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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 罌粟毒 061 陰差陽錯 文 / 藍凌薇

    南宮鴻鈞垂首沉思,突然間想到半月前雪兒找自己,懇請自己派人回臨安老家看看祖宅是否需要修繕一事還記憶猶新,自己有些疑慮為何雪丫頭會一時興起關心起祖宅的修繕問題來,於是派寧安帶人回了臨安老家,卻發現老夫人正在變賣南宮家的祖宅,自己心中大驚卻還是暗地裡叫寧安找人不動聲色的買下了。

    原本臨安祖宅住著自己二弟一大家人,按理說修繕一事自己根本就不用操心,他藉著自己在朝中的勢力,再加上精明的商人頭腦,二弟做生意據說一直都是臨安首富。可如今老夫人不聲不響的變賣了祖宅,是要打算做什麼?或者說而第一家發生了什麼變故讓他們需要變賣祖宅?

    「是,將軍,屬下馬上去辦!」

    寧安得了命令轉身出去,親自帶人過去人通知南宮芸上路了。

    南宮墨璃見爹爹維護雪兒心中微暖,但轉瞬又想起了別的事看向南宮鴻鈞。

    「父親,今日聽家中的下人說最近二弟每日在他的院中讀書作詩,聲音頗大,很多下人都在說二公子若是參加春闈科舉的話,必定能如外祖雲家那般成為一代文臣棟樑,咱們將軍府不僅出武將,更會出文臣。」

    南宮墨璃因自小心中厭棄柳姨娘從來都對南宮芸姐弟都不關心,甚至十分厭惡,然而他並非三歲小孩,他懂得怎樣維護南宮府的未來,因此南宮霖這一步棋算是走對了。

    「下人們談論的聲音如此之大,爹爹也聽到了,璃兒你怎麼看?」

    征戰沙場多年的南宮鴻鈞歷來是嚴厲的,無論在朝堂之上還是在家,身為武將的他眉目英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然而此刻他看向南宮墨璃的神色卻沒有太多的威嚴,只是淡然的又有些期盼的模樣。

    南宮墨璃見自己爹一副期盼的神色,自然知道他心裡的想法,於是微微一笑,轉身看向南宮鴻鈞。

    「孩兒覺得,若是二弟能在春闈中一舉進入殿試,那也是南宮家的大幸之事,不如讓他參加春闈考試吧,過幾日讓母親幫忙請位先生來,無論中與不中父親也算是盡到了責任,不曾苛待於他了。」

    南宮墨璃將桌上涼了的茶撤下,又親自給南宮鴻鈞沏了一杯熱茶,恭敬的放在書桌上。

    南宮鴻鈞滿意的笑了,他並不喜歡南宮霖,但這個兒子終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若是他日後也能有一番作為,自己也是樂於見到的。

    「對了璃兒,鳳神醫那邊你去過沒有,雪丫頭的病情暫時不要告訴她,七殿下說過他有辦法尋得解藥,再等等看。」

    南宮鴻鈞想起南宮墨雪暈倒之事便怒上心頭,若是被他知道究竟是何人對他妻女下毒手,他定會將那人碎屍萬段!

    「孩兒去過幾次,風神醫說他正在努力研製解藥,最近也每日足不出戶給雪兒試藥,母親的身體暫時並無大礙,只是……」

    南宮墨璃覺得有些難以啟齒,畢竟他是晚輩不好干涉這些事情。

    「只是什麼?」

    南宮鴻鈞著急道,凡是關係到家人的事情,他都會亂了方寸,尤其是自己的愛妻。

    「鳳神醫說請父親跟母親暫時不要行房,以免發生像雪兒一般的事情。」

    南宮墨璃一口氣說完,抬起桌上涼透了的茶一口喝下,實際上他今日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但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才拖到現在。

    ……

    南宮鴻鈞沉默了一下,問道:「若是你母親現在有孕,會因此拖累腹中胎兒嗎?」

    「也許會!神醫說這子母蠱本是南昭禁術,尋常人也找不到這般稀罕的蠱,然而母親體內的子母蠱卻是一種聞所未聞的新品種,對方不僅想要母親的性命,還想要她腹中孩子的性命,只要懷孕超過八個月,腹中胎兒成型後,子母蠱就會自動產幼蠱寄宿到嬰兒體內。」

    南宮墨璃有些不忍說出,南昭蠱毒本就是人人聞之色變的東西,如今連鳳神醫都說他只能盡力去解蠱,也難怪父親如此擔心了。

    「璃兒,動用你手下的魂衛去查,我要知道是何人給我的妻兒下蠱。」

    南宮鴻鈞坐在寬大的楠木書桌後面色陰暗,雙手緊握成拳,南宮墨璃應下便轉身離開了,這事不用父親說他也會這麼做的,連同臨安老宅被賣之時,他甚至查到了柳姨娘一家在京陵城外的宅子和南宮芸變賣首飾的當票。

    被悶在家裡好幾天的南宮墨雪終究是坐不住了,於是扔下手中的地理雜記,起身隨手取了一件狐裘大氅披上便朝著鳳欒的聽風軒走去。

    春寒料峭,鵝毛大雪飄灑在天地間,南宮墨雪戴上風帽,有些無趣的繞著圈朝幾步路就能走到的院落走去。

    遠遠地聞見藥香飄來,令人精神振奮神智清醒。

    南宮墨雪一腳剛踏進他的院子,耳邊就響起了黛影有些聒噪的聲音。

    「南宮小姐怎的不好生在墨雪閣休息,又偷偷溜到鳳神醫這邊來了呢?」

    黛影臉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細看之下竟也是絕色美人,眉若遠山,眸子清明卻透著凌厲,秀鼻瓊口,襯得那張秀氣的鵝蛋臉更加可人,此刻她有些薄怒的看著南宮墨雪,像是抓奸在床的丈夫一般。

    南宮墨雪揉了揉額頭,她這幾日每次來都必須找個理由搪塞黛影,如今幾乎詞窮了,自己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在自己家裡見自家的府醫弄得跟做賊偷漢子一樣!

    「黛影姑娘,該試藥了,進去看看今天的藥幾成熟了?!」

    鳳欒清潤的聲音從藥房內傳過來,隨即人也踏著滿地積雪緩緩地走到了南宮墨雪面前,男子如蘭芝玉樹氣質如松。

    黛影重重的跺了下腳,雪地上立馬見到入土三分的兩個坑,隨即不滿的嘟囔著進了裡面的藥房。

    南宮墨雪頓時鬆了口氣,無奈道:「鳳欒,你幹嘛把這丫頭留在這兒,每天看得我發虛,真是……」

    「真是什麼?你怕什麼?」鳳欒少有的截了南宮墨雪的話,然而面上卻沒有絲毫玩笑之意。

    南宮墨雪幾乎能看到他眼睛裡清晰的自己,嚇得往後一縮,她怎麼沒發現鳳欒也是個腹黑的主呢?這男人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自己還是躲遠些為妙!

    「我怕什麼了?沒有啊!」南宮墨雪連忙後退,轉身朝藥房走去,離開讓她感到有些依戀的草藥香氣,還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惹得鳳欒在她身後無聲的勾起了唇角。

    冬日的風不是那麼冷冽的刮過南宮墨雪的頭髮,她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了一眼但笑不語的鳳欒,卻發現他運功用真氣將自己圍了起來,一時間有些語塞。

    「你、不必這般……」

    「你是病人!不過是不想浪費我那些珍貴的草藥罷了!」

    鳳欒低垂下淡灰色的眼眸,不動聲色的收了手示意南宮墨雪跟他進琉璃藥房去。

    南宮墨雪故作輕鬆的吐了吐舌頭,隨後道:「不過上次你給我的藥倒是不錯,再給我一些吧。」

    鳳欒見她如此得寸進尺,雖然心疼自己的一線香,不過還是遞給她一個白玉瓶,還不忘叮囑她用量。

    「這是一線香,上次給你的不過是這個提煉失敗的殘次品,這個純度更高,小心使用,用量一定不得超過一錢,不然會出人命的!」

    鳳欒有些無奈,他堂堂神醫,竟然為了討小姑娘歡心給她做媚藥!還因為這件事情被他那無良的師兄給嘲笑了好幾天……

    「嗯,其他的藥呢,你還有沒有什麼能夠給我自保的藥?」

    南宮墨雪眨了眨眼睛,有些期待的看著鳳欒,鳳欒不動聲色的將手收回,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遮住了裡面的藥瓶,而後一本正經的看向南宮墨雪。

    「沒有了,最近因為你氣血不足,頭暈發虛的症狀給你製藥,沒時間做別的,更何況黛影姑娘的傷也要治療。」

    「哦,那等你有空兒找我來教我製藥吧,簡單的藥不用勞煩你,你給我個方子,我自己動手就行,好吧?」

    南宮墨雪自然看見了他收袖子的小動作,於是打算夜裡悄悄過來借點子藥,沒看出來鳳欒還是個小氣的!

