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一十四 文 / 西河西
回去的車上,若庸一直抱著她,下巴沉沉的放在她的發頂。
蕙綿雖然幾乎與滄浪聊了一夜,這時卻沒有什麼睡意,而且又是在這樣沉沉的氛圍中,她就更是不想睡。連先前還餓的咕咕叫的肚子,這個時候也沒有了那種走馬車的感覺。
他不說話,她也不想說話,便就這麼睜著眼依靠在他的懷中。蕙綿正有些恍惚的時候,卻聽見了他模模糊糊的說了句什麼。
她沒聽清他具體說的什麼,只是聽見了讓她膽戰心驚的「殺光」二字。
「你說什麼?」她連忙從他的懷中起開,看著他問道。
男人的臉色這個時候竟是狠絕的,但是,她才一看向他,他就換了副暖暖的神色。
「沒有什麼,只是說,再有人敢打你的主意,決不輕饒。」
若庸說著這話時,臉上綻開了笑意。蕙綿幾乎以為他此時只是在和她說笑,他的雅遠灑脫,早已成為她心中的定式。
她想像不出來他手上沾滿血腥的樣子,也不認為他會變成那個樣子。
但是想起那日他的暴怒,她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她隱隱覺著,自己已經到了地雷區,不僅是別人,就是她自己,也將粉身碎骨。
「不要怕,我永遠都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她臉上略顯出的不安,讓他也想起了那日打了她的情景,一時心中滿是愧疚和心疼。他又把她擁在懷中,伸出雙臂緊緊抱著,並這樣的輕聲安撫她。
是的,他永遠都不會怎麼樣她,不管她讓他有多麼的惱恨,他都捨不得。
到了別院,若庸就命下人給她安排洗浴。
蕙綿進了裡面的浴室之前,又回過頭對看著她的男人說道:「再讓他們給我做些吃的,我都快餓死了。」
她這麼一副餓狠狠的樣子,讓若庸不禁覺得好笑。點了點頭,又朝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快去洗澡,他這邊馬上就去讓人給她拿吃的。
蕙綿便轉身進了浴室,想快點洗個熱水澡,然後出去吃東西。可能是她也放鬆下來的原因,一進了院子就感覺到肚子空蕩蕩的。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脫了衣服,就要踏進浴桶中。被她直接扔在地上的衣服裡,卻有一點晶瑩柔和的玉光露了出來。
她有些好奇的彎下身,從衣服中扒出了一枚玉珮,正是那天滄浪拿給她看的那枚。
蕙綿看著手中的玉珮,眼睛也漸漸濕潤了。難怪他那天要攔住她問她這玉珮是不是她的,他本就打算將這珍貴的東西送給她吧。
他竟然將這珍貴的東西偷偷地放在了她的身上,就不怕她沒有注意到摔碎了,或者根本是直接扔了嗎?
「綿兒,要不要我來幫你,搓背?」
她正看著手中的玉珮愣神,若庸探身在隔間,掀開了簾子問道。
蕙綿只有一瞬的慌張,馬上就鎮靜下來,一邊彎腰拾起地上的衣服,把玉珮偷偷地藏在裡面時候,笑著說道:「庸哥哥親自要求,綿兒受寵若驚。」
若庸忽略了她剛才那一瞬間的緊張,見她如此調笑,便也笑著走了進來。到了女子近前,伸手將她垂在身前的頭髮全部撩到背後,笑得有些深沉。
這還是她第一次不在意自己在她要洗浴時進來,若庸本是十分高興的,但是卻又為她今日這麼明顯的變化而有疑慮。
她是不是因為怕自己還要去捉拿那些綁她的人,才如此乖順?
「綿兒,你能告訴我,將你帶走的是什麼人嗎?」
男人將手停在她如玉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這樣直接的問,他很怕她又是隨意找個借口將他的問題推拒了。
蕙綿見他這樣問過,竟有些緊張的樣子,好笑的同時又想去心疼這個男人。於是她便很認真的回答道:「你也見過的,就是那天我們在烏焉酒樓碰見的那個男人。」
若庸明顯地一震,隨即又抱起如今只穿著肚兜底褲的她,一邊走向浴桶,一邊問道:「那人一看就是武林中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們之前認識嗎?」
他好像十分不在意的問著,到了浴桶邊才將她輕輕放下。蕙綿有些不好意思的在他的幫助下除了底褲,就連忙帶著肚兜坐進了浴桶。
若庸見她這個樣子,心中湧起甜蜜,這幾乎好像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有如此嬌羞的模樣。
這樣想著,男人又伸出修長的手指,幫她將肚兜解開。動作之間全沒有一絲**的味道,儘是熟悉和憐愛。
蕙綿不忍多想,他一將肚兜除下,便將身子更深的埋在水中,避過男人的目光,又就著剛才的問題答道:「你知道,我曾經被一群地痞擄劫了,後來是他將我從一個色痞手中救了。不過他當時中了一種媚毒,所以……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蕙綿盡量不用那些敏感的字眼,但是她說完了,還是覺察到男人僵在了那裡。
「那你想跟他走嗎?」只是片刻,他就不帶絲毫異樣的問道。
「我不是回來了嗎?」蕙綿從水中抬起胳膊,拉住了他的手,仰頭看著他說道。
若庸笑了笑,卻是有些苦澀的。
你如今回來,怕不是因為想要回到我的身邊吧?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就算你不想,不也一點點地開始在乎我了嗎?
