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一:立足 第四章 去平縣 文 / 雙子座堯堯
安然身子好了,就跟劉嬤嬤、秋思一起趕繡活,她先用了三天時間把繡架上未完成的百花圖繡好。
安然繡百花圖用的還是原身記憶中的繡法,是劉嬤嬤教的。劉嬤嬤的女紅在冷府裡是最好的,府裡針線房的繡娘大都跟劉嬤嬤請教過繡藝。安然和秋思自小也是跟著劉嬤嬤學刺繡的。安然覺著劉嬤嬤的繡法很像前世的甌繡,前世安然學的主要是蘇繡,但為了博采眾家之長,增長眼界,老太太也給安然介紹過粵繡、湘繡、蜀繡、顧繡、京繡、甌繡等各主要刺繡流派的特色。加上安然本身對刺繡有著濃厚的興趣,長期以來倒是逮到很多機會欣賞、研究了不少各大流派的優秀作品,甚至是大家名品。
劉嬤嬤對安然這幾天刺繡的速度和熱忱覺得很是驚訝。之前的安然雖然刺繡很有天份,也會跟她們一起做從繡莊接來的繡活,但並不是很熱衷,繡的速度也比較慢。比如那副百花圖,前面一半繡了將近15天,可這後面一半安然就繡了不到3天。
自從夏芷雲死後,安然極少開口說話,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最經常做的事就是發呆。偶爾看點書,繡點東西,也是做著做著就發起呆來。
可是這次醒來後,劉嬤嬤發現安然「活力」了很多,雖然話還是很少,但聽她們說話的時候眼裡有了明顯的興致,有時還會問一些關於夫人、關於夏家的事情,不再像以前一樣總是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安然刺繡的熟練度和速度明顯比以前強太多,而且一繡起來就是連續兩三個時辰。
秋思對劉嬤嬤的疑惑很不以為然:「這不是好事嗎?這說明小姐長大了,想通了。一定是天上的夫人保佑著我們小姐。難道嬤嬤不喜歡小姐這樣嗎?」
劉嬤嬤一愣,是啊,小姐長大了,更懂事了,這不是很好嗎?想那麼多幹啥?
這天晚上,孫大家的小石頭過來了,告訴劉嬤嬤明天他的哥哥大石頭要去縣裡,問劉嬤嬤要不要搭他家的牛車去,或者要不要幫忙捎帶什麼東西。
孫大是莊子裡的佃戶,家裡有三個兒子兩個閨女,順序排下來是大石頭、二石頭、大丫、小石頭、和小丫。劉嬤嬤經常指點大丫和小丫刺繡,兩家走得比較近,每回他們家用牛車去縣裡,
都會叫上劉嬤嬤。莊子裡的其他人坐牛車都要付車錢,一人一趟來回五文錢、單次3文錢,可孫大家從來不肯收劉嬤嬤的錢。
這次劉嬤嬤生病、跟著安然受傷,已經很久沒有去縣裡送繡活了,最近三人趕了不少荷包、絹帕出來,還有安然繡的那幅桌屏和劉嬤嬤繡的一套三幅大屏風。家裡的油、鹽都沒有了,還欠著老李大夫的錢,劉嬤嬤確實也準備去一趟縣裡。
看著劉嬤嬤跟小石頭確定了出發的時間,送小石頭出門後,安然抬起頭對劉嬤嬤說:「嬤嬤,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縣上。」
「姐兒,你想買什麼嗎?嬤嬤給你帶回來。」安然很少出門,這還是她第一次提出要跟去縣裡。()
「不是,我就是想去看看,
我還沒去過縣裡呢。」安然拉著劉嬤嬤的袖子,大眼睛亮亮的滿是渴求。劉嬤嬤心頭一軟,摸了摸安然的頭,
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安然就起床了,約好的出發時間是辰時一刻。
前世的安然一直有個習慣:冬天愛鑽被窩睡懶覺,上班時間都是鬧鐘敲三遍,賴到最後一刻起床,週末就是不睡到肚子餓絕不起床。其他三個季節卻是勤快得很,