    可憐的鳳欒一天之中被貼上了好幾個標籤……

    南宮墨雪期待的眼神有一次讓鳳欒敗下陣來,他覺得南宮墨雪估計會對自己的師兄更感興趣些,只不過這兩人本就是冤家,初見時的誤會連七殿下也不敢說出來,或者是不願說罷!

    鳳欒有些鬼畜的笑容讓南宮墨雪心中一緊,但隨即又恢復了溫和的神色道:「好,等你身體好些我可以教你製藥,不過你感興趣的估計多半是些整治人的毒藥吧,也許你和我那師兄會更合得來一些呢。」

    南宮墨雪一蹦一蹦的跟在鳳欒身後朝琉璃溫房走去,做免費藥童也比悶在墨雪閣裡不讓出去的強啊!師兄?嗯,會製毒藥的師兄?這個不錯!

    「鳳欒,你師兄是哪裡人士,年方幾何,現居何地,是否婚配?」

    南宮墨雪突然來了興致,連珠炮似的將這些話說出,鳳欒一下子就愣住了,莫非她真的對會製毒的男人更感興趣?自己也是會的……只不過不削於做那些害人的玩意兒罷了!

    「回雪兒,師兄京陵人士,年方十八,現居京陵,未婚配,名洛出塵。」鳳欒對答如流,既然她有興趣,那就告訴她,反正不是自己介紹的,他們本就認識!

    裡屋藥房裡的黛影聽到鳳欒的話,嘴角抽搐的更厲害了,下手搗藥更加狠了,鳳鸞聽得心情愉悅,萬分舒暢!誰讓她這幾日總是悄悄溜出去監視雪兒又給她主子匯報呢?

    「小姐,天色不早了,將軍跟夫人著人來請小姐和神醫去用晚膳。」

    梓鳶急匆匆的從後門進來,看到了離去的馬車的背影,大小姐竟然私自動用了小姐的馬車,那輛馬車可是七殿下給小姐的東西,她也配用?

    南宮墨雪見她呼吸不穩,眉頭緊皺的樣子微微一笑。

    「梓鳶,出了什麼事嗎?」

    「回小姐的話,今日下午將軍命人吩咐大小姐出城二百里迎接老夫人回府,大小姐方才出府時,我看見她私自乘了小姐的馬車。」

    梓鳶撅著嘴,十分不滿的嘟囔道。

    南宮墨雪瞬間明白了她那大姐的用心,那輛馬車本不出眾的,但是南宮芸在這府中這麼久,自己的馬車也沒有特地吩咐人看著,她拿去也不稀奇,只是這是福是禍就不見得了。

    前世自己也估摸著這個時候被老夫人要求去接她,只是那時自己很信任南宮芸和柳姨娘,於是不由分說拖了南宮芸跟自己一同去,結果兩人在半路上遇刺,南宮芸還為自己受了重傷。

    現在看來,這受傷是真,遇刺是假,老夫人不過是想讓自己得點教訓,而後給南宮芸多點嫁妝罷了,後來自己的娘親也因為心中愧疚,將南宮芸的嫁妝按照嫡女的規制重新添置一番,跟自己出嫁的時候的嫁妝相比也不逞多讓的。

    「黛影姑娘,告訴你家殿下,雪兒並非故意不看好馬車的,估計這輛馬車是被人看上了。」

    南宮墨雪朝無比怨念攪藥鍋的黛影用內力傳音,又轉身看向正在配藥的鳳欒。

    黛影同樣也用密音入耳給南宮墨雪回了句冷冰冰的「知道了」便沒有了下文。

    「鳳神醫,請移步前廳用晚膳,我好餓啊!」南宮墨雪輕笑了一下,這黛影的性子還真有意思,也不知道什麼樣的男子有福氣娶到她呢!

    鳳欒聽到南宮墨雪的笑聲,抬眼看見落雪紛飛中站立著的南宮墨雪,一身大紅色的玫瑰紫牡丹花紋錦長衣襯得她肌膚賽雪,鳳眸流轉間天地都失卻光澤,有些晃得挪不開眼。

    然而只是一怔,他立刻笑道:「走吧,南宮夫人做的菜甚是可口,鳳某得嘗是鳳某的福分。」

    黛影一邊狠狠地攪著手裡的藥鍋,一邊看著鳳欒離去的背影,主子說的沒錯,這個鳳神醫根本就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玉面狐狸,南宮小姐這般就被他吸引了,枉費主子四處奔波沒日沒夜的為她找藥。

    「黛影姑娘,今日的藥製的不錯,不過你手裡的綠染草就快要被你搗爛了,那樣的話今日的藥就沒有什麼藥效了。」

    鳳欒頭也不回地拋下這些話,就跟著南宮墨雪離開了,大雪紛紛落落下,掩蓋了一地足跡。

    午後南宮芸收到寧安的消息後立刻收拾了包袱動身前往郊縣接老夫人去了,因著風大雪深,南宮鴻鈞也沒來得及派人傳信給老夫人是南宮芸去接她,反正再過一兩日便回到京陵了,也沒那麼多講究。

    南宮芸一直跟柳姨娘一家背地裡聯繫,最近柳姨娘卻不怎麼叫人混進府裡來了,想必是因為柳家如今靠著自己變賣的嫁妝能支撐一段日子的緣由。

    馬車從將軍府後門緩緩駛出,後面跟著十名家丁,南宮芸滿心歡喜的想著老夫人回來後會替她跟弟弟做主,自己出嫁的嫁妝也能補回來,這樣的話便不會被秦家發現了。

    南宮芸得意洋洋的乘著南宮墨雪的馬車上路了,郊縣裡京陵說遠也不遠,但卻也不近,二百多里地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了。

    馬車因著大雪的天兒在京郊的路上行的很慢,南宮芸已經想好了至少五種說辭讓老夫人替自己出頭,爭得更多的陪嫁,並且也想好了對付冷沁霜那個小蹄子的方法。

    馬車約莫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時,一行人走進了一個彎曲的山道,路旁低矮的灌木叢都被大雪覆蓋,銀裝素裹的世界看不到盡頭。

    道路上各種車馬走過的凌亂痕跡顯示著這條管道的安全,然而家丁中一名領頭的名叫張大的高大漢子卻皺起了眉。

    張大一抬手,示意馬車停下,一眾騎馬的家丁也都停了下來。

    南宮芸正思索著如何在出嫁前對付南宮墨雪,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以為是風雪阻了路,打開車窗朝外面探去。

    她見前方並無障礙也無人在這,新生惱怒沖為首的張大吼了一聲:「還不快走?停在這個鬼地方作甚?」

    張大皺了一下眉道:「回大小姐,這前方腳步凌亂,分佈有規律,不像是尋常車隊經過留下的痕跡,奴才懷疑前面可能會有危險。」

    他年約而立,曾經跟隨票鏢局行走多年,這方面很有經驗,因此寧安才派他來做領隊,沒想到南宮芸一聽這話劈頭蓋臉的就吼了過來。

    「這冰天雪地的會有什麼危險?你不要危言聳聽擾亂人心,趕緊給我趕路,若是前半夜趕不到郊縣,找不到客棧,你們今晚都睡在雪地裡嗎?」

    南宮芸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張大張了張嘴卻被身邊的小劉制止了,小劉衝他搖了搖頭,張大終究沒有說出心中的疑慮。