到此,若庸又牽起了嘴角,認真地幫她搓背。
洗了個熱水澡,蕙綿又飽飽地吃了一通,然後就抱了被子補覺去了。
若庸看著她睡下,才在一邊開始忙自己的事情。其實,他的事情也就是那些看書作注之類的。看了會兒書,又在外間召見了幾個人。看看天晚,才進去將女人喚醒。
兩個人一起吃了飯,若庸本想帶她出去走走的,誰知道她仍然吵著困,也只好抱起她上床困覺了。
蕙綿第二天就趁著若庸沒在的時候,將那枚玉珮交給了夏香,讓她先替她保存著。
這件事情過後,若庸又將府裡的侍衛調過來不少。那天為了找她,他也鬧出了不少的動靜,免不了又要進宮在父皇母后那裡好好解釋一番。
日子還是不緊不慢的過著,蕙綿突然間就盼望著若庸的大婚之日了。如今她雖然把他拴在了自己身邊,可她的地位與存在是沒有多少人知道的。
她想看著黎莫如哭,想給他最重的一擊,就利用他大婚的那一天最好。
她懷了這樣的心思,每次看著他的睡顏,就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她摸著他的眉毛想,親著他的臉頰想,就是想不起對不起那三個字。
他也明白她的心思,不是嗎?
她不將那個男人狠狠地打擊一次,留在他的身邊,又有什麼意義?
若庸,不是不愛這樣的你,只是心中早裝了那些讓人變質的事情。一邊對你漸漸著迷,另一邊卻怎麼也放不下那些能傷害到那個男人,卻也能傷害到你的事。
十一月二十八那日,前幾天下的雪已經融化的差不多了。這樣才化雪的早晨,更是比前些日子寒了許多。
蕙綿一直躺在暖暖的被窩裡,直到巳時男人從宮裡回來的時候,她還在裡面。
其實面對那麼冷的天,雖然屋子裡燃了暖暖的碳,她還是決定這天一天都不要下床了。躲在被窩裡,不冷又不熱的,別提多舒服了。
夏香對著要人把早飯給她擺到床上的小姐嘮嘮叨叨,那邊吃完了飯,她的嘮叨還沒停止。
一直在說小姐現在真是懶得過分,等會兒王爺回來,一定會笑她的。
蕙綿半躺在床上,一邊倒看著書,一邊聽著旁邊小丫頭的嘟嘟囔囔。
若庸進門來,帶進一股冷空氣,床上的女人立即不滿的向他瞪過去一眼。他挑了挑眉毛,走到床邊一把將女人手中倒拿的書本奪了出來,然後便要求她穿衣起床。
蕙綿嚴守陣地,撈著被子就將自己蒙住,大喊今天要賴床一整天。
他卻多的是辦法讓她主動下來,「馬上起床,或者,我陪著你,咱們一直到明天都別下床。」若庸站在床邊,壞笑著一言一語道。
蕙綿看了看他的臉色,半點兒不像說笑,想像著與他明天都不下床,心中一陣發抖,便不情不願地穿起了衣服。
「快點兒,有好東西給你看。」他笑著坐在了床邊,在她的嘴邊親了一口,笑著說道。
「什麼好東西?」蕙綿不在意地問道,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快了幾分。
她還不知道他,誰知道又在外面找了什麼古怪的東西?有一次竟然給她牽家來一隻才滿月的小羊羔,雖然雪白雪白的羊羔很可愛,她還是被他給弄得哭笑不得。
「去看過就知道了」,見她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若庸笑得更加神秘,同時動手幫著那女人穿起衣服來。
幫她整理好,男人就有些急切地拉著她出去。
蕙綿只好順從的跟著,卻在看到他拉著自己去的方向時升出了一股濃烈的好奇。
往常她要去後院裡看看,都被他這樣那樣的攔了下來,這時卻又這麼主動的拉她過去,那裡面究竟被他藏了什麼東西。
到那裡見到了,蕙綿也真的被驚住了。他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完成了這麼浩大的一個工程,一畝地大小的暖房中,十幾株木棉正悄悄開放。
有火一樣的紅,雪一樣的白,以及天一樣的藍……
以前就算她不關心這裡的下人,但仍是注意到了常有人進出後院。原來是為了這麼些東西,不過,這些樹是什麼時候運進來的,她怎麼絲毫無覺?
