的位置很遠,但她依然能敏銳地嗅到那股煙味兒。
地上有瓷器的碎片,是青花瓷,碎片就在靈堂的面前位置,傭人們很麻利地打掃,看到舒然下樓了趕緊忙活完將碎片都清理了乾淨,舒然眼尖地看到那被掃進垃圾桶裡的瓷片中,有幾塊,上面有血跡!
視線裡所接觸到的血紅跟剛才自己被夢裡驚醒的殷紅都在思維力瞬間混合成一團,舒然心裡莫名其妙地一驚,抬眸看向那靈堂中央,原本放在那黑白照片面前的兩隻瓷器,已經少了一隻。
「卿文呢?」舒然快步走到張晨初坐的那邊位置,張晨初看到她下樓也愣了愣,皺眉時心裡低咒,該死的潤老二,你不是說你那藥能讓她很好地睡上一晚上嗎?現在才幾點,凌晨三點,她就醒了,你那是什麼破玩意兒?藥效這麼不靠譜!
張晨初抖了一下手裡的煙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司嵐,在司嵐睨眼的時候伸手指了指客廳後面的某一個房間的門,舒然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想都沒想就往那邊快步走。
這邊的司嵐間急匆匆往那邊跑的舒然便蹙緊了眉頭,「張晨初,這事兒不能讓她知道的!」
張晨初面露難色,最後低吁出一口氣來,「放心吧,她現在根本就聽不見!」
司嵐聽了凝眉,抖了抖手指尖夾著的煙頭,「有些人可以憑直覺,也就是所謂的第六感,女人最信這個,你確定她在推開門看到那一幕的時候不會往那方面去想?」
張晨初挑眉,坐了下來,「不告訴她卿文在哪兒,不就是欲蓋彌彰麼?」張晨初說完轉頭看向沉思中的司嵐,低低開口,「我爸說,司家在法國那邊的產業即將重心回轉,這邊有很多人已經聽到了些風聲,司嵐,你爸是不是要--」
司家前三代都是從商,以商立本,司家是做室內裝修內飾起家,從司嵐的姥爺那一輩開始,最開始是做木材生意的,後來從木材加工到傢俱內飾最終建立了從生產到銷售的一條龍家族氏企業,十年前已經是d市行業業界裡排行數一數二,不過那個時候因為司嵐的父親也是從政,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司家的發展重心便面向了海外,公司的總部也遷到了法國巴黎,司嵐的父母常年都在那邊,只是這一次,張晨初都聽到了一些風聲,大致意思就是司叔叔要把司家的企業重心遷回來了!
而且司嵐也正好當了五年的市長,年底就要換屆大選,這意味著什麼呢?
「別提他行不行?」司嵐有些惱怒了,犀利的目光瞪向了張晨初,大有你再不給我閉嘴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的意思。
張晨初皺眉,不過想想司家父子兩人相處的模式,想了想也只好癟了一下嘴巴,行,不說就不說!
司嵐悶著頭抽煙,目光朝張晨初剛才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他沒事吧?你去看看!」
張晨初目光微沉,眼神意味不明,悠悠地開口,「之前我一直怪我爺爺說他對我太嚴厲,太苛刻,之前我還一直羨慕著他的爺爺對他是那麼的好,給足了他自由的空間,現在想想,那是被放逐了的自由,不理,不問,我姥爺常說一條狗喂久了也會有感情,因為人是感情充沛的動物,懂得憐憫,懂得珍惜,但是為什麼有些人在經歷了二十幾年的相處,即便不是親人也勝過了親人,為什麼有的人就可以做到這麼的心狠?」張晨初幽幽地說完看向了司嵐,「司嵐,我常常會莫名其妙地想到,如果有一天我們四個人之間也出現了利益衝突,到時候,你會不會因為我們幾十年的相處之情而手下留情呢?」
司嵐面色一怔,把手裡的煙卷一夾,「張晨初,你今天的話還真多!」
張晨初苦笑一聲,聳肩,不說話了!目光投向了那扇緊閉著的門,臉上的憂慮是越來越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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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然疾步走向張晨初所指的那個屋子,走到門口,看到守在門口因為她的出現而震驚得目光一緊的關陽,隨即感覺心裡的不安越發的強烈,剛才那些清掃在垃圾桶裡的瓷片上沾著血,還有,關陽現在的神情,很緊張。
就舒然對關陽這個人的瞭解,作為職業經理人,關陽的心理素質和為人處事以及工作上的雷厲風行的作風都是她所瞭解到的,再加上他可能是跟尚卿文在一起久了,關陽的心思也沉穩老練,有著泰山壓頂都面色不改的冷靜和淡定,只是現在突然看到他有這樣的表情,讓舒然不得不緊張,心裡繃著的那根弦也在緊跟著繃緊了。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因為耳朵聽不見,所以舒然比以前更加的敏感,她看著神情一下子變得緊張的關陽,儘管他在很好得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這種緊張的情緒還是讓舒然感覺到了。
舒然伸手敲門,關陽本想攔住她,但是他又不懂手語,所以顯得更加著急,舒然敲了兩下門就從裡面打開了,門一開,裡面濃郁的煙味兒就撲鼻而來,沖得舒然腦門有種眩暈感,刺鼻的,讓人嗅著就像出不了氣一樣的難受壓抑,她條件反射般地摀住了自己的鼻子,看見他後背的空氣裡煙塵濃郁得嚇人,頓時一驚,而來開門的尚卿文在見到是來的人是舒然的時候右手不動聲色地往後背移去,看著舒然,唇角微動,問她怎麼還沒有睡覺?是不是做惡夢了?