    南宮芸感到馬車又繼續上路了,才萬分不滿的打開馬車中的紫檀木小桌,取出裡面的精美茶具來慢慢品茶。

    馬隊剛轉過前面的一個彎道,南宮芸的馬車正好卡在彎道中間的時候,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從馬車前後跳了出來,直攻向馬車內的南宮芸。

    「嗤」!長劍刺入肌膚的聲音想的格外刺耳,為首的黑衣人一把拽下來南宮芸脖子上的玉珮,瞬間又都撤離。

    等前後的家丁們驚慌失措的圍上來的時候為時已晚,南宮芸左手臂中了一劍,雖然並不嚴重,然而中劍的位置卻是她一個月多前中劍的位置,還沒長好的傷口又裂開來,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瞬間汗如雨下,也顧不得那許多禮節,明張大給她金瘡藥。

    張大將自己的金瘡藥遞到馬車內給南宮芸,但嘴上卻沒有任何一句道歉的話,自己已經提醒過她,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才造成的這種局面,也不怪自己失職。

    終於在後半夜裡,這冒著風雪一路趕來的南宮芸等人到了京陵郊縣,在詢問了十幾家客棧之後,總算是極為難得的找到了一家門外掛著還有空房的客棧走了進去。

    「掌櫃的,還有客房嗎?」

    南宮芸雖然一直坐在馬車中,然而這般大的風雪根本擋不住所有的寒風,再加上她半路上收的傷,如今她只想趕快洗個熱水澡,然後明兒一早就起身到關口那兒候著老夫人,之後趕緊回家,讓爹爹去跟鳳神醫求藥,千萬不能讓自己落下疤痕才行。

    「這位小姐,您算是找對地方了,今日大風雪一直刮,只有我這小店因為地方背一些還有一間客房,您要是去別處肯定是都沒有了。」

    南宮芸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麻子臉掌櫃,十分不屑的將自己高貴的臉朝一旁轉了一下,而他的這一舉動也激怒了麻子臉掌櫃,他其實你長得不差,就是因為這一臉麻子年近三十還沒找到老婆,如今還被人這般嫌棄,哼!

    麻子臉的掌櫃十分熱情,他瞇著一雙單眼皮的細長眼睛,衝門外牽馬的店小二看了一眼,店小二點了點頭隨即走開了。

    「掌櫃的,我的家丁們也需要客房,您再看看還有沒有多餘的客房,擠擠也可以。」

    南宮芸不是傻子,經過了傍晚那場刺殺她才明白自己如今隻身在外,只能靠這些家丁保護安全,自然不能夠怠慢的。

    麻子臉細長眼的掌櫃的一擺手道:「這位客官,小店真的只剩最後一間客房了,這還是方才有人剛退了的,您的家丁們人數眾多,後院只有柴房可住了,這大雪天兒的,您上哪兒去都是滿客了,您就別挑剔了吧。」

    南宮芸皺了皺眉實在不願意麻子臉掌櫃的眼睛盯著自己看,於是便點了點頭,付了銀子之後吩咐掌櫃給自己準備熱水和晚膳,她並沒有給家丁們準備他們的晚膳,甚至沒有吩咐給他們添些炭火,都沒回頭便轉身上了樓。

    將軍府的家丁都是原本跟著南宮鴻鈞打仗的軍人,後來南宮鴻鈞回京任職後不願意被打散回到軍隊,於是選擇跟在南宮鴻鈞身邊做將軍府的家丁,然而今日派來的家丁並非那些武藝超群的家丁,只是南宮墨雪整治後院後新買進府裡的,並沒有衷心為主的想法。

    南宮芸並非沒帶夠銀子,她不過是因為想多留點銀子下來,手頭也寬鬆些罷了。

    家丁們跟著掌櫃的進了後院的柴房,柴房中陰冷潮濕,幾人湊了錢買了幾斤烈酒和下飯菜,將就著吃了也不覺得太冷,只不過那些酒裡早已下了份量十足的蒙汗藥。

    胖小兒聽從掌櫃的吩咐送了酒菜之後就蹲在柴房外面觀察著裡面的動靜,知道完全沒了聲音,他才躡手躡腳的走進去,將有問題的酒罈子拿走,換上了空的燒刀子酒罈子,才又關上柴房的門走回了大廳。

    此時南宮芸正坐在二樓客房的桌邊,美美的將熱騰騰的飯菜吃下,又倒了一杯小酒喝下覺得身子暖了才進去耳室中沐浴。

    喝了一小杯酒原本驅寒去乏,然而南宮芸靠在澡桶邊上不一會就睡著了。

    夜深人靜,窗外仍舊飄著鵝毛大雪,掩蓋了後院的一地足跡,也掩蓋了即將發生的事情。

    「啪嗒」一聲反鎖的房門被人悄悄推開,一前一後進來兩個蒙面人。兩人雖然戴著蒙面巾但還是能夠一眼認出來人就是細長眼掌櫃和胖胖的店小二。

    「東家,俺們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地道啊?」

    胖胖的蒙面人有些猶豫地問,雙手手心沾滿了汗水,他們店可是正正經經的店啊,不是打家劫舍的黑店啊!

    「你個臭小子,多什麼話,人家給了一錠金子,說好給你一成的,趕緊的把人抬到床上來!」

    麻子臉細長眼掌櫃低聲呵斥,推搡了胖小二一把,胖小二想到那一成金子夠自家七口人一年的吃穿用度,又想了想自家破敗的茅草屋,於是心一橫走進了耳室中。

    燭光微照,不得不說南宮芸是個美人胚子,她長得有七分像柳姨娘,細長的眉毛,尖尖的小臉,看得胖小兒心神一漾。

    然而胖小兒是個老實人,他狠狠地搖了幾下腦袋,便照麻子臉掌櫃的吩咐將澡桶中昏迷過去的南宮芸抱了起來,用浴巾胡亂的一裹扛在肩上就出了耳室。

    臥室中的掌櫃則早已經將桌上有問題的酒盞和酒杯換了,回頭一見胖小兒肩頭露出來的白花花的身子,一下子色心大起上前伸出手去。

    「掌櫃的你、你要幹嘛?」

    胖小二有些驚恐的看著細長眼掌櫃的舉動,心裡一驚,但還是故作鎮定的將南宮芸放在了床上,他原本是老實人家的孩子,這幾日才跟著這掌櫃卻是頭一次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但是他並不想做這吃官司的事情!

    麻子臉掌櫃響起今日這個貴小姐對自己嫌惡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看向胖小二。

    「既然人家花錢讓咱們做出這小姐被強暴的假象,那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庶女,這有錢人家都是這麼勾心鬥角互相陷害的,不如假戲真做,還白白撿了個黃花閨女。」

    麻子臉細長眼掌櫃已經迫不及待的將南宮芸身上的浴巾撤掉,整個人猥瑣地爬上了床。

    胖小二見根本攔不住他,或者是他不敢攔,於是只能轉頭出去,再一想這姑娘漂亮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他躡手躡腳的走進三樓拐角處的天字號房,敲開了昨日住進店裡給他們金子的金主房門。

    「誰啊!」

    在敲門聲響過第三遍後,一個長相精明的中年男子十分不耐煩的打開門,衝著門口的店小二吼道。

    「這位客官,您今日吩咐的事情俺們辦妥了,只是……」

    店小二見對方聽到辦妥了之後露出得意的神色,有些猶豫他們也許真的是要逼死這個姑娘。

    「只是什麼?」

    精明男子不耐煩的揉揉眼睛,他正跟他的小妾顛鸞倒鳳,好不容易哄得他家裡的那個黃臉婆開心了,也許過了這幾日這黃臉婆又開始對自己嚴加管束了,好事被打斷自然怒氣橫生。

    「掌櫃的對那個姑娘起了色心……我擔心……畢竟您只是吩咐讓她看起來像是失貞了。」

    胖小二聲音越說越小,而精明男子卻笑得有些詭異,轉身朝房裡走進去了。

    「我可不知道你說的我吩咐過什麼,記住!今晚你沒來過,我也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胖小兒還想說話,卻聽得房門「彭」的一聲關上了,他左思右想,害怕自己被這件事牽連,畢竟對方即便是不受寵也是京陵來的官家女子,於是他連夜收拾了自己的包袱趕回了家中。