蕙綿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見她看向他,那人忙自豪地問道:「喜歡嗎?」
「喜歡」。
蕙綿一下子抱住了他,趴在他的肩膀上大聲道。
管他怎麼進來的,這個男人這麼費心地做這些,就是因為她喜歡,她真的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這些顏色都是盡力尋來的,但是那種能開出五顏六色花的木棉卻沒有尋到。」他將她從懷中拉開些距離,看著她有些遺憾道。
「傻瓜,我那時是故意為難你的。」
蕙綿笑著說道,然後湊到他的耳邊咬了一口。
這暖房中每天都要燃將近二百斤的碳,每隔幾步就有一個炭盆,與房外的寒冬相比,確實炎熱如夏。
還沒在這裡待一刻鐘,蕙綿就熱得滿頭大汗。
「把外衣脫了吧,再待會兒咱們就出去。」若庸見了忙走到蕙綿身邊道,此時她正在一株大紅色的木棉樹下,認真地觀察那花朵是否與按時節盛開的一樣。
聽了他的話,她也聽話的轉過身來,伸著雙臂任他幫她將外衫脫下。
「為什麼不多待會兒?」她想起了他剛才的話,便問正一絲不苟的幫她解下外衣的男人。
若庸覺得有些熱,不是外熱,而是內熱,一下子就想不管不顧的將她按在這裡,瘋狂地恩愛一番。
又擔心在這裡待得太久,等她出去時被冷風一吹,再感了風寒就不好了。於是男人只是動了動喉結,才笑著回道:「這裡太熱,時間長了再出去,怕你受不住外面的嚴寒。」
蕙綿聽了,低下頭哦了一聲,然後抬起頭笑看著他,說道:「庸,我們在這裡愛一次吧。」
自從那次男人說她喊他庸不好聽,他要好好想想之後,也沒見他提出什麼有創意的稱呼,蕙綿便時常會這麼喊他。
他聽得多了,倒也不反對。其實,他倒是挺想聽她喊他相公的,就是夫君也好。
此時的若庸聽了蕙綿這樣一句話,腦中頓時響起一聲悶雷,鬧哄哄的什麼也聽不清。只是那句話,清晰地在他的耳邊迴盪。
蕙綿說過,見他愣住不動,便又想將話題轉移。但是還沒等她再說什麼,男人就抱起了她,讓她背靠著那株木棉,瘋狂地吻了上去。
這一次瘋狂,在這炎熱的暖房中,因為汗水的淋漓,便更加瘋狂。
她全心全意的承受著他,看著落在身邊的,紅色的木棉花瓣,眼中盈滿了笑意。一直到因為太累而昏睡過去之前,她都沒有喊停。
蕙綿不知道他是什麼時間停止,什麼時間抱她回去淨了身子,什麼時間放她在床上休息的。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一睜眼就是黑乎乎的一片,耳邊響著他平穩的呼吸聲。蕙綿無法看出這是夜間什麼時辰,但是卻也感覺得到現在定是很晚了。
肚子咕嚕了一聲,她才想起自己這一天只吃了一頓早飯,後來還做了那麼激烈的運動,到現在早就被餓的扁扁的了。
「我餓了。」
蕙綿搖晃著熟睡中的男人,沒有一點歉意和不忍心。
人家睡得那麼香,她可真是……
但若庸卻一直惦記著她沒有用飯,所以蕙綿才一出聲,他就清醒了過來。
「終於餓醒了。」他在黑暗中笑著對她說道。
看著女人一沾床就呼呼大睡的樣子,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必定是「我餓了」。
「等著,我這就叫人給你做去。」
若庸心情很好的翻身而起,拿起床邊架上的衣服就穿了起來。
「別叫人了,我跟你一起去,你做給我吃吧。」
蕙綿看著那個正穿衣服的黑影,連忙道。
「我?可是,我從沒做過飯啊。」若庸聽了,手上穿衣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又瞭然的笑了笑。說話的聲音裡,也帶著明顯地諧謔。
「不管,你不許去叫醒那些人。」
蕙綿說著,也過去摸黑穿起衣服來。
「沒關係的,誰敢笑我們,我就把他趕出去。」
若庸見小女人如此堅持,有些無奈地笑著道。
不過他最終沒有別過蕙綿,而她也突發奇想的非要吃他做的飯。還一臉得意的說,誰都不能吃他做的飯,只有她可以吃。
若庸只好妥協,穿上衣服,將燈點亮,又幫著她穿好了衣服,略微整了整頭髮,便牽著她去了廚房。
雖然他們輕手輕腳的,還是驚動了看門的一個下人。蕙綿想了想,就讓那人也跟著他們去了廚房。
