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1.為難 文 / caler
戴季良和李根源雖然話不投機半句多,但畢竟是陸士的同學,面子上也不能太難看了,這不,兩個人在銅圓局戴季良辦公室裡茶敘了一會,就算正式交接了陝西省政府的工作,再等到李某人向省議會那麼一述職,他這個陝西省省長的位子也算塵埃落定了。但是李根源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事情又有了變化。
「省長,這個人一定要見您。」李根源和韓望塵正在早餐,由於在戴季良主政之前兩任陝西都督都是兼的陝西民政長,所以都督府就是省政府,而現在都督府卻基本毀於戰火了,戴季良自己都擠在銅圓局辦公,所以沒有辦法,李根源這個新科省長只好先在客棧裡委屈著,吃飯前兩個人還在合計,到底把省政府放在哪裡呢,一個不速之客就自行登門了。
「對不起,打攪了,您就是李根源先生嗎。我是陝西省議會的塗言,我奉省議會的命令請李先生到省議會解釋一下,為什麼罔顧省議會的命令,帶槍硬闖西安城。」這個人的官話很標準,很有派頭,難怪李根源的衛隊不敢阻攔的,一邊說還一邊把一份報紙遞了過來。「李先生還未正式上任,就藐視本省議會,這不是很好吧。」
李根源和韓望塵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意思,既然遞過來一張報紙,兩個人於是不約而同的去伸手去接,不過臨到手韓峻忽然想起什麼,手一撤,報紙就落到了李根源的手上,韓峻湊過頭去一看,頭版上赫然印著:「強權大於眾議,李省長怒斥省議會決議是狗屁。」
「無恥!」韓峻猛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不過轉過頭,對著塗言的時候,他臉上已經平靜下來了。「兄弟可以保證李省長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還請老兄轉告省議會諸公,這是小報記者的誹謗,是政治誣陷。」
「誹謗也好,政治誣陷也好,還請李先生到省議會當面講清吧。請。」塗言卻扳著臉,絲毫不把韓望塵這位陝西浦城東陽高閣的韓家後人當回事,他死死的看著事件的主角。「怎麼,李先生認為咱們陝西省議會沒有監督政府之職責嘛,既然如此,兄弟告辭了。」
「慢。」李根源大喝一聲,回過頭看了看韓峻,用日語說了句。「別擔心,我這個省長總要見見公婆的,望塵兄還是和我一起去吧,這陝西話,我還不會說呢。」
李根源自是陷入了戴季良精心設計的圈套,還沒上任就和省議會扯起了皮。不過當李根源在省議會用日語答辯而被議員們群起而攻之的消息傳到戴季良的耳裡的時候,戴季良卻高興不起來。原來他剛剛得到北京的消息,奉天鄭家屯事件最終又以中國方面的退縮告終了,奉軍已經被迫撤出鄭家屯和四平街至鄭家屯沿線區域,中國已經為數不多的主權再一次遭到了日本強權的破壞。
「國家落後啊。」戴季良倒在辦公椅上,皺著眉頭苦笑著,看來不發展重工業不行可,再有二十幾年,全面戰爭還是會在敵人一步步的緊逼下報復的,沒有重工業就沒有現代化的軍工業,中國人還是會流更多的血。但是要發展重工業,這錢從什麼地方來呢,區區十幾家近代化的工廠就搾乾了陝西的大部分的現金,若不是自己最後下令本省錢莊可以直接辦理存款轉股業務,恐怕至少前後至少要開倒了十幾家大小錢莊。再說了除了辦實業,自己還要有錢強軍呢,沒有了軍隊,即便是你創造出了財富,也守不住啊。「只有二十幾年了,矛盾啊,真***為難呢。」
「志翔為難什麼呢。」王丹萍敲敲門走了進來,他正好聽見了下半句話。「別為難了,財神爺來了。」一句話,就讓戴季良猛的坐直了身子。
「財神爺?」戴季良疑惑不解的看著王丹萍。「姐夫說笑了吧,哪來的財神爺啊,莫不是山西晉商吧,不會的。」戴季良自我否定著。「閻錫山這個學弟,不會有那麼好心讓晉商來支援陝西的。」
「那交通銀行算不算呢。」王丹萍笑著坐到了戴季良的對面。「你呀,就喜歡鑽牛角尖,除了晉商天下就沒有錢人了?給你,這是剛剛接到的你那個拜把子兄弟曾志生的電報,交通系準備派人過來探探風,好好的跟咱們談談你的那個鐵路計劃,順便準備把交通銀行西安分行給開起來,以後你就不缺錢了。」
「姐夫,來開銀行的人是誰?」戴季良一聽大感興趣,當然他的興趣主要還在開銀行的人身上,若是來的人是個幹才,他不介意親自撬交通系的牆角,辦銀行有大利益,與其便宜交通銀行不如便宜了自己,肥水還不流外人田呢。