    翌日,細長眼掌櫃神清氣爽的在樓下招攬著生意,他認為逃跑了的店小二不過是因為膽小如鼠所以連夜逃了,不過借他一百個膽兒他也不敢出賣自己,昨夜那個官家小姐果然是個妙人兒,只可惜是中了迷藥的。

    南宮芸早上醒過來發現自己衣冠不整的躺在床上,再一看自己身上青紫一片和一塌糊塗的床榻,頓時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三樓客房傳來一陣慘叫,而拐角處那幕後主使者早就等在了房外,聽到慘叫聲之後老夫人和精明男子相視一笑,連忙招呼掌櫃開始演戲。

    「掌櫃的,怎麼這房間之中會有女子尖叫,莫不是遇上了什麼歹人,掌櫃的快開門,咱們進去瞧瞧,讓那歹人無處躲藏!」

    精明男子一副正氣凌然的樣子率先走了出來,而其他的客房也都紛紛開門附和著。

    「是啊,掌櫃的,趕緊問問是出了什麼事吧!」

    「昨天夜裡我看見隔壁新住了個單身女子,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眾人七嘴八舌攛掇著掌櫃開門,麻子臉細長眼掌櫃則是裝腔作勢的從一樓走上來,一直走到門口,敲了三下門。

    「姑娘,你沒事吧?我是這店的掌櫃,您要是不說話我們就撞門了!」

    細長眼掌櫃得意洋洋的神色被老夫人盡收眼底,她只是看戲的樣子,卻怎麼也掩不住眼底的笑意。

    南宮墨雪這個臭丫頭,讓她吃點苦頭她才知道薑還是老的辣這個道理!自己不在京陵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她竟然動了自己在將軍府這麼多年的根基,拔除了自己所有的眼線,甚至將弟弟一家害的丟官破產!

    「放肆!本姑娘的閨房其實你隨便進的?掌櫃的去通知我的家丁們,準備即刻啟程!」

    南宮芸雙手的指甲都摳進了手掌心中,是誰要害自己到這般田地?她無論如何嫁給秦郎……

    南宮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還順手將床單仍在炭火盆裡燒了,才開始細心地梳妝打扮,試圖用厚厚的脂粉掩蓋她一臉蒼白的疲態,今日要去接祖母,一定不能露出馬腳來!

    門外等著看戲的精明男子有些失望,想不到大哥的廢物嫡女還有這等魄力,不過既然她清白已毀,日後總會被世人所知的,也不急在這一時。

    想到這裡得意地轉身的南宮鴻天卻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老夫人一臉震驚的神色,他有些不解,以為老夫人認為掌櫃的拿了錢沒辦事,便扶著老夫人轉身回房去,準備將昨晚的事都說出來。

    關上房門,南宮鴻天眉飛色舞並且添油加醋的跟老夫人說了昨天夜裡胖小二來找自己所說的的事情。

    「娘,這回是老天都幫著咱們啊!昨天夜裡店小二來找過我,說掌櫃的對南宮墨雪起了色心,如今估計她清白已被毀,咱們想控制我那大哥簡直是易如反掌!」

    商人的本性讓他將利益放在第一位,他時刻都記得那個找自己的人是如何承諾自己的,只要他能控制將軍府,自己的兒子和數不盡的榮華富貴都會有。

    老夫人聽完這話之後臉色瞬間煞白,自己的兒子聽不出來那女子的聲音,但她老婆子雖然年紀大了,不過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孫女的聲音她還是能聽出來的,那是芸姐兒的聲音啊!

    老夫人一想到芸姐兒清白被毀,並且是被自己跟天兒親手毀掉,她就追悔莫及。

    昨日派去刺殺的殺手說馬車護衛十分警惕,只能刺傷她手臂,沒能擄走人,因此自己心生怨恨才又想出這一計來,誰想到來人竟然是芸姐兒,並非南宮墨雪!

    老夫人強自鎮定的看向自己正在興頭上的兒子,沉聲道:「老二,昨晚什麼也沒發生,等我們回了京陵,找人來做掉這個掌櫃的,那個聲音是芸姐兒!」

    老夫人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將這些話說出來,真個人瞬間蒼老了十歲,跌坐在軟榻之上。

    南宮鴻天張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娘所說的,腦袋「翁」的一聲一下子炸開了鍋,連連倒退直到抵在房門上才睜大眼睛看向老夫人。

    「娘,您沒聽錯?那真是芸兒的聲音?為什麼不是南宮墨雪呢?」

    男子咬牙切齒的聲音幾乎能碾碎石子,然而如今再怎麼後悔也沒用了,芸兒的清白已經沒了!

    「天兒,芸姐兒馬上會去接咱們,咱們不如現在就出去,免得到時候關係生分了,今日的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回去之後派人來了結了便是,芸姐兒出嫁的事情我自會幫她想法子。」

    老夫人緊緊攥住手裡的茶杯,不斷地安慰自己這件事情還有補救的機會,沒想到一向孝順的兒子也會跟自己耍手段!

    「母親,兒子定會辦好的,您別擔心,只是到時候幫襯著芸兒補救就行!」

    南宮鴻天瞬間陰冷的神色十分不悅,這還沒回去就被自己那大哥擺了一道,白白毀了芸兒清白。

    大雪依舊下著,南宮芸如逃跑一般收拾了東西帶著家丁們出了客棧。

    「大小姐,咱們去關口迎老夫人嗎?」為首的家丁張大問道,他們幾人都是騎馬,這樣的大雪天即便是男人也扛不住凍了,更何況昨天夜裡及任何了酒後睡著了,今日都有些傷風。

    「嗯,咱們去關口迎老夫人!」

    南宮芸竭力掩住自己的不適,艱難的朝馬車走過去,但是到現在她也只以為自己遇到了採花大盜。

    遠處傳來一大家子人喧鬧的聲音,引得南宮芸駐足回首。

    「母親,地上濕滑您慢點走!」

    南宮鴻天的聲音傳來,南宮芸雖然只是幼時見過自己的二叔,然而成年人的長相本就不太改變,她一眼就認出來那個人是她的二叔。

    再往旁邊一看,一個多月以來她天天盼日日盼的祖母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自己眼前,南宮芸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了出來。

    「天兒,也不知道雪姐兒到哪兒了,咱們去關口等等看吧,若是知道下這般大的雪,就不讓她小姑娘家的獨自出門來迎我了。」

    老夫人有些歉疚的說道,她只不過是出於對南宮芸的愧疚說的這些話罷了,若真是南宮墨雪來了,現在她該笑得合不攏嘴了吧!

    「祖母!芸兒來接您了!芸兒好想您!」

    南宮芸有些踉蹌地朝老夫人跑去,整個人撲到了老夫人懷中嗚嗚哭了起來。

    「這丫頭就是大伯家的庶長女啊,長得真是可人!」

    南宮鴻天身後一個身著金色撒花厚襖的中年美婦毫不吝嗇地讚歎著,南宮芸卻沒有承她的好話,只是趴在老夫人懷裡不動彈。

    錢氏是南宮鴻天的正妻,臨安知府的嫡女,在臨安城裡任誰都要巴結的對象,如今竟然被南宮芸一個庶女拂了面子,她不悅的直接朝家丁牽過來的馬車走了過去,獨自上了馬車,而小妾生的女兒南宮玥見自己母親不悅連忙上前勸慰。

    老夫人愛憐的拂了佛南宮芸的頭髮,輕輕地拍了她的後背道:「祖母回來了,再也沒人能欺負你們母女了,待我找機會將你那沒用的母親接回來,芸姐兒乖!」

    老夫人跟著按南宮芸上了將軍府的馬車,一看內裡這奢華的裝飾都有些驚訝。

    「芸兒這馬車是將軍府新造的嗎?」

    南宮芸見老夫人眼中的渴望之色,連忙道:「回祖母的話,這馬車是雪兒妹妹的,如今她得了七殿下的青眼,什麼好東西都往她哪兒送呢!」

    「哦?是嗎?」老夫人地垂著眼瞼,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大雪一路下,老夫人細細詢問了將軍府裡這幾個月的事情後,馬車也到了京陵城。

    二月十六夜,將軍府老夫人帶著南宮將軍的嫡親弟弟回到了將軍府。

    南宮鴻鈞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大家子人,心中微冷,老夫人背著他賣了家傳的祖宅不說,如今還裝模作樣的回來走親戚小住?