她不會燒火,那這個連飯都沒做過的男人就更不會了,那些侍衛想來也是不通燒火一事。正好就讓這人,幫忙燒火吧。
蕙綿雖然在廚房一事上動手能力不強,但具體流程還是知道的。便在一旁指揮著男人淘米,大半夜的她也不想弄得太麻煩,想著只做些肉粥就行了。
那守門人見王爺洗米,立即就要接過去,但是被若庸一個眼神掃過去,就不敢多說一語地去灶前準備木柴燒火了。
蕙綿並沒有看見這一幕,只是在放菜的地方尋找合適的瘦肉。
若庸將米認認真真的洗淨,蕙綿也拿著一塊肉到了他的跟前,遞給他道:「把這切切,然後和米一起煮。」
若庸聽了,倒也明白她想要吃什麼了。笑著接過了她手中的肉,就到案邊切了起來。
劍他倒是拿過,這菜刀就從來沒有碰過,甚至連見都少見。因此他一開始切起肉來,那姿勢彆扭極了,好不容易等漸漸熟悉了些,肉也被切完了。
若庸看著那一塊塊形狀不一的肉塊,跟蕙綿商量著,再重新切一塊來。蕙綿笑說道,她喜歡他切的這些肉的樣子,再說她也餓得等不及了,這些就很好。
於是兩個人便又拿著材料轉移到鍋邊,這個時候蕙綿卻不敢瞎指揮了。若庸倒也沒再問她,只讓那幫著燒火的人去將鹽糖等調味料拿過來。
男人在那裡時不時的掀開鍋蓋看一眼,蕙綿也只好忍著餓在一旁耐心等著。
她在找肉的時候是尋了一根甜美的胡蘿蔔的,可是她才卡呲咬了一口,就在他嚴重不許的目光下放了回去。
等米香味從鍋裡飄出的時候,蕙綿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好了一隻碗放在邊上。
若庸看見她那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只覺得很幸福,原來做飯也是這麼一件美好的事情。不過他仍是假裝不悅地讓她給他也拿過一隻碗來,才揉著女人的腦袋笑了笑。
等飯做好了,兩個人在廚房找了小凳子,便面對著面吃了起來。
那幫著燒火的人到是挺有眼色,沒用吩咐,飯一好就悄悄的向王爺請示過,出去了。他可不敢在那杵著,王爺的眼神還是很厲害的,不嚇人,但是他看你一眼,就讓你覺得自己像是塵土那樣卑微。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餓了,蕙綿吃著那人第一次做出的飯竟覺得十分美味,足足喝了兩碗才滿意地停了下來。
若庸見她吃得香甜,加上飯又是自己親手做的,也吃得十分美味。
兩個人吃得飽飽地,才說笑著離開了廚房。
蕙綿怕冷,一離開廚房就要拉著他回房,繼續睡覺。但若庸覺得她總是這麼吃了就睡,肚子裡的食兒肯定不好消化,便非要帶著她在外面溜溜。
蕙綿拒絕不過,只得跟著他出門去。若庸向守門人要了一盞燈籠,又吩咐跟上來的侍衛留下護院,便帶著她來了一次夜遊。
在外面走走,蕙綿身上也是熱乎乎的,覺得和他拿著盞大燈籠在無人的夜裡瞎逛,還真別樣有趣。於是兩個人直逛到天色發亮,才打道回府。
一進了十二月,就意味著若庸的大婚日期也越來越近了。儘管他不太關心那些事情,但是王府中管事的以及宮中的各位主子都行動了起來。
禮服的製作,喜宴上的各種用品,還有那些瑣碎的不能再瑣碎的事情,皇后娘娘都親自包攬。她的小兒子都二十二歲了,終於要娶親了。
在這裡,男子通常是十九歲加冠以後就要娶親,女子則是十五歲及荊就開始商議婚事。
若庸這個年齡才娶親,也難怪宮裡的皇上皇后那麼著急。
但是如今這些事情他都是直接忽略的,所關心的也只有那一個女人。他本以為這一段時間兩個人的甜蜜,早可以讓她忘了那些事,但是她卻也有幾次旁敲側擊的詢問了他的婚事。
她這特別的關心,讓若庸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有一瞬間,他想進宮去阻止了即將到來的婚期,然後不管她願不願意,將她抱進王府裡。
但是那樣的想法總是一時衝動,現在,他是為了讓她心滿意足,不惜犧牲另一個女子的終身幸福。
與她相處了這麼多的日子,他也能猜出她的想法。他不會去阻止,只會幫著她過了心中的那一道坎。
只有過了心中的那道坎,她才有能力回過頭來愛他,而不是一直將心放在那個男人身上。
他將她心中的結分析得清清楚楚,但是為什麼,想到她依然堅持的不肯放下過去,他的心還是那麼不能承受?