一早就醒,一醒就起,多出來時間就看看書,聽聽音樂。對這一季節性特點,安然謂之「身體的自然反應,冬眠效應」。
秋思把安然上半部分的頭髮梳起兩個小包包,下半部分則紮了兩根麻花辮流氓艷遇記。
今天,安然穿了一身淡藍色的交領單衣襦裙,粉紅色的繫帶,下裙打了褶子,裙擺上繡了幾隻翩翩飛舞的大蝴蝶。衣服的布料不是很好,但還算透氣舒適,縫製和繡花都是極其精美的,可以看出做衣服人的用心。
這是劉嬤嬤生病前為安然趕製的新夏衣,也是安然現在最好的一身衣服,之前的衣服都小了,還都洗得很舊很薄。
安然站在大榆樹下,亭亭玉立,裙擺飄飄。劉嬤嬤看著看著眼眶就濕了:小姐長大了,越來越像夫人了。等還了錢,
還是得給小姐再做兩身衣服,之前的都小得不能穿了。
擔心牛車坐不下,秋思也沒要跟著去,只是再三叮囑小姐要跟緊劉嬤嬤,別走丟了。安然笑著扯了扯秋思的大辮子:「知道了,秋思嬤嬤,
你好囉嗦呀。」氣得秋思嘟起嘴,小臉兒漲得紅紅的。
安然倆人到莊口的時候,牛車上已經坐了孫大媳婦和小丫,還有安然叫不出名字的另外三人,看到她倆來了,大石頭笑著打了個招呼,就趕上車出發了。孫大媳婦把最前面的位置讓給安然,就同劉嬤嬤閒聊起來,她知道安然孤僻,很少說話,一向不喜歡與人交談。
孫大媳婦指著安然的裙子,連聲誇著劉嬤嬤的手藝:「瞧瞧這身衣裙,哪裡比那些大家夫人小姐們的衣服差了?劉嬤嬤你的手藝真是沒得說了。」她已經全然不記得安然是冷家二小姐這件事了。不僅她,
全莊子裡應該也沒幾人記得。安然她們主僕三人的生活並不比莊子裡的人家好,甚至還差些。
劉嬤嬤的心頭卻因為這句話扯痛了,她的然姐兒本來就是大家小姐啊。可是……
她面上還是微笑著回答孫大媳婦:「你們家大丫小丫的女紅也做得很不錯了。」
「這還不是多虧了劉嬤嬤你的經常指點,現在她們姐妹倆的手藝在莊子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家裡的針線活全包了不說,做的那些繡活還幫補了家裡不少呢。這不,等忙完了大石頭的親事,小丫就要去縣裡那個田家繡莊做學徒了,人家說她底子扎實,很快就能出師,這一出師就可以拿薪水了。」孫大媳婦說得滿面紅光,語氣裡透著難掩的驕傲。
「噢?那真是好事啊,你們家二石頭在那茶葉鋪子裡做學徒也快出師了吧?孫大嫂子,
你們家的日子越來越好過嘍。」坐在孫大媳婦對面的一個媳婦子一臉羨慕。
「希望啦。要不是大丫已經定了人家,我倒是真希望她也能去田家繡莊幹兩年呢。」孫大嫂子笑著瞇了瞇眼。大丫不久前剛定了親,是莊子裡的另一戶佃戶李家的獨生兒子,正在準備參加明年童生試的李家寶。等大石頭的媳婦進了門,
大丫也要開始準備繡嫁妝了。這一成親,恐怕就要急著要娃娃了,那李家可是三代單傳呢。
安然眼睛看著前方牛車行駛的方向,默默地聽著大家的閒談。
她知道這個朝代的社會風氣還算比較開化,比如商戶是被鼓勵的而不是被看低的,比如佃戶的孩子可以參加童生試(具體說只要你不是奴籍就可以參加,原來是奴籍的如果能夠脫了奴籍也可以參加),但是要再進一步參加下面的鄉試就要有三封相關推薦函才可以。
最讓安然慶幸的是,雖然這裡的女人也是被要求三從四德,社會地位也是像中國古代一樣遠低於男人,但不是太過苛刻。女人不裹腳、可以進女學(只要你有錢交束修)、可以工作掙錢(大多還是拘於繡莊、製衣坊等少數女性行業),也有不少女人做生意。和離的、守寡的、被休的女人可以建「女戶」,可以收養孩子,只要有人願意娶,也可以再嫁,還有「一嫁從父,再嫁從己」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