    南宮鴻天本就是商人,他如何能拖家帶口的過來小住?只怕是早就打算好要常住京陵了,只不過是找個借口住進自己家裡而已,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將軍府前廳之中茶香繚繞,老夫人帶著南宮鴻天一家毫不客氣的坐在主位上,南宮鴻鈞聞訊趕來的時候只能站著。

    「老大,你這兩個大侄子三月想參加春闈,不如你去給你岳父說說,讓他們直接參加殿試如何?」

    老夫人坐在前廳主座上,發號施令的對南宮鴻鈞道。

    「母親莫不是在說笑?哪怕是朝中重臣的嫡子也需在太學成績優異才能直接進入殿試,我岳父大人如何能夠一手遮天?」

    南宮鴻鈞瞥了一眼坐在下首南宮鴻天的兩個兒子,一個鬼鬼祟祟,眼神飄忽,一看就是一副精明商人的樣子,而另一個則是腳步虛浮,吊兒郎當,根本就是個鬥雞走狗的紈褲子弟!

    「哼!不過是點子小事,你就推三阻四的,你幫襯著你二弟些會吃虧嗎?都是自家人,你堂堂將軍還怕不能給他們兄弟安插個職位嗎?」

    老夫人頓時怒氣橫生,右手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而南宮鴻天則是知道自己娘為什麼生氣,連忙上前扶住她,朝南宮鴻鈞道。

    「大哥,母親不過是看我們白衣出身有些擔憂,大哥別往心裡去,我這兩個不成器的兒子也就讓他們自己蹦躂去吧,倒是大哥的庶子南宮霖是個成器的,想必日後定能在朝中成為大哥的一大助力。」

    南宮鴻天一席話說完,老夫人竟然安靜了下來,但她眼珠子一轉想起了昨日南宮芸的事情又開始發作起來。

    「老大,我信中明明說的是讓雪兒去接我,為何你不聲不響的就讓芸兒去了,這大雪天兒的,芸兒不比雪兒身子瓷實,你是欺她沒娘疼嗎?」

    老夫人直直的盯著南宮鴻鈞,若是從前南宮鴻鈞早就跪地認錯了,然而如今不比以前了,南宮鴻鈞對自己這個娘早已寒了心,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老夫人,抿了口茶才開口。

    「母親不在家這一個多月發生了很多事情,雪兒身子不好,如今每日都在喝中藥呢!芸兒身子弱,但雪兒還病著,雖說母親回京將軍府上下都十分歡喜,但總不能讓雪丫頭拖著病去接您不是?若是過了病氣給母親,那豈不是更不孝了?」

    南宮鴻鈞瞥了一眼已經在打瞌睡的南宮鴻天的兒子們,心底一陣厭惡,果然如雪丫頭所說這老夫人回京目的不在南宮芸的婚事,看樣子還真的是。

    「哦?那丫頭整天到處跑還能病了,這倒稀奇,既然她病了就好生養著,這將軍府的掌家之事還是交由我來處理吧,如今你二弟一家人也會暫住在這裡,南邊那兩進空著的院子就給他們一家人將就著住吧,等芸兒出嫁後再翻新一下!」

    老夫人等著南宮鴻鈞說南宮墨雪生病之事,她是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那口氣的,若是被一個丫頭整治了,那她日後還怎麼在京陵貴族中混呢!

    南宮鴻鈞一聽心中一寒,南邊的院子是除了自己的院子跟老夫人的院子之外最好的院子,老夫人還說將就著住?真是笑話!

    「南邊的兩進院子已經住人了,如今除了西邊的個園還空著,將軍府中已經沒有空著的院子了,若是二弟一家不嫌棄倒是可以將就幾日,待二弟找到合適的房子買下,便不用在將軍府中受苦了。」

    南宮鴻鈞淡淡的將這些話說出,他買回臨安祖宅之後,又按照雪兒的吩咐將二弟在臨安欠下的高利貸都收了了過來,最後他們抵債的銀子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手裡,然而這讓人寒心的親人還想著來將軍府白吃白住!

    「有人住?什麼人竟然要住兩進院子?」

    老夫人以為南宮鴻鈞又抬了妾於是忍不住問道。

    「回母親的話,將軍府的新府醫鳳欒住在那兩進院中,原本的圍牆也拆了,直接造了花房,對了二弟一家人不經允許別進入那個院子,鳳大夫的藥草很珍貴。」

    老夫人聽著他的話十分不悅,轉念一想柳姨娘被趕出家門一事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於是不動聲色的繼續講條件。

    「那便給老二一家主東邊的那座清風苑吧,個園那麼小還挨著下人房,如何能住人?」

    南宮鴻鈞早料到她會這般,於是十分謙和的道:「如今璃兒已經快十六了,芸兒出嫁後他便要成親,那個院子留著給未來的兒媳婦用,如今已經要開始動土修繕了,二弟一家住進去沒幾天便要搬出來,這不是折騰嗎?」

    老夫人見他似乎都有一套說辭,原本聽話孝順的兒子變得油鹽不進,讓她十分惱怒,於是一拍桌子道:「那便清風苑旁邊的蘭閣,雖然十分小,不過只能將就了。」

    南宮鴻鈞見她一臉不願再談的神色,臉上笑意更深了。

    「母親,蘭閣也不行,那是紫萱親手佈置的地方,給以後的孩子備著,跟何況那裡面不過五六間臥房,根本不夠二弟一家人住!」

    南宮鴻鈞頓了一下,也不想跟她多廢話。

    「對了母親,雪兒生病,因此芸兒的親事和掌家之事都是交給了紫萱的,她是這南宮府的主母,自然該她來掌管,您有什麼需要差人找她就成,若是二弟嫌棄這個園我也沒辦法,畢竟南宮府就這麼大,不過莊子倒是寬敞……」

    「好吧,就住個園吧,不過既然要春闈了,是不是得給三個孩子請個先生來?還有芸兒的嫁妝之事我老婆子也得親自過問的。」

    老夫人不耐煩的打斷了南宮鴻鈞的話,她才走了兩個月而已,如今這南宮府中便已經不在自己掌控了,她不不得不動用自己的老本跟嫁妝幫襯著老二一家,如今還有個芸兒跟柳姨娘的事情,倒也不急著去爭掌家之權。

    「孩子們的事母親也不必操心,明日我會知會夫人,讓她下帖請先生的,夜深了,兒子先告退,母親早些歇著吧。」

    南宮鴻鈞也懶得跟她再多說,直接告退回了芙蓉園中。璃兒已經派出了將軍府的魂衛,約莫半個月會有消息了。

    深夜將軍府似乎添了幾絲蕭索和惆悵,南宮鴻鈞思索著老宅被賣的事情和二弟一家的目的,雖然雪丫頭沒有直接說是怎樣知道的這件事情,不過七殿下的行事手段他也有幾分耳聞,多半是七殿下告訴雪兒的吧!