蕙綿曾裝作不經意地問過他兩次,關於他的婚禮的事。見他面上不喜,卻依然回答了她的問題,她也就不再去問了。
無論如何,她不會放手,她不僅要搶了她的男人,還要在世人的面前搶了她的新婚之夜。讓她,成為京城最大的笑柄。
這樣,蕭悅行,你見了會作何感想?你自以為是的干預,除了給她帶來更大的嘲笑與不堪,沒有絲毫的作用。
十二月中旬的時候,下了這裡的第二場雪。若庸帶著她去了雪地看梅,在梅花面前,她想起了他,並且瘋狂地想他。
她一直沒有忘了滄浪的話,可是鼓不起去見他的勇氣,這是這麼多日子以來,她第一次思念他。
看梅的第二天,她就讓夏香去府中通知雲飛卿,說她要見他,就在當初他們幾個一起郊遊的地方。
蕙綿在夏香去送信之後,就讓府裡的車伕套了馬車,只一個人去了。卓越卓凡雖然只聽從若庸的吩咐,但是她堅決不讓他們跟著,他們也不敢反抗。
到了地方,她就讓車伕找地方歇著了。那車伕一開始不同意放她一個人在這沒有人煙的林子邊,支支吾吾的要留下來保護她。
蕙綿板了臉色,說走的時候自然會去叫他,車伕才喝著馬離開了。
「小姐,奴才就在不遠的地方,您喊一聲奴才就過來了。」
蕙綿看著那車伕邊走邊說的老實樣子,不禁撲哧一笑。他調到別院的下人,都是這麼忠厚善良。
她也不知道雲飛卿什麼時候能到,便去看那條結了冰的小河,竟然能從那冰面下看到偶爾游過的魚兒。
看著那魚像是從冰下飄過一樣,她覺得十分有趣,便蹲下身看魚。
素秋在府門外見了夏香,聽了她的話,立即就奔回了飛雲軒。
「少爺,小姐要見您。」
還未到書房門口,她就帶著些欣喜與急切道。
雲飛卿依然是在作畫,不過,筆下已換了內容。聽到素秋的話,筆一下子就停在了宣紙上。
她要見他?
不到一刻鐘,雲飛卿就趕到了她定下的地點。待看到那個蹲在小河邊的身影時,他卻又不敢上前了。
她披了一件淡色繡花披風,髮髻梳得依然簡單。雲飛卿覺得,就這麼看著她的背影,就很幸福了。他不敢到她的面前,因為她看見他,又會跑開的。
「你來了?」
他無聲地站在她的後面,她卻在他到來的那一刻就感知到了。
「綿兒」。
他看著她轉過身來,不可控制地喚了她一聲。
他身上披了件厚厚的白色披風,看上去很怕這寒冬的樣子。蕙綿不知,這表示他的身體已近了衰竭的極限。這個時候,他的身體會慢慢地恢復到正常體溫,然後功力也會一點點的消失,再然後就是生命的停止。
「我很想你」。
雲飛卿只是看著她,並沒有上前一步,只是這麼淡淡地說道。
淡至極,是濃。
蕙綿看著他,心中滑過很燙的一股泉流。是的,她也想他。但是,她不想見他。
「你去赤芒山治病吧。」
她把目光從他的身上收回,對他說道。
一陣風吹了過來,掠起了他垂在背後的長髮。如墨的青絲在風力下,一直飄著,沒有落到胸前。
他的臉色已經譬如白雪,那是一種極其的白,純潔無比,卻沒有絲毫生機。
「我會想你」,他說。
因為她的話,雙眸中聚集起點點痛色。其實,在感情上這麼懦弱的他,是不適合愛人的,他需要一個人全心全意的去愛護。
「你不要再管我了,好嗎?」她轉過身,朝著他怒喊道。
他的話讓蕙綿不能承受,是的,他沒有干涉過她想做的任何事情。但是,他卻在用另一種方式照看著她。她可以承受流風對她的心疼,離亂對她的關切,卻獨獨不能承受他的一絲一毫。
「好,我明天,就起程去赤芒山。」雲飛卿微斂下雙目,他想心平氣和的應了她的要求,可是卻有一股無可適從的怒氣從心底升起。
蕙綿面對著他總覺得所有的話都膠滯在心中,他應了她的要求,她卻不知接下一句什麼話。於是只好轉身,跨步離去。
他卻擋在了她的面前,一時間帶著死亡氣息的吻撲面而來。他的唇,他的舌,都有一種讓她無法拒絕卻又十分恐懼的東西。
「雲飛卿,你能不能放過我?」她揮起披風,打開了他抱著她的雙手。這是他第二次吻她,卻讓她留戀但又不得不推在一邊。
「那,我走了。」
他沒有一點惱怒,只有全身的緊繃才暴露了他的情緒。他說過話,就轉身而去。
蕙綿看著他緩緩的離她卻來越遠的身影,心中湧起一種無望的黑暗。她終於沒有忍住,衝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他。
「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死。」
她這樣說著,卻不自覺地帶了淚意。
「我記得了。」
他心中百味雜陳,只想像滄浪那樣攬著她飛離這個可惡的地方。可是他知道,他是辦不到的。他只有不看她,不帶任何感情的回答她的話。
話落,雲飛卿強迫著自己將環在胸前的那雙手掰開,縱身飛離。只是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他也走了,她無力地癱坐在雪地上,在這無人的地方,放聲痛哭。
雲飛卿回到楚府,沒做任何停留,就吩咐素秋幾個收拾東西,當日辭過楚無波,就去了赤芒山。
蕙綿直等到自己的情緒平定了,才去尋那車伕。回去的時候,路過了平沙堂。
「在這裡停一下」,她起身掀開車簾,吩咐將車駕得很穩的車伕。
「是,小姐。」
那人雖然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多問,當下就緩緩地停了馬車。
蕙綿跳下車來,讓車伕將馬車停在一處等她,她很快就出來,然後便提步進入了人來人往的平沙堂。
憨厚的車伕把馬趕到了人少的牆根邊,就蹲在了一旁。
「小姐,問診還是抓藥?」
平沙堂這時雖然候診的抓藥的人很多,鬧哄哄的,但是蕙綿一進去,還是立即就有小僮接住了。
「我是來找人的,阮安之在不在?」
蕙綿直接問道。
聽見來人這樣說話,小僮臉上的表情也不好起來。直呼他家少爺大名,不會是來找茬的吧?