捂著鼻子的舒然第一個反應不是去看他的嘴唇,而是去看他的眼睛,因為她一直相信眼睛就是心靈的窗戶,她此時感覺到的緊張,她要從他的眼睛裡去尋找答案。
舒然抬眸,眸子就投進了他那雙深深的眼眸裡,他的雙眼,滿是血絲的眼睛紅紅的,儘管一如既往的冷靜,卻讓她忍不住地心驚膽戰,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多想了,但是此時此刻,她忍不住地想要問清楚。
「發生什麼事情了?」
舒然低低開口,等待著他的回答。
尚卿文目光微動,看了一眼門口的關陽,而舒然也很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睛裡這一晃而過的目光,心裡一緊,拽住了他的胳膊,順勢去摸他的手,尚卿文的手臂一直避在了自己的背後,舒然想著剛才的夢境,有利器劃破了手指,她執意要拉過他的手,摸到有黏黏的液體頓時嚇住了,攤開他的掌心,頓時嚇得臉色都變了。
他手受傷了,手心都是血,原本掌心就有傷,現在更是血肉模糊一片。
「然然,我沒事,我沒事的,只是一點小傷!」尚卿文不停地解釋,舒然拉著他的手不放,將他推倒在沙發上,什麼都不要聽他的,讓關陽送消毒包紮的東西過來,被摁在沙發上不能動彈的尚卿文只好任由著舒然給她清理手上的傷口,看著她低著頭仔細地為他清洗手指間的血跡,他的目光在她緊張而憂慮的臉上緊緊地凝注,她低頭專注的時刻他的心就狠狠地被抽了一下,緊接著,裂開的心口就是一陣陣的疼,耳邊是董源剛才說過的話。
「大少,其實,大少夫人吃過的打胎藥是老爺讓莫媽下的!」
他讓莫媽下的藥!
他一直以為他對他的排斥緊緊只會體現到將他逐出尚鋼逐出尚家,他從來沒有掩飾過對自己的這種排斥感,他心裡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容不得他,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也會同樣容不下他的孩子!
邵兆莫說報恩要有個度,他用了十幾年的時間讓尚鋼走上了正規成為了東南地區排行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即便是在明知道他不喜歡自己,在尚鋼出現危機時明知道他是在利用自己,但他還是選擇了回來,邵兆莫說他傻,他是傻啊,他傻到了精心算計著別人卻惟獨沒有防著自己身邊自己最親的親人。
莫媽臨死前的遺言就是一句『對不起』,這一句『對不起』承載出的痛苦到現在才讓他切身地體會到。
一個養你幾十年的長輩,你費盡心血地想要報答他的養育之恩,培養之恩,到頭來他視你如狼似虎,還間接地傷害了你身邊最親的人。
可悲嗎?
尚卿文真想大笑出聲,壓抑在心口的憤怒和淒涼如同十二月的冰窖,他置身其中不可自拔地任由那噬骨的寒浸透進他的身子骨裡,舒然流產的時候,她疼得在他懷裡打滾,那溫熱的血液從她的腿/間滲透出來的時候浸濕了他的衣衫,他的孩子成了這麼多人的目標,一個還沒有成型的小傢伙就這樣被殘忍從母體剝離。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啊!
尚卿文覺得呼吸都困難到窒息,心寒,心痛,渾身骨子裡都痛。
「疼不疼?」尚卿文坐著一動不動,舒然即便是低著頭也能感受到他朝自己投遞過來的目光,她低著頭給他把手上的傷口仔細的清理乾淨,心裡也在想著他怎麼就好端端地傷了手?而且自己的心理感應也太強烈了些,明明感覺自己睡得昏昏沉沉的,做夢都被那殷紅的血液給驚醒過來。
甄暖陽說得沒錯,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可怕的!這些在她無數次的經歷中都得到了應驗。
舒然用清洗液清洗掉他手上的血水,手指縫間露出了一條大大的血口,皮膚都往外翻著,長長的口子看著舒然是膽戰心驚,攪著消毒酒精的棉簽放輕了力道,抬起頭發現他正看著自己,兩隻眼睛比剛才還要紅一些,她停下手裡的動作,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動作太重了,讓他疼了,她不由得停下來,再一次低聲開口,「是不是疼?」
很疼嗎?他的眼睛怎麼會突然那麼紅?
那雙滿是血絲的雙眼,在舒然那驚滯的目光中有薄薄的霧氣在慢慢地凝聚,只是眼睛一眨,舒然以為自己看錯了,一滴眼淚就從他的眼角滾了出來,落在了她的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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