    不知不覺,南宮鴻鈞走到了芙蓉園門口,雖然璃兒說過不可同房,但是找夫人說說話總是可以的,於是抬步走進了芙蓉園中。

    守在門外的紫玉見將軍來了,急忙想要通稟夫人,卻被南宮鴻鈞一個手勢制止了,萬一萱兒睡了豈不是吵醒了她。

    紫玉漲到一般的嘴又閉了回去,而後撤了燈去睡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低頭坐在榻上刺繡的雲紫萱一下子驚了,「嘶」針紮在了左手的手指上。

    南宮鴻鈞幾個大步跨過去,直接將愛妻的手指含在自己嘴裡,吮淨手上那一滴血,隨後大口大口的開始吹氣。

    「撲哧」雲紫萱看著自己丈夫孩子氣的模樣,彷彿又想起了他們初見的時候,那個有些莽撞卻又細緻的英俊少年。

    南宮鴻鈞發現雲紫萱盯著自己看也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問:「夫人在笑什麼?」

    「我笑你還是想從前那樣有些傻氣,可是心裡卻很歡喜呢!」

    雲紫萱輕語,她算是這京陵城中為數不多的幸福女子了,除了被休棄的柳姨娘以外,這十幾年來夫君都沒有抬妾,哪怕如今官居一品也沒有動過那些心思。

    南宮鴻鈞將愛妻摟進懷中,又撤掉了她腿上的繡架,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老夫人的事情明日再說吧。

    紅帳燈滅,不見寂寥卻添柔情。

    翌日,下了一夜的大雪終於在破曉時分停了,黛影的一月之期也到了,京陵城外進來一名風塵僕僕的騎士,身著選黑色騎裝,滿身積雪,一看便是連夜奔跑的緣故。

    鳳欒已經溫室外等待了,目前雖說南宮夫人的病情還算穩定,然而雪兒體內的蠱毒卻活動頻繁,再不加以控制便會十分危險,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拿到。

    「鳳神醫,我家主子回來了,這是方才讓鬼影送來的,請神醫過目。」

    黛影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玄冰錦盒遞過來,透明的水晶錦盒泛著寒涼之氣,透過那一層如蒙著面紗的冰層,一眼就能看到其中七色流轉的光彩。

    鳳欒抬眸一笑道:「只是這件事情要不要跟雪兒商量一下呢,只怕……」

    「風神醫,您別忘了當初如何答應我們主子的,如今萬事俱備,只需等待下一個月圓便可,我家主子不分晝夜才得到的這藥材,您還是別想其他的了。」

    鳳欒心中掙扎了這十幾日了,自從一月前發現雪兒體內的蠱毒之後,他便一直在掙扎七殿下提出的條件。

    果然他還是算了吧!

    「黛影姑娘,一月之期到了,你今日回去吧,麻煩姑娘轉告你家主子,下月月圓之時準備好安靜溫暖的地方,我會提前將所需藥材準備好。」

    鳳欒遠遠地朝墨雪閣的方向看了一眼,也罷!既然如今自己無法接近她,那便讓她過得更好吧!

    一陣狂風吹過,帶起樹上鬆軟如糖的雪花,迷了獨自站在院中人的眼。

    黛影看了一眼鳳欒的神色,轉身回了懿王府,主子說的沒錯,這師兄師弟都不是好東西,都打南宮姑娘的主意!

    南宮墨雪一早起來換上了一身煙羅紫的撒花軟煙羅裙,配上她平日裡戴的紫玉梅花簪子,外面披著白狐裘皮的大氅,帶著兩個丫頭道芙蓉園去了。

    今日既然是老夫人回府第一日,想必要有不少麻煩事,她需得陪著母親才是,不然那蛇鼠一窩的親人真不知要鬧出什麼事來!

    卯時三刻,雲紫萱攜南宮墨雪緩緩走進老夫人的富榮院,原來的一幫子丫鬟婆子都換了個遍,如今的人都是南宮墨雪讓王管家新買的本分人。

    「夫人和小姐來了,快請進!」

    守在門外面的張媽媽見識南宮墨雪跟夫人,連忙上前打起簾子給他們進去。

    裡間熏香焚繞,只聞炭火劈啪作響,南宮墨雪聞著那香爐中的味道冷下了眼,拉過母親的手不動聲色的將自己手上的一串湖藍色碧璽手串戴在了她的手上。

    老夫人眼睛微閉,轉動著她手裡的那串紫玉佛珠,似是專心靜坐一般。

    雲紫萱見女兒的動作也不多問,上前給老夫人行禮。

    「母親省親歸來,正好趕在芸兒出嫁前,實屬芸兒丫頭的福氣,芸兒的婚事還請母親做主操辦!」

    南宮墨雪憋著笑,自己的母親竟然也是個腹黑的主,南宮芸如今跟冷沁霜同日進門早已傳遍了京陵城大街小巷,母親將這個爛攤子丟給老夫人還真是一舉三得!

    一來讓她看看她的好孫女如何變賣自己的嫁妝給她弟弟一家的,二來也讓她自己掏荷包給南宮芸添嫁妝,三來麼,既然二叔一家回來了,二叔那善妒的媳婦想必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婦人的錢進了南宮芸口袋裡,這下熱鬧了!

    老夫人垂首喝茶,似是沒聽見雲紫萱請安的話一般,南宮墨雪厭惡的神色從眼中閃過,隨即搭話道。

    「母親,既然祖母來回奔波勞累了,大姐姐的婚事還是您來操辦吧,免得讓人說您這個當家主母不辦事不是?反正大姐姐的嫁妝自從秦府送過來那日起便是一直鎖在大姐姐的小金庫裡,照原樣八十八抬跟著花轎回去倒也不辱沒了大姐姐。」

    南宮墨雪話音剛落,老夫人原本垂首喝茶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險些灑在她自己手上,芸兒的嫁妝竟然有八十八抬?為何她未向自己提起,難道還怕她老婆子一把年紀貪墨她的那點子嫁妝嗎?

    哼!讓你看看清楚你的好孫女十分什麼貨色!將自己的二十四抬嫁妝給了自己的娘在京陵城置辦了新宅子,而柳姨娘那吃喝嫖賭的弟弟又開始過上了原來鬥雞遛鳥的日子,想從將軍府盤剝?做夢去吧!

    「母親既然沒工夫,媳婦跟雪兒就告退了,媳婦會著人通知二弟家的妯娌跟孩子們這幾日母親需要靜養,不許人打擾!」

    雲紫萱見她一副不願答話的樣子,終究是厭倦了討好她受她氣的日子,帶著南宮墨雪轉身正欲離開,卻聽得老夫人突然開口道。

    「老大家媳婦先坐下,我老婆子不過是走了一會子神你們就坐不住了?」

    老夫人將手中的念珠放在桌上,睜開眼睛看向雲紫萱跟南宮墨雪。

    雲紫萱領著南宮墨雪坐在了上首的位置,身旁的丫頭立刻奉上好茶,老夫人這才開口道。

    「芸姐兒的婚事我聽說了,這秦家給冷家霜姐兒送去的定禮是多少?」

    「回祖母,同樣是八十八抬。」

    南宮墨雪答道,而元紫萱則是坐在一旁喝茶,轉著手上那串剛剛女兒給自己戴上的手串,不知為何心中十分清爽,就連著濃郁的熏香也聞不到了。

    「那霜姐兒的爹不過是個五品官員,怎的你娘會因為懼怕他們而輕易地點頭答應了平妻之事呢?這不是丟大將軍府的臉面嗎?」

    老夫人一拍桌子,重重的將手中的茶盞往桌上一放,等著雲紫萱跪地告饒。

    「祖母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大姐姐跟秦公子本就不是父母相看,明媒正娶的媳婦,秦公子說是因為大姐姐正月十五那日幫她擋箭受了傷,於大姐姐名聲有損,才求娶大姐姐的,如今秦公子看上了霜表姐,還在眾人面前求娶霜表姐,難道母親應該說讓他家的嫡女做妾,將軍府的庶女做正室嗎?」

    南宮墨雪冷笑道,南宮芸果然趕著去接老夫人,希望有人給她撐腰呢!不過這一次她的算盤卻打錯了,前世老夫人再怎麼疼她,也不過就是自己給了兩個鋪子做陪嫁,比起二十四抬的嫁妝,完全不夠看!

    「有何不可?我堂堂將軍府即便是一個庶女也比他們家五品官員的嫡女珍貴!」

    老夫人胸口起伏的很快,她一想到芸兒在京郊客棧之中受的委屈,便覺得南宮墨雪越發的可恨,不處置了她難解心頭之恨!