「這位小姐,我家少爺輕易不出診的。您若想請少爺看病,得提前五天過來預約。」小僮看著蕙綿,有些謹慎道。
「你進去通知他一聲,就說楚小姐有事找他。」
被這樣推脫,蕙綿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這小僮一臉認真,一聽姓楚,立即就想到了在京城無人不知的左相千金身上。當下就更要不遺餘力的拒絕了,說著還將蕙綿往門外推。
蕙綿不想與一個才十幾歲大的孩子置氣,可她確實有事找那人,正為難間,看見去過她家的那個小廝一閃而過。
「喂,去通知阮安之,我要見他。」
她朝著那個方向抬了抬手,喊了一聲道。
五味本沒有在意,因為蕙綿並沒有喊他的名字,他也只以為是在喊其他的人。但不經意地朝著聲音源處看了眼,五味立即雙眼一亮,兩步就走了過來。
「去去去,一邊兒去。」
他還未到跟前,就呵斥那個正把蕙綿往門口拉的小僮,然後笑呵呵地對著她施了一禮。
「楚小姐,不用通知,您跟著小人過去就行。」五味在蕙綿面前低著頭,但卻心情很好道。
少爺日日想見的人這時就在門口,若他沒有看見,真被人轟了出去,被少爺知道了,他豈不是更慘。
五味怕自家少爺再讓他試藥,這個時候對蕙綿就更加慇勤。連她面前的小石子,都趕在她走過去前一腳踢開。為了不用試那些副作用千奇百怪的藥,這個時候,狗腿就狗腿吧。
蕙綿跟著五味一直向裡走,穿廊跨院的,足有一刻鐘,才到了一處僻靜所在。一進這裡,滿院子的藥香味就迎面而來。
「奇怪了,少爺剛才還在藥圃裡除草呢。」走進來卻沒見到自家少爺的身影,五味不禁嘀嘀咕咕的,可別是這個時候出去了吧。
蕙綿只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五味卻又立即轉向她,說道:「楚小姐,咱們再去藥廬看看,少爺說不定在那製藥呢。」
他邊說著邊在前面引路,蕙綿仍舊不說話的跟在後面。其實這裡的寧靜,雖是在鬧市中,卻讓她覺得好像是僻遠的山中一樣。
阮安之果然在藥廬,不過並不是在製藥,卻是坐在桌旁一手扯了藥籍在發呆。
「少爺,可找到您了,楚小姐來了。」五味見他果然在這裡,便大喊了一聲。
阮安之猛然回神,就想訓斥那個做事不穩重的小廝,卻在看見門口的蕙綿時又呆住了,不過卻是馬上回神。
「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他繞過書桌,走了出來,問道。
「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蕙綿也向前走了兩步,笑著說道。
阮安之正要問什麼事,卻瞥見了五味徘徊著沒有離去的身影,便掃過去一個凌厲的眼神,看著他離去後,才又看著蕙綿。
「何事?」
「我想在你這裡拿一種藥,人服了以後會疼痛難忍,卻不能被大夫查出來原因。」蕙綿也看向他,斟酌了會兒才道。
「呵呵,世間的任何事都是有因有果,我這裡並沒有你要的那種藥。」
阮安之以為她拿著藥是要去害人,當下冷笑了兩聲,毫不客氣地拒絕了。他是說過她有事可以來找他幫忙,卻並沒有要幫她去害人。
蕙綿看見他明亮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失望,有些好笑道:「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只是要那樣的藥有用。」
「我想的什麼樣子,你要那折磨人的藥能有什麼用處?」
阮安之聽了她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一時怒極。她怎麼變了這麼多,不僅歹毒,更學會了謊話連篇?
「你到時就會知道了」,她卻依然沒有任何心虛的樣子,還拿一副笑模樣看著他。
「我沒有,你走吧。」阮安之轉身背對了她,故意冷聲道。
是的,他不忍心拒絕她,就算明知道,她要了那藥是拿去害人的。
「怎麼樣你才會有,這樣,行嗎?」
她的聲音帶著些冷嘲,輕輕地,連帶著在他背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阮安之回頭,就看見那雙白皙好看的小手,正將腰中的束帶解下。
她一鬆手,腰間的束帶漂亮地委落地面,隨著束帶的落下,衣襟大開,鬆鬆垮垮地遮不住裡面誘人的肌膚。
「你要做什麼?」阮安之猛然見了這樣的美景,呼吸頓緊,卻在下一刻勃然大怒。
「你不是想要看我為你脫了褲子嗎?」蕙綿看著他,笑得異常嘲諷。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解腰下的襦裙。
「阮安之,你知道嗎?我吃定你了。」看見他臉上騰起的紅暈,她在心中暗笑。
「你快穿上」,他壓制住了心中的騷動,一步上前,按住了正在解帶的小手,然後就胡亂地把她的衣服合在一起。
他將她半攬在懷中,一低頭就看見了那枚紅唇。男人的眼神漸漸變暗,不能看她脫褲子,那親她一下,總可以吧?