「志生的電報沒有說明白,不過我猜應該是周作民,這可是個人物,在交通銀行裡一身肩挑總行稽核課主任、國庫課主任、蕪湖分行經理、蚌埠分行經理四個要職,深得前行長梁士詒的信任,據說和徐樹錚的關係也很密切,更重要的是他在皖省這兩年,安徽全省財政收入激增,交行在安徽的兩個分行盈利也直線上升,倪嗣沖的安武軍上下可都把他當成寶了。」王丹萍把曾志生的電文遞給戴季良。「你這個鐵路計劃可是塊大肥肉,交通系不派個得力干將過來也是說不過去的。對了志生這次也會陪過來,你趕緊催催上海方面,借不到洋債靠咱們自己的錢修這個鐵路可不成啊,不要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啊。」
「姐夫說的是。」戴季良腦子急轉,來的顯然是個八面玲瓏的政商,這樣的人走到哪都是寶啊,戴季良已經決定了,若真是這個周作民來陝西的話,他絕對不會輕易的放他過門的。「你等等,我這就給長清擬電報。」不過話是這麼說,戴季良卻沒有馬上動筆。「對了姐夫,我想了想,現在咱們陝土要賣個好價錢,除了要落實下家,這一路上各家諸侯也一定要拉進來,你看是不是讓司馬在徐州找張廣建、倪嗣沖、趙倜、曹錕、馮國璋的代表談談,有錢大家一起賺嘛。」
「張廣建?」戴季良的意思王丹萍聽得懂,他口中的這幾位,可是包攬了京津和上海兩大鴉片消耗區沿途的所有實際控制者了,但是張廣建。「志翔啊,你這可是嫁禍江東啊,按你在省議會的說法,每年都要減少陝西鴉片種植的面積,這樣沒幾年陝土就產量大減了,你把貨源定在甘肅,這轉轉手錢就來了,你就不怕甘肅那邊跳腳啊。」
「現在陝土不過賣五毛錢一兩,他甘肅的賣價難道不比陝西更賤。」戴季良算是默認了王丹萍的推測,只要中國還沒有全部落在一個政權的手裡,那麼徹底禁絕鴉片就是一句空話,這樣與其將到手的錢白白推出去,還不如以鄰為壑呢。「我這也是為他張廣建考慮,他收上來賣給我六毛錢,我賣出去兩塊,趙倜和曹錕再各加一塊,拿到京津去也不過四塊錢,還比市價便宜呢。」讓戴季良不種可以,但讓他不賣可絕對不成,一想到前世那些曝光的資料顯示日本人也在這上面賺錢,戴季良更加不願意放棄這個可觀的市場呢。
「我看行啊,你就給司馬打這個電報吧,不過走電報怕是容易洩露消息,這個可見不得光啊,要不,你再派個人吧。」王丹萍老成持重的替戴季良考慮著。
「讓陳廣去跑一趟吧,」戴季良有些後悔讓司馬走的那麼急了,沒辦法的他只好再派一個副官出去,不過這也提醒了他。「姐夫,咱們給新來的李大省長出道題目吧。」看著王丹萍探詢的眼神,戴季良乾笑了一聲。「你讓咱們在省議會的人發動一下,等時機合適了,就請我這個陸士的同學下令在陝西全境禁止煙館販煙、民眾食煙吧。」說實在的,戴季良一見到遍佈整個西安的煙館也氣不打一處來,他也恨不得全陝西立刻變成了無煙區,但是此刻他提出這個動議卻是不懷好意的,要知道這大煙生意牽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他這個督軍尚且不敢在立足未穩的此刻就一力推行,那李根源無論是接招還是不接招,這個坑是落定了。
「志翔,你這腦子是怎麼想的。」王丹萍愣了一愣也哈哈大笑起來。「高,實在是高,看來你不當這個陝督還真是沒天理,好了,這件事我來操作吧。」
「報告,郭副局長求見。」陳廣敲門走了進來,看來監視李根源和韓望塵的人有東西要報告了。
「讓他進來。」戴季良點點頭,王丹萍也自覺的隨著陳廣退了下去。
「大帥,」郭秉昌進門對著戴季良一個鞠躬,然後快步走到戴季良辦公桌的對面。「我的人剛剛報告,韓望塵一個人出了西安奔陝北方向去了。」
「吃了虧,想要找幫手了。」戴季良摸了摸新剃光的腦袋。「做的很好,繼續保持監視,必要時,」戴季良頓了頓,「必要時可以對除了李根源以外的任何人動手。」
「卑職明白了。」戴季良這話絕對是殺氣騰騰的,郭司南得了尚方寶劍也不多說,再一個鞠躬就這麼匆匆來匆匆去了。
「來人。」戴季良一個人在房間裡轉著圈子思考了一會,又趴在檯子上寫了幾行字,這才裝在信封裡把陳廣叫了進來。「你挑幾個人,連夜出發,到徐州找到司馬處長,把信交給他後立即回來。」說著,戴季良把信封好了交給了他。「另外,通知左良,讓他立刻準備好衛隊,我要下去。」不管王丹萍的議案什麼時候發動,現在的西安就是一個大漩渦,各色人等粉墨登場,戴季良才不願這個時候深陷其中呢,不如跳出來,看看李根源怎麼反應,後發未必制於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