    「母親息怒,是兒媳無能不能夠讓芸兒嫁得好,兒媳這就請人去兵部尚書府退親,告訴他們將軍府的庶長女非王侯將相不嫁,等退了親,母親親自去給芸兒說項,也算是待她不薄了!」

    雲紫萱不卑不亢的說完,站起身來轉身便要出去,南宮墨雪則是跟在自己母親身後起身。

    「站住!都給我回來!」

    老夫人胸口起伏的更快了,幾月不見她這個性子溫和的兒媳也變得刁鑽難以拿捏了,她拿起茶盞狠狠地喝了幾口,才開口說話。

    「這個親事已經定了,又是芸兒自己答應的,怎麼能退?為了讓我將軍府嫁過去的女子不被人看低了,從庫房再添二十抬嫁妝跟著芸兒嫁過去!」

    老夫人心裡二十抬嫁妝並不多,這南宮府的一切遲早都是握在她手裡的,如今添二十抬嫁妝也不過是給芸兒一點彌補罷了!

    「二十抬?母親莫不是在說笑?自古以來京陵城中貴族出嫁,庶女嫁妝最多八十八抬,如今四月璃兒便及冠了,璃兒娶親的聘禮如今已經定下,況且早先柳姨娘貪墨一事,還有不少銀子沒有追回,媳婦看在您的面子上就算了!」

    雲紫萱挑了挑眉,平日裡知書達理的女子如今爭鋒相對,南宮芸應該慶幸能夠平安出嫁,竟然還想著從璃兒跟雪兒的嫁妝中盤剝?

    「柳氏怎麼了?她不過是拿了自家的銀子補貼家用而已,你們將人趕出府去,害的我那弟弟丟了官兒,如今還不解氣?」

    老夫人漲紅了臉,因為生氣劇烈的咳嗽起來。

    南宮墨雪只是淡淡的喝著茶,朝門口的大丫鬟吩咐道:「金鈴,將熏香滅了,換上新分來的安神香,看樣子祖母沒睡好,香爐內的殘渣送去給將軍,告訴將軍老夫人房中燃這香燃了一夜,讓鳳神醫給看看是不是影響祖母身體康健。」

    「是,小姐,奴婢這就去。」

    金鈴答道,隨即手腳麻利的去偏房取了安神香,將舊的香灰放在油紙包中,準備出去。

    老夫人身後的秦媽媽不動聲色的攔住了正欲出門的金鈴,等待著老夫人的對策。

    「慢著!」老夫人忍不住暴露了她的手段,有些心虛的看向雲紫萱道:「罷了!芸兒的婚事由著你去吧,只是這丫頭如今沒娘疼,她那母親柳氏也是個蠢得,讓她回來看著芸兒出家吧!」

    南宮墨雪冷笑了一下,只怕老夫人真正的目的根本就是讓柳氏回來,而不是南宮芸的嫁妝!

    「母親這話說的媳婦就不明白了,芸兒她自幼便是教養在兒媳名下,她的吃穿用度從來都只比雪兒還要好,柳氏生了她,卻只是個姨娘,如何是芸兒的母親?況且柳氏並非被趕出家門,而是被休!」

    雲紫萱雲淡風輕的將事實說出,藕荷色的芙蓉撒花裌襖配上同色的羅裙襯得她肌膚賽雪,根本不似三十歲的中年婦人,就像南宮墨雪的姐姐一般年輕。

    「你、你、你……」

    老夫人頓時被雲紫萱氣的一口氣上不來,秦媽媽見狀連忙上去給她順氣。

    南宮墨雪想起今日還要去找鳳欒學製藥,於是拉著自己母親,丟下一句「祖母好生休息,我們改日再來探望」邊離開了。

    雲紫萱將手上的手串褪下戴回了南宮墨雪的手上,問道:「雪兒,老夫人屋裡的那個香有問題吧?」

    南宮墨雪將自己手上的湖藍色碧璽手串給雲紫萱戴好,低聲道:「以後母親隨時都戴著這個東西吧,這是風神醫給我的,據說百毒不侵!老夫人香爐裡的那個東西跟當時柳姨娘下在金絲燕窩中的是同一種!」

    雲紫萱十分驚訝,柳姨娘害她沒什麼疑惑的,然而老夫人為何要對自己的兒媳下手呢?這究竟是為什麼?

    南宮墨雪見自己母親怔然的神色,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轉身吩咐青裳。

    「將芙蓉園跟個園看好,有任何動靜都立刻差人來報,特別注意夜裡的動靜!」

    「是,小姐放心吧。」青裳領了命轉身朝下人房走去,如今的將軍府雖不是鐵板一塊,但也算是眼線遍佈了。

    老婦人的回府最後不歡而散,因著香料的事情南宮鴻鈞對她寒了心,最後竟也沒辦什麼接風宴,老二南宮鴻天一家悄無聲息地住進了緊挨著下人房的個園。

    南宮墨雪每日卯時跟著自己娘親去給老夫人請安,就是為了避免見到二叔家的那些女人,然而今日不知為何,他們剛走到門外便聽見裡間傳來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祖母,聽說這京陵城中最出名的便是皇后娘娘一年一度的賞花宴,不知孫女有沒有福氣去見見世面呢?」

    南宮墨雪一進門抬頭便看到依偎在老夫人懷裡的嬌憨少女,一身銀錦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穿在她身上既不顯得太過正式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一旁坐著但笑不語的中年美婦則是一身碧綠的翡翠撒花洋縐裙,目光流轉稍顯富態卻精明無比。

    雲紫萱也行了禮之後自行到主位坐下,衝著對面的錢氏微微一笑。

    「孫女給祖母請安,祖母萬福!」

    南宮墨雪行了個大家閨秀禮,隨後走到主位旁挨著雲紫萱坐下,隨即低聲不語。

    「喲,這就是大嫂跟雪兒了吧,我們都來了這幾日了如今第一回見,真是貴人難請啊!」

    錢氏見雲紫萱不主動跟自己搭話,心中不免郁氣,她也是堂堂臨安知府的女兒,沒想到這將軍府竟然給自己一家人分到了下人房旁邊住,個園又破又舊,聽說前朝的時候那個院子還死過人!

    老夫人一聽錢氏迫不及待的就要發作雲紫萱的樣子,心底暗罵一聲「蠢貨」,卻垂首不語。

    雲紫萱喝了口茶,直接轉頭看向南宮芸道:「看樣子老夫人的病也大好了,芸兒這幾日都在做什麼呢?出嫁的嫁衣繡的怎樣了?」

    南宮芸因為有老婦人的提點,變得乖巧了很多,她得忍到自己的親娘回府,拿回她們母女應得的才行。

    「回母親的話,芸兒今日挑燈繡嫁衣已經繡的差不多了,只不過女兒聽聞母親的亂針繡被稱為京陵一絕,懇請母親替芸兒繡一下嫁衣上的鳳如何?」

    南宮芸乖巧地樣子幾乎讓那南宮墨雪想要拍手稱快了,南宮芸今日也長了不少心眼了,至少懂得隱忍了。

    「大姐姐,母親如今為了準備你的親事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如何有時間幫你繡嫁衣?再說了,這嫁衣均是新娘子親手縫製圖個好兆頭,大姐姐不是一向文秀嗎?區區亂針繡難不倒你的。」

    南宮墨雪定定的看向南宮芸,觀察著她的神色和舉動,若是往常,南宮芸早就表現出一副被欺侮的模樣,今日卻一反常態,甚至連神色都沒有太大的波動。

    「二妹妹說的是,大姐姐自己繡吧,不能叫母親受累。」南宮芸欣然應下了,這倒讓南宮墨雪有幾分詫異,南宮芸難道不是裝可憐換取同情嗎?

    南宮芸有些扭捏的絞著手裡的真絲帕子,看向上坐上閉著眼任由南宮玥給她捶著肩的老夫人。

    「祖母,芸兒有個請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老夫人正欲開口,旁邊被雲紫萱拂了面子的錢氏插話道:「芸姐兒這是說的什麼話,有什麼都跟你祖母說出來,祖母會給你做主,不會任由別人欺負你的!」

    說完,還抬眼瞧了一眼但笑不語的南宮墨雪接著問道:「雪姐兒,你說嬸子說的對嗎?」

    南宮墨雪見她一臉挑釁的模樣,想起前世二叔一家在南宮府揮霍無度,自己母親去世之時也沒見他們有多悲傷,反倒是大魚大肉照吃不誤,於是心生厭惡。

    「二嬸說的哪裡話,莫不是你見到這將軍府內誰人欺負大姐姐嗎?若是這樣為何大姐姐不跟母親說呢?二審既然遠道是客,這將軍府內的家務事您就別操心了,有空多陪兩個表哥讀讀書。」

    南宮墨雪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但卻明擺著給錢氏難堪,讓她作為客人少管閒事,南宮府輪不到她來插手!