阮安之還沒有想好,就已經低下頭咬上了那抹朱紅,心中頓時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把她吃進肚子裡去,這樣她就再也不能不聽話了。
聽著她由於他的親吻,而發出的膩人的呻吟聲,他心中的渴望騰起得濃烈。
趁那如火的**控制住自己之前,阮安之將她從自己的身前拉開。他沒敢看她,彎下腰拾起地上的束帶,又一點點地幫她整理好衣服,繫上束帶。
這個時候,阮安之真的不敢看她。這次的吻與上次不一樣,他若把她要的藥給了她,那就是默許了這只是交易;若不給她,他知道,她依舊會將他好不容易繫上的束帶解下。
他終於轉身,從對面牆的內壁中取出一個很小的白瓷瓶來。
「給,這就是你要的藥,但是,高明的大夫還是能夠從脈象中感知到的。」他將藥放在她的手中,聲音低沉道。
「御醫可以嗎?」
「除了宮裡的俞御醫,其他的人都沒有這個能力。」
阮安之苦笑一聲,果不其然,她是要拿這藥害人的。不過,只是簡單的折磨,還是要利用中藥之人身體上的痛苦,別意滋事?
「那,有沒有?」
蕙綿的話還沒有問完,他就又說道:「你盡可放心,俞御醫兩年前就告老還鄉了,除了我和師傅,京城裡不會再有第三個人可以從脈象中知道是用了這藥的。」
「那我就放心了。」蕙綿輕舒了一口氣,然後就要告辭。
「這是一種會讓人很痛苦的藥,你要慎用。」
阮安之拉住了就要出門的女人,沉聲說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一年多前知道了她帶著毒藥去害人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個女人惡毒的不可救藥。
而這個時候,他竟然會把這種比那毒藥還要厲害的藥,親手交給她。
毒藥往往是瞬間就可以要了人的性命,而這藥,若大量使用,只會讓中者活活痛死。
當初他也只是一時好玩,才弄出了一瓶這樣的藥,卻不想今日交給心愛的女人,讓她做害人之用。
「我知道」,她對他眨了眨眼睛,心情很好的樣子,笑著離開了。
阮安之抬手觸了觸還帶著她的馨香的唇瓣,眼睛有些乾澀,卻有一種想笑的感覺。
蕙綿回去時,恰在外城的官道上遇見了正從宮裡回來的若庸。兩人便棄了馬車,步行著回去了。
若庸並沒有問她去了什麼地方,只是與她說起了在皇宮中發生的事情。
聽著他在她的旁邊這麼輕鬆的說話,蕙綿一時鼻頭發酸。他為什麼不在蕭悅行之前,這樣寵著她?
轉眼到了他的大婚前一天,他一早走了就沒有再回來。他還沒走的時候,她問他:「你今天夜裡就不過來了吧?」
若庸這幾日心情一直很不好,聽到她這樣的話,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大婚前夕,我當然得住在府裡。」他說話的聲音很低沉,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為了她的心甘情願都做到了這一步,她竟然還這樣問他?
他多麼希望她能對他說,「我愛上你了,你只能要我,其他的女人想都不能想。」可是他又明確的知道,她是不會說出這句話的。
蕙綿看著不斷跳躍的燈光,依舊聽不見他進門的腳步聲,心裡竟然很不是滋味。其實她是希望他過來的,希望他抱著她上床,希望他對她說沒有她,他是睡不著的。
「小姐,很晚了,您上床歇息吧。」夏香看了看一邊的銅漏,走過去對一直盯著燈光瞧的蕙綿說道。
朝著窗外黑暗的夜色看了一眼,她點了點頭,走到床邊,一個人解衣睡了。
習慣了被窩裡多一個人,這個時候一個人躺著,總覺得空蕩蕩的。蕙綿翻來覆去,怎麼都無法入睡。最後將自己藏在枕頭裡的藥瓶掏了出來,握著冰冰涼的瓷瓶,她竟然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總覺得有什麼濕漉漉的東西在自己的嘴裡掃來掃去。她揮手去趕,卻只覺得那東西更有勁的往裡面鑽。
她突然間睜開眼來,然後就看見了他發亮的眼眸。
蕙綿這個時候才發現,屋子裡的燈不知什麼時候,又燃了起來。見他回來,她一陣欣喜,熱情滿滿地回吻著他。
兩個人親吻了好一陣兒才分開來,「你怎麼大半夜的又過來了,外面不冷啊?」蕙綿雖是責備,卻含著喜歡的語氣,她喜歡他這麼看重她。
「想你,睡不著。」他說著將衣服脫了,也擠進被窩裡來。
沒一會兒男人就急切的要她,親吻的熱度也越來越高。但卻在碰住了被窩裡的瓶子時戛然而止,他拿起看了看,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蕙綿眼神有些躲閃,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時候她想不出一個謊言來。
男人看著她躲閃的目光,眼中的烏雲也越來越重,他一把將手中的瓷瓶摔在了地上,朝著她大吼道:「我都這麼順著你的心思了,你還用這麼多的心機做什麼?」
「沒有」,她感到心慌,喊了一聲,一下子睜開眼來。眼前,依舊是黑乎乎的夜,沒有什麼燈光。而藥瓶,正被她緊緊地攥在手裡。
「小姐,您做惡夢了嗎?」
夏香這個時候舉著一盞燈走了進來,因為若庸沒在,她便在外間守夜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蕙綿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輕聲問道。
「剛過了戌時,小姐也不過是睡了半個時辰,怎麼就做夢了?」夏香說著,從爐子上提起茶壺,倒了杯熱茶遞到蕙綿手中,笑問道。
「可能是他不在,有些不習慣吧。」蕙綿抿了口茶水,才懶懶地回答道。
「小姐會留在王爺身邊,和他在一起嗎?」
夏香猶豫了好久,開口問道。所謂旁觀者清,她自然看得出小姐的變化。
「不知道,或許會吧。」
蕙綿說過話,屋子裡一時陷入沉靜,許久無聲,竟有飄渺的笛音時近時遠的傳來。聽著那曲調,她不禁渾身一震。
「是蕭公子,近來常常會在這個時辰聽到這笛音。」
夏香輕聲說道,輕輕的聲音在沒有雜音的屋子裡,竟產生了一絲回音。
蕙綿低下了頭,又將身邊的白瓷瓶緊緊地握住。先前她也恍恍惚惚的聽見過這笛音,但那時候有他在,她從來沒有聽清過這曲調。
聽著那遠遠傳來的笛音,蕙綿冷笑一聲,吹得真好,難怪當初說她技巧不足。
遠處的人只是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這一首曲子,她便穿上了衣服,決定出去會他一會。
夏香不敢多說什麼,只好準備了燈籠,在前面照著路。
一出了別院大門,笛聲在這夜間就更加清揚起來。順著聲音,又走了將近半里地的樣子,蕙綿才看見了他。
他的一身白衣,在夜色中極好辨認。他一個人孤單單地立在那裡,吹奏笛子的姿勢依舊那麼賞心悅目。朦朦朧朧的燈光中,她看著他,像是回到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奏笛情形。
蕙綿有些不甘地想,那個時候,他的心裡,想的都是些什麼?
「蕭公子的笛聲,依舊這麼迷人。」在他一曲結束時,蕙綿朗聲說道。
蕭悅行的身軀明顯一震,玉笛也被他緊緊地握在手中。他緩緩地轉過身,看向一地燈光中的女子。
「綿兒」,他看著在燈光中有些飄渺的人影,輕輕喚了一聲,神情中沒有了往日的悔痛。
「接吾縣的梧桐很美,我經常會想像我們幸福的生活在那裡的情景,將來,還會有我們的孩子。」他又接著說道,眼中含著笑意,像是此時那幅畫面就在他的眼前。
他的話說完,蕙綿就止不住的大笑起來,好久,她才停住笑。「你真是會說笑話」,她對上了他的眼睛,用億萬分嘲諷的語氣說道。
「我不是在說笑話,我心中,一直就是這麼渴望的。我們會有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子就叫蕭逢年,女孩子就叫蕭逢妙。」
蕙綿在他的這樣的話前竟生出了一絲命運弄人的無奈,若她當初不去應蕭悅薇的邀請,今日與他也不會是在如今的場景下談論孩子的姓名吧。
但是……
「蕭悅行,這個時候,你還想把我騙到那個偏遠的地方去嗎?我是不會走的,明天,我盼了那麼久,我怎麼會走?我會讓你看著,明天你要保護的人會有多麼慘。」
她一下子就從那份無奈中驚醒,語氣中全是惱恨。
是的,她恨自己,為什麼還會保留著對這個人的感覺?為什麼她的心會變得七零八落,每一塊裡,都包含著一個男人?
蕭悅行沒有再說話,將玉笛放在唇邊,又一次不厭其煩的吹了起來。他相信,他愛的那個女人會聽到的。
蕙綿也不再管他,又在燈籠的照引下循著來路回了。同時,心中更加急切地盼望著明天。
她不知道,她剛剛在夢中還惦記著的男子,在她出門時也正遠遠地朝這邊過來,將他們的對話完全收入耳中。
他想過去問問她,到底有沒有心?他想過去問問她,這麼多日子的點點滴滴,難道都是做戲?
他更想問問自己,愛上的為什麼非要是她?
但是,他不會去問。
他願意自己的人生中有這麼一份濃烈的愛情,願意有一個人讓他愛到可以為她做任何事,願意有這麼一份感情讓他不顧一切。
非如此,他的這一生,都只是空蕩蕩的一個虛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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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不好意思,耽誤了這麼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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