    「雪姐兒你怎麼能這樣說話?」

    錢氏心生惱怒,立刻反駁南宮墨雪的話,卻被老夫人開口打斷了。

    「好了!老二家的你少說幾句,都這個年紀了還跟小丫頭較真?芸姐兒說說什麼事,若是不過分的,祖母都准了!」

    雲紫萱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老夫人,還沒說是何事她便應了,以前老夫人雖寵愛南宮芸,但並不是這般縱容的,這是為何?

    南宮墨雪瞥見自己母親疑惑的神色有些動容,自從重生以來,母親的表現一次次讓她意外,南宮墨雪知道她在保護自己,想到母親如今身體並無大礙就鬆了一口氣。

    南宮芸見老夫人應允才接著道:「多謝祖母!芸兒想去相國寺祈福,照例說是年關前去的,不過那個時候家裡發生很多事,也便擱置下了,如今芸兒快要出嫁了,想在出嫁前去一次,還望祖母允許。」

    老夫人神色一滯,放下了手中的紫玉佛珠,看向下首的雲紫萱詢問道:「老大家的覺得怎麼樣?」

    雲紫萱低眉順眼的道:「全憑母親做主,媳婦照做便可。」

    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向眾人道:「如此,那今日收拾些行李,明日一早啟程到相國寺祈福吧,老大家的你就在家照看三個要參加春闈的孩子吧,畢竟你出身書香門第,當年還是京陵第一才女。」

    雲紫萱微不可查的皺了眉,她總是不太放心雪兒獨自去正欲開口被南宮墨雪的眼神制止了。

    南宮墨雪見南宮玥頗有興趣的神色抬眼道:「不若二嬸子帶著玥姐姐也一同去吧,相國寺可是咱們東辰的第一名寺呢,聽說相國寺祈願是最為靈驗的。」

    南宮玥一聽便來了興致,畢竟是個小姑娘心性,又是第一次來京陵,什麼都是好奇的,於是拽著老婦人的胳膊撒嬌。

    「祖母,帶上玥兒吧,玥兒沒去過呢,母親您會同意的對吧?」

    南宮玥沖錢氏眨眨眼,期待的眼神看著她,錢氏對這個妾生的庶女倒是很寵愛,笑著答應道:「好啦好啦,快別晃你祖母了,母親答應了,母親跟你姨娘帶著你去還不成嗎?」

    「玥姐兒這性子倒是討喜得緊,都回去吧,收拾東西明兒一早出發,哦對了!芸兒上次那輛馬車挺舒服的,不服給我老婆子坐吧!」

    南宮芸為難的朝老夫人道:「回祖母的話,那輛馬車若是芸兒的,自然是雙手奉上,只是……」

    南宮芸一臉為難的看了南宮墨雪一眼,隨後道:「那馬車是二妹妹的,您還是問問二妹妹吧!」

    南宮墨雪挑了下眉,果然姓柳的都不是什麼好貨色,一輛馬車都想覓了去,還真是-上不得檯面!

    然而她面上不動聲色,毫不在意道:「哦?原來那輛馬車沒丟啊,我有幾日沒找到,以為被人偷了去,竟然還在?既然祖母喜歡,那邊當做是孫女孝敬您的,您拿去就是。」

    南宮墨雪好不心疼的說完,看了一眼雲紫萱,母女兩人眼神交匯了一下,隨後分開了。

    早在南宮芸將馬車牽走時自己便已經嫌棄了,那種人用過自己的東西,還不如扔掉,如今老夫人看上了,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給她好了!況且七殿下聽說那件事之後,又吩咐別人做了一輛全新的馬車,比之那輛改裝過的舊馬車,不知道精美多少倍!

    「雪姐兒近來也懂事了,璃哥兒就要及冠了,待到璃哥兒及冠之時也得好好給雪姐兒想看人家了。」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長得越發出挑的南宮墨雪,別有深意的道。

    雲紫萱應了聲「母親說的是」便藉故帶著南宮墨雪離開了,她實在是忍受不了南宮墨雪連一輛馬車都要拱手相讓的事情!

    「母親不如到我院子裡坐坐吧,小廚房的媽媽會做不少可口的小菜,母親去嘗嘗看?」

    南宮墨雪見自己母親十分不悅,拉著她走過花園的池塘,低聲道:「母親,東西不過是死物罷了,跟何況那輛馬車本就毀過一次,既然被偷偷乘了出去,我已經嫌棄了,給了又何妨?」

    「可是……」

    雲紫萱見自己女兒如此明事理,有些心疼,她希望她能快樂的過完在閨中的這幾年,卻處處都是女兒維護著自己。

    「那邊母親不用擔心,我早就知會過了,那位爺不會生氣的。」

    南宮墨雪萬分無奈的開口解釋,她知道母親擔心七殿下會生氣,不過這件事情早就處理過了。

    錢氏母女見雲紫萱母女離開,這才在老夫人面前露出不滿之色,抱怨了起來,就入臨安家裡一般,著實讓人心煩。

    「母親,您瞧瞧嫂子的樣子,咱們怎麼說也是客人,她讓咱們住在那個園不說,如今還這等態度,實在讓人氣不過!」

    南宮玥只是笑著給老夫人捶肩,而南宮玥的生母晴姨娘也是垂首不語,她們能在善妒的錢氏手裡活下來本就不易,如今因著南宮玥是個女兒,又處處維護錢氏才過的好些,這種爭鬥,她們母女醒來不做聲的。

    「老二家的,你可知錯?」

    老夫人並未睜眼,只是捻動手裡的紫玉佛珠,聲音威嚴。

    錢氏不由得顫了一下身子,然後眼珠一轉道:「母親,兒媳不知何錯之有?」

    「哦?不知何錯之有?」老夫人聲音更低沉了,她原以為自己那侄女柳姨娘是個傻得,如今才知道這錢氏更加沒頭腦,蠢到家了!

    老夫人接著道:「身為客人,不該插手南宮府的事情,此其一;住個園是因為府中沒有別的院子可住,不該挑三揀四,此其二;你那大嫂可不是省油的燈,要是被她拿了把柄趕出府去,別怪我老婆子護不住你們!」

    錢氏一聽老夫人的嚴厲的語氣頓時軟了三分,她仗著自己是臨安知府的嫡女,這麼多年來在南宮主家作威作福的,隨意打殺南宮鴻天的妾室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如今到了這將軍府,一時間也改不過來那脾性,於是心中不免鬱結,恨上了雲紫萱母女。

    然而錢氏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見老夫人冷下了臉,連忙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媳知錯了,日後定會本分過日子,每天伺候母親,相夫教子。」

    老夫人見錢氏低頭認錯,雖然知道她心裡不服氣,卻也不好再發作她,畢竟她是天兒的正妻,給她生了兩個孫子。

    「玥兒,跟你母親姨娘回去收拾收拾吧,明兒一早咱們就去相國寺,三月皇后的賞花宴祖母也會想辦法帶你去的,放心!」

    老夫人拍了拍南宮玥的手,玥姐兒如今也十二了,該替她的將來做打算了。

    原本不悅的錢氏一聽老婦人的話,心裡頓時明亮了起來,月姐兒是相看了,玥姐兒嫁的好的話,如後也已幫著自己的兩個兒子。

    夜雪無聲飄落,雲紫萱走後,南宮墨雪獨自坐在窗前彈奏著從蒼無涯那兒新得的曲譜,自己那個便宜師傅到底還是不錯的,想到這兒曲調也歡快了不少,突然聽聞身後傳來響動,一回頭便見一室風雪,絕代風